城乡结合区域青少年宗教意识的人类学考察——以兰州市红古区回族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兰州市论文,回族论文,人类学论文,为例论文,城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9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162(2010)03-0106-06
我国少数民族大都有自己本民族的宗教信仰,宗教意识、宗教活动可以说渗透到了少数民族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融化在民族意识之中,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现阶段,受社会环境变化的影响,少数民族青少年宗教意识有了新变化,出现了新特点。本文在城乡结合区域即兰州市红古区进行的人类学考察的基础上,对该地区回族青少年信仰伊斯兰教的宗教意识做初步的分析。
一、背景概述
(一)红古区概况
红古区位于兰州市西南部,东接兰州市西固区,西临大通河,南濒湟水河与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和甘肃永靖县相望,北部黄土岭与永登县比邻,区人民政府驻地海石湾镇。海石湾镇东至兰州市公路距离108公里,北至永登县城76公里,西至青海西宁市107公里,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城3公里,东南至永靖县城118公里。兰青高速公路贯穿其境,兰青、青藏铁路通过境内,交通便利。
“城乡结合区域位于城市建成区外围,从社区类型看,它是从城市到乡村(或者从乡村到城市)的过渡地带;从经济类型来看,这一地域也自然成为城市经济与乡村经济的渐变地带。”[1](P505)红古区境内,分布着窑街煤电公司、兰州碳素有限公司、大通河水泥有限公司、兰铝河湾铝厂、河湾电厂、花庄国家级粮食储备库、花庄奶牛场等国有大中型企业。从地理位置和人口结构上看,该地区明显具有城乡结合区域的特点。
2005年第四次人口普查,红古区总人口为13.4万,回族人口9633人,占全区总人口的7.24%。红古区回族人口现在主要分布在窑街镇和海石湾镇。
红古区境内的伊斯兰教,清代随着回族信教民众前来而传入,至民国时期有进一步的传播和发展,就其教派分支而言,主要有格底目、伊黑瓦尼派。红古区的回族,把格底目习惯上称为“老教”,伊黑瓦尼称“新教”。“老教”人数较多。“新教”民国初年传入红古并迅速发展。
(二)田野方法
笔者的田野工作主要采用以问卷调查为主、以主位(Emic)与客位(Etic)观察和深度访谈为辅的方法,问卷调查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可以进行量化的数据资料,观察和深度访谈则是为了对问卷资料加以丰富和补充,同时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检验问卷资料的可靠性。
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200份,实际收回186份,收回率为93%,其中有效问卷172份,有效率为86%。
二、红古区回族青少年宗教意识考察
笔者对回族青少年宗教意识的考察,是通过他们对伊斯兰教宗教仪式、教义的认知与参与程度展开的。伊斯兰教的宗教仪式分为强化仪式、通过仪式和纪念仪式。[2](P134)
1.强化仪式——礼拜
礼拜仪式是伊斯兰教仪式中最为日常化的一种仪式,虔诚的穆斯林一天五番拜坚持不懈,昏晨不辍。《古兰经》说:“你们在晚夕和早晨,应当赞颂真主超绝万物。天地间的赞颂,以及傍晚的和中午的赞颂都只归于他。”每天的五时拜有:晨礼(四拜)、晌礼(十拜)、晡礼(四拜)、昏礼(五拜)、宵礼(九拜)(中国穆斯林把这五拜一般称为“邦达德”、“撇什”、“底格尔”、“沙目”、“虎甫滩”)。
聚礼,《古兰经》说:“信道的人们啊,当聚礼日召人礼拜的时候,你们应当赶快去纪念真主,放下买卖。”聚礼,阿拉伯文译作“主麻拜”。是指在主麻日(每周五)晌礼时间在清真寺进行的集体礼拜。
会礼,阿拉伯文译作节日礼拜。指伊斯兰教开斋节和宰牲节举行的集体礼拜,因有大聚会之意,所以译为会礼,是伊斯兰教非常盛大、隆重的宗教仪式。
2.通过仪式——朝觐
朝觐,音译为“哈吉”,为伊斯兰教五功之一,指每年在西吉来历12月8日至12日在麦加参加集体巡礼天房及其他圣迹所进行的一系列祈祷活动。
3.纪念仪式——尔麦里
尔麦里也是穆斯林经常举行的一种宗教仪式,尔麦里意为“行为”。在伊斯兰教中泛指各种宗教功修和善行,是信仰的组成部分。在门宦中,特指纪念教主及其家族成员、殉教穆斯林生辰和忌日的宗教活动。一般须集会念经、设宴待客,教众向教主奉献等,系圣徒、圣墓崇拜的标志。普通穆斯林群众参加此类宗教纪念活动也成为尔麦里。
笔者在红古区窑街上窑清真寺(老教),做了一个月的跟踪调查。该寺有1个开学阿訇,5个二阿訇,4个学成阿訇(按照当地对学成阿訇的定义就是这些人已经具备当阿訇资格,等待其他坊请去当开学阿訇);11个满拉,平均年龄15岁,最小的13岁,11人当中只有2人初中毕业,其余都是小学毕业,分别来自民和县、东乡县、广河县和大通县的农村。
笔者在跟踪调查期间,每天按时参加五拜,发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去寺里礼拜的人当中90%是50岁以上的老人,在每天的五拜当中参加晨礼和晌礼人数最少。并且有一天在这两项礼拜中除寺里的满拉11人外,再无其他年轻人。只有每个礼拜的主麻日参加聚礼的人数较多,最多的一天笔者统计的人数是127人,其中青年33人,在这些人当中35岁以上年龄的人较多,有8人在20到30岁之间。在一个月的调查中,每个礼拜的主麻日聚礼人数最多,平均98人,其中青少年平均是14人。
在笔者一个月的考察中,作为穆斯林最日常的一天五拜中,晨礼,平均参加人数45人,青少年6人;晌礼,平均参加人数56人,青少年8人;晡礼,平均参加人数67人,青少年12人;昏礼,参加人数平均为78人,青少年为9人;宵礼,参加人数平均为84人,青少年为5人(以上青少年不包括寺中满拉)。需要说明的是,在笔者对该寺一个月的跟踪调查中,有一天,发现有6个满拉没有礼拜,问阿訇,阿訇说:“6个满拉由于农忙回家去收割庄稼,要请假12天,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阿訇和5个满拉了”。
笔者发放的调查问卷中,“你信仰伊斯兰教吗?”99%的青少年回答信仰。“你经常参加礼拜吗?”80%的青少年回答没有,只有5%的青少年经常去礼拜。“你了解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和教规吗?”45%的青少年很了解,35%的了解,15%的基本了解,5%的不太了解。作为穆斯林参加每天的五拜,认知与遵循教规教义是最基本的宗教信仰的体现。那么,如调查结果所示,为什么现在有些穆斯林特别是青少年对宗教活动表现出如此的弱化,对自己宗教的教义和教规有将近20%的青少年基本不了解呢?为了深入探究此问题,笔者作了进一步访谈。
在访谈中,初高中青少年所述原因主要有:
(1)宗教是信仰问题,信仰当然和我们青少年有关系,作为穆斯林我们是完全信仰真主的。
(2)党的民族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我们都在课本上和课堂上学习过,我们出生在穆斯林家庭,受家庭的影响,我们就信仰伊斯兰教。
(3)现在我们处于学习知识阶段,学校家庭给我们的压力很大,特别是现在社会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所以学习是我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没有时间去参加各种宗教活动,有时候也封斋,但是不能持续,这会影响我们的学习。
(4)作为穆斯林,我们对伊斯兰教义了解并不是很深刻。但是每年的两个“尔德节”的聚礼是要参加的。家里如果举行“尔麦里”仪式一般也会参加的。
笔者在这里需要指出,在此次访谈结束后,笔者问访谈对象是否知道回族一天五拜的名称以及为什么穆斯林要去朝觐,参加访谈的12名学生中,只有5名回答正确,4名回答不完整,3名同学不知道,不知道者占所调查人数的25%,不完整者占33.3%,回答正确者占41.6%。
职业青年群体所述原因有:
(1)对于伊斯兰教我们是绝对信仰的,我们就出生在穆斯林家庭,虽然我们现在在社会上独立生存,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违反我们伊斯兰教教义、教规的行为和习惯,如抽烟、喝酒等,但是我们的信仰是不能改变的。
(2)现在社会生存压力很大,我们有的还要养家糊口,工作和其他谋生活动占据了大量和主要的时间,没有时间去礼拜或参加更多的宗教仪式活动。
(3)有的活动就得必须参加,如,两个“尔德节”聚礼、家里或者是亲朋的送“埋体”以及家里面举行的“尔麦里”。否则,不光家里人,而且周围穆斯林也会对自己有看法的,当然自己也会感到离信仰太远了。
(4)在工作和谋生过程中社会交往越来越频繁,人员越来越复杂,因此,违反教规教义的行为时常发生,但是周边的人特别是和自己处境相似的人与自己的行为都差不多,因此,就习以为常了。自己或许到了父辈的年龄就会自觉到清真寺参加礼拜忏悔。现在,生计是最重要的。
(5)家庭对自己宗教意识的影响是最重要的,而社会又使自己的宗教意识在现阶段不能表现出强烈的一面,否则就会给自己的生存与交往带来一定的障碍。朝觐作为穆斯林都想去,但是经济条件是一个现实问题,并不是谁都能去的。
三、思考与讨论
通过对红古区回族青少年宗教意识的田野调查资料的分析,可以看出该地区回族青少年宗教意识呈现出弱化的现象,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因素的影响:
(一)观念的变化与“文化圈”影响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深入发展,带来人们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的巨大变化,也必然引起宗教意识、宗教观念的变化。在本地区回族穆斯林参加宗教活动的意义与条件已经发生改变。在学校教育、科技普及等推动下,广大青少年更多的是学习科学知识,接受新事物、新思想,他们有的外出打工,有的从事第二、第三产业,竞争意识和市场意识逐步加深。这就必然导致青少年与长辈之间对宗教的不同理解及信仰程度的差异。现代生活方式以及价值判断的变化,不可能再将这些青少年拉回到传统的旧时代的宗教氛围中去。
本文中的“文化圈”是指同一社会当中的人必须结合成区域性的亚群体或小社会,从而形成不同的“文化圈”。随着红古区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在红古区形成了两个最大的回汉杂居的文化区。即窑街镇和海石湾镇。窑街镇现有人口6万多,回族人口为6118人,占总人口的11.9%。窑街镇在1989年以前是红古区人民政府所在地。窑街是红古区重要的工业区也是老城区。1989年7月,红古区人民政府由窑街镇移驻海石湾镇,后者遂成为红古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现在海石湾镇总人口为44034人,回族2170人,35岁以下人口为1780人,占当地回族总人口的82%。这两个地区,由于长期回汉杂居,回族群众受汉族“文化圈”的包围,受汉族文化的影响较大,这两个地区也是红古区回汉通婚率最高的地区,回汉民族关系和谐发展。因此,在这两个地区回族青少年宗教观念也相应地较为弱化。同时,由于新城区海石湾建设不断加快,旧城窑街居民不断向海石湾新城搬迁,原来在窑街的那种相对聚居的居住格局被打破,原有的交往网络在路途距离上不再方便。同时,在原有居住地交往网络被打破和割裂后,依托工作单位的新的居住形式造成了更广泛的杂居格局。加之,在海石湾,原有的清真寺距离搬迁来的回族居住地相对较远,人们又各自分散居住。因此,穆斯林日常的宗教活动如礼拜等已经受到现有地域环境和人际网络的影响,只是遇到重大节日如“尔德节”等活动时,人们才走进清真寺大门。
(二)宗教情感的寄托——“尔德”情结
穆斯林的“尔德”节,分别是开斋节和古尔邦节。开斋节,阿拉伯文音译为“尔德·费图尔”,亦称肉孜节。时间在西吉来历的10月1日,即斋月结束后的次日。宰牲节,阿拉伯文音译为“尔德·艾祖哈”,亦称“古尔邦节”,意为“献牲”。时间在西吉来历的12月10日,即朝觐者在麦加参加朝觐活动的最后一天。
在笔者的问卷调查和实地访谈中,90%的穆斯林特别是青少年每年都参加两个“尔德”节的宗教活动。《古兰经》说:“信道的人们啊,当聚礼日召人礼拜的时候,你们应当赶快去纪念真主,放下买卖。”的确,在“尔德”节的会礼活动中穆斯林更加积极而主动。笔者在2009年10月1日回访窑街穆斯林时,恰逢穆斯林过“尔德”节。笔者在窑街上窑清真大寺参加会礼,笔者统计参加会的人数大约有1230多人,其中40岁以下的穆斯林大约有897人,占参加会礼的73%。在笔者的调查中,89%的穆斯林在没有特殊情况下,都积极参加“尔德节”的聚礼活动。这时候人们确实都放下手中的各种活动来到寺里,参加聚会,听阿訇讲经,礼拜。平时很少去寺里的人,今天却表现得积极而又虔诚。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惊奇地发现:一边是日益明显的宗教热,一边却是人们笃信程度的降低,不虔诚、形式上信徒的增多。
阿訇在讲经的过程中说:“平时你们都忙于自己的事,今天是我们全世界穆斯林最重大的节日,今天,我们每一个穆斯林都应该来到清真寺,虔诚地向真主赞念,做礼拜,洗涮自己在这一年当中的罪责……”不能否认,任何宗教都有感情因素的参与。“我们可以把宗教情感理解为同宗教信仰者直接相联系的一种激情。宗教情感的特征并不在于其心理的内容,而在于其明确的目的性及其对象。宗教情感的对象只存在于人们的信仰意识中,那种形式的超自然就是宗教情感的对象。”[3](P105)恩格斯曾指出,宗教是直接的,易受情感支配的,是人们对于统治自己异己力量态度(关系)的一种形式。因此,我们说,宗教信仰者必须以富于激情的态度来对待建立在幻想基础上的超自然客体,始终在内心中体验着那种超自然的关系,并且表达自身所感受着的不同的情感。对于广大穆斯林来说,不管平时自己是否有足够的信仰情感与激情,是否与真主在宗教情感联系上紧密,但是,在穆斯林重大节日的特殊时间和特殊情感上,人们都积极参与并虔诚体验着与真主的关系,寻求自己对信仰的那一份情感和执著,仍然在追求现世中寻求和保留宗教情感的寄托即“尔德”情结。所以,宗教学创始人麦克斯·缪勒曾指出“成千上万的人信心之诚笃可以移山,但若问他们宗教究竟是什么,他们可能张口结舌或只能说说外在表征,但谈不出内在的性质,或只能说说信心所产生的力量。”[4](P54)
(三)家庭传承的弱化
在笔者的问卷调查和访谈中,对“你信仰伊斯兰教受何种因素的影响最深”问题的回答中,受亲戚及家人影响的因素占76%,教民占13%,朋友占9.6%,其他占1.4%。由此可以得出,宗教文化的传承和宗教意识的培养,除了自身后天的学习之外,大部分穆斯林的宗教意识都是通过家庭的传承而获得的,该地区回族青少年信仰伊斯兰教的传播途径是以“家庭血缘”媒介为主。
家庭是社会系统——家庭、学校、社区(社会)的中心环节。它作为人生的第一课堂,使孩子产生原始的自我感觉以及形成基本的身份、动机、价值和信念(还有信仰)的材料库和语境。因为家庭环境除了物质环境条件以外,家庭成员相互的态度、情感、信仰、家庭气氛以及家庭成员的兴趣与活动,父母的指导、暗示和培养……这些家庭环境因素都对青少年的人格成长起着重要的基础作用。同样,对于穆斯林青少年来说,他们宗教意识的最初发育成长是与家庭传承分不开的。本地区家庭宗教传承的弱化主要表现在:
首先,父母宗教意识的淡化与宗教知识的缺失。在家庭当中,父母由于对宗教知识缺乏,不能够给自己的孩子提供有效的指导。
以调查中的某个案为例:
苏XX,15岁,回族,某中学初中二年级学生;马X,17岁,回族,某中学高中二年级学生。他们都是来自于穆斯林家庭,父母信仰伊斯兰教。但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由于父母平时工作就很忙,父母本身就对宗教知识比较缺乏,加之很少去参加礼拜等宗教活动,很少给他们灌输宗教知识,也很少让他们参加一些宗教活动。因此,父母的言行和家庭的宗教氛围对他们的宗教意识产生了弱化的影响。
其次,父母更加注重孩子与社会需要相适应的成长培养。
现在大部分青少年出生在1980年以后,甚至1990年以后。他们被社会称为“80后”和“90后”,他们是张扬个性,具有各种“问题”的一代。在笔者的调查中,他们对于宗教知识知之甚少,更没有独立的宗教意识。随着社会发展加快,就业压力越来越大,家长们更多的是关心自己孩子如何能跟上社会的发展,孩子们在学校要努力不能输给别人,课余时间又被各种学科的辅导班所包围,总之家长就是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培养孩子成才。所以,在笔者的调查中,青少年学生宗教知识欠缺的表现也就不奇怪了。
(四)从来世到现世——观念变革
马克思指出:“随着每一次社会制度的巨大变革,人们的观点和观念也会发生变革,这就是说,人们的宗教观念也要发生变革。”[5](P240)因此,当宗教所依赖的外部社会条件发生变化时,无论是既有的宗教还是后来形成的或将要形成的宗教生存和发展,都必然要做出自我调整以逐步适应社会发展和人的需要。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逐步深化和加快发展,就业、孩子的培养等问题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必须面临的重要问题,人们的社会生存压力越来越大。因此,“生活在资源竞争与分配关系多变的现实社会中,为了个人或群体利益,个人经常强调或调整自身的认同体系”。[6](P255)
在现代化、全球化的今天,传统的宗教观念已把关注的目光从天上拉到了地下、从来世变成了现世。人们在信仰观念上发生变化,在价值取向上更加关注现实问题。由于受到现代社会和生活方式的强烈影响,有些穆斯林群众在信仰观念上发生变迁,在价值取向上更加关注现实问题,特别是回族青少年的宗教意识逐渐呈现出淡化的趋向。
在笔者的调查过程中,接触过海石湾镇一烧烤店马姓老板,回族,31岁。他告诉笔者,今年3月他参加了自己伯父的送“埋体”仪式,他就感到了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这个时候他觉着人们多么需要真主,他不断地念经和忏悔。但是,回来之后,他又开始了自己的烧烤生意,甚至偶尔与客人一起喝酒抽烟,这个时候宗教的依赖感又在现实中降低了,也就是说人们更加注重现实。笔者的调查问卷中,100%的穆斯林诚信真主,而信仰真主就要身体力行,但平时只有不足20%的穆斯林去清真寺做礼拜,只有25%的人参加每个星期五的主麻日聚礼。
(五)宗教传承与文化传承
我国民族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真正落实,把宗教信仰变成了个人的私事,每个人可以信教,也可以不信教,可以信此教,也可以信彼教,并且人们的这种自由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这就必然会出现有些民族信教者增加,宗教观念强化;有些民族信教者减少,宗教观念淡化的现象。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价值观和标准去对待宗教。因为,宗教是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为人们提供了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一套评判社会行为的价值观念和道德体系,作为普遍存在的文化现象,几乎对每个民族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在笔者的调查中,一些受过高等教育并且供职于政府和事业单位的回族青年他们对于自己所信仰的伊斯兰教的看法是,自己的穆斯林信仰是不容动摇的,因为自己一出生就打上了信仰伊斯兰教的烙印。但是,随着国家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不断宣传和教育,自己的信仰更多地来源于对自己民族和宗教深层次文化的需求和探知。
在当代,中国共产党倡导“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反映了中国少数民族广大群众的愿望和要求,也是中国共产党引导少数民族走上现代化道路的重要的、基本的政策,充分调动少数民族参与和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是少数民族走向现代模式的重要措施。宗教从其产生以来,就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和包容性,它可以随着不同时代、不同社会、不同条件,吸收各种文化因素,改变自己的形态,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和不同条件、环境。而且从历史上来看,越是适应不同社会和时代要求的宗教,就越有顽强的生命力。同时,宗教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从根本上说,它是一种人生哲学、生活态度和精神修养。
当今社会在宗教传承中,既要牢牢把握爱国爱教的基本宗旨,同时要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发展相适应。在认真贯彻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同时,要积极传承宗教文化中积极的有益的方面,去吸引广大信教群众,使他们更加直观地了解民族宗教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把优秀的文化作为传承的最主要的内容。这就需要广大宗教职业者在提高自身的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切实肩负起此项责任,通过优秀文化的宣传与传承来凝聚广大信教群众。
四、结语
宗教在穆斯林的现实生活中具有重要的作用。随着信仰观念和宗教意识趋于开放化,回族信教群众特别是当今青少年改变自我现状的意识增强,为回族群众适应社会发展提供了驱动力。“社会和文化发展最深层的驱动力来自人的生存结构中的超越性与自在性的永恒的矛盾,而具体的驱动力及职责由自觉的文化对自在的文化的改造和超纬度构成。”[7](P180)回族青少年宗教信仰意识观念的变迁,打破了传统宗教所提倡的“轻现世,重来世”等观念的障碍,成为自觉改造自我、塑造自我和改造社会的潜在主体,从根本上有助于回族群众更好地适应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发展,有利于回族群众的各项发展,同时增强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的积极性和动力。
当然,回族青少年宗教意识弱化,也使得伊斯兰教的传统文化和社会精神受到世俗观念价值和行为方式的挑战。笔者在红古区窑街镇上窑清真大寺做调查,该寺总共有11个学习古兰经的满拉,平均年龄15岁,最小的13岁,11人当中只有2人初中毕业,其余都是小学毕业,分别来自民和县、东乡县、广河县和大通县的农村。当笔者问起“你们愿意来此学习古兰经,将来当一名阿訇吗?”他们的回答出乎笔者的预料,原来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学习古兰经将来当阿訇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受家庭的影响或遵从父母的意愿。实际上,笔者了解到,他们大部分人和村上的同龄人一样,既然不能进一步去上学,更愿意通过外出打工承担起家庭和自己成长的责任。
这些专职学习古兰经的初级职业者,他们不安于现有的生活方式,即通过努力成为宗教文化的传播者,而更加愿意融入到现实社会中通过努力改变自身的生活环境实现生存价值。伊斯兰教中有利于人们践行的哲学思想、价值观念、道德标准等,对于绝大多数穆斯林群体来说主要是通过寺院中的宗教职业者习得的,由于青少年宗教意识弱化使得愿意学习和传承这些知识的人才逐渐减少,而对保护与传承优秀的伊斯兰文化提出了严峻的任务。
[收稿日期]2009-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