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书法及其文化语境的思考_书法论文

当代书法及其文化语境的思考_书法论文

对当代书法及其文化语境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境论文,书法论文,当代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二十世纪下半叶,中国又一次将传统文化向世界开放,从而在西方现代艺术思潮东渐和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双重视野中将现代书法推向新的历史语境,中国书法经过数年的狂热,掀起了历史上无与伦比的高潮——中国现代书法的变革运动,使中国书法臻至空前的繁荣与进步。但当我们有暇进行审理时,却发现这种表面的繁荣与进步并不能掩饰其内在精神的痞化,表明了当代书法并没有臻至历史的高度,而是走向了令人担忧的困窘之境。造成这种窘境的原因是书法泛文化语境的消失,即当代书法文化全面消解了古典人文价值与彻底挣脱了古典书法的儒道释精神的文化羁绊,而以张扬天才、个性、自由为主导,树立起所谓具有当代意义的艺术精神基准,但由于文化转型期带来的心态浮躁和商品化功利性意识的渗透,带来了对中国书法文化的误读与肢解,将书法引向了功利化、平面化、技术化,当代书法面临着“腹中空”的尴尬窘境。

一 当代书法泛文化语境的削弱

至民国以来的现代文化转型中,书法被彻底排斥在整个文化转型之外,而整个古汉语系统已被白话文所取代,使书法与古典文化的这种亲和关系被完全撕裂和阻绝,书法已成为游离于现代文化系统之外的孤魂。这种境遇的产生,归根到底是源于书法的泛文化性被降解所造成的,造成这种颓势的原因必然是:第一,民国以来的新文化运动,对书法赖以存身的古典文化语境的彻底摧毁,书法的古典人文价值的无限削弱,书法所赖以存身的条件仅仅是汉字实用的支撑,使社会文化背景下的书法泛文化语境消解;第二,尽管现代书法变革运动的努力是旨在将书法从赖以存身的汉字实用的支撑中拯救出来趋向独立的审美,但由于现代社会背景下的商品化和功利性意识的渗透,削弱了书法赖以存身的泛文化语境的支撑。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从现代书家的社会生存环境中来考察。生存环境对书家的成长和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首先要看当代书家的自身的生存环境,必须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为了生存的需要,当代书家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宁静的田园生活中从事书法艺术的研究。他们需要以自己的职业为依赖,保障正常的生活。因此,当代多数书家集中于教育、文化事业机构及与文化相关的工商企业管理机构等。书家的生存环境告诉我们,他们生存的经济来源主要依赖于所从事的职业取得的一定的报酬。可见,书家的生存与发展主要依赖于自身的职业。

由于书写工具的实用改换及电脑的介入,实用书写与书法艺术的剥离,使得当代书家不得不退缩到狭小的不被众人所识的艺术空间中去,进入了真正的象牙之塔。这样客观上减少了书法欣赏的群体性,缩小了书法艺术的生存空间。虽然书法同其他艺术一样具有欣赏性和娱乐性,但这种欣赏性和娱乐性的空间实在少得可怜。

当代书法与古代书法不能相抗衡的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当代书家文化学养的贫瘠与弱化。许多书家的文化素养令人难以启齿,既无艺术功力,也无文化修养,与古代书家怎能相提并论?

当代书家必须加强传统书学的全面修养,从当代书法的发展来看,出现了理论与实践脱节的局面,具体地说,书法创作实践水平高的书家,偏重于实践,而史论趋于颓势。而史论水平高的书家往往其创作能力相对薄弱。在古代几乎分不清书法家与理论家的界限。另外,当代书家的现代文化素养基础的薄弱,同样也弱化了当代书法的人文价值取向。在古代汉语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现代文化系统本身拒斥着书法的存在,它既无法融入现代文化,又与古典文化发生了断裂。书法在现代文化转型中所经受的文化冲击使其处于灭绝的边缘,恰恰是书法的这种生存绝境最终拯救了自己,在失去泛文化语境中从实用性的泥沼中解脱出来,而走向纯艺术的升华。于是,也正是在这种境域下,当代书家失去了古典文化的基础,并没有从根本上把握现代文化的实质内涵。

二 当代社会精神家园的失落

精神家园是艺术家艺术创作的取资来源,是古代艺术家艺术创作的精神支柱,是形成艺术崇高境界的主要条件之一。当代社会精神家园的失落,意味着当代书家正在丧失产生崇高艺术境界的客观环境,王岳川说:

中国美学、中国艺术重视性灵、气韵、神形,讲求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注重凝神寂照,澄怀味道,游目周览,俯仰自得,创造出的意境泊然无染,空灵幽渺,这是以艺术之清泉洗涤世俗之尘埃,在宁静的蕴涵中包孕着对人生和世界的一往情深,既超出现实,又诗意地返回人生。[1]

艺术只有尽心地澄清,才能存神见道,以艺术之气韵给生命以血性,以艺术之意境提升人生之境界,使之摆脱物欲,才能重返精神家园。

在紧张而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人们很难追寻于古人的那种闲情与浪漫的情怀,谁还能如伟大的艺术家那样:当世界颤抖时,我闻风不动;当云雾朦胧时,我很平静;当黑暗笼罩外面的一切时,我的内心仍然明亮(诗人丹尼乐·狄福之境界)。古人的那种遁迹山林,啸傲泉林的闲情逸致与澄怀味道的心境已荡然无存了,接踵而来的必然是:

那种使“人”几乎完全没有地位的机械环境中,窗外自然的太阳是沉落了,窗内电气化的太阳代之而升起,人们对于春夏秋冬的气象,也不太在意了,因为在密封式的房子里,冬天有暖气,夏天有冷气。高耸的摩天大楼围拢来,将那能引起人类产生玄想的天空挤出去,将那能引起人类产生静观默想的田园埋入视境之外,人内心的联想境界,被压缩到了零度,人与神与天与自然与自我的交通线,都相继被机械急转的齿轮辗断了。人的内心世界,几乎趋于静止,这种抽离与落空,不但使人的内在失明与阴暗,而且造成了人类文化的最大的危机,人不再去度过优美的心灵生活,人失去精神上的古典与超越的力量,人只是猛奔在物欲世界中的一头文明野兽。[2]

现代艺术浸渍了无所不在的商品意识,人的心灵将被这种商品化慢慢地侵吞或玷污,何谓有崇高的思想精神与艺术境界。在当今迅速发展的时代,人们的悲剧意识、忧患意识已经被瞬息万变的时代所磨平,这大概是被封闭的文化模式塑造得过久,早已麻木,已经看不到充满悲剧的动荡世界,可谓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即使痛苦,也仅仅为了个人的得失而悲痛,而不能从自己的痛苦中彻悟到社会人类的痛苦,但这种痛苦又很快被书法冰释和抚慰,这就是中国书法的特性。没有了忧患意识,何谓有时代的超越精神。事实上,我们翻开历史许许多多的经典之作,之所以为后人所感叹,成为不朽之作,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不朽之作中体现了书家超越时代的精神。我们观《祭侄文稿》的凄壮、《丧乱帖》的忧郁、《古诗四帖》的酣畅、《寒食帖》的悲哀及《自叙帖》的禅意,无不都是书家生命的具体体现,这种生命力导源于书家一颗悸动不已的灵魂,即忧患意识。忧患意识几乎成为中国文人潜在的精神能源,只有这样,才能产生具有穿击力的抗争意识和超越精神,艺术家才能产生崇高的精神境界。曾经有位哲人这样说过:“事实上必须有大的反差,才使受到打击的心灵更易走向‘疯狂的奋起’。”如马啸所言:

生命只有在不断地直面死亡和面对挑战中,才能发出夺目的光辉。[3]

苏轼被贬流放至黄州、海南时,他并未因此而消沉意志,而是在脱胎换骨的生存抗争中为后人留下了赞叹不已的充满人性和生命力量的最优秀的作品。《黄州寒食帖》、《渡海帖》,可以说就是一种精神力量的高歌。杨维桢、八大山人、黄道周、倪元璐、徐渭等都是在这种忧患意识的抗争精神中为后人留下了具有强大生命力的优秀作品。

缺少忧患意识、抗争精神的书家,很难创作出充满生命力的优秀之作。事实上,“当代中国书法家要使自己的名字与作品一起成为不朽,就必须沉入生活,沉入生活的最底层,忍受孤独和寂寞,直面社会及人生的一幕幕悲剧,敢于用历史的巨刃对自我进行无情的自剖。”[4]书法是一种穿击人生的艺术,忧患意识在当代社会已悄然消失,这就意味着中国书法失去了具有这种穿击力的超越精神。因此,当代书家很难创作出充满生命活力的经典之作,这是当代中国书法的悲哀。

三 当代书法展览机制的影响

书法在经历了现代文化转型的冲击,摧毁了赖以存身的古典文化的语境,书法处于沉沦境地。在二十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国进入到一个新的思想解放时期,传统文化的复兴,再次向世界全面开放,在经过中国社会特殊文化遭遇的“文革”时期之思想与文化上的封锁、钳制之后,人们面对新的思想几乎是所有文化艺术的渴望,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像饥饿的人一样,贪婪地吮吸着文化营养,使传统文化得到全面的复兴,这是很自然的事了。书家的审美意识空前高涨和文化审美价值观的确立,使当代书家具有了现代开放性的视野,加之现在展览机制的操作与推动,当代书法几乎全息地重演了历史上每个时期的重要书体。作为中国书协主办的全国重大书展便成了当代书法的主要的舞台,由于这种权威展览机制操作,便掀起了现代书法变革运动的高潮,以臻至空前的繁荣与进步,相信每一位热爱和关注中国书法命运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我们肯定这一点的同时,也要看到这种权威性展览机制市场化的操作所带来的商品化意识和功利性思想的严重存在,“篆隶热”、“汉简热”、“魏晋热”、“章草热”、“魏碑热”、“书谱热”,以至后来的“广西现象”、“中原书风”、“书札流行”、“民间书风”等跟风现象一浪高过一浪,所有名家的成功几乎都要通过这种展览机制的“绿色通道”,即入展、获奖、获奖专业户等过程,逐步步入名家的行列。事实上,在这种急功近利的思想影响下,书家漠视了当代书法文化的价值取向,从根本上消解了人文精神理念和文化精英主义价值的追寻,从而造成了当代传统文化的困窘和人文精神的痞化,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当代中国社会实现现代化并在二十一世纪全面融入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中,由于现代社会多元化的发展,使书家的个体得到了尊重,个性的发展与开放社会的多元发展相吻合,创作与审美的自由得到空前的排斥与扩展,呈现出异常的风采,即创作的多元化。观当代的“新古典主义书法”、“现代书法”、“民间书风”及变化着的“流行书风”,他们无处不在地再现着自我,体现着当代人们的审美自由、个性张扬的写意性,但由于自身缺乏文化学养的支撑和当代社会的古典文化语境及书法的泛文化语境的消失与削弱,尤其是当代社会商品化意识的功利性思想的严重渗透,他们很难从纯粹的审美中升华出崇高之意。

事实上,当代社会仅仅为当代书家提供了抒情写意的客观环境和条件,使个性得到了尊重与自由的发展,却无力建树新的堂庑。在商品化意识的渗透与功利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当代多数书家无暇顾及自身文化素养的积累,导致了人文精神的痞化。为此,我们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强调艺术的精湛功力,同时强调对深邃的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审美理想的理解与把握。

总之,古代书法在中国书法发展史上,已臻至了历史的高度,这完全取决于中国书法所赖以强大的古典文化语境的泛化。而当代书法无法企及于古代书法,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古典文化语境的彻底摧毁,而现代文化又完全拒斥书法。西方文化东渐和中国文化转型期带来的功利主义思想和心态浮躁,冀图使中国书法从纯审美的艺术中升华出一定的崇高之意,其努力也是枉费的。因为中国书法已经失去泛文化的历史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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