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运行模式分析——兼评经济增长与波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增长论文,中国论文,经济运行论文,模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的经济体制正处于转轨过程中，中国的经济发展也在发生阶段性的变化。处于这一背景下的经济运行，其内在机制、外在表现和整个模式，也处于变化之中。研究这些变化，认真分析当前的经济运行模式，对于正确分析经济增长与波动的原因，把握经济运行的规律，选择宏观调控政策，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本项研究从实证分析入手，首先对供给、需求和货币金融等有关指标与经济增长率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对现存经济运行模式的认识，并进一步分析经济增长与波动的特点，指出面临的主要问题和宏观调控政策选择。
一、1980～1994年经济运行实证分析
（一）供给短线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供给对经济总量和经济增长的影响，集中表现在供给短线上。研究供给短线，也就是研究整个供给对总量平衡和经济增长的影响。实证分析得到了以下结果：
1.1980～1994年经济增长中，存在明显的短线制约。对1984～1994年经济增长率与短线产品增长率进行的时间序列的回归分析表明，虽然整个时期内两类指标的相关度较低，但分阶段分析，1984～1988年和1992～1994年的两个经济高增长阶段，两类指标相关度都很高，相关判定系数分别为0.9454和0.7458。而短线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恰恰只发生在增长率很高的时期，这样就证明了短线制约的存在。
2.工业产品的短线制约明显减弱。对能源、运输和主要原材料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进行的相关分析表明，1992～1994年的经济高增长中，短线制约程度较1984～1988年期间明显降低。其一是相关判定系数缩小，从0.9454减小到0.7458，表示两类指标相关程度下降；其二是回归系数值降低，例如铁路货运量的回归系数值从1.0378下降到0.9697，电力的回归系数值从1.3745下降到0.5418；其三是短线产品弹性系数值与经济增长率的变化方向出现改变，1984～1988年期间，随经济增长率升高，弹性系数值趋于下降，经济增长率的最高点恰是弹性系数值的最低点，而1992～1995年，出现了经济增长率降低，弹性系数值也降低的情况。经济增长率的最高点，并不是弹性系数值的最低点，表明相对于经济增长，短线生产并未发挥到最大潜力。
3.农产品供给对经济增长的制约更加突出。1984年以后，最重要的农产品粮食的生产出现规律性的波动，四年一个周期。即一年粮食减产之后，随后有两年的粮食增产，之后又出现粮食减产。与这种波动对应GDP可比价增长率也有大致相同走向的波动。例如1985年粮食减产之后，1986年GDP增长率也出现回落；1988年粮食减产后，1989年GDP增长率回落；1994年粮食减产后，1995年GDP增长率出现回落等。唯一的例外是1991年粮食减产后，1992年GDP增长率出现上升。主要原因是1989～1991年经济增长率一直很低，1992年是结束三年调整的第一年，经济增长率必然比上年升高。对粮食产量增长率与GDP可比价增长率所做的相关分析表明，二者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相关系数在0.8以上，其中当年粮食产量与下一年的GDP增长率相关度最高，相关系数达到0.8765。在工业短线产品制约有所缓解之后，农产品供给短线制约就突出出来，成为供给方面约束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
供给短线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表明，1980～1994年，我国的短线制约总体上是趋向减弱的。特别是工业内部的短线制约已有明显缓解。在这种情况下，原已存在的农产品短线制约突出出来，成为影响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表明工业化与农业基础之间矛盾更加鲜明了。
（二）需求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1.需求与经济增长之间有显著的相关关系。对投资、消费、出口三类最终需求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进行时间序列回归分析，结果表明：1984～1995年期间，同比累计增长率的相关判定系数为0.8124。两类指标之间呈显著相关关系。应该指出的是，需求类指标都包含有价格因素，由于缺少足够的分类统计数据，难以将投资、消费和出口中的价格因素准确剔除，因此，在回归分析中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价格变动的干扰。如果排除这种干扰，则需求与经济增长间的相关关系，将更为显著。
2.在经济高增长时期，需求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程度明显降低，在经济调整时期，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程度则明显增高。1984～1988年和1992～1995年两个时期的经济高增长时，两类指标的相关判定系数分别为0.9070和0.7684，其中1984～1988年的分析，由于数据限制，是以1984～1987年的分析结果代替的。由于这几年刚好有1986年的经济调整，因此需求对经济增长的相关程度上升。1989～1991年的经济调整时期，两类指标的相关判定系数则提高到0.9584，高于前述两个时期。这表明控制需求是调节经济增长率的主要手段。经济的过高增长，是通过控制需求，形成需求约束而降低下来的。同时也表明，经济高增长时，需求是扩张因素，供给是约束因素。扩张因素对经济增长不具有决定性作用，约束因素主导经济增长的走势。与前面的供给分析相对照，在经济高增长时期，影响经济增长的主要是供给因素。这恰恰表明我国经济增长中存在短线制约。与此联系，在经济调整时期，需求成为约束因素，主导经济增长的走势，因此与经济增长率相关度升高。由于1989～1991年调整时期的需求不足，是由于实施一系列调控政策的结果，因此，可以认为我国到目前为止的经济运行中还没有发生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需求的扩张力度很大，并引发供求的不平衡。宏观调控的主要任务是抑止需求的过快增长，而不是刺激和增加有效需求。
3.需求扩张的主要方面已转到投资上来。比较1984～1988年和1992～1995年经济增长中需求和经济增长率的分项回归结果，消费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系数从0.668下降到－0.0246，投资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系数从0.4788上升到0.6613。这一结果背后的关系是，1984～1988年时，消费需求的扩张也是带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方面，调控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有明显约束作用。1989年之后，消费结构和消费特点发生了深刻变化，消费需求进入平稳增长时期，对于带动经济增长来说，其作用已退到相对次要的地位。这就进一步突出了投资需求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特别是在消费需求已基本由市场引导和决定之后，消费需求可调控程度很低，因此在需求增长的调控中，更多地是加强了对投资需求的调控。从而使其成为约束需求总量和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在此情况下，投资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程度必然提高，而消费与经济增长的相关程度则必然降低。
对需求和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表明，需求是影响供求关系的主导方面，也是带动经济增长的主导方面，约束经济增长主要依靠控制需求。进入90年代之后，我国消费需求增长趋于平稳，对需求扩张和经济波动都不再起主要作用。需求扩张的主要方向转到投资，约束投资成为调控需求总量的主要手段。
（三）货币政策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1.货币政策已成为宏观调控的主要工具。对改革以来几次经济调整过程的分析表明，货币政策在每次调整中都是控制需求总量的主要手段，特别是进入90年代之后，经济增长对货币政策的反映更加灵敏，货币政策的使用频度增加，对实现经济的稳定增长发挥了重要作用。形成以上情况的原因是明显的。改革以来计划对生产的直接安排被取消，企业面向市场自主安排生产，地方、部门等投资主体也都是根据各自的需要安排建设项目。在此情况下，约束企业以及社会各方面的生产建设活动，只能通过资金供应。因此，通过货币政策影响资金供应量必然成为调控社会总需求的主要手段。
2.货币政策基本是依靠计划手段实施。对80年代和90年代货币政策实施过程进行分析后发现，信贷计划、贷款规模、基础货币投放指标等，是实施货币政策的主要手段。由于这些手段都是直接对货币供应量进行安排，而没有通过利率、准备金率以及公开市场业务等间接方式影响货币供求，因此是计划性质的。
3.货币政策主要用于对货币供应量的控制，而不是刺激货币供应量增加。80年代和90年代几次货币发行的大量增加，都不是实施扩张性货币政策的结果，主要是由改革和发展方面的有关原因引起的，例如银行体制改革，国有企业困难加大，对国有企业进行挽救等。改革对发展的巨大促进作用，是货币发行增加的主要原因。货币发行的增加是被动的。这与对需求的有关分析也是一致的。即我国经济运行中需求的扩张力一直是很强的，没有出现过需求不足的现象。需求管理以抑制其过度扩张为主。这种情况表现在货币政策上，必然反映为货币政策是以紧缩为主的。90年代货币政策的运用更加灵活，开始出现启动经济的货币政策，但也只是调控力度的改变，不能归纳为扩张性的货币政策。
4.货币政策对于总量目标效果明显，对于结构目标则收效甚微。80年代和90年代的实施结果表明，货币政策对约束货币供给量，调节社会总需求有显著作用；而对优化结构目标，例如支持重点建设项目，支持效益好的企业等，则没有明显效果。这与计划性质的执行手段是密切相关的。货币供应量的总盘子可以调控大小，由于计划分配的性质，市场难以通过竞争将资金引导到效益最好和需要发展的行业去，资金的运动往往难以达到预定的目标上，因此结构调节的效果不明显。
二、经济运行模式的变化和基本特征
（一）经济运行中的“短缺”特点发生了明显变化
是否存在供给短缺，是判断经济运行模式的重要特征。人们通常用科尔奈“短缺经济”模式来描述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的一般特征；用凯恩斯有效需求不足，政府宏观政策的主要目标是增加有效需求来认识市场经济的一般特征。因此，分析我国当前经济运行中供给短缺问题的变化，对于了解我国经济运行模式的变化及其当前及今后的特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我们分析的主要结论是：（1）工业消费品短缺现象已发生根本变化，这标志了两方面的变化：一是刺激消费品生产的机制已经形成，并在发挥重要作用，这一机制是市场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消费需求是由居民的消费行为决定的，而这一行为已不再由政府对居民收入的调控所决定，它是居民的自主行为，因此，消费需求的决定是一个市场化的过程。总起来看，在工业消费品的供求上，市场机制发挥着主要的调节作用。（2）原来制约经济增长的供给短线主要是运输、能源和重要原材料，进入90年代以后这种制约已明显减弱，与此同时原已存在的农产品短线制约相对突出出来，成为制约工业化的主要因素。（3）由于我国经济运行中还没形成有效的内在约束机制，因此需求扩张问题依然存在，目前突出表现在投资增长方面，另一方面对供过于求产品的淘汰机制也还不健全，结合农产品的供给增长前景，我国当前及今后的经济运行中，短缺现象仍然存在，计划经济体制的特征仍比较明显。
我国经济运行中曾存在普遍短缺的现象，从生活消费品，到基础原材料。这恰恰表明我国传统计划经济模式的特征。80年代我国经济中的短缺现象依然很普遍，根据这种情况，经济界广泛认为我国经济仍然是一种短缺经济。出乎人们预料的是，这种情况在进入90年代之后，有了重大变化。首先是生活消费品的短缺现象已基本消失。自1988年的抢购风潮之后，我国经济生活中基本没有再现某种消费品十分短缺的情况。代之而来的是消费品市场较长时间的“疲软”。工业消费品已经达到充分保证供应，并在此基础上展开了激烈的市场竞争。其次是运输、能源和重要工业原材料短缺的情况也得到明显缓解。前面的实证分析表明，1992～1995年的经济高增长中，这些方面已基本不构成约束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这些变化表明，我国经济运行中的“短缺”特点已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这提示我们，我国经济运模式中存在消除短缺状态的内在机制因而已不同于传统计划经济下的模式。进一步分析，这一机制就是企业面向市场进行生产，生产的成果又能有效地增加企业职工的收入。这些也正是市场经济和市场机制的重要方面。因此，我国经济运行模式已经具有一定的市场经济特征。但同时要注意，我国经济运行中的短线制约依然存在。前面分析结果指出，主要是农产品供给的制约。这种制约的存在已不是体制和机制原因导致的结果，而是我国特殊的国情所导致的结果。由于人口多，而且还在不断增长；耕地少，而且在继续减少，因此农业生产做为支持工业化的基础，面临巨大困难。这种情况与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以及人口增长形成的对农产品需求的不断扩大，形成尖锐矛盾。这一矛盾将对中国的工业化发生重大影响，并必然在经济运行中表现出来。综合以上分析，可以认为，我国经济运行中刺激供给跟随市场需求增长的机制已基本形成。
另一个要注意的现象是需求的扩张力度很大，不存在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这里要进行具体分析。80年代由于居民消费的“补课”性质，所以随收入增长，消费需求增长很快，消费品生产相对不足，相比之下，呈现消费需求扩张也很强烈的状况。90年代居民消费进入正常增长阶段，消费活动与收入增长之间逐渐形成了明显的分界，成为两类不同的活动。居民并没有仅根据收入增长就随之扩大购买。消费的选择性和多样化特点越来越突出。消费需求的扩张力度明显减弱，越来越接近于市场经济环境下消费的一般特点。但是，生产和投资需求则缺少有效的内在约束，成为带动总需求扩张的主导方面。其原因在于生产和投资主体缺少对市场风险的责任，缺少财产关系方面的必要约束。在此情况下，尽管消费需求的增长机制转入正常，但总需求的增长机制仍然是以扩张为主的。在消费需求对生产的约束突出之后，需求的扩张更多地转到投资方面，表现为建新项目，铺新摊子，以求摆脱经济困难的行为。
综合以上分析，我国经济中的“短缺”特征已部分消失，但有效需求的扩张依然缺少约束，因此，只能说经济运行已部分地具有市场经济的特征，供求总量关系变化，问题的主要方面仍然是需求会大于供给。特别是农业生产与工业化的特殊矛盾，会使对需求扩张缺少有效约束的问题进一步突出出来。因此，尽管经济运行特点发生了变化，但控制需求，防止供求总量失衡，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二）经济运行机制呈市场与计划相互交织的状况
我们分析的结论是：我国经济运行机制中市场与计划是并存的。市场是经济增长的动力和引导机制，计划是经济增长的约束和调控机制。计划在不断适应市场，同时与市场机制间的矛盾又不断加深。在计划调控为主的约束机制消失和市场化的约束机制艰难建立的交替过程中，经济运行的不稳定性增大了。
前面分析中已经指出，我国经济运行中的动力机制已经是市场化的，它一方面激发着企业、地方、部门的生产建设积极性，另一方面又通过市场需求的变化引导着生产建设的结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短缺现象才逐步消失了。与此并存的是，经济约束仍不强，经济调控机制仍然是以计划为主的。其具体表现是，每次经济调整所使用的手段，基本是以计划为主的。前面实证分析中已指出，货币政策是实施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在货币政策实施中，基本是以计划性质的贷款规模控制和货币投放计划安排为主要手段的。此外对投资规模的调控，也是以计划手段为主的。例如清理建设项目，控制投资规模，进行投资大检查等等。对市场流通，一些计划行政性的手段也仍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粮食生产省长负责制，城市菜篮子市长负责制，以及重要农产品储备制度、粮食风险基金、物价财政补贴等等。最近几年宏观调控的结果证明，这些调控手段对于稳定宏观经济环境，保持经济的快速、稳定增长，发挥了主要作用，效果是显著的。所有这些现象，都表明我国经济运行的调控机制，仍是以计划为主的。
导致上述问题的原因是，经济运行中市场化的动力机制建立起来了，但与之相应的约束机制仍未形成。当然，其初步形式在若干方面已经表现出来了。例如债务负担对企业和建设项目的压力，已对国有企业，以及地方、部门的投资主体形成一定的约束；又如市场需求已对企业生产及其结构形成明显约束，对国有企业也已形成一定程度的约束等。但是由于财产约束和破产失业仍未建立，所以上述初步的市场约束尚不能发生有力作用。企业、地方、部门在能够拿到资金的条件下，仍以实现生产建设目标为主，资金的利息负担以及债务的归还，仍被放在较为次要的位置。因此，只要资金供应放开，仍会出现不顾效益，缺少责任的投资扩张，以及生产扩张，1993年的开发区热，房地产热就是很好的例子。在以上情况下，如果不用计划手段对需求，主要是生产投资需求进行控制，就可能发生新的经济过热，重新凸现经济短线的制约，并会形成社会资金、资源的巨大浪费。因此，计划对经济运行机制缺陷的弥补作用，是不可缺少的。综合上述分析，可以看到，经济运行机制中市场与计划是并存的。市场是经济增长的动力和引导机制。计划是经济增长的约束和调控机制。
与以上市场与计划在经济运行中相互交织的情况相伴随，出现的另一个现象是计划在不断适应市场，同时与市场机制间的矛盾又不断加深。其表现之一是计划的形式和手段进行了重大调整。从直接计划生产，安排建设项目，转向控制社会资金供应量；从衔接产需双方，农产品统购统销，转向通过储备制度和风险基金制度调节市场供求，管理流通秩序，平抑市场物价。从重点管理生产和投资，转向重点管理流通、金融以及各种市场活动。计划的这种变化，既为市场机制发挥作用创造了条件，另一方面也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之后被迫进行的调整。这表明经济运行机制是有机联系的整体，相互间是密切联系，互为条件的。其表现之二是计划与市场的矛盾不断深化。原来计划与市场的矛盾停留在生产建设用什么形式进行安排和协调，用什么决定生产和投资建设。这时，矛盾的范围仅在生产建设领域。在这个领域中计划的作用让位于市场，不会对计划的存在产生根本性冲击。市场发动和引导生产建设，不排除计划可以在货币金融和市场领域发挥作用，对市场机制的缺陷予以弥补。但市场的作用是在不断深化的。当商品市场关系基本建立起来之后，市场作用必然向要素市场方向发展，要求不仅商品交换和流通要按照市场规则进行，资金、劳动力、技术、信息、土地等生产要素的流动也要按照市场规则进行。这就与计划在这些领域的存在基础，例如国家银行体系，产生了不断增强的冲击。而此时计划已难以找到新的形式与市场形成新的协调。在此情况下，进一步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势必影响到计划调控的基础，削弱宏观调控的能力，易引发需求膨胀；坚持计划的调控作用，控制经济总量过热，又会限制市场机制作用的进一步发挥。1993年的经济秩序混乱以及其后的“治乱”活动，就是这种矛盾冲突的结果。目前虽然暂时平静下来，但矛盾的根源并未消除，矛盾仍在悄悄地积累和发展。1995年的有关资料表明，资金的双轨制现象广泛存在，国家银行对社会货币量的调节范围缩小，调控能力下降。这里贷款能够进行计划安排的基础，是可以将贷款的利率和效益放到次要地位。但随着市场消费需求约束的增强，投资和生产如果不讲效益地扩大，势必积累更为严重的社会资金、资源浪费，形成更多的积压产品和上马之后即要停产的企业。因此贷款要注意效益，注意使用的质量，要能够约束投资和生产的盲目扩张。这样，就必须引入市场机制，并与此相应地建立对生产企业和投资主体的有效约束。这种约束是建立在市场基础上，以明确财产责任和投资风险，市场风险责任为主的。但国有经济比重较大的条件下，建立这一约束的困难是巨大的，在计划调控的约束机制消失和新的经济约束机制艰难建立的交替过程中，经济运行的不稳定性增大了。
（三）我国目前经济运行模式呈现明显转轨过程中的特征
综合前面两方面的分析，可以认为我国目前是转轨过程中的经济运行模式。其主要表现是：（1）经济的“短缺”现象已大大减少，经济内部存在消除短缺的机制。传统计划体制的“短缺”型特点已大大改变。（2）市场机制在经济运行中正在发挥越来重要的作用，不仅是增长的动力机制，而且在越来越广阔的范围内发挥资金、资源配置的调节机制的作用。市场化约束机制的雏型在若干方面已有所显露。（3）计划机制在稳定经济运行中仍发挥着主要作用。目前看是不可替代的。（4）经济的内在扩张力度很强，而内在约束不足，仍呈现传统计划经济下需求旺盛的特点。（5）计划机制和市场机制在更深的层次上发生着矛盾，并在矛盾中逐渐实现各自职能的消长变化。
在认识了当前运行模式的一般特征后，要注意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经济运行的稳定性在减弱，原因之一是计划与市场机制的相互消长，可能削弱经济运行的约束和调控机制，在动力机制作用下，会引发经济过快增长，导致资金、资源的浪费和宏观经济环境的不稳定；原因之二是工业化与农业的特殊矛盾，由于农产品供给的刚性约束，经济运行模式非体制性的“短缺”现象还会长期存在，这种情况与约束调控机制的减弱结合起来，可能会加剧经济总量的不平衡，引发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加大宏观经济环境的不稳定。
总结以上分析，对我国目前经济运行模式的基本认识是：经济运行是转轨型的模式，随体制转轨的进一步推进和发展方面新的矛盾的突出，经济运行的不稳定性增大。
三、从当前的经济运行模式看经济的增长与波动
改革以来我国经济增长的波动总的看是越来越小的。这一变化是与经济运行模式的变化密切关联的。由单一的计划经济体制转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过程中，经济运行变为转轨型模式，政府对经济增长发动的职能，转变为对经济增长进行调节和约束的职能。这种变化是波动幅度大大减小的重要原因。从供给方面看，当前工业产品短线制约已表现得不明显，与其相联系农产品供给的短线制约突出了。比较起来，90年代经济增长在农产品为主的短线约束情况下，增长率比80年代提高了，这一情况说明，短线制约从总体上看是减弱了，特别农产品供给影响的主要是较长时期的经济增长，因此短期经济增长的波动就大大减少了。从需求方面看，改革措施出台和中央政策方针的变化，是需求变化的主要原因。其内在联系是，改革措施或中央的政策方针，往往会影响计划性质的约束调控机制的作用，当这一机制作用减弱后，市场化的增长动力机制就会将需求迅速地扩张起来，反之则会约束市场的作用，控制需求的扩张。由于中央政府宏观调控活动的日趋成熟，以及对我国改革、发展、稳定关系认识的深化，改革措施及调控政策的稳定性不断加大，这影响到需求变化趋于平稳，从而也就减少了经济增长的波动。
（一）1980～1995年经济增长的波动情况
1980～1995年我国经济增长中发生了4次波动。分别是1981年经济调整的波动，1986年经济调整的波动，1989～1991年经济调整的波动和1994～1995年经济调整的波动。其中1989～1991年经济波动的幅度最大，1994～1995年经济波动的幅度最小。前者落差为7.2个百分点，后者为3.3个百分点。与改革以前经济增长的波动相比，总体看波动幅度大为减小。改革前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高达几十个百分点，几次出现负增长；改革以后经济没有出现过负增长，波动幅度都在10个百分点以内。
（二）经济增长的波动特点与经济运行模式的变化
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减小，是与经济运行模式的变化密切关联的。改革前的经济运行模式体现的是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特点。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是各级领导，主要是中央领导加快经济建设的热情，其手段是直接的计划安排。约束机制是供给短线的有限度增长。由于供给短线的约束都是事后表现的，因此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可以将增长发动到异常高的水平，遇到强烈的供给短线制约后又大幅度地跌落下来。这是导致经济增长大起大落，大幅度波动的主要原因。改革以来，如前所述，经济运行的动力机制转变为市场。表现为针对市场需求组织生产，并获得收入的增长。需求的增长是由居民的消费活动和企业、地方、部门各自的生产建设活动所引起的。计划则转为经济的约束和调控机制。在市场基础上的经济运行，供给与需求的矛盾可以通过市场价格变化反映出来，这样一方面可以迅速增加短线产品的生产，增加短线产品供给；另一方面又能及时将供求总量的矛盾反映出来。由于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会导致宏观经济环境的不稳定，损害经济正常运行的基础，因此计划调控机制必须根据市场供求变化，特别是价格水平的变化，及时对需求增长加以约束。政府对经济增长发动的职能，转变为对经济增长进行调节和约束的职能。这种变化是改革以来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减小的主要原因。
（三）经济增长的波动与供给短线制约的关系
实证分析结果表明，短线制约对经济增长的波动具有明显影响，但影响的强度趋于下降。其中工业产品短线的影响已趋于消失，农产品短线制约依然存在，而且已成为主要的短线制约。80年代的短线制约，表现为工业品短线，包括能源、交通和重要原材料，和农产品短线的双重制约。其中工业品短线制约表现为主要方面。发生在80年代的经济波动，经济增长率回落前总出现短线产品弹性系数值降到最低点的情况。表明工业品短线制约对经济增长率的回落发生了重要作用。可以说，正是由于工业品供给短线增长不足，导致了供求关系的失衡，并引起了一系列相关的经济问题，从而引起了对经济总量的调控和增长速度的回落。90年代经济增长的波动中，工业产品短线制约已表现得不明显，增长率回落前并不是工业短线产品弹性系数值的最低点。在工业供给短线制约消失后，一方面经济的平均增长率比80年代进一步提高了，另一方面农产品供给的短线制约突出了。具体表现为供求缺口主要以农产品及食品为主，并成为物价上涨的主要原因。增长速度越高，农产品供给约束越强烈，相应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问题就越严重。正是这种情况导致了对经济总量的调控。比较起来，90年代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比80年代明显减小了。在农产品为主的短线约束情况下，一方面经济增长率比80年代提高了，另一方面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也减小了。这些情况说明，短线制约从总体上看是减弱了，由于农产品供给影响的是较长时期的经济增长，因此短期的经济增长的波动大大减少了。
（四）经济增长的波动与需求扩张的关系
需求扩张是经济高增长的直接原因，也是经济总量失衡的主要原因。因此，需求扩张是引发经济增长波动的重要因素。在目前的经济运行机制下，引起需求扩张的主要是改革方面的原因。从80年代的城市经济体制全面改革、物价改革、发展外向型经济，到90年代的财税体制、金融外汇体制等改革，无不对刺激各方面的生产建设积极性发挥了巨大推动作用，是80年代经济高增长和90年代经济高增长的重要原因。此外中央政府的决策对需求扩张也有重要影响。例如邓小平同志1992年到南方视察并发表讲话，随后党的十四大又明确提出了要加快改革，加快开放和加快经济发展的要求，对1992年以后的经济高增长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改革措施出台和中央政策方针的变化，对需求扩张，并进而对增长的波动有重要的影响。其内在联系是，改革措施或中央的政策方针，往往会影响计划性质的约束调控机制的作用，当这一机制作用减弱后，市场化的增长动力机制就会将需求迅速地扩张起来。
对照供给短线和需求扩张对经济增长的波动的影响，可以发现，二者之间是紧密联系，共同作用的。进入90年代之后，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明显减小，一方面是供给短线约束的缓解，另一方面是由于对需求扩张进行了更为有效和及时的控制。由于供求关系没有出现大的失衡，因此经济增长也没有出现大的波动。
最后，联系到今后经济运行模式的不稳定性将加大，如果缺少新的有效的调控措施，则经济增长的波动有可能加大。
四、当前经济运行存在的主要问题
综合前面的分析，可以认为，当前的经济运行主要存在两方面的问题：其一是经济运行机制的变化将影响到运行的稳定性；其二是农产品短线制约，作为运行模式的外在影响因素，时时干扰着运行过程。
（一）经济运行机制的变化影响着运行的稳定性
当前的经济运行机制是转轨型的机制，是一个动态过程中的机制。由于市场的发育是不可逆的，因此，随着市场向广度和深度发展，计划机制存在的基础就会受到越来越深刻的影响，经济的调控和稳定机制也随之会受到影响，这就会影响到经济运行的稳定性。
前面分析中曾指出，目前的经济运行模式中是计划机制与市场机制并存，两种机制既相互适应，又在更深的层次上发生着矛盾。这种矛盾的发生，在于市场关系的发展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当商品市场发展起来以后，必然要带动要素市场的发展。市场的内在联系和商品货币关系会不断扩大和深化，这一过程不是人为的力量能够阻止的。具体分析，伴随商品市场的发展，相应的市场需求对生产的调节作用就产生了。企业要有根据市场需求变化安排生产的能力，就必然要求扩大生产自主权。市场使投入和产出的效益表现的很直观，很清楚，经济核算和经济利益也随之突出了。通过经济利益鼓励企业及各方面的积极性，在收入分配管理上必然要放松；在经济核算的条件下，财政对企业的无偿拨款也必须停止，改为银行贷款。以上这些情况导致的结果是：（1）企业的生产受市场需求的调节；（2）企业与银行之间，进而与居民之间建立了广泛的债务关系。当企业的生产不能接受市场调节时，企业生产与市场调节之间就形成越来越深的矛盾。企业生产资金周转不畅，经济效益下降，与银行，进而与居民之间的债务关系也会恶化。在此状况下，市场需求约束和银行债务约束都突出地表现在企业这一微观经济基础上，并形成企业经营上越来越大的困难。解决企业困难，使上述约束充分发挥作用，就必须明确企业的产权关系和市场风险责任。这就导致了与之相关的股份制和各种证券直接集资等活动的产生，并将市场机制作用引入到金融活动中来。市场在金融活动中发挥作用之后，就产生了资金的双轨价格。即国家银行计划贷款的价格，和市场供求决定的资金价格。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到，市场的发育过程是一环一环紧密相连的，也是不可逆的。但与此同时，市场与计划的矛盾也就加深了。前面分析指出：计划机制是目前经济运行的约束机制。另一方面，它建立的基础恰恰是资金的计划供应和使用。而这一基础又与企业对生产和投资建设活动只享受利益而不承担风险结合在一起。可见计划调节机制及其建立的基础也是内在关系很紧密的一个体系。如果改变资金的计划供应方式，并使资金价格对企业的资金需求产生影响，就必须改变企业只享受利益而不承担风险的状况。可见，企业的风险约束，既是将市场机制引入到金融活动中的原因，同时也是市场在金融活动中发挥作用的基础。
综合这些分析可以发现，市场有其自己的约束机制，这一机制是在其发展中逐步形成的；计划有计划的约束机制，这一机制是与缺少责任的生产投资等活动相伴随的。没有了缺少责任的生产投资活动，也就不再需要计划的约束机制，同时这一机制存在的基础实际也就消失了。在市场约束机制的发展中，首先要求打破计划约束机制存在的形式和基础；包括资金的计划供应和企业没有明确的责任等情况。但如果资金的计划供应被市场调节所替代，而企业缺少责任的情况没有同步改进，则市场的约束机制将难以对计划基础上的生产和投资扩张形成有效约束，其结果将造成经济过热和企业困难的大大增加。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随之发生对资金的过度需求，使资金价格处于迅速变化之中，导致金融投机活动大量增加，并诱发“泡沫经济”的危险前景。这些分析表明，在计划机制与市场机制此消彼长的过程中，潜伏着很大的不稳定因素。由于市场关系的发展是不可逆的，并以国有企业困难上升和债务危机积聚的形式表现出来。因此以市场约束取代计划约束是必然的方向。但同时，也就伴生了以上的诸多不稳定因素。如何减少这些不稳定因素，在运行机制交替中保持经济运行的稳定，是我们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二）农产品短线约束将在长期内对经济运行产生影响
前面分析已说明在目前经济运行机制中具有减弱和消除工业品短线约束的力量。但对于农产品的短线约束，则缺少这种能力。因为农产品短线是由于人多地少这一基本国情所形成的，不是任何制度所能改变的。
由于我国居民目前消费支出中食品支出仍占到50%以上（1994年恩格尔系数，城镇为50%，农村为58.8%），因此随收入增长，对农产品的需求还将进一步增加（恩格尔系数会下降，但食品支出总量还会有较多增长），此外人口新增部分对农产品也要产生一部分需求。因此经济增长和居民对农产品需求的增加，在相当长的时期，还会保持大体同步的趋势。另一方面，由于今后经济增长的主导方面是推进工业化，这又会对农业生产形成诸多不利的影响，例如挤占耕地，吸引更多资金从农业转向非农产业等。这种情况会加剧农产品供求的矛盾，并通过食品价格上涨的形式表现出来。伴随食品价格上涨，会引起职工工资的提高，并导致产品工资成本上升，最后引起工业品价格上涨。这种价格变化又会通过支农品反映为农产品生产成本上升，并使农产品价格进一步上涨，最后工农业产品出现交替循环涨价，引起物价水平较猛烈上涨和严重的通货膨胀。这时就对经济运行的稳定形成了较大影响。
如果与前面分析的调控体系本身也处于变化之中，经济运行系统本身的稳定性也在下降的情况联系起来，则未来经济运行的不稳定性就进一步增大了。有效调控需求总量，控制经济增长速度，使其与农业发展的矛盾不表现为剧烈的通货膨胀，是我们面对的第二个问题。
总结一下，第一和第二个问题是相互联系的，第二个问题进一步强调了对经济运行的有效约束问题，要求我们在运行机制变化中必须把有效约束放到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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