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原则下的秦汉政治文化_文化论文

“统一”原则下的秦汉政治文化_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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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统”的本义是以“一统”为“大”。“大”在这里是推崇或尊尚的意思;“一统”,即以“一”“统”之,所谓“总持其本,以统万物”。换言之,“大一统”就是高度推崇和颂扬国家的统一、民族的融合,也即对“一统”所持的基本立场和态度。

秦汉以降,历史上虽然统一与分裂交相更替,但总的来说,统一是主流,是不可逆转的总趋势,割据分裂是暂时的历史现象,而且总是遭到人们的谴责和历史的唾弃。即使在分裂割据的年代,追求统一仍始终是各族统治者和民众的共同政治理念和奋斗目标。例如,魏晋南北朝时期,天下分崩,群雄并立,但各个政权的统治者,大都以统一为己任而以炎黄之后自居。又如,清统治者也将其入主中原、底定天下看做是“成丕业以垂休万祀者”之盛举。而当时的知识阶层,更是突出地流露了盼望统一的心态。如产生于南北朝时期的《水经注》、《昭明文选》、《文心雕龙》、《十六国春秋》、《齐民要术》、《颜氏家训》等著作的编撰范围,都不以当时某一小朝廷的统治区域为界,而以“大一统”国家为准,这明显反映了当时人们要求统一的深切愿望。由此可见,“大一统”观念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在中国历史上,虽然国家在政治上多次分裂,但中华文化不分裂,人们头脑中的大一统理念不分裂,人心不分裂,因此国家终归于统一。这种民族认同心理是柔顺的,然而却是坚强的,不可战胜的。

汉代儒者继承先秦儒家“大一统”思想,重视揭示《春秋》中有关“大一统”的微言大义,乃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董仲舒在其“天人三策”中称:“《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汉书·王吉传》曰:“《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所反映的都是这一现象。然而,汉代《公羊》学对“大一统”思想的贡献,主要不在于对它作形式上的肯定或推崇,而是对其内涵作了实质性的丰富,从哲理的层次上对其进行了抽象和升华。关于这一问题,蒋庆先生在其《公羊学引论》一书中曾有比较深刻的阐述:大一统思想的形上含义是以元统天,立元正始,所谓一统,就是要统于元,以元为宇宙万物和历史政治的本体基始;而大一统思想的形下含义则是尊王、建立一统的王道政治,巩固合理而温和中央集权体制。可见,汉代儒者正是从阐发“大一统”思想的形上含义与形下含义角度切入,使孔子所创立的“大一统”观系统化、哲理化和实践化的。

概略而言,“大一统”原则从以下几个方面规范了秦汉政治与文化:

第一,学术文化的统一。

秦汉大一统帝国的先后诞生,使“大一统”理念转化成了客观的政治实践。尤其是当汉王朝作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之后,更使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在政治操作的层面上获得了切实推行的基础。现实的需要,促进了“大一统”思想随着时代的演进而不断丰富深化。换言之,秦汉以降中国各个历史时期的一切政治文化现象,都笼罩着“大一统”的时代精神,在人们的思想意识深处,“大一统”始终为“天地之常经”:“《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

这首先是学术文化的统一。思想专制,文化统一,早在先秦时期即已成为众多思想家的共同主张,只有从这个意义上考察,秦代推行“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和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历史文化现象。

孔子曾十分明确地提出:“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这个“异端”,按照杨伯峻先生的理解,当为“不正确的议论”,也可引申为不同的学说或观点。孔子所谓的“攻”者,实际上便是要“排斥”、反对不同意见的存在和流行。《淮南子·要略训》云:“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厚葬靡财而贫民,(久)服伤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这表明墨家学派本出于儒而另创新学。然而,其汲汲提倡“尚同”,显然也有统一思想、整齐舆论的意味。《墨子·尚同上》有云:“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下有善则傍荐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则下之所誉也。”古者圣王为五刑,请以治其民。譬若丝缕之有纪,罔罟之有纲,所以收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也。

到了其后学那里,则更致力于“攻乎异端”。如借晏婴之口极力贬斥儒学。以为儒学是不能“期世”,不能“导众”的无用之物:“(儒学)博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累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儒家“亚圣”孟子之排斥异端,尤是众所周知:“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至于他放言“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这几近乎是谩骂了。

至于法家,在攻击排斥异端,提倡思想一律方面,较之于儒、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到了战国晚期,也是有人主张对不同学派予以彻底的“排斥”,以统一、禁锢人们的思想的。这方面的代表韩非是当之无愧的,他曾反复地强调: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故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言当则有大利,不当则有重罪,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智者无以讼,此所以无辩之故也。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

《荀子》、《庄子·天下篇》、《吕氏春秋》、《六韬》同样尖锐地抨击其他思想学派,继续在那里以思想法庭终审官的身份大力提倡“整齐舆论”、“统一思想”:“夫民易一以道,而不可与共故。故明君临之以势,道之以道,申之以命,章之以论,禁之以刑,故其民之化道也如神,辩势恶用矣哉!今圣王没,天下乱,奸言起,君子无势以临之,无刑以禁之,故辩说也。”“今夫仁人也,将何务哉?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不该不偏,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在这样的思想文化氛围引导、影响下,秦汉时期的学术文化自然合乎逻辑地走上了整齐划一、高度统一的道路,而且与先秦时期所不同的,是这种统一思想的努力能够借助于国家政权机器的力量,卓有成效地落实在政治实践的层面,呈现出操作上的可行性与具体化。

秦汉时期的中央统治者,为了有效地维系“大一统”,都对统治思想进行了选择,用以规范、整齐全国上下的思想,这在秦代是“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有欲学法令,以吏为师。”在西汉初年是尊崇黄老之学:“其治要用黄老术”;“文帝本修黄老之言,不甚好儒术,其治尚清静无为”;“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自汉武帝起,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僻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之所从矣。”“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所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这种思想上的整齐统一,直接影响着历史文化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规范着历史文化发展的方向。

第二,制度文化上的统一。

秦汉时代“大一统”精神的弘扬与践行,其次反映为制度文化上的统一。秦代实行“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统一地方行政机制乃至统一一般的社会风尚习俗等举措。因此,司马迁对秦始皇的历史功绩还是作出了实事求是的评价:“明法度,定律令,皆以始皇起。”在两汉时期,也是制定和实施统一的赋税徭役制度、军事制度、法律制度、中央与地方行政体制、选官任官制度、学校教育制度,这方面的努力,自刘邦创建西汉王朝时即已开始:经过数十年的整合、发展,这种制度文化上的统一,到汉武帝时期基本达到了高度成熟的形态,即如汉武帝在“泰山刻石文”中所描绘的国家“大一统”的理想图画:“四海之内,莫不为郡县,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无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两汉以降,这种制度文化上的统一,始终为当道者所积极追求的根本目标。

第三,虚拟历史现象为“大一统”张目。

秦汉时期“大一统”时代精神对当时政治文化的规范与指导,还集中表明为人们虚拟历史现象为现实社会政治文化的“大一统”张目。众所周知,黄帝时代是中华文明的发轫阶段,在当时并不存在“大一统”的理想与事实。然而,人们为了论证“大一统”的合理性,不惜塑造编排历史,以造成一种“大一统”政治局面所由来已久,古已有之的印象。如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形容黄帝往来无常处,东至于海,西地空桐,南至于江,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迁徙往来无常处,以师兵为营卫。官名皆以云命,为云师。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万国和,而鬼神山川封禅与为多焉。获宝鼎,迎日推爽,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声称帝颛顼的天下“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耻,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而“帝喾溉执中而遍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等等。这些虽属于虚拟的史实,但却从一个侧面透露出“大一统”观念的感化挹注,深入人心。

第四,秦汉民族观念所体现的“大一统”理想。

秦汉时期“大一统”时代精神的弘扬,也反映为民族观念上对“大一统”理想的不懈追求。这在司马相如、何休等人的言论中均有集中的体现:“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遐迩一体,中外神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绝业,天子之急务也。”“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小大若一,用主尤深而详。故崇仁义,讥二名”。即主张四夷与诸夏地位平等,彼此和好相处,互助互补,民族关系上天下为一家。这是极其卓越的古代民族思想,也是中国历代民族文化观念的主流,它奠定了中国历史上民族逐渐融合,国家高度统一的理论前提,于是遂有司马迁论断匈奴为“夏后氏苗裔”,“中国”与“荆蛮”“句吴”系兄弟之卓识:“余读《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它成为中国历史进步的重要标志之一。

第五,秦汉各类文化创造活动中的“大一统”情结。

同时值得关注的是秦汉时期各类文化创造活动中对“大一统”精神的讴歌与弘扬。以汉代为例,如当时以铺陈写物为基本特征的大赋,在司马相如、东方朔、王褒、扬雄等人的手中,以恢弘的气势,丰富的词汇,华美绚丽的文采,反映了疆域辽阔、经济繁荣、物产丰足、都市繁华、宫室壮美、统一强盛的大汉王朝的声威,美化皇帝的功业,歌颂国势的昌盛兴旺,从而热情地宣扬了“大一统”的时代主题,在文学创作中突出地体现了帝国的文化精神。又如司马迁撰著《史记》,其初衷也是为了弘扬振奋“大一统”的时代精神。这一点在其《太史公自序》一文中有充分的反映:“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之言,罪莫大焉。”可见,司马迁所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实际上就是为了“明圣盛德”,对“大一统”政治局面进行热情的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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