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士眼中的当代资本主义制度(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当代论文,眼中论文,人士论文,资本主义制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为了全面了解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透过西方人士的眼光进行一番考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人们把德里达、詹姆逊、哈贝马斯、吉登斯、乔姆斯基视为当今西方世界最有影响的五大思想家确实是有理由的。德里达是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的开创者、詹姆逊在西方文艺批评领域执牛耳、哈贝马斯是法兰克福学派新一代的思想领袖、吉登斯作为英国布莱尔首相的理论顾问和“第三条道路”的提出者广为人知、乔姆斯基则是著名的语言学大师。他们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批判应该说是富有代表性的。我们就从评述他们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批判开始吧。
福山在《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中向人类传递了一个“事实的福音”:西方的资本主义制度无限美好,正成为全人类的制度。德里达针锋相对地提出,福山的所谓“福音”“安置在可疑的和充满悖论的根据之上”,[1](P75)资本主义与自由世界实际上“满目皆是黑暗、威胁与被威胁”。[1](P76)他为了驳斥福山的“福音”,一口气列出了资本主义和自由世界的十大弊端:失业;对无家可归的公民参与国家和民主生活的权利的大量剥夺;在欧共体诸国之间、在欧共体国家与东欧各国之间、在欧洲与美国之间,以及在欧洲、美国和日本之间发生的无情的经济战争;在自由市场的概念、规范和现实方面控制矛盾的无能;外债和其他相关机制的恶化使人类的大多数处于饥饿或绝望的境地;军火工业和贸易被列入西方民主国家科学研究、经济和劳动社会化的常规调整范围;核扩散的扩展,甚至连国家机构再也无法控制了;由一种古老的幻觉观念,一种共同体、民族—国家、主权、边界、本土和血缘的原始概念的幻觉所驱使的种族间的战争在加剧;黑手党和贩毒集团日益漫延;国际机构受到种种限制。德里达在揭示这十大弊端的基础上强调,当今资本主义世界确实并非像福山所描述的那么美好,而是“病得非常厉害,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些弊端正在“撕碎号称民主的欧洲和今天的世界”。[1](P115)德里达所揭示的当代资本主义的十大弊端是实实在在地呈现于前的,面对这位正直的西方学者出乎“学术良知”对当代资本主义所作出的基本判断,我们难道不能有所触动吗?
詹姆逊指出,有些人拼命强调资本主义发生了变化,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资本主义已消除了危机。所以追溯资本主义有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说到底是追溯资本主义有没有消除危机。资本主义确实千方百计地企图消除其危机。而资本主义消除其危机的基本策略无非有二:一是体系的扩张;二是新型商品的推出。在詹姆逊看来,这两大策略并没有也不可能消除资本主义的危机。至于当今资本主义社会所出现的一些新变化,如推行“商品化”、“消费主义”、“全球化”等,只能导致资本主义内在矛盾与危机的进一步加剧。他告诫说:“宣告资本主义决定性胜利的做法是不合逻辑的”,“庆贺马克思主义死亡正像庆贺资本主义取得最终胜利一样是不能自圆其说的”。[2]
哈贝马斯强调,“西方社会所独有的难题,并没有随着柏林墙的倒塌而得到完全解决”,他从三个方面批判地分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的无能与窝囊:一是尽管它独占了对现代性遗产的解释权和实践权,但正当需要它推行生态主义、福利国家路线来应对全球性社会危机之时,它却“气馁退缩”了;二是它在市场经济的逻辑面前太“毕恭毕敬”,在国家科层之权力媒介的过分负担面前太“小心翼翼”;三是在其赖以生存的资源遭到威胁时,它竟然“置若罔闻”,甚至缺少起码的“敏感性”。他还罗列了当代资本主义面临的四个方面的“可怕的局面”:经济增长的生态极限、南北半球生活条件之间的差别日益增长提出了明显挑战;将国家社会主义改造为一种分化开来的经济系统机制提出了独一无二的历史任务;来自南部和东部贫困地区的移民潮形成严重压力;重新抬头的种族战争、民族战争和宗教战争、核讹诈和国际性资源分配之争危机重重。他断言:“面临这种可怕的局面,西方民主法治社会的政治却失去了方向感和自信心。”[3](P6)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之中,并在相当一段时期内被人视为具有强烈的改良主义倾向的思想大师,能如此尖锐地指出当代资本主义的窘境,值得深思。
在吉登斯看来,尽管随着苏东的剧变,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已经消逝,但主导这种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价值观念依然是人类前进的旗帜,用这种价值观念来对照当代资本主义,当代资本主义的弊端一目了然,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用这种价值观念来批判和改造当代资本主义,使之重新显示出重大意义。他把由当代资本主义所控制的世界称为“风险社会”。在他看来,当今的世界,人类对自己的生活条件和外部环境拥有了形形色色的控制手段,但是社会生活的变迁又常常超越于人类的期望和控制之外,这样人类就生活于一个“风险社会”之中,风险已成为人们生活和事业中的一个内在的部分。他反复强调,“我的确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失控的世界上”,“正是这一情况,加上科技创新的全球化,创造了这个失控的世界”。[4](P154)他一再要求把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风险与传统社会中的种种风险严格区别开来,强调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风险不是自然形成的风险,不是“外部风险”,而是“人为造成的风险”,即“是由我们不断发展的知识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所产生的风险”;[6](P22)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风险的消极面远远大于传统社会中的风险。他提出,只要环顾一下正在向全球化大步迈进的当今世界,就不难发现,“这不是一个地球村,而更像是全球掠夺”,“不断扩大的不平等加上与之相关的生态环境危险是全世界社会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5](P11)“这个世界性社会不是固定安全的,而是充满了焦虑,并被深深的分化所影响。我们中许多人都感受到许多我们无法控制的力量的控制”。[5](P14-15)把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称为“风险社会”,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提出这种批评的大有人在,问题是这些话出于吉登斯之口,就很值得我们深思了。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吉登斯满怀深深的忧虑,是因为这一社会正在面临重大风险,这一社会的统治者正在丧失对这一社会的控制,与此形成鲜明的对照,我们这里一些人也常常表示出忧虑之情,则是缘于害怕我们不能被这一社会接纳,实际上也就是唯恐我们的社会不能成为“风险社会”。
乔姆斯基把当代资本主义世界描绘成是一个充满恐怖的世界。他认为,“9·11”事件给人们留下的巨大的震撼力是“枪口第一次掉转方向”,[6](P2)即枪口掉转头来对准一直处于攻击地位的美国,一直对他人构成威胁的美国自身也受到了威胁。当今感到惊恐的不仅有美国,还有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在他看来,“9·11”事件最终根源于美国和西方世界对中东地区的独裁和强权。虽然不能直接地说“9·11”事件就是美国政策的产物,但“间接地说”“9·11”事件是美国政策的产物“这几乎是无可争议的”。[6](P46)乔姆斯基向人们提出了谁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恐怖主义者的问题。他认为当今世界最大的恐怖主义者就是美国。尽管美国在对外实施恐怖主义时常常打着“人道主义干预”的旗号,但这无法掩饰其恐怖主义的本质。美国的恐怖主义的目标都是指向弱者的,他作为一个美国公民发出这样的感慨:“无论这些人如何否认,在他们看来,我们对弱者的犯罪就像呼吸空气一样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我们对以下罪过是负有责任的:作为纳税人,我们未能对因我们而产生的灾难提供大规模的补偿;我们认可了对犯罪分子的庇护和开脱;我们允许自己淡忘那些可怕的事实。”[6](P23)在乔姆斯基看来,问题严重的是美国不仅自己实施国际恐怖主义,而且在全世界范围内组织实施恐怖主义的大阵营。布什政府正在给世界各国提供这样一个选择:“加入我们,或面临毁灭。”[6](P41)这就是说,世界上的国家要么加入到以美国为首的阵营中去,要么就被这一阵营所毁灭。正是在这样一种态势下,一个国际性的恐怖主义联盟正在形成。乔姆斯基对美国恐怖主义作出深入的揭露与分析。
接下来我们就剖析一下当代西方世界最活跃的五大社会思潮对当代资本主义所进行的总体评判。
生态社会主义在苏东剧变后的理论建树主要见之于正当许多人借助于一大批社会主义的垮台之际对当代资本主义高唱赞歌之时,它却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生态危机的联系上对资本主义展开更加激烈的批判,特别是“生态帝国主义”概念的提出,使这种批判与对全球化问题的研究结合在一起。生态社会主义认为当今的资本主义世界正在面临着重大危机,而这种危机从本质上说就是生态危机。在生态社会主义理论家看来,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实施的是“经济理性”,在“经济理性”的支配下,人们热衷于在消费领域而不是在生产领域寻找满足,人们不再遵循“够了就行”和“知足常乐”的原则,而是相信“越多越好”和“越奇越好”。社会的一切以计算和核算为基础,与计算机联系在一起,把由于劳动手段的改进所节省下来的劳动时间尽一切可能加以利用,让其生产出更多的额外价值。完全由“经济理性”所支配的当今资本主义社会“所关注的是每单位产品本身所包含的劳动量,而不顾及那种劳动的活生生的感受,即带给我幸福还是痛苦,不顾及它所要求的成果的性质,不顾及我与所生产的东西之间的感情的和美的关系”。[7](P109-110)他们还提出,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的生活世界已完全“殖民化”。他们所说的生活世界的“殖民化”从表层看就是“种种关系的技术化、异化和货币化”,“个人面对这个物化的世界成了陌路人”,“生活艺术、交往和自发性的衰落”,从深层看则是“思维的形式化”、“把思维编入技术的程序”。
后殖民主义着重抨击了当今的资本主义,特别是当今的美帝国主义利用文化来实施霸权主义的行径。后殖民主义理论家要人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下面这些事实:帝国主义无疑仍然是经济、政治与军事关系中最强大的力量。在这些关系中,经济不发达国家从属于经济发达国家。最大的特征是穷国与富国间存在着巨大经济差异。强大者变得更加强大,弱小者更加弱小、贫穷。两者之间的差距超过了至少在欧洲已不那么严重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制度之间的差距。在这一世界格局中,美国占有支配的地位,“我们今天是生活在一个美国正在不断地崛起的时代”。[8](P344)美国在当今世界上真正做到了为所欲为。他们特别提请人们注意当今美国控制世界的新特点:其一,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为“对全球的责任”;其二,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标榜为“合法的”;其三,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成是“具有一致性”。后殖民主义理论家有时直接把当今的资本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称为“传媒帝国主义”,他们认为资本主义世界,特别是美国媒体的整个宣传都是“殖民主义”的:“一个由西方哺育和支持的第三世界独裁者没有权利向白人的、优越的美国挑战”。[8](P359)问题在于,美帝国主义利用文化霸权推行新殖民主义给美国带来什么结果呢?他们要人们对如下问题展开思考:布什好斗的外交政策以及他那危险的、无知的、实用的见解背后的美国是团结一致的吗?美国的身份永远也不会改变了吗?在一个必须与美国的军事力量共存的世界中,美国是否还代表着某些东西,使世界其他地区无需噤若寒蝉就能与之打交道呢?他们自己回答说:“我力陈以另一种方式看待美国,把它看成一个充满争议、动荡不宁的国家。我认为,把美国理解成一个经历着一种严重的身份冲突的国家更为准确。这种冲突类似于其他地区的别样的纷争。美国或许已经赢得了冷战的胜利,但其结果远不明朗,斗争也远未结束。”[9]在他们看来,美国执政者集权化的军事权力和政治权力有其内在的辩证法,这种辩证法必然会起着作用,会把美国以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引向反面。后殖民主义理论家看到了当今的资本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一面,问题在于,他们并没有被这种气势汹汹、不可一世所吓倒,而是透过这一现象,又看到了其“充满争议、动荡不宁”的本质。
世界体系分析学派强调,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在当今的胜利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这一体系,特别是作为这一体系的核心的美国正陷于空前的危机之中。确实,上帝似乎特别照顾美国,总是赐福于美国。问题在于上帝的赐福是要有代价的,“每一项赐福都伴随着矛盾”。[10](P452)在体系分析学派的理论看来,人们应当关注的是美国在接受上帝的赐福时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陷入了什么样的矛盾。他们认为,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美国将不断地衰退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这种衰退可能是缓慢的,因为霸权大国还有一定的储蓄。问题在于,心理上的衰退十分可怕。摆在美国面前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是剧烈的社会冲突这条不安之路,把难以控制的下层阶级强制镇压下去,这是一条新法西斯主义道路;二是社会联合之路,在这条道路下,将放弃自由和繁荣的好处去追求平等。按照他们的分析,美国不可能走第一条道路,而走后一条道路关键在于,美国并没有在物质上强大到足以资助地位低下的阶层。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只能抓紧剥削第三世界人民。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世界上新的动乱将会出现,甚至会出现战争。他们把对美国未来50年的境况的预言概括如下:“一方面,是财富日益增长的北半球而且内部相对平等(对它的公民而言),同时,美国不再在经济上甚至在地缘政治上领先,而在社会平等方面还是领先的;另一方面,是一个日益处于不利境地动辄军事力量的南半球,反对西方所信奉的价值观,且伴随着大量人口试图移民北半球,这样,在北半球内部又将出现一个南半球,从而加快了世界体系崩溃的过程。”[10](P479)他们认为,观察一个世界体系是否衰落总有其标志性的现象,而当今这种标志性现象在资本主义世界满目皆是:生产的缓慢增长和世界人均生产可能的下降;现有劳工失业率的上升;获利中心的相对转移——从生产领域转向财政调控的收益;国债的增加;“旧”工业向低工资地带转移;军费开支的增加;正规经济中实际工资的下降;非正规经济的扩展;低成本食品生产的衰落;地区间“非法化”移民的增多。由于世界体系分析学派对当今资本主义社会所作出的这一总体分析是一种充满说服力的分析,所以我们相信这种分析对那些对当今的资本主义充满着幻想的人是有所触动的。
依附理论学派生动地揭示了面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发展,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表演:人们总是去参加有钱人一次又一次如出一辙的狂欢,急着去独占更多的财富、填塞过量的食物,此外还要吞服一些药水以防消化不良。这些人心里一直在念叨:“马克思死啦”、“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现状”、“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其中有一小部分人可能感觉到了还有什么威胁存在,稍有点担心,于是就提请同伙把宴会上的残羹剩饭分一点给穷光蛋们。他们对当代资本主义作出了如下基本判断:“《共产党宣言》发表150年后的今天,我们又一次面对富人的欢宴。然而资本规律赢得的这种暂时的、单方面的胜利并没有带来资本主义的辉煌扩张,相反却是更加深重的危机。事实上,资本的阶级敌人出现一时衰弱之后,资本那永无止境的贪欲便彻底撑破了这个制度荒谬的不合理性。它奉行的不平等原则颠覆了它进一步扩张的可能性。”[11](P4)在他们看来关键在于,尽管资本的敌人衰弱了,但是资本永无止境的贪欲颠覆了其合理性,其主要表现为两极分化日益严重。资本的拥有者企图将穷人纳入剥削制度之中,但这无济于事,因为资本的逻辑必然会把穷人边缘化。于是资本的拥有者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去对付危机。资本的胜利有可能会延缓这种危机,但奉劝资本的拥有者们不能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共产党宣言》早已把这一简单明了的道理大白于天下:资本主义无法克服它自身的矛盾。他们主要围绕着“两极分化”现象加剧这条主线对当代资本主义展开批判,强调两极分化现象在当今的资本主义世界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认为,促进资本主义在二次大战后在经济上获得飞速发展主要有三大因素:其一,劳资双方的历史妥协,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凯恩斯主义用对积累进行调节的新方法替代了以前削减工资的竞争调节方式;其二,苏维埃主义用社会主义的计划,来对抗西方资本主义,而这种对抗反而刺激了资本主义;其三,边缘国家的资产阶级在本国谋发展的国家计划,因民族解放运动的胜利而得以实现。在他们看来,这三大因素正在逐渐消失,从而资本主义的衰败也势在必行。我们相信,任何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了解了依附理论学派的代表人物对当今资本主义社会中种种丑恶现象,特别是日益严重的不平等现象的抨击,心灵都会受到震撼的。
女权主义的马克思主义通过对“强奸范本”的质疑来批判当今的资本主义,特别是批判资本主义的全球化。对有些人把全球化描述为资本主义理所当然地统治世界这一点,女权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用“强奸”一词加以比喻,即把资本主义或它的代理者跨国公司比喻为“男性”,把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过程的“另类”(包括并非完全资本主义的经济或领域)比喻为“女性”,把全球化的过程比喻为男性强奸女性的过程。在他们看来,把强奸作为一个“客观现实”加以认可,实际上就是作为女人的被强奸者对作为男人的强奸者的不言自明的能力的认可,以及对自身的同样不言自明的软弱性的确认。与此相应,把全球化作为一个“客观现实”加以认可,实际上就是非资本主义经济对资本主义经济的不言自明的能力的认可,以及对自身的同样不言自明的软弱性的确认。他们这样说道,在全球化范本中,“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和经济关系被描述成可以渗透到‘其他的’社会关系和经济关系之中去,但反过来却不行”,[12](P158)关键在于,他们对作为一种强奸过程的全球化的分析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难道被强奸方、非资本主义经济方真的是如此软弱无力吗?难道被强奸方、非资本主义经济方真的如此束手无策,以至于不能作出相应的反抗吗?难道强奸方、资本主义经济方真的如此强大,以至于无懈可击吗?他们在这里提出了两个方面的论点,而这两个论点构成了他们对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独特的分析:其一,受害者不一定就是弱者,受害者有着自己的优势,从而作出相应的反抗。其二,受害者不一定就是被动者,受害者可以主动地对受害的过程进行调控,一方面把受害的程度降到最低限度,另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把受害转化为受益。由此出发,他们对当代资本主义经济乃至整个资本主义机体的虚弱性作出了尖锐的抨击。女权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用其独特的叙事方式,论证了在当代世界上作为“强奸”方的资本主义机体并非如一些人所宣传的那样强大无比,而作为“被强奸”方的非资本主义机体也并非如一些人所宣传的那样软弱无力。他们所作的这一比喻十分贴切,而所得出的结论也非常有说服力。那些认为资本主义机体强大无比的人能不能从中获取某种启示呢?
再接下来我们就把目光集中于《每月评论》和《新左派评论》这两家目前西方最活跃的左派杂志,看一看它们如何在总体上评价当代资本主义。
1999年是20世纪的最后一年,《每月评论》在新千年来临之际先是发表题为《资本主义普世性中的矛盾》的文章,该文指出:当今资本主义的普世化已发展到了顶点,而相应地与这种普世化相一致的资本主义的矛盾也已达到了顶点。文章向资本主义世界的人们作出了这样一个郑重的告诫:“我们当今面对的是一个被剥去了一切人性的伪装的资本主义,它已找不到出路了,它已走到了历史的尽头。”[1 3]紧接着,该杂志又为了让人们了解在资本主义全球化背景下的世界各地的真实情况,推出专刊,对世界各地的形势逐一加以剖析:
《千年末的亚洲资本主义》一文指出,千年末的亚洲资本主义的现实就是陷入金融危机之中。原先在亚洲有许多资本主义引以为自豪的成功的模式,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千年末,正当反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似乎大获全胜之时,曾经获取成功的那些‘模式’却遭受严重的经济危机的剧痛。”[14]文章特别提醒人们要认识到,发生在亚洲的这场危机并非是由于某些政策失误的一种暂时的异常状态,而是某种更根本的现象,它反映了伴随国际金融上升到主宰地位而出现的局势的变化。正是由于国际金融的优势而导致了对全球金融流动的开放,而又正是由于对全球金融流动的开放导致了亚洲出现了这场危机。更直接地说,亚洲的这场危机根植于全球化特别是金融自由化本身。文章认为这场危机给亚洲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危机使人民遭受到极大打击,贫困现象急剧增加,而且会影响到以后的数十年”,[14]仅印度尼西亚和泰国,1999年陷于贫困之中的估计就有2 500万人之多。老百姓应当向谁去算这笔账?应当向全球化的推进者,向帝国主义的各种代理机构去算账。
《全球资本主义中的下撒哈拉非洲》一文指出,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几乎占世界人口总数10%以上的下撒哈拉非洲只占世界贸易总额的3%,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1%。50%的非洲人口生活在绝对贫困之中。“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设想资本主义的发展会改变这种状况。”[1 5]文章认为,西方资本主义的统治者把处于全球化语境下的下撒哈拉非洲视为一个可以获得很多赚钱机会的场所,似乎并没有错。按照这一方向来对待下撒哈拉非洲,即把这地区当作一个可以赢得利润的场所,对资本显然是有益的,问题在于,对那里的国家和人民又会带来什么呢?人们看到的是,一方面西方人从非洲人的贫困中受益,另一方面非洲被排挤到全球经济的边缘。看来资本主义全球化具体落实到下撒哈拉非洲就是把那里作为一个资源和原材料的基地加以开发和掠夺。文章得出的结论是:想通过融入全球资本主义来发展下撒哈拉非洲此路不能,因此把这一地区视为有待于进入全球资本主义体系的“处女地”是不正确的。
《千年末的拉丁美洲》一文提出,从上个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以来,自由市场经济席卷了几乎所有的拉丁美洲国家,与此同时,反革命政治和美帝国主义霸权的社会基础在拉丁美洲迅速形成。文章断然驳斥了新自由主义者把这种变化说成是出于拉丁美洲社会内在的需要从而把这种变化又说成是有效和合理的观点,而是强调这种变化是帝国主义进行暴力性干预的结果,是帝国主义强加的产物,从而带给拉丁美洲人民的显然是弊远大于利。文章强调,铁一样的历史事实戳穿了所谓“新经济模式”的建立是“因其有效与合理”的谎言,“新的权力结构是国家、区域、国际层次上的阶级冲突的结果”。[16]文章在强烈抨击为了使自己繁荣而导致拉丁美洲日益衰退的帝国主义的同时,还对在这场资本主义全球化运动中得益的拉丁美洲的既得利益集团进行了声讨。拉丁美洲的统治者一再宣称他们的国家已经进入了第一世界。说拉丁美洲的国家已经进入第一世界在一定意义上说没有错,因为当今的拉丁美洲确实有15%—20%左右的人过着第一世界的生活。问题在于,剩下的75%—80%的人的生活甚至连第三世界的人的生活水准也没有能保持住,而是降到了第四世界的水平。
《今日俄罗斯资本主义》一文认为,当前俄罗斯经济的运转实际上还是依赖于社会主义时期的创造能力,当今的俄罗斯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之所以很难再维持下去,是因为其实物资本正被消耗殆尽。环顾今日之世界,像俄罗斯这样如此大的规模的宏观经济自杀,实属绝无仅有。文章强调:“从总的来看,20世纪90年代的俄罗斯的资本主义主要是前共产主义时期的非法的‘影子经济’(shadow economy)与全新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制度相结合的产物。”[17]俄罗斯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以后,人们所看到的一个最明显的社会现象就是两极分化的加剧。一方面那些资本家新贵们的收入在猛涨,另一方面,俄罗斯的工人在实行新资本主义以来,实际工资大幅下降,而剥削率呈直线上升之势。俄罗斯的资本主义在不断地发展,与此同时俄罗斯的资本主义也正在遇到许多克服不了的问题。文章哀叹俄罗斯的新生资本主义造出了如此大的声势,可是到今天为止在俄罗斯还没有新建过一家像模像样的生产工厂,俄罗斯正在“变成一头没有完全生育能力的怪兽”。
《今日之欧洲资本主义:在欧元与第三条道路之间》指出,西欧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显然已经结束。新自由主义和各种社会民主主义旨在恢复快速增长,但都均告失败。文章认为,“重要的是,欧盟国家之间的日益相互依存和一体化并不能掩盖国家与区域的政治经济之间的差异的不平衡发展。”[18]欧洲资本主义的一种新的结构正在形成,然而,“欧洲资本主义重构过程中的历史性障碍、政治困境和经济不确定性,比通常人们所认为的要严重得多”。[18]当今欧洲资本主义面临的最大的障碍是如何处置自由化与单一市场之间的矛盾,而显然,这一矛盾是欧洲资本主义永远不能消解的。文章对今日欧洲资本主义的现状的结论性意见是:“作为欧洲大陆的一个标志的停滞是根深蒂固的。……欧盟内的贸易在持续增加,但是欧洲在整个世界上的贸易地位则继续下滑。……换言之,欧洲把世界作为其货物的销路加以利用,然而欧洲内部的竞争性的机制却促使世界资本主义走向停滞和不稳定。”[18]文章在这里不仅指出了今日的欧洲资本主义的停滞与不稳定,而且又指出了欧洲资本主义的停滞与不稳定又正在导致整个世界资本主义的停滞与不稳定。
《繁荣、借贷和消费:美国经济在1999》一文提出,要真正认识当今的美国,必须把这只“看不见的手”与那个“看不见的拳头”联系起来观察,“一个是美帝国主义是无可挑战的,另一个是当今的金融繁荣是历史罕见的”,无可挑战的美帝国主义在支撑着历史罕见的金融繁荣,这就是当前美国的现实。[19]文章认为,大量的资金流入美国导致了美国经济的繁荣,这一方面说明这种繁荣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另一方面说明这种繁荣是建立在他国的困境之上。美国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强加于其他国家的贸易和资本的自由化政策,使许多国家陷入困境之中。文章还提出,谈论美国经济的繁荣当然不能无视目前的股票市场上的上涨行情。目前人们已陷入美国历史上最壮观的股票大狂热之中。问题在于,评估股票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必须注意如下两个事实:一是美国股票的狂热所带来的利益是以牺牲第三世界国家的利益为代价的;二是美国的资本家集团在股市的狂热中大获利益的同时,工人们的收入非但没有增加甚至还减少了。正是由于存在这样两个事实,所以文章强调,股票的狂热对美国经济的促进往往是负面大于正面,在表面的繁荣背后掩盖着的是完全不同的事实。文章还指出:“用一些负面指标来衡量,如收入的不平等、贫困率、犯罪率和环境破坏等,美国在世界上也名列前茅。”[19]在当今工业化国家中,除俄罗斯之外,其他国家在负面的社会指标方面都比美国做得好。若再把美国的穷人的收入与其他国家再作一比较则更能看出问题。虽然美国的人均收入很高,然而美国的穷人并不比别国的穷人富。
在2000年《新左派评论》和《每月评论》这两家杂志又连续发表文章批判当代资本主义。
发表于《新左派评论》上的《一种新的“资本主义精神”》一文告诉人们,当代资本主义越来越违背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资本主义正把一种“新的恶毒的形式”非常顺利地、不知不觉地安置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这种资本主义新的形式“比以前更加灾难性地影响着公共生活结构”。[20]文章指出,资本主义为了动员充足的人力资源以确保其继续生存下去并获得不断地扩张,需要培育新的精神。这种新的资本主义精神的主要内容是权力分散、给予管理者有限的自主权,同时又不丧失总体上的控制。关键在于,这种以新劳动力团体的自由为核心的新资本主义精神是以牺牲能确保有固定的职业的资本主义精神的“保障意识”为代价的,从而这种新的资本主义精神所带给人们的主要是负面效应。新的资本主义精神是一种新的剥削方式,它并没有消灭资本主义,在一定意义上说,反而使之更加剧。文章描述了当今资本主义社会中所存在的种种对立:“金融市场与国家相对立;金融市场与公司相对立;大型订单商与小型转包商相对立;世界专家与企业相对立;企业与临时雇员相对立;消费者与企业相对立。”[20]所有这些对立并不是资本主义一时过失所造成的,而是资本主义根深蒂固的矛盾的体现。
发表于《新左派评论》上的《再造地理学》一文指出,跨入新世纪之时,资本主义确实推进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这并不意味着资本主义的前景一定非常美好。资本主义面临严重的危机可能采取的措施有:为清除过剩资本采取必要的贬值措施,当然采取这一措施时不是以崩溃的古典形式,而是以缓慢的、渐进的方式;推进信用体制的膨胀,形成资产膨胀的巨大浪潮;利用东欧和俄罗斯共产主义的崩溃以及中国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给资本主义开拓生存空间。文章认为,这三种状况都不太可能存在,或者说这三种措施都救不了当代资本主义。文章认为,当今资本主义的前途最终可能取决于其意识形态宣传是否成功,“资本主义展开大张旗鼓的宣传活动以维护老百姓对体制的信心,就显然极为重要”。[21]但是文章又断定,当今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者的这种意识形态宣传不可能达到预定的目标。当今资本主义能通过这一手法获得一定的适应能力,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发表于《每月评论》上的《千年之交的垄断资本》一文断定,美国人是无法从美国经济的繁荣中得到利益的,而这是由当今资本主义经济一系列的趋势所决定的。文章分析了这些越来越加剧的趋势:剩余的份额不断上升的趋势越来越加剧;垄断的趋势越来越加剧;剩余与生产工人工资的比率增长的趋势越来越加剧;把生产转包给第三世界的趋势越来越加剧;企业间兼并的趋势越来越加剧;金融投机的趋势越来越加剧。文章总结上述各种趋势,把当今资本主义的现状归结为:“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求低生产成本、扩大利润空间、提高资本回报、追求全球垄断权力”。[22]文章满怀信心地说道:“毋庸置疑,在21世纪之初,这一制度的所有方面的内在对抗性被掩盖掉了。但是,在西雅图发生的反世界贸易组织的抗议也许标志着这样一个事实:在这一历史性的转折点上,资本的‘盛宴’行将结束,当然其方式会有多种多样。”[22]
在2001年这两家杂志所发表的许多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文章中,我们选择两篇文章加以评说:
一是发表于《每月评论》上的《全球传媒体系与新自由主义、帝国主义》一文。文章指出,当前那些为资本主义制度唱赞歌的人们认为,我们已进入了一个全球化的新时期,当今人类所要做的就是关起门来坐着,让市场和技术去发挥它们神奇的作用。而实际上,把一切的希望寄托于市场、技术和全球化是错误的。他强调,全球化这一概念通常被用于描述一种无情的自然力量,如今人们又赋予它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所以这是一个易使人误解的概念。而用于表述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的最贴切的概念是新自由主义。“倘若把当前的时代理解成是一个新自由主义时代,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全球化时代,那么,这一时代就不再是一些无法控制的自然力量所作用的结果,而是资本主义制度下阶级斗争发展的新阶段。”[2 3]实施新自由主义的核心问题就是解除对商业传媒和信息市场的管理,对商业传媒和信息市场进行再调整,以更好地服务于公司的利益。文章认为,正如新自由主义所标榜的“自由”是虚假的,传媒体系的所谓信奉自由也是虚假的。文章认为,当前建立商业传媒体系是个相当资产阶级化的主张,因为当这种体系一旦涉及利润因素,就不再遵守自由的准则了。文章强调,当今的传媒体系基本上由美国所控制这是无可怀疑的,而建立全球传媒体系就是推行美国的文化帝国主义。
二是发表于《每月评论》上的《兼并、集中及民主制的腐化》一文。文章着重分析了席卷当今资本主义世界的兼并浪潮。文章认为,兼并为的是提高经济效率,可实际上这一最直接的目标并没有实现,而最要紧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并没有从兼并中得到什么益处,“对广大工人、消费者和那些不拥有或只少量拥有股票的人来说,无论是当今兼并的实施者的目标还是他们的先驱早先的兼并实践,都不是什么好兆头。”[24]文章还指出,兼并在经济方面造成的不良后果人们还容易识别,而对兼并的负面效应人们往往熟视无睹,“经济集中在加强大公司力量的同时,削弱了公民就公共事务管理上发出声音的可能性。”[24]文章抨击西方的主流经济学家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却还在那里把经济集中看成是天经地义的,而漠视经济集中所带来的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的急剧扩大,以及对民主制的腐化。
在2002年发表于《每月评论》和《新左派评论》上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文章中,我们着重选择三篇加以论述,这三篇文章揭露了拉丁美洲三个先后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家的悲惨结局。这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当今的资本主义究竟给人类带来了什么。
其一是《巴西的信赖经济》。文章认为,巴西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真正按照新自由主义模式全面贯彻资本主义。确实,在一段时期内,巴西领导人“从天上掉下馅饼的想法”“得到了验证”。依靠大量的外资。但过不久马上证明,资本主义给巴西经济的良性刺激是暂时的、表面的,它最终是把巴西经济带向了毁灭。文章列举大量事实来证明这一点:巴西的外贸赤字无情地上升;巴西的外债越滚越大;外资逃离巴西,巴西领导人的经济战略前提毁于一旦;国内公共债务急剧增加。文章还揭露了所有这些包括减少公共开支、私有化和企业兼并等在内的新自由主义举措,与大量引进外资一起,给巴西所带来的“社会恶果”: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下降;人均收入猛跌;失业率增加;贫困人口迅速扩大;两极分化严重。文章最后得出的如下结论令人信服:“正如我们业已看到的那样,在巴西曾推行过由国家主导的当代发展模式,显然这一模式优于新自由主义模式。”[25]
其二是《阿根廷危机》。文章提出,阿根廷曾经是实施新自由主义急先锋,这为以后的危机埋下了伏笔。“国家让自己承受起私人外债的重担。私人部门不断地增加新的债务,而国家通过私人化政策卖光了公有事业,从而为本民族的或国际的私人公司创造金融利润(租金)。国家于是把债务负担卸到整个系统头上,特别是卸到劳动大众肩上,通过牺牲工资、社会服务和公共投资来强使劳动大众提供金融剩余。”[26]文章还指出,透过阿根廷实施新自由主义以及相应地陷于危机之中的整个过程,人们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国际金融资本中如何和阿根廷国内资本,国际资产阶级是如何和阿根廷国内资产阶级里应外合、沆瀣一气的。持续的“去工业化”和对工人的剥削的加重是国际和国内资本相互勾结所造成的恶果。这些恶果即使在阿根廷政府最感到得意的年份也有明显的表现。从1992年到2000年,阿根廷人实际工资一直在下降,失业率居高不下,工业基础遭受破坏,进出口丧失了传统的平衡,这说明阿根廷中哪怕一点点经济的自主性也已不存在了。文章认为,阿根廷经济危机的一个特征是恶性通货紧缩。在美国财政部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支持下,阿根廷国内的社会保障体系和福利体系几乎被阿根廷的资产阶级摧毁殆尽。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历史性事件”,这是这样一个永远值得人们记住的“历史性事件”:“国内资产阶级利益和国际金融利益同流合污,最后导致阿根廷大多数人丧失生计,50%的阿根廷人生活在贫困线之下”。[26]
其三是《质疑新自由主义的神话:对墨西哥经验的批判性审视》。文章认为,墨西哥是在美国的胁迫下走上新自由主义的道路的。而墨西哥每在新自由主义道路上跨出一步,就把自己引向更深的灾难。墨西哥经济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由境外资金推动的,“而当这些资金倒回去之时,也就是墨西哥经济发展戛然停止之日”。[28]墨西哥以出口为导向的这种“新”经济一方面严重地破坏了国内的工业基础,墨西哥的出口越来越依赖于制造设备的进口,另一方面工人确实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工薪工人和自雇工人每小时的平均工资都大大下降了,分别下降了26.6%和49.6%。正是这种活跃的出口企业的运行机制,导致了“墨西哥的工人没有从国家的最近发展中受惠”。[27]文章还指出,目前墨西哥的进步经济学家已经意识到,“新自由主义对墨西哥来说是一场灾难”。[28]现在的问题是,布什总统以及其他许多西方政要为了在全世界范围内更有力地推行新自由主义,不断地宣扬墨西哥成功的神话,制造了许多有关墨西哥成功故事的话语。文章认为,对付这种胡说的唯一手段是把真相揭示出来,“帮助人民看清这类话语的歪曲和欺骗的本质”。[27]
在2002年《每月评论》和《新左派评论》所刊载的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文章中,有一篇文章特别引人注目,这就是以《每月评论》的编辑部名义推出的《资本主义新面孔:增长减速、资本过剩和债务如山》一文。文章不否认资本主义在不断地变化,特别是到了21世纪初,这种变化更是大了。现在呈现在人们面前的资本主义是一种带着新面孔的资本主义。问题在于,资本主义之“新”究竟新在哪里?人们从这种“新”中是看到了资本主义进一步走向繁荣昌盛还是看到了资本主义正日益走向没落?这种“新”究竟给当代资本主义带来了什么?这正是这篇文章想回答的问题。文章分别从这三个方面论述了当代资本主义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一,当代资本主义增长减速。文章提请人们注意西方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战后的经济增长情况。把1980年至2000年间的美国经济增长与1950年至1970年间的经济增长做一比较,就非常明显地可看出前者的增长速度远远低于后者。而“第三世界的国家除了少数几个例外都在增长率上遭受了20年来的严重下降,而且很多国家已经降到了零以下”,“随着一个新时期的全球增长放慢,它们的状况已变得越发严重了”。[28]其二,当代资本主义资本过剩。文章提出,只要仔细地观察一下当今资本主义的发展态势就可知道,当今资本主义是不可能解决生产能力过度扩张这一难题。尽管投资是很诱人的,但是它被它的产品市场的最终饱和所限制。每一个大公司在竞争的持续推动下都在为争取更大的市场份额而不懈地奋斗,而最终使投资的有用贡献转化成为其反面。其三,当代资本主义债务如山。文章认为,随着债务成为资本主义经济的生命,资本主义就日益成为赌博资本主义。债务、风险和投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么这会把资本主义经济引向何方呢?文章认为很有可能导致严重的金融崩溃。在衍生市场上如果推迟结算日子到来的金融工具新形式没有经常地引进,那么金融机构就会摇摇欲坠,而金融机构的崩溃必然动摇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
当今的资本主义正处于新帝国主义时代。在2003年的《每月评论》和《新左派评论》上所发表的大量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文章中,我们特挑选出3篇专门揭露新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国的新帝国主义的真面目的文章加以评述。
其一是《帝国主义的新时代》。文章认为,自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帝国主义进入了一个新时代。“没有什么东西比美利坚帝国在中东和里海等重要地区的扩张,更典型地表现了帝国主义进入了新时代了。”[29]1991年的海湾战争标志着美帝国主义的新时代和美国全球权力扩张的开始。苏联的削弱和灭亡助长了美国开始干预这一对于控制世界石油、进而统治全球具有至关重要意义的地区。文章提出,帝国主义的新时代也就是全球霸权资本主义时代。在这一时代,美国尽一切能力扩张自己的帝国权力,使广大第三世界国家以及资本主义世界各国都屈从于自己的利益。由美帝国主义所控制的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是太平的。美国和其他大国之间的分歧即帝国主义之间的争斗是帝国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美国的所有的行径是以牺牲现实和潜在的对手为代价的。但必须明白的是,美国的狼子野心是不会收敛的。它必然会被无止境的经济欲望所驱使,美国对国外市场的垂涎是不会改变的,增进美国公司在国外的利益是美国国家的天职。福斯特认为,只要不是仅仅从所谓“阴谋”的角度去看待美国的扩张主义,就能充分地认识这一点。
其二是《美国的霸权:持续的衰落、持久的危险》。文章认为,当今美国在国际政治和经济中,仍拥有无与伦比的巨大实力,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是,它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影响和控制国外发生的事件的进程了。美国在军事上有绝对优势,而在经济和政治领域里则处于相对劣势。而且,美国能否利用其军事优势维护全球经济秩序和美国资本的份额,能否在这两个方面起到预期的作用还得打个问号。[30]文章从以下四个方面具体论证了美国的霸权处于“持续的衰落和持久的危险”之中: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的经济实力每况愈下;美国在世界贸易组织(WTO)中屡屡受挫: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实施“新经济”无济于事;美国的军事也无法拯救其经济的衰落。文章强调指出,越南战争是使美国的霸权第一次受到撼动,反恐战争则加速了美国霸权的衰落。如果美国还是这样一意孤行地通过单边行动、动用军事力量来建立和控制一个单极世界,那么等待它的就是毁灭和混乱。
其三是《全球怪物》。文章把当今的美国称为“全球怪物”,论述了美国这个“全球怪物”在20世纪80年代初以后所实施战略转变的起因、主要原因以及实质,并在此基础上揭示了这一战略转变对当前世界经济格局,特别是对其主要盟国欧洲和日本的影响以及对美国自身所带来的必然结果。文章认为,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世界就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新时代是以“美国不顾其国际收支平衡而从世界各地大量进口物质,即把世界经济依附化、边缘化为标志的”。[31]美国政府当时已面临财政巨额赤字的深重危机,“美国政府十分清楚,要调整其对外赤字同时又避免通货紧缩的惟一办法是强迫世界其他地区持续对美国赤字给予资助”。[31]这就是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实施战略转变的真正起因。文章认为,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初以后所实施的新的战略所包含的内容不仅仅是从世界其他地区获取稳定的资本流入,而且还包括确保这种流入所采取的对世界各个地区的强权政治。这就是说,美国的让世界上的资本源源不绝地流入自己国内的能力是建立在对世界上各个地区不断地实施政治干预的基础上的。至于这一战略所产生实际影响,文章认为,就美国国内而言,这一战略的受益者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美国人。当前的实际情况是,极少数的美国人拥有极多的财富,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却在相对恶劣的条件下生存,而这在美国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就整个世界而言,毫无疑问,当今全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停滞和高失业率都根源于美国所实施的新的战略。
标签:全球化论文; 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论文; 美国社会论文; 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论文; 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论文; 帝国主义时代论文; 风险社会论文; 社会帝国主义论文; 西方世界论文; 经济学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