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认知神经科学———个很有前途的交叉学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很有论文,认知论文,学科论文,前途论文,神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分类号 B84
2001年春,当我们开始中国人自我的fMRI(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研究时,并不知道它属于一个叫做社会认知神经科学(social cognitive neuroscience)的领域,也不知道该领域的第一次学术会议就在当年召开。
社会心理学与认知神经科学的结合诞生了社会认知神经科学[1-3],它的基本要点可以用图1的棱柱表示。
图1 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棱柱
图中A、B、C联成的三角形,就是Kosslyn和Koenig在1992年提出的认知神经科学三角形[4]。他们当时指出,几十年来认知心理学在脱离大脑的情况下对认知过程的研究取得了辉煌的业绩。与此同时,生理心理学和生物心理学在信息加工的框架之外对脑与行为关系的研究也获得了许多重要的发现。现在到了把行为、认知与脑三者结合起来开展研究以取得最大进步的时候了。换句话说,在认知神经科学的框架内,研究者可以将外在的行为表现(如再认的百分比),内在的心理过程(如深层的语义加工过程)和相关的脑机制(如左侧额下回的激活)统一在一个实验研究中,从而对三者以及三者关系的理解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如对记忆的深层加工的理解)。类似地,Ochsner和Liebermam认为,将人格与社会背景的维度分别与三者联接组成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将不仅克服认知神经科学(A、B、C三角形)的不足——它不强调社会、文化、动机行为等的重要性,也将克服社会心理学(B、C、D三角形)的不足——它不涉及神经机制[2]。
近年来,研究者在社会认知神经科学的框架下对诸如刻板印象,态度与态度转变,对人观感(person perception),自我,情绪与认知交互作用等问题的研究上都取得了重要的进展。
自我是社会心理学的核心概念,虽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自我,但至今仍没有关于自我的科学定义。在“自我的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分析”的标题下,Klein等人2002年发表文章[5],以神经心理学的资料为根据,将复杂的统一的自我系统分解为6个成分或子系统。(1)一个人生活的情景记忆,如“我在某时某地上初中”;(2)一个人人格特征的表征,如“我是勤奋的”;(3)一个人生活的语义记忆,如“我住在XX街18号”;(4)经验到现在的“我”是与过去的“我”相联系的;(5)个人作用与拥有的感觉,如“我是我的思考与行动的原因”;(6)形成元表征(meta-representation)的能力,即自我反省(self-reflect)的能力,如“我想我是怕狗的”。各种脑损伤病人可能缺乏上述6个成分中的1个或2个。Klein的研究为理解自我提供了一条有效的策略:以神经科学的资料为根据具体分析自我的各个成分,然后逐步把它们整合起来形成对自我的完整看法。这一策略也体现在自我的脑成像研究上,目前人们从三方面对自我进行研究:自我作为知觉(自我面孔识别),自我作为记忆(自传性记忆与情景记忆)与自我作为思考(回答“我是谁?”等问题)[6]。
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强调从3个分析层面的交互作用上去理解心理现象:社会层面,它关心影响个体行为与经验的动机与社会的因素;认知层面,它关心导致社会层面现象的信息加工机制;以及脑神经的层面,它关心揭示认知过程的脑机制。学习与认知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关于自我的研究正是在这3个层面上进行的。(1)在社会层面上,采纳如下的观点,即自我是文化的产物,因而文化对自我概念有重要影响[7]。西方文化中大多数人具有独立型的自我(independent self),独立型自我不包括母亲、好友等成分。亚洲文化中大多数人具有互倚型的自我(interdependent self),互倚型自我包括母亲好友等成分。(2)在认知加工的层面上,朱滢关于记忆的自我参照效应(self-reference effect)的研究表明,中国人的母亲参照加工与自我参照加工具有同样好的记忆成绩[8],但西方文献表明,美国人的母亲参照加工在记忆成绩上显著低于自我参照加工[9]。(3)在脑机制的层面上,众多的关于自我参照加工的脑成像研究表明,自我信息的加工激活了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lobe)[10,11]。但是,Li Zhang等的fMRI研究表明[12],对中国人来说,除自我参照加工外,母亲参照加工也激活了内侧前额叶,而他人参照加工则没有激活内侧前额叶。该结果提供了很强的证据表明,在脑水平上互倚型的自我也是包括母亲成分的。希望将来的研究会表明,西方人独立型的自我不包括母亲成分也能够在脑水平上得到证明。
由于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涉及脑神经水平上的分析,它大大提高了情绪现象归类与说明的精确性,这在过去是做不到的。例如,大量的神经心理学与脑成像的研究表明,杏仁核(amygdala)这一脑结构参与了态度、刻板印象、对人观感和情绪等不同社会情绪过程。这提示我们,所有这些现象虽然分属不同的研究课题,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即都依赖于杏仁核这一脑结构。因而情形很可能是这样,性质不同的社会心理现象可能只使用一小部分共同的脑机制,而不是使用完全不同的脑机制。这种情形或观点有利于将表面看起来不相干的社会心理现象联系起来,从而促进学科的纵深发展。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脑成像研究揭示,扣带前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既与自我的表征又与对他人的表征有密切联系[13],因而,可以将关于自我的研究与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的研究更紧密的联系起来。Decety等人基于他们社会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甚至提出了一个自我与他人共享的神经网络[14]。
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关于情绪的研究还克服了认知神经科学研究情绪的某些局限性[2]。按照社会心理学家的观点,情绪是对事件以及事件与一个人的目的、需要、愿望的关系的评价而产生的,人可以调节自己最初的情绪反应。但另一方面,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者只把情绪看作是对刺激物性质的反应,如刺激的颜色,形状或大小,并不把情绪看作是依赖于个人特点,依赖于人的加工的东西。因此,一些关于情绪的脑成像研究虽然探查到与情绪相关的脑区激活,但激活结果模式的含义却不十分清楚。例如,某脑区激活是与思考该情绪刺激有关,还是被试在实验中调节情绪情感的结果,或只是被试情绪反应的个别差异,或是上述全部可能的综合结果?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关于情绪的研究强调在实验过程中控制被试情绪反应的方式,强调被试情绪反应的某些方面可能是自动加工不能被觉知的,强调人格对情绪过程的影响。在这方面,Eisenberger等人的研究是有说服力的[15]。他们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fMRI研究表明,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引起的脑区激活类似于身体受伤害时引起的脑区激活。实验是这样进行的:13名青年被试玩3场计算机游戏时对大脑扫描。计算机游戏中,有两个动画人物代表两个在别处进行比赛的真实人物,动画人物互相扔球,也与青年被试相互扔球。在第一场游戏中,被试观看了一会儿动画人物相互扔球,然后被告知,因技术问题他不能参与游戏,这种情形属于内隐的社会排斥(implicit social exclusion);在第二场游戏中,被试高兴地参与游戏;第三场游戏开始不久,动画人物继续相互扔球,但不再给被试扔球,这种情形属于外显的社会排斥(explicit social exclusion)。第三场游戏结束后,被试填写调查问卷,评估他们在第三场游戏中感受到的排斥以及苦恼的程度。研究结果表明,(1)扣带前回(anterior cinglate)在第一场与第三场游戏中有显著的激活。以前的研究证明,扣带前回是一个警戒系统,它与疼痛的情绪成分有密切的关系。由于第一场游戏中被试知道不是故意不给他们玩,但扣带前回还是激活了,这说明社会排斥以一种自动的即不为人觉知的方式出现,换句话说,这时候被试的情绪反应是自动加工的。另外,对照问卷第三场游戏的结果,愈感到苦恼的被试他的扣带前回激活愈加厉害。(2)右侧腹侧前额叶(right ventral prefrontal cortex)在第三场游戏中也有显著激活。以前的研究证明,右侧腹侧前额叶与对情绪的思考和自我控制有关,该区域愈活跃会导致疼痛区域(扣带前回)减少激活,从而减轻人们感受到的伤害。总之,Eisenberger等人的研究第一次证实,感受社会性刺激引起的疼痛与感受物理刺激引起的疼痛激活同样的脑区。同时,该研究也是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关于情绪研究的一个范例。
近10多年来蓬勃发展的文化心理学为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提供了一个大有用武之地的舞台。在Nisbett等人[16、17、7]的推动下,文化心理学已用大量的实验证明,东方亚洲人与西方人在认知过程方面存在着显著的差别,这些差别包括分类(categorization),归因(causal attribution),对规则的信赖reliance on rules),使用逻辑(use of logic),以及对辩证的理解事件的喜好(preference for dialectical understanding of events)等。这些认知上的差别很多来源于知觉上的特别是注意的差别。东方亚洲人重整体、全局,而西方人重局部、个体。我们认为,上述东方亚洲人与西方人在知觉、注意和认知上的差别都是十分成熟的可以立即开展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探索的问题。第一,因为在社会层面上,文化对知觉、注意、认知以及自我等的影响已获得证明。第二,在认知机制的层面上,上述Nisbett等人的工作已阐明了东方亚洲人与西方人的差别。目前缺少的工作正是在脑神经的水平上检验上述差别,并将3个层面上的结果整合起来。现在国内不少心理学单位购置了ERP技术系统,与医院结合开展fMRI研究也不是难事。总之,使用脑成像技术对上述东方亚洲人与西方人的差别开展研究的时机已经来临,这也是我们可以做出独特贡献的一个领域。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交叉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