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论文是马克思哲学的“真实出生地与秘密”_哲学论文

博士论文是马克思哲学的“真实出生地与秘密”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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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93(2009)03-0005-09

马克思曾把给人间盗来天火的普罗米修斯誉为“哲学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1](P190),他也以圣者和殉道者的精神毕生致力于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提供理论武器,然而他却有着一个伟大思想家不应有的命运即被误解的命运。他是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然而也是受到误解和攻击最多最大的思想家,生前身后都是如此,误解和攻击不仅来自敌对方面,更来自自己阵营。马克思主义者和非马克思主义者,至少在误解和反对马克思这一点上是共同的,而且前者丝毫不亚于后者。这种局面是怎样形成的?人们的理解符合马克思哲学吗?如果不合,差别又在哪里?解决这些问题,研究其哲学来源特别是他的博士论文(包括准备材料,为便于叙述,统一简称《博士论文》)这部马克思最早最重要的哲学著作当是最基础的一步。

传统“来源论”的矛盾

马克思的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是他现存最早最重要最具学术性的著作,是开山之作扛鼎之作,他对之评价甚高终生未变,“在这篇论文里我已经解决了一个在希腊哲学史上至今尚未解决的问题”[1](P188),找到了“理解希腊哲学的真正历史的钥匙”[1](P189)。他曾多处表示打算写一部更为详尽的著作来深入阐述这个问题,虽然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但后来还是几次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并重申了自己的观点。他的哲学观点、研究方法以至论述风格都在此时奠定并贯穿一生始终未变,他全部学说中最重要最少变化的、人们误解最大的也恰恰是他的哲学,像他这样一以贯之的思想家还不多见。《博士论文》名副其实是他伟大思想的大树之根大江之源。他曾说《现象学》是“黑格尔哲学的真正诞生地和秘密”[2](P159),是“黑格尔的圣经”[3](P163),仿此我们也可以说《博士论文》是马克思哲学的真正诞生地和秘密。他赞扬和借鉴的伊壁鸠鲁而不是黑格尔、费尔巴哈的哲学才是他哲学的理论来源。马克思哲学自产生以来,如同他深深敬仰的伊壁鸠鲁哲学一样,至今还很少为人理解,这也是过去失误的原因和悲剧所在。

说马克思哲学来源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说他批判地继承和革命地改造了其辩证法和唯物主义从而创立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说他有一个从唯心到唯物,从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转变过程,一百多年来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对此鲜见微词,然而这些说法到底有多少根据?

让我们先同意这种说法,然而马上就要问:唯物论和辩证法既不新鲜又不深刻,既不是马克思的发明(据说马克思还是经过长期摸索才懂得的),也不是费尔巴哈和黑格尔的发现,而是中外哲学家几千年前就有的思想,为什么咬定马克思哲学来自于它们,它们又来自哪里?上述转变中的每一个都是根本性的革命性的,一个人接受或形成了的哲学立场是很难转变的,许多人终生,甚至一个民族几百几千年都未能完成,恩格斯年轻时就说过“改宗多半被看成一种奇迹”[4](P499),马克思怎样轻而易举完成的?转变机制何在?世界上还很少有思想家被分成“成熟”“不成熟”,为什么唯独对马克思这位人类公认的伟大思想家这样?有这样转来变去的思想家吗?更大的问题还在于,找出马克思同前人的相同或许不难,但要说明超越他们的原因就困难了!还很少看到说明如何割断这种联系的文章。如果他先是青年黑格尔派,那他以什么作武器批判和超越黑格尔呢?一定有人说:以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但是奇怪,费尔巴哈本人批判黑格尔却没有成为“辩证唯物主义者”,一种武器别人使用发挥了这么大的威力,发明者本人却不能够,怪哉!那马克思又以什么武器批判费尔巴哈呢?又有人说,黑格尔的辩证法!同样奇怪的是黑格尔批判旧唯物主义也没有成为“辩证唯物主义者”。再说他们不仅各自有着根本缺陷,而且还有着共同的更为根本的缺陷!两个有着根本缺陷的东西很难结合在一起,结合在一起也还是有根本缺陷!全部旧哲学合在一起也是如此!瞎子背瘸子固然可以扬长避短优势互补,但这仍然不是一个正常人。把一大堆错误的理论结合起来结果只不过是一种总合的错误,得到的是一大堆不合逻辑的混合物。巨人思想不可能来自于侏儒,论敌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理论来源,现有说法都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的。而且这既不合乎逻辑,更不符合事实。非常对不起,那种转来变去跌跌撞撞摸索的马克思并不存在。历史上的马克思一开始就是以旧哲学的批判者出现的,他从未用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批判过黑格尔,更没有用黑格尔的辩证法批判过费尔巴哈,他对他们的批判是共同的,因为他们的根本缺陷是共同的。说他们的哲学是马克思哲学的来源完全是天方夜谭式的神话,这不仅是对马克思的不解,更是对马克思的侮辱。他在写作博士论文时就表明了自己的唯物主义立场,坚决批判黑格尔了,此后很久才批判费尔巴哈的。而且这又出现一个奇迹:当他是唯心主义者时他批判唯心主义者黑格尔;当他是唯物主义者时他又批判唯物主义者费尔巴哈,他怎么如此与众不同不近情理?如果说他曾三言两语地赞扬过费尔巴哈而把他打成费尔巴哈派还勉强有点道理,那他一开始就是同黑格尔激烈论战,一生都在批判他且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凭什么把他打成黑格尔分子呢?如果批判过他们就说是其来源,这不合常理!而且他批判过的人不计其数,为什么不把他们也算作来源呢?所有人都是来源也就都不是来源了!其实把马克思所赞扬过的哲学家作为来源才是合乎情理的。

再说,如果我们同意这种“来源论”、“转变论”,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马克思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深刻的思想,不过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哲学学徒,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文无行的变节者投机者,通过转来变去的茫然探索才把别人的思想捏合起来。怪不得人们对马克思的哲学不屑一顾而把别人的哲学奉若神明,怪不得苏东学者们在青年马克思面前都表现出一种无比的优越感自豪感,他们一方面把马克思哲学黑格尔、费尔巴哈化而任意贬损马克思从而自认为高于不成熟的马克思,另一方面黑格尔、费尔巴哈哲学马克思化后更自认高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再说,就算是马克思先前是“不成熟”的,那成熟的马克思哲学是什么,我们也没有见到!马克思哲学实际上被排斥、被绑架、作陪衬和边缘化了!这种自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大特点就是缺乏、反对、特别是低于马克思哲学,正是马克思所批判和扬弃了的旧哲学!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并没有为人理解,而是又被翻转了过去!他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他声明自己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十分耐人寻味!用不着多大的聪明就应该想到,马克思的思维能力在黑格尔和费尔巴哈之上,更在我们之上。无知者无畏,只有十分愚蠢或者十分狂妄的人,才会蛮横无理地说他这个观点“不成熟”,那个观点“唯心主义”。一百多年来的研究者们为什么自作聪明地认定马克思有不成熟的阶段而不反过来想想,不成熟的正是自己?不读马克思、批判马克思、囿于德国哲学永远理解不了马克思,超越不了德国哲学,连理解德国哲学都不可能!“必须站在德国之外的立场上来考察一下这些喧嚣吵嚷”[3](P20)才能理解德国哲学、理解马克思!

以上我只是举例说明传统说法带来的问题,深入研究会发现更多的矛盾。不过人们囿于成见不愿和不能发现就是了。人们对这种皇帝的新衣视而不见,对这类“鱼在水上,水在地上,地在鱼上”混乱不堪漏洞百出的论证采取了非批判的态度。辩证法的实质是批判的革命的,而这首先适用于对马克思哲学的研究。

神话是怎样形成的呢?这里有着方法论的教训。

本来,研究马克思就应该研究马克思本人的著作,应该用他的著作来说明问题,这甚至比他们本人的说法更为可靠,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我十分赞佩恩格斯的伟大人格,更敬仰他和马克思的深厚友谊。但这都不是他们哲学观点异同的根据甚至可能相反。两个伟人思想完全一致,历史上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上述来源论并非马克思的表白,也不是人们独立研究的结果,而是他人的理解和研究。首先和主要的来自恩格斯,后人则进一步发展了这些神话。然而对象与对对象的阐释并不是一回事,特别是在遇到批判性否定性阐释时人们有必要越过中介而直接研究对象本身。不能把中介更不能把中介的中介阐释的对象当作对象本身和神圣标准。马克思早就从方法论上指出过这种做法的危险性,中介似乎天然地有着越俎代庖的冲动和自我膨胀的可能:“归根到底,这个中项对于两极本身来说总是表现为片面的较高次方的东西,因为最初在两极间起媒介作用的运动或关系,按照辩证法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即这种关系表现为它自己的媒介,表现为主体,两极只是这个主体的要素,它扬弃这两极的独立的存在,以便通过这两极的扬弃本身来把自己确立为唯一独立的东西。在宗教领域内也是这样,耶稣,即上帝与人之间的媒介——两者之间的单纯流通工具——变成了二者的统一体,变成了神人,而且作为神人变得比上帝更重要;圣徒比耶稣更重要;牧师比圣徒更重要[5](P295)。人们起初也许难免要通过中介学习马克思,后来则必须通过中介而且是一系列中介,中介等于或高于马克思了,特别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掌权、马克思主义成为国家意识形态之后就更是这样。领导人如何阐释马克思,群众也必须如何理解马克思,否则就会招致恶谥和厄运。和不同意中介观点的现实危险相比,批判马克思的危险不仅微乎其微,而且简直功勋卓著。这在苏东表现得最为明显,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在马克思那里而在中介那里,而这样的中介又不断变换,但通常和权威、权力相联系。人们坚持和捍卫的与其说是马克思哲学,不如说是中介和自身的哲学,是离马克思越来越远的哲学。

关于马克思哲学的来源,他的同时代人尚未像今人这样狭隘局限,比如赫斯曾经在1841年夏天以非常兴奋的心情向友人写信说:你应该准备去结识一位最伟大的哲学家,也许是当今活着的唯一真正的哲学家。这位哲学家即将在报刊上和讲坛上显露头角,并且必然很快就会把整个德国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马克思博士他可以说是我所崇拜的偶像,还是个十分年青的人,至多不过二十四岁左右。他将给中世纪的宗教和政治以致命打击。他既有深思熟虑冷静严肃的态度,又有最敏锐的机智。设想一下,如果把卢梭、伏尔泰、霍尔巴赫、莱辛、海涅和黑格尔结合为一人——我所说的是结合而不是凑合——那末结果就是一个马克思博士[6](P24)。赫斯的评价并不十分确切,但他至少没有把马克思同前人联系看得那么褊狭。马克思是德国人,黑格尔、费尔巴哈是德国大哲学家,所以就成了来源,这是一种看似历史主义实为自然主义的态度。这种误解一箭双雕:既抬高了黑格尔、费尔巴哈,又贬低了马克思,也根本不符合事实!

众所周知,马克思对德意志意识形态一向持批判态度,一生都在深刻无情地批判德意志意识形态尤其是黑格尔哲学,坚决反对任何“企图用德国的特别是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意识形态,来阐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文献的思想”,反对“任意捏造共产主义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之间的联系”[3](P536),然而人们竟能把黑格尔、费尔巴哈哲学等德意志意识形态说成马克思哲学的来源,他们解释的马克思哲学正是他所反对的东西,反之亦然,真是令人感慨万千不可思议。我将证明:不是黑格尔、费尔巴哈而是古希腊伟大启蒙者伊壁鸠鲁的哲学才是其来源,马克思是古希腊精神和哲学的真正继承者。在来源问题上的拨乱反正,将使我们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获得革命性进展。

《博士论文》是怎样盛赞伊壁鸠鲁的

任何新哲学的产生同其他事物一样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虚构,前人思想资料是其自然前提。古希腊文明是西方思想家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伟大宝库。从文艺复兴到现代当代,他们都无不或多或少地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古希腊,而马克思最为科学地把握了古希腊哲学史和古希腊精神实质。他根本不以德国哲学及其他当下的思想家为限,而是对全部哲学尤其是古希腊哲学进行了深入精到的研究,从中汲取了最有价值的思想,从而建立了自己的理论体系。

旧哲学形形色色多种多样,其间存有巨大差别,但在一个根本点上是共同的:没能科学地说明和解决人的能动性、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问题。不是唯物主义不懂辩证法,也不是唯心主义缺乏唯物主义,而是都不懂人的本质,不知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何在,他们排除人的社会性而孤立研究人和物,这样的人就成了与动物无异的自然存在物,根本不可能具有能动性。马克思对旧哲学最不满意的他要解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说,一旦“如果一个哲学家不认为把人看作动物是最可耻的,那么他就根本什么都理解不了”[1](P85)。他对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持批判态度,对许多人顶礼膜拜的康德同样评价不高,原因就在于此。“康德派可说是无知的职业祭司,他们每天干的事就是哭诉自己的虚弱和事物的强大”[1](P59)。他在“最伟大的希腊启蒙思想家”[1](P242)伊壁鸠鲁哲学中找到了如何认识人的本质,发挥人的能动性,使人自由解放全面发展的理论依据。

马克思对古希腊文学、历史、法律、哲学等涉猎之广泛,研究之独特,超出我们的想象。古希腊精神的影响在马克思著作中随处可见,而他的观点超凡脱俗迥异前人。他最早不无善意和深意地提到伊壁鸠鲁是在他的中学考试论文中,《博士论文》断定,“确实,伊壁鸠鲁反对整个希腊民族的世界观”[1](P234),当然这种反对不是一笔抹煞而是发展、超越使之扬升到更高的阶段。他自己也是如此,否则他就无法完成哲学变革了,这也是他明白无误指出了的:“我的见解同前人的见解关系怎样,只要我们约略考察一下古代人关于德谟克利特的物理学和伊壁鸠鲁的物理学的关系的判断,就能看出来”[1](P196)。他和伊壁鸠鲁是相隔两千多年的知音,只有他们才真正把握了“希腊哲学史和整个希腊精神”的实质。马克思理解和平反伊壁鸠鲁哲学,就是批判前人和坚持自己的哲学。

古希腊是西方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然而“希腊哲学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一个好的悲剧所不应遇到的结局,即暗淡的结局”,说希腊极盛时期之后产生的“伊壁鸠鲁派、斯多葛派、怀疑派几乎被看作一种不合适的附加品,同他们巨大的前提没有任何关系”[1](P193)。总之,说它们是没落哲学的代表,这几乎成为前人根深蒂固的偏见,马克思则对这些定论持怀疑和批判的态度。在马克思看来它们并非微不足道,“这些体系是理解希腊哲学的真正历史的钥匙”[1](P189)。为了批判黑格尔,“为了唤起对于这些体系的历史重要性的记忆”,他研究了伊壁鸠鲁等哲学“与古代希腊哲学的联系”,认为它们“是罗马精神的原型,即希腊迁移到罗马去的那种形态”,“充满了特殊性格的,强有力的、永恒的本质,以致现代世界也应该承认它们的充分的精神上的公民权”[1](P194)。马克思从来都不是一个黑格尔分子,更不曾用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批判过黑格尔,他找到了理解希腊哲学的真正历史的钥匙,形成了自己根本的观点和方法,并同黑格尔进行论战,不需要也不可能变来变去了。

黑格尔颇有成败论英雄的味道,但这并没有成为马克思的标准,“如果根据黑格尔的意见,以客观成就作为评价的标准时,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不值得特别称赞的话,——那么从另一方面,即从历史现象不需要称赞这方面来看,那种毫不掩盖的、纯哲学的彻底性是令人惊讶的,因为随着这种彻底性,原则本身中所固有的不彻底性却全面发展起来了。由于这种异常的客观素朴性,希腊人将永远是我们的老师”[1](P147)。马克思对伊壁鸠鲁哲学的评价标准与黑格尔不同,而传统“来源论”也正因为以客观成就作为评价的标准: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是当时重要的哲学家,所以就不假思索地把马克思哲学与他们联系起来,人们对马克思的误解几乎表现在一切方面一切问题上。

一种哲学所解决的问题远不如它为解决问题所提供的方式方法更为重要,马克思把古希腊末期产生的伊壁鸠鲁哲学看作“英雄之死与太阳落山”[1](P194),虽然其客观成就不高,但却有一种悲壮的崇高、伟大和美。在这哲学的结局中蕴含了哲学发展过程的全部矛盾,他要通过对结局的分析来研究整个希腊哲学,“就像根据英雄的死可以判断英雄的一生一样。我认为伊壁鸠鲁哲学所占的地位正是希腊哲学的这种形式,——再者,这点应该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不把以前希腊哲学中的这个或那个因素放在首位,并且不把它们说成是伊壁鸠鲁哲学发展条件,而是相反,从伊壁鸠鲁哲学追溯希腊哲学,从而证明他本身表现自己的特殊地位”[1](P138)。马克思对伊壁鸠鲁非常敬仰,认为“伊壁鸠鲁哲学之所以重要,是由于它的素朴性,具有这种素朴性的结论在表达时没有近代所固有的偏见”[1](P39),赞扬“他的观点和结论的坚定的彻底性”[1](P48)。他坚决回击古今哲学家对伊壁鸠鲁的诬蔑,澄清各种误解,这是对其他任何人不曾有过的。轻视和误解伊壁鸠鲁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这种偏见和哲学的历史同样的古老”[1](P196)。马克思同古今各种偏见作斗争,捍卫伊壁鸠鲁就是捍卫自己,在他“不得不去作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咬文嚼字的琐事”[1](P196)的《博士论文》中,很少有人看出了马克思的写作动机和伟大思想。

马克思愤怒地批判说,专家们知道,关于这篇论文论著的对象,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前人的著作。西塞罗和普卢塔克所说过的废话,直到现在还为人们所重复着[1](P188),马克思对他们冷嘲热讽异常鄙视。比如,“不言而喻,普卢塔克这篇论文很少有可取之处。只需读一读那篇他对伊壁鸠鲁哲学的拙劣吹嘘和荒谬解释的前言,就足以相信他完全无能力进行哲学批判”,“很清楚,普卢塔克不理解伊壁鸠鲁哲学的连贯性”[1](P62);“普鲁塔克是在瞎说,他评论起来像个学徒工”[1](P63);“在这一点上一般说来伊壁鸠鲁是正确的……同这个坚定的、健康的个人相比,一个叫普卢塔克的人显得多么可怜啊”[1](P75);“普卢塔克的看法”“是骗人的虚构”[1](P87);“这样一来,我们就看到,在对伊壁鸠鲁的论战中,普卢塔克每走一步都落到伊壁鸠鲁的怀抱里,但伊壁鸠鲁扼要地、抽象地、真实地和尖锐地阐述自己的论断,并且了解他讲的究竟是什么,而普卢塔克所说的都不是他想说的,而他想说的实际上又不是他所说的。一般说来日常意识同哲学意识的关系就是这样”[1](P91);“由此可以看到,柏拉图的迂腐在普通人中间特别容易得到反应,而普卢塔克,我们可以根据其哲学观点将他列入普通人一类”,“当普卢塔克赞扬柏拉图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对柏拉图的批评了”[1](P100);“一般说来,在所有古代人中卢克莱修是唯一理解了伊壁鸠鲁的物理学的人,在他那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较为深刻的阐述[1](P211),类似说法不胜枚举,《博士论文》充满了对误解伊壁鸠鲁的人的批判。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马克思对伊壁鸠鲁抱有好感,给他以高度评价和赞扬。上面已提到一些,再比如,他十分钦佩伊壁鸠鲁的“不朽功绩和伟大”[1](P41),认为“伊壁鸠鲁作为表象哲学家在这方面最为精细,所以他更详细地规定基础所应符合的条件。他也是最彻底的,并且——和怀疑派一样,但是从另一方面——完成古代哲学”[1](P35),“古希腊罗马哲学的没落也在伊壁鸠鲁那里获得充分的、客观的表现”[1](P63);“伊壁鸠鲁是最伟大的希腊启蒙思想家。他是无愧于卢克莱修的称颂的”[1](P242)。我要特别指出,马克思这种态度一生未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批判或改变过《博士论文》中的观点,相反的证据倒比比皆是。伊壁鸠鲁是唯一被他多次提到而从未批判过的哲学家。比如《神圣家族》指出,“法国和英国的唯物主义始终同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保持着紧密的联系”[7](P161)。《德意志意识形态》赞扬他“是古代真正激进的启蒙者,他公开地攻击古代的宗教,如果说罗马人有过无神论,那末这种无神论就是由伊壁鸠鲁奠定的。因此卢克莱修歌颂伊壁鸠鲁是最先打倒众神和脚踹宗教的英雄”[3](P147)。在1857年和1858年写给拉萨尔的信中,马克思特别指出自己研究伊壁鸠鲁的动机有政治需要,告诉他自己对于伊壁鸠鲁的根本看法,指出人们都不理解伊壁鸠鲁,“虽然他是以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为出发点,但是他到处都把问题要点颠倒过来。未必应该责难西塞罗和普卢塔克没有理解这一点,因为象培尔,甚至象黑格尔本人这样的聪明人都没有想到”[8](P529)。特别是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他更是有意和善意地多次提到伊壁鸠鲁。尤其是马克思晚年以豪迈坦然的心情迎接死亡,他最喜欢引用的就是伊壁鸠鲁“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的格言,足见他对伊壁鸠鲁的喜好。可笑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编者在注明这句话“引自伊壁鸠鲁给美寇诺的信《论道德》第2章”后面特意加上一句“此处系套用”[9](P460),生怕马克思与伊壁鸠鲁有什么联系,人们对马克思和伊壁鸠鲁关系的无知和误解于此可见一斑!伊壁鸠鲁在马克思这里享有殊荣,马克思不曾给其他任何人以这种礼遇,更不用说更高的礼遇了。同样,他对马克思的影响也是无人可比的,是马克思哲学甚至全部学说最主要的来源,马克思从这里获得了同前人的观点彻底决裂,批判和超越一切旧思想家的理论武器。

马克思毕生称赞伊壁鸠鲁,决不是偶然的。

原子的存在与人的存在

伊壁鸠鲁被马克思誉为是“反对整个希腊民族的世界观”的人,马克思从伊壁鸠鲁哲学中汲取的营养是多方面的,如关于把矛盾两个环节客观化的唯物主义的观点、自由与必然、幸福和快乐、科学与哲学的关系等,本文主要从关于原子的本质存在和人的本质存在方面谈谈。

首先我要指出,《博士论文》考察的是同为唯物主义者的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区别,而在二者之中他批评和反对的是前者消极被动的唯物主义,赞美和欣赏的是后者积极能动的唯物主义,他此时不但是唯物主义者,而且是一个能动的唯物主义者。如果这样明确地赞赏唯物主义者伊壁鸠鲁,并如此公开地宣布伊壁鸠鲁同前人的关系就是自己同前人的关系,都不能证明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那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明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既然这样都不能证明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那么就更加永远也不能证明他是一个唯心主义者。马克思对任何唯心主义者也没有表示这样尊敬的态度!说马克思此时是唯心主义者,其逻辑、方法、依据、目的都是大成问题的。

德谟克利特是唯物主义的原子论者,在他那里原子被规定为万物的始原,但也只此而已。原子论只具有物理学的意义,如果说“怀疑论者是哲学家中的科学家”[1](P167),那么德谟克利特则是科学家中的哲学家,他更像一个自然科学家而非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天文学见解,就他的时代来说,可算得很敏锐了,不过这些见解却不能引起哲学的兴趣。它们既没有跳出经验反思的圈子,也没有同原子学说发生较为确定的内在联系”[1](P233)。说万物由原子组成,很对也很浅。这首先就不能说明现实世界,其次也不能说明人和物的关系:世界上的事物都是由原子组成的,但为什么又有不同呢?“原子诚然是自然界的实体,一切都从原子产生,一切也都分解为原子,但是现象世界的经常不断的毁灭并没有任何结果”[1](P228)。说万物由原子组成又回归于原子,世界上事物生灭不已但原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仔细想来,谁也没有见过这种自己什么也不是却又是组成万物的、作为元素作为始原的原子,而见到的只能是变化生成的具体事物。所谓组成万物的原子只能是一种假定的抽象物,只存在于虚空中。它一显示出来就不再是那种始原的原子而是多样性的事物了。

而伊壁鸠鲁认为只说万物由原子产生这还不够。“在德谟克利特看来,原子仅仅具有一种‘元素’,一种物质基质的意义。把作为‘始原’的原子和作为原理和基础的‘元素’区别开来,这是伊壁鸠鲁的贡献”[1](P229)。这种区别具有重大的意义,使物质与人、自然科学与哲学发生了联系。固然,二者之间的差别“极其隐蔽,好象只有用显微镜才能发现它们”,这种差别看似细微实际上却是根本的,唯有马克思才理解了这些差别及其意义,深刻地指出和研究了“存在于它们之间的极其细微的本质差别”[1](P196)。德谟克利特认为万物由原子组成,在他的时代诚然是伟大的思想,是唯物主义的观点,对现代也不乏指导和借鉴意义,没有人否认也不应该否认世界的物质性。但万事万物各不相同,现象世界极其生动丰富,这更是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只讲万物由原子构成这并不能解决问题,见到多少事物就说多少次它们都是由原子组成的,这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指出特殊差别的解释就不成其为解释。既没有区别更无法说明事物,是可笑而肤浅的。“用这种方法是得不到内容特别丰富的规定的。如果有一位矿物学家,他的全部学问仅限于说一切矿物实际上都是‘矿物’,那末,这位矿物学家不过是他自己想像中的矿物学家而已。这位思辨的矿物学家看到任何一种矿物都说,这是‘矿物’,而他的学问就是天下有多少种矿物就说多少遍‘矿物’这个词”[7](P72)。唯物主义不能停留于此而要深入一步,既要找出万事万物的本质,更要用这种本质来说明万事万物!特别是在考察有生命有意志具有能动性创造性的人时,仅仅说人是由原子组成的,人与万物一样由原子组成就更加不能说明问题。万物之间有不同,人和万物就更不同,人有与万物相同的一面,但更高于万物,这更是一个无人否认而且必须说明的事实。不能说明这种现象的哲学不仅是肤浅的更是错误的有害的,也是一切旧哲学的共同缺陷和根本问题。这种机械主义自然主义唯物主义的缺陷“只有在考察有机物时才充分显露出来”[1](P41)。作为万物本原的那种原子只是自在存在、抽象存在的原子,还没有组成事物,进入生动丰富的现象界,它是原子存在的低级阶段和低级形态,既不能组成也不能说明现象界的事物,实际上它是原子非本质的存在。原子总是以组成具体事物的形态存在着,进入生动丰富现象界的万事万物才是原子的自为存在、具体存在,是原子存在的高级形态,而个人、哲人、神则是原子存在的最高形态。把握了原子存在的具体的高级的形态才能把握原子抽象的低级的存在,把握了原子的本质存在才能把握原子的非本质存在而不是相反。这也是马克思毕生的一个根本的理论观点和研究方法。“存在的一般形态一般说来是原子和原子群体,但正是在神、哲人的概念中这一存在变成更高级的形态”,伊壁鸠鲁“从研究哲学的较高级的范围重新倒退到最一般的范围,这主要是因为作为一般的自为存在的存在被他看成是一般的任何存在的形态”[1](P169)。伊壁鸠鲁正是通过把握原子的自为存在而把握了原子的自在存在,通过把握原子的本质进而把握了人的本质,从而解决了人的能动性等一切问题,把原子论从物理学领域引进到人类领域,从自然的层次进入到社会层次,跳出了经验反思的圈子。伊壁鸠鲁的一切哲学思想都同原子论发生了确定的内在联系,这大大高于德谟克利特。

当然原子怎样产生了万物产生了人,特别是作为万物之一的人为什么具有万物所不具有的能动性从而成为万物之灵的,这在古代世界不可能得到解决,现代科学也未必能给以尽善尽美的回答。但人是原子这种自然物构成却又有着与其他自然物不同的性质和特点是一个肯定的事实,是从任何一个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那里都可以得到的必然结论,也是他们根本不能解决的问题,是伊壁鸠鲁和马克思思考的起点和终点,是他们批判和超越旧唯物主义的原因。说明人的能动性不是自然科学家而是哲学家的责任,伊壁鸠鲁也未从自然科学方面来说明,他最早指出和试图说明这一点不能不承认他的伟大和深刻。而其他所有人都不理解这一点才会觉得伊壁鸠鲁哲学荒唐可笑,而唯有马克思给以高度评价而批判对伊壁鸠鲁的种种责难,“这样一来,原子是一种例如个人、哲人、神的抽象的自在的存在。这是同一概念的更高的、更进一步的质的规定。因此,在分析这一哲学的形成过程时,不应该提出象培尔,普卢塔克和其他一些人所提的那种不适当的问题:个人、哲人、神怎么能由原子产生和构成呢?”[1](P168)“相反,应该这样提出问题:关于个人、哲人和神的概念以及这些概念的特殊规定是如何纳入体系之中?它们是怎样从体系中发展起来的?”[1](P170)即是说要使那种唯物主义前提与所要研究的万事万物和种种观点,与人的问题与人的能动性发生内在联系。人的能动性即人怎样创造、改变世界的问题在马克思看来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对于伊壁鸠鲁宇宙观的方法来说,具有代表性的是创造世界的问题,——这是一个永远可以用来搞清哲学观点的问题,因为它表明,在这种哲学中精神是如何创造世界的,这种哲学与世界的关系是怎样的,哲学的精神创造潜力是怎样的”[1](P53)。而一切旧哲学家都没有能解决人的能动性即人如何创造(改变)世界的问题,马克思后来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也是这个意思。伊壁鸠鲁为了说明现象世界的丰富性特别是人的能动性而赋予原子自身以能动性,用原子自身的偏斜来说明,这正说明他是一个能动的唯物主义者。人们都“把原子偏离直线的原因理解得太表面化和太无内在联系了。一般说来,在所有古代人中,卢克莱修是唯一理解了伊壁鸠鲁的人,在他那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较为深刻的阐述”[1](P211)。“卢克莱修很正确地断言,偏斜运动打破了‘命运的束缚’”[1](P213)。这才是伊壁鸠鲁的思想和马克思赞赏他的原因,能动的唯物主义比机械的唯物主义大大前进了一步,后者的合理因素前者都吸收和承认了。

总而言之,“伊壁鸠鲁和德谟克利特在哲学上的区别在于,伊壁鸠鲁在矛盾的极端尖锐的情况下把握住了矛盾并使之客观化,因而把成为现象基础的,作为‘元素’的原子与存在于虚空中的作为‘始原’的原子区别开来,而德谟克利特则仅仅将其中的一个环节客观化。也正是这个差别,在本质世界中,在原子和虚空的王国中使伊壁鸠鲁和德谟克利特分手了”[1](P229)。使伊壁鸠鲁与德谟克利特分手的原因也是马克思与前人分手的原因。旧唯物主义者只承认事物的物质性,只知人不能违背必然,只把矛盾一个环节客观化,而伊壁鸠鲁和马克思则把矛盾两个环节客观化,从而解决了人的能动性及人如何创造世界的问题,这就是马克思告诉拉萨尔时所说的伊壁鸠鲁哲学的“要点颠倒”即对德谟克利特哲学的发展,这是前无古人(除了卢克莱修)后无来者的(至今无人理解马克思的哲学),不同于“整个希腊民族的世界观”。从古至今的人们都在这两极中对立而未能解决人的能动性问题:坚持唯物论者抹杀了人的能动性,承认人的能动性者失去了唯物主义基础。这是伊壁鸠鲁和马克思遇到和解决了的问题,也是我们今天仍然遇到和需要解决的问题。伊壁鸠鲁不是把德谟克利特的唯物主义变成唯心主义而是把其机械粗俗的唯物主义变成能动的科学的唯物主义,把只是承认万物由原子组成的唯物主义变成在此基础上说明万物差别的唯物主义,特别是把只是证明人是物质世界一部分的自然哲学变成论证作为物质的人具有对世界能动性的社会历史哲学。《博士论文》数次指出了两个唯物主义者之间的区别并表明了自己的倾向,相比之下伊壁鸠鲁的世界观是更为深刻的,他试图说明作为始原的原子为何发展成万物的,说明人类如何高于万物的。古今哲学史上其他哲学家之所以贬损和污蔑伊壁鸠鲁哲学,也正是因为他们总是停留在旧唯物主义的自然观上,强调物质是世界的本原,人和物一样都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今天所谓的唯物论仍然停留在这个水平上,不理解伊壁鸠鲁哲学,就不理解现实事物更不用说的本质,因而不能真正理解古希腊哲学和社会中那种高扬人的能动性,追求人的自由幸福的精神。这样我们才能理解马克思为什么不是从德谟克利特而是从伊壁鸠鲁的哲学中“理解希腊哲学史和整个希腊精神的重大意义”,为什么说“这些体系是理解希腊哲学的真正历史的钥匙”。你可以不同意马克思的观点,但不能说这不是马克思的观点,而这的确是惊世骇俗前无古人的。希望人们重视和理解马克思,不要在歪曲和贬损马克思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两千多年来唯有马克思才真正理解了伊壁鸠鲁哲学,吸取了古希腊最优秀哲学家的思想,创立了伟大的理论。他是卢克莱修之外伊壁鸠鲁的又一个千年知音,他们是伟大的,也是孤独的。不幸的是他也成了无人理解的思想巨人。人们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很难改变自己观念理解力理解新事物,而往往改变新事物使之适应自己的理解力,实现的是没有任何变革的“变革”。唯物论辩证法这种粗浅的自然观是几千年来的人们所能达到的最高峰而不能深入一步,因而人们也就把马克思哲学纳入到旧的框子里去,把马克思哲学说成他坚决批判和反对的东西,又奇怪又不奇怪,悲哉!

《博士论文》关注的问题和研究方法贯穿马克思一生

马克思学说是一个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是由马克思毕生关注和研究的问题所组成的有着内在联系的严密的整体。在马克思那里,原子的高级存在与低级存在、人与动物的区别、人的本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际上是一个问题并贯穿马克思的一生,贯穿全部学说。他一生对问题的研究只有深入没有变化,说存在着“不成熟”、“转变”的马克思,完全是不懂马克思的表现,用马克思的著作本身很容易批判和证明他们的错误。

尽管从亚里士多德到蒲鲁东、费尔巴哈的一切思想家都知道人有社会性,但他们的理解都是抽象空洞的,因而他们在研究人的问题时都是从抽象空洞的自然人出发,只分析研究了人、事物的自然方面,像德谟克利特一样,把人当作物,“只坚持了物质的一面”。旧理论都是从一个非科学的前提出发,同样,马克思扬弃旧理论也是从一个科学前提出发,在科学世界观指导下形成的科学理论体系,其间同样有着共同的“一以贯之”的东西。如同遗传密码的破译揭示了生命的本质一样,对人类本质的科学把握才从哲学上解决了人的一切问题。前人只把矛盾一个环节客观化,马克思则把矛盾的两个环节客观化,考察了问题的社会方面这个本质方面。马克思选择最能为人类谋利益的职业,马克思走向科学社会主义,同古希腊哲学和精神有直接关系,而同唯物论辩证法这类与人无涉的自然观、同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哲学几乎没有任何关系,有关系也只是有批判和反对的关系。

关于马克思全部学说的一贯性,这里还有一个更有趣的例子颇有说服力。事物有自在的存在和自为的存在两种形态,事物发展的高级形态是由低级形态发展而来的,前者能理解和说明后者,反之则不能。这是马克思的一贯方法和根本观点,新旧哲学的区别实际上就在于是否把人当做高于物的人。在中学毕业和中学考试两篇论文中马克思就思考着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问题,《博士论文》则强调哲学家如果把人看作动物,这是可耻的,就会根本什么都理解不了。他后来一直这样研究问题,甚至有意表达这种思想和告诉人们他的研究方法。比如:“自由不仅包括我靠什么生存,而且也包括我怎样生存,不仅包括我实现着自由,而且也包括我在自由地实现自由。不然,建筑师同海狸的区别就只在于海狸是披着兽皮的建筑师,而建筑师则是不披兽皮的海狸”[4](P77);“假如我们自由的历史只能到森林中去找,那末我们的自由历史和野猪的自由历史又有什么区别呢?”[4](P454)“如果水螅由于身上有(虽然还不明显而且微弱)自然界生命的标志就有生存的权利,那么,那生命奔腾怒吼着的狮子又该怎样呢?”“要狮子遵循水螅的生命规律,这难道不是反常的要求吗”[4](P85);他批判特权者“所要求的不是法的人类内容,而是法的动物形式”[4](P143);批判“庸人所希求的生存和繁殖(歌德说,谁也超不出这些),也就是动物所希求的”,“那些不感到自己是人的人,就像繁殖出来的奴隶或马匹一样,完全成了他们主人的附属品”[4](P409);“庸人的世界就是政治动物的世界”[4](P410);他指出“吃、喝、性行为等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了人的其他活动,并使它们作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的目的,那么,在这种抽象中,它们就是动物的机能”[2](P94);他指出“搬运夫和哲学家之间的原始差别要比家犬和猎犬之间的差别小得多,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分工掘成的”[10](P160),指出在自然界中,“不可能发生大象为老虎生产,或者一些动物为另一些动物生产的情况。例如,一窝蜜蜂实质上只是一只蜜蜂,它们都生产同一种东西”[5](P195);《资本论》定义劳动时更强调,“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人间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11](P201-202);“资产阶级社会是历史上最发达的和最复杂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他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5](P43)。他通过研究希腊哲学的完成形态伊壁鸠鲁哲学理解了希腊哲学,通过把握原子的自为存在把握了其本质存在,通过揭示人的社会本质理解了人的真正本质,更不消说,这对《资本论》的研究具有决定的作用。马克思对此作了明确的说明,也有太多的研究者作了证明。

任何一个有博士学位的严肃学者,博士论文在其一生学术生涯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而研究者重视博士论文是非常自然非常必要的。研究马克思同样如此。恕我孤陋寡闻,至今为止在全世界我还没有发现揭示并同意马克思学说同伊壁鸠鲁哲学联系的研究者,人们关于马克思学说所说的一切都是成问题的,马克思的确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按马克思的观点理解马克思的观点,一定会使我们对马克思的研究和整个思想体系发生变革,为中国革命和建设提供前所未有的理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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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论文是马克思哲学的“真实出生地与秘密”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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