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红十字会骑士的多重含义_圣乔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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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十字骑士的多重寓意之阐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寓意论文,骑士论文,红十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斯宾塞的《仙后》是一部“对英国人性格本身产生过影响”,并“在英国人精神上起到了神奇作用”的伟大的民族史诗①。但是其繁复的“寓言程序迄今尚未被破译出来”②。窃认为其主要原因是《仙后》的寓言具有独特的多重性。同是寓言体名著,《仙后》既不同于中古时期的《农夫皮尔斯之幻象》,也不同于王政复辟时期的《天路历程》;它的寓言不只局限于一个即道德的或宗教的层面,而是同时具有道德的、政治的、宗教的多层面的寓意。据“作者致劳利爵士函”,《仙后》的目的是一部道德寓言,但是其政治的、宗教的寓言性质也彰明较著,以至人们认为它是“一部宗教、政治史诗”③。所以某个人物可能同时具有道德的、政治的和宗教的多重象征意义。这种象征意义对于伊丽莎白时代的人而言是心领神会的,但是对现代读者来说,就必须充分发挥对古代之同情才能理解和领会。国内已有学者对《仙后》第一卷与英国宗教改革的关系进行了有分量的研究④,但是对作为该卷精神代表的红十字骑士人物形象的多重寓意进行阐释的成果仍属罕见。第一卷是全诗的缩影,红十字骑士又是阐释第一卷的关键。本文对该人物形象的寓意从道德的、政治的和宗教的等方面进行多维度的分析无疑是一个有益的尝试。

从道德寓言的角度看,红十字骑士首先是一个“每个人”(everyman),即作为一个有原罪的普通人的代表。他实现自己目标的历险形象地体现了普通人的精神成长历程。据“作者致劳利爵士函”对第一卷情节的介绍,《仙后》的开篇遵守了史诗情节“从中间开始”(in medias res)的原则;故事纵然是“从中间开始”的,但在首章出场的主角红十字骑士并非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而仍是“未曾挥舞过武器”的初出茅庐的骑士⑤。他渴望着在“在英勇的战斗中检验自己的力量”,虽然有乌娜陪伴左右,并警告他要武器不离手,可他仍就“将不用的武器交给矮子暂时保管”,这种经验不足和鲁莽大意为他后来所犯的一连串的错误埋下了伏笔。这些错误也就是作为基督徒的“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在所难免的原罪。

首先,他不能分辨真假。分辨真理与虚假是本卷贯穿始终的主线,也是红十字骑士人生戏剧的红线。他抛弃代表真正的教会的乌娜,而被代表虚伪的教会的杜埃莎所迷惑。他相信了由杜埃莎伪装、化名的菲代莎所编造的关于自己本是“一位皇帝的唯一的掌上的明珠,/辽阔的西方便是父皇帝国的疆域”的谎言。红十字骑士无法分辨真正的乌娜和虚假的杜埃莎,因为前者低垂的面罩和黑色的披肩遮住了她的美丽光辉,而后者的华丽装束又使人往往把她误当作真正信仰的化身,这戏剧性地说明了作为基督徒的“每个人”为什么难以分辨两个相互对立的形象。在生活的激流中,红十字骑士经历了重重暗礁的考验,一点一点地成熟起来,但他绝不是一个绝对成熟的人物,因为“根据基督教会关于品行问题的释义,一位圣徒永远不能绝对地自信与独立”⑥,所以每一次他身陷绝境时,要么是有亚瑟王子的相救,要么是凭借生命泉和生命树的神恩而获得新生。红十字骑士的成长永远是相对的成熟而非绝对的成熟;在与敌对势力的斗争中,他所取得的胜利只是相对的胜利而非绝对的胜利;即便到了卷末,他要退出这个人生戏剧的舞台,回到仙国女王身边的时候,他也未能达到绝对的自信的境界,或是获得绝对的胜利。红十字骑士也只是将阿奇马戈“打翻在地,用脚镣手铐捆绑起来,/投入深深的地牢中”;而阿奇马戈会在第二卷里再次出现并向该恩复仇则寓意深刻地表明善与恶、真与假的斗争并不能也没有由红十字骑士一劳永逸地解决。

其次,红十字骑士不能拒绝情欲的诱惑。“在尚未习惯的情欲的强烈激情中,/或是在惯常的凡事怕出错的恐惧中”,他表现出对杜埃莎的情欲诱惑既被其吸引又对之排斥的矛盾情绪;“对她那恬不知耻的举止感到有点儿愤怒,/他原本是想在深刻的鄙视中将她杀死的”。这种矛盾心态在第二章里表现得特别微妙,从而具有颇为深刻的寓意。当他亲眼目睹杜埃莎与另一个魔鬼“年轻的扈从”淫荡作乐的场面时,他感到愤怒,同时也因此产生了颇为复杂的嫉妒情绪。“他妒火中烧,/理智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回到床上,为这罪恶的一瞥/遭受着巨大的折磨和苦涩的痛楚,/因而不能安眠。”原文里“罪恶的一瞥”(quiltie sight),到底是指“罪恶的景象”还是指看到这番景象的“罪恶的一眼”呢?能否是指“罪恶的一眼”目睹了这“罪恶的景象”呢?如果没有罪恶的念头,那么为什么“当美丽的黎明女神用玫瑰色的手指/……为充满朝霞的天空披上外袍时”,他便匆忙离开,“不断地逃避他的念头和嫉妒的恐惧;/意志担任他的向导,悲哀却将他引入歧途”呢?他所要逃避的真实念头会是什么呢?难道是“每个人”惯常有的一边是对原罪勃然大怒,一边是不自觉地对之默然接受?当杜埃莎讲述自己的身世时,红十字骑士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始终沉溺在自己的强烈激情中,

与其说他迟钝的耳朵在倾听她的故事,

不如说他敏锐的眼睛在打量她的五官。

红十字骑士被杜埃莎的华丽外表和伪装的端庄所迷惑,被情欲的诱惑所俘虏。

其三,红十字骑士不能豁免于骄傲所带来的堕落。骄傲乃七大罪恶之首,“每个人”都会因此而堕落。红十字骑士的敌人对他弱点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何利用这些弱点将其俘虏。正如杜埃莎两眼低垂,看上去显得率真和羞涩使得红十字骑士动了怜香惜玉之心而被骗一样,骄傲之宫富丽堂皇的外观,络绎不绝的拜谒的人群使得红十字骑士抵挡不住骄傲的诱惑,因而被一步一步地、毫无察觉地被诱入骄傲之宫。在这里他首先看见到了骄傲之宫的女主人卢西弗拉和她的六个罪恶助手共七大罪恶的游行,然后又为争夺“无信”的“可耻的盾牌”而与“无乐”打斗,最后“离开此地,虽然宽裂的伤口/尚未痊愈,还不能将战马跨骑”。红十字骑士不能拒绝骄傲的诱惑具有普遍的象征意义;他所争夺的盾牌是一块与他自己所拥有的盾牌完全对立的“异教的盾牌”,也有很丰富的寓意;他带着肉体上正在化脓的伤口离开骄傲之宫,则非常深刻地暗喻着他心灵上的创伤仍在毒化着他的心灵,所以他后来再次被杜埃莎诱骗并被奥戈格里欧束缚也就不足为奇了。

红十字骑士逃离骄傲之宫后脱掉他那象征基督徒信仰的盔甲,在那象征堕落的福音书的使人衰竭的泉水旁小憩,并再次被假象所迷惑:

饮用了像水晶一样清澈的泉水;

他那男子汉的体力就立即衰退,

强大的膂力便化为了无力的虚弱。

然后像一具沉睡的无知觉的僵尸被奥戈格里欧扔进地牢。红十字骑士再次成为虚荣的俘虏。虚荣乃虔诚之死敌。虔诚骑士先后被骄傲和虚荣所俘虏则寓意深刻地表明在通往真理和天国的路上正反两股势力的斗争是多么激烈,而作为基督徒的“每个人”红十字骑士需要经历多次的、反复的、惊心动魄的历险才能逐步到达彼岸。

第四,红十字骑士所经历的精神危机来自绝望的诱惑。失去信心是作为基督徒的“每个人”所最难战胜的弱点。在陈述人生的罪孽、焦虑和疲顿时,绝望之洞的主人绝望俨然是一位雄辩家:

短暂之痛苦可以带来长久的安宁,

并让灵魂在宁静的坟墓里安息,这难道不值得吗?

劳累之后的睡眠,暴风雨之后到达港湾,

战争之后的安宁,生命之后的死亡,这多么令人惬意。

红十字骑士完全相信了绝望的一番话,完全忘记了上帝拯救人的灵魂的恩惠;对生活绝望了,对上帝的信仰幻灭了,于是准备用剑结束自己的生命。红十字骑士身陷绝望之洞并被绝望的诡辩所迷惑的情节充分地反映出“每个人”的心灵在漫漫人生路的长途跋涉过程中是多么容易疲倦、多么需要上帝恩惠的洗礼。

红十字骑士不仅在道德寓意上是“每个人”,而且在政治寓意上还象征着英国。这种象征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了由初出茅庐的骑士成长为英国守护神圣乔治,再到屠龙英雄并最终成为英国的象征的几个发展阶段。这种性格发展也使得红十字骑士的经历具有戏剧性,而成为较一般寓言人物更为丰满的人物形象。该人物形象可能起源于英国中世纪民间关于圣乔治的化装假面戏剧(Mummers Play)和伦敦市长大人彩车游行表演(Lord Mayor's Show)。因为他具有这类表演中的圣乔治所具有的几个重要特征,如“从中间开始”、女伴骑驴牵羊、梦幻般的场景,诚如柯尔律治所言:“具有不受特定空间和时间约束的卓然之独立和真正的想象力。”⑦ 然而这种梦幻般的场景、出场及人物类型对于处于历史大转折时期的一五八零年的英国人来说,清晰、准确和生动地反映了时代的精神,“提供了关于人类状况的诗的注解”⑧。红十字骑士所具有的深刻的政治寓意是诗作的内在结构颇为鲜明地展示给读者的。

首先,红十字骑士抛弃代表真理的乌娜,而被代表虚伪的杜埃莎所迷惑是寓意地处理了英国在玛丽一世统治期间(1553—1558)放弃英国国教而选择罗马天主教的政治题材。无论是从她们各自名字的本意还是从各自的身世来看,乌娜就是真理、真正的宗教和英国国教,而与之对立的杜埃莎则是虚伪、虚伪的宗教和罗马天主教⑨。乌娜和杜埃莎两个人物形象的寓意是如此鲜明,即使诗人不告诉我们处于这两个人物之间的红十字骑士的象征,我们也不难顺理成章地将他视为处于英国国教与罗马天主教激烈斗争之中的英国,更何况诗人在诗中将他比作英国的守护神圣乔治,而将红十字骑士的象征意义明确无误地告诉了读者。既然红十字骑士是英国,那么他放弃乌娜就是放弃了英国国教,选择杜埃莎就是选择罗马天主教。一五八零年后期的英国再次面临着天主教卷土重来的威胁。一五八六年苏格兰的玛丽·斯图亚特参与天主教徒谋杀伊丽莎白女王的阴谋;一五八八年玛丽一世的丈夫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派遣无敌舰队入侵英国。对一五八零年的读者来说,红十字骑士的取舍使他们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玛丽一世统治时期英国新教徒遭受迫害的日子。对那些经历过玛丽一世时期天主教徒对新教徒的迫害的人们来说,当读到下列诗句时,他们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在雕刻的有精巧偶像的祭坛上,

常常洒满了真正基督徒的鲜血,

神圣的殉教者也常常被处死,

惨遭残酷的恶毒和凶狠的暴行。

由此可见,诗人所表现的政治倾向和红十字骑士代表英国的政治寓意几乎不需要太大的想像力就能使同时代的读者体会得到。

其次,如果说红十字骑士在第二章里还只是“像”圣乔治的话,那么到了第十章时,他就已经“是”圣乔治了。由乌娜带领,他来到了虔诚之宫。在经历了深刻的自我悔罪,并在象征着感恩赈济所的医院里履行了七种感恩善行后,由敛心默祷(Contemplation)引导,他登上了象征着西奈或帕那索斯的圣山,看见了象征着伦敦的新耶路撒冷,并得知他:

将成为圣徒和自己祖国的朋友

和守护神,将被称为圣乔治,

快乐英格兰的圣乔治,胜利的象征。

因为他本是

古老的撒克逊国王的苗裔,

祖先们膂力过人,身经屡屡血战,

在不列颠大地矗立起君王的御座。

另外,他所看见的新耶路撒冷无论是源自于《希伯来书》⑩,还是出自于《启示录》,都明确地象征着仙国女王葛罗丽亚娜的京城克勒俄波利斯。如果新耶路撒冷是仙国首府的话,那么这天上的都邑则无疑象征着地上之城伦敦了。所以,这也使得无论是作为仙国骑士,还是作为圣乔治,红十字骑士都象征着或者就是英国成为不难理解的政治寓言了。

其三,被奉为英国守护神的圣乔治曾从毒龙的魔爪下解救过一位公主,成为了屠龙英雄(11)。要真正成为圣乔治,红十字骑士还需要完成屠龙的壮举。如果说红十字骑士在第一卷里与巨蛇错误的斗争是第十一章里他与毒龙决战的预演的话,那么斯宾塞时代的读者从中看到的政治寓言无疑是前者象征着英国国教反对罗马天主教错误的斗争的早期阶段,而后者则象征着十六世纪后期伊丽莎白女王统治时期英国国教打败罗马天主教的决定性胜利(12)。正如维吉尔在《埃涅阿斯纪》中歌颂了罗马祖先建国的功绩和罗马的光荣一样,斯宾塞在《仙后》中,尤其是在第一卷里则颂扬了伊丽莎白女王和她统治期间英国的繁荣强盛。杀死毒龙是这种光荣的集中体现。

在决战中,红十字骑士赖以恢复体力的生命泉和生命树源自于《创世记》和《启示录》,但在此则象征着在宗教改革中英国新教与罗马天主教关于洗礼和圣餐两大圣事的形式之争。虽是形式之争,但实际上是两大宗教势力争夺宗教领导权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以一五四九年的《公祷书》和一五五九年的《信仰划一法》为标志,伊丽莎白女王和新教徒取得了英国宗教的领导权。红十字骑士是依靠了经新教改革后的两大圣事而获得力量从而战胜毒龙的;既然这位屠龙英雄是英国的守护神,那么从政治寓言的角度他的胜利则较明确地象征着英国新教改革的胜利。

红十字骑士不仅是“每个人”和圣乔治,而且还是启示录寓意上的基督式人物。第一卷中善恶对立的人物形象,明暗对立的意象原型和绝对化的象征体系等均源自于《启示录》。当时的新教徒普遍地将《启示录》视为世界宗教史上以神谕方式揭示隐蔽之真理及上帝终将战胜邪恶势力,英国国教终将战胜罗马天主教的启示文学。本文不打算也不可能比较研究第一卷与《启示录》在意象原型、情节结构和象征体系等方面的渊源关系,而是仅在第一卷与《启示录》有着内在联系的前提下就红十字骑士的启示录寓意略作阐释。

首先,红十字骑士出场时的描写酷似《启示录》中的基督。他“策马行进在平原”,“胸前戴着血红的十字”,“在言辞和行为上都不愧为诚信真实”。这是红十字骑士的出场,再看《启示录》中“神之道”(基督)的出场,他“骑在马上”,“穿着溅了血的衣服”,被“称为诚信真实”。至于红十字骑士所扛着的“此前从未挥舞过的兵器”,和他所“当之无愧的盔甲”,则是指基督徒手持的“圣灵的宝剑”,头戴的“救恩的头盔”等神赐给基督的“全副军装”。关于红十字骑士的盔甲与基督徒的盔甲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此盔甲即彼盔甲的解释并非臆断而是根据两部作品文本的内在联系以及诗人在“作者致劳利爵士函”中的陈述。

如果说这些描写主要是从表面上说明红十字骑士开始是一个刻意模仿基督的人物,那么他内心所怀抱的“崇高希望”,以及后来如何拯救乌娜的双亲、成为屠龙英雄、并与乌娜订婚等一系列壮举则与《启示录》中基督征服地狱拯救正直的灵魂,“捉住那龙”和“羔羊的婚筵”等“异象”何其相似。由此可见,他由模仿基督的外表进而不断净化心灵,终于成为基督式人物或在新教徒看来竟然就是基督的形象了。

其次,在第一卷的艺术世界或者说典型环境里,其他主要人物的故事情节与《启示录》中的“异象”的内在联系所构成的副线烘托着红十字骑士所代表的主线,并使启示录寓意得到彰显。拥有“艳阳般灿烂容颜”的乌娜的原型即“身披日头”的妇人;前者被抛弃后浪迹天涯,后者在龙的威逼下“逃到旷野”“骑在多头兽上”的杜埃莎是“骑在七头十角兽上”的“大淫妇”;前者怀揣盛满了毒鸩的金杯,后者“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她淫乱的污秽”。被缚住投入地牢的阿奇马戈也即源自于那被“扔在无底坑里”的古蛇撒旦;前者逃脱死亡后又在第二卷里再次出现并向该恩复仇,后者则在一千年后,“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方四方的列国”。源自于《启示录》中的原型的人物和情节遍布于第一卷中。这些人物和情节本身所具有的复杂的象征意义并非本文所关注的主题,本文只是用类比的方式撮述几例以说明它们与《启示录》的内在联系,并由此证明,在这种内在联系所构成的具有启示录象征意义的世界里,红十字骑士从人物形象到主要情节所具有的彰明较著的启示录寓意使他成为了基督式人物。

其三,红十字骑士实现消灭毒龙并拯救乌娜双亲的崇高目标与《启示录》中的可能原型基督的神圣使命有着惊人的相似。红十字骑士与毒龙大战三天,并最终将其斩杀;只见毒龙“栽倒在地,吐出最后一口气,/生命便烟消云散了”。基督开始是“与龙争战”,将其“摔在地上”,然后是将其“扔在无底坑里”,最后终于将那魔鬼“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红十字骑士的胜利与基督的胜利具有同样重要的启示寓意。一个成为了屠龙英雄,拯救出乌娜的双亲,另一个则征服了地狱,拯救出正直的灵魂。一个恢复了乌娜父亲的伊甸园王国,另一个则光复了“上帝乐园”。一个依靠的是生命泉和生命树所赐予的力量,另一个则是“将生命泉的水白白赐给口渴的人喝”,用生命树和树上的叶子“医治万民”。

红十字骑士与伊甸园国王的公主乌娜订婚的情节以及描写新娘的细节均源自于《启示录》中羔羊的婚筵的原型。乌娜的父亲把独生女儿许配给屠龙英雄;《启示录》中是一位天使“将新妇,就是羔羊的妻,指给你看”。屠龙英雄的未婚妻款步走来,“光艳照人宛如晨星从东方升起,/披着一头火红色的艳丽鬈发”,有着“艳阳般灿烂容颜”,衣服“如百合花一样洁白,没有瑕疵,没有装饰,/像是丝线和银线织就,/可是看起来既没有丝线也没有银线”;《启示录》中“羔羊的妻”“从天而降,预备好了,就如同新妇装饰整齐,等候丈夫”,“妇人身披日头”,“有神的荣耀”,“光辉如同极贵的宝石”、“蒙恩得穿光明洁白的细麻衣”。无论是从出场的描写,再到与其他人物的关系,还是成功地斩杀毒龙到最后与乌娜喜结良缘等方面,红十字骑士都堪称骑士的楷模,由基督的模仿者,最终成为了基督式的人物,形象地演示了一部新教徒关于宗教改革的启示录。

综上所述,红十字骑士的寓意可以从道德的、政治的和启示录的等方面进行阐释。这种同一人物,同一情节和同一细节可以从多角度、多层次和多方面进行阐释的多重性特征能够使人物形象更丰满、使故事情节更生动、使细节描写的象征意义更丰富,从而使作品的主题思想更加蕴藉深刻。正因为《仙后》卓越地将主要情节与多样性的次要情节交融在一起,构成了相互交织在一起的艺术结构,使得C.S.刘易斯将之比作诗人所生活的伊丽莎白时代的复调音乐艺术(13)。英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寓言体作品前有朗格兰的《农夫皮尔斯之幻象》,后有班扬的《天路历程》,但是就其寓意的复杂性、深刻性和艺术性来说二者均不及斯宾塞的《仙后》,所以该部作品被誉为伟大的民族史诗,斯宾塞也获得了“诗人王子”和“诗人之诗人”的美誉。

注释:

① Evans,Ifor.1978.A Short History of English Literature,Middlesex:Penguin Books.p.43.

②⑦ Kermode,Frank and John Hollander.1973.The Oxford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Vol.I.Nwe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p.663.P.669.

③ 李赋宁:《英国文学论述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7年,第59页。

④ 胡家峦:“亚瑟王子之盾——《仙后》第一卷与英国宗教改革”,《欧美文学论丛,第二辑,欧美文学与宗教》,任光宣主编。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第36—54页。何其莘:“The Faerie Queene as a Document of the English Reformation”,《中国学者眼中的英国文学》。郑州:大象出版社,2005年,第211—219页。

⑤ 本文依据的版本是Leo Kirschbaum.1963.ed.Spenser:Selected Poetry.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Inc.,汉译系笔者试译。

⑥ Kirschbaum.1963.“Introduction”,Spenser:Selected Poetry.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Inc.,p.xv.

⑧ Roberts,Clayton and David Roberts.1985.A History of England,Vol.I.New Jersey:Printice-Hall,Inc.,p.310.

⑨ 乌娜的名字Una本意是One即“一”,见Frank Kermode and John Hollander.1973.The Oxford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Vol.I.p.673;乌娜的身世见《仙后》I.i.5;乌娜的象征意义见第二章的“序诗”及Kirschbaum.1963.“Introduction”,Spenser:Selected Poetry.p.xiv;杜埃莎的名字Duessa本意是duplicity即“二”或“双重性”,见Northrop Frye,et al.eds.1985.The Harper Handbook to Literature.New York:Harper and Row,Publishers.p.13;杜埃莎的身世见《仙后》I.ii.22.杜埃莎的象征意义见《仙后》I.ii.13,《启示录》第17章。

⑩ 本文中的《圣经》引文均依据中国基督教协会,《圣经》,1998。南京:南京爱德印刷有限公司。并根据The Holy Bible:King James Version.New York:Ivy Books.1991。核对过章节数码。缩略形式采用卓新:《圣经鉴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第437—442页的“《圣经》篇名略语”。

(11) 托·柴特霍姆、彼得·昆内尔编著:《世界文学史》。桂林:漓江出版社。李文俊等译,第38页。裘克安:《英语与英国文化》。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第20页。

(12) 1571年,英国议会确认了《39条教规》,标志着经历了40多年的宗教改革的结束,英国国教的建立。参见钱乘旦、许洁明:《英国通史》。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第128页。此外,1587年,苏格兰玛丽·斯图亚特被处决;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被击败都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历史事件。

(13) Abrams,M.H.2004.A Glossary of Literary Term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Thomson Learning.p.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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