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伦诗曲创作叙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常伦诗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常伦(1943-1526)字明卿,号楼居子,山西沁水人。正德间进士,除大理评事,谪寿州州判,迁知宁羌州,是明代曲坛上的一颗璀灿的明星,有《常评事集》《常评事写情集》传世。明代后七子领袖王世贞评其诗“如沙苑儿驹,骄嘶自赏”;明末著名诗人陈子龙评其诗“气骨高朗,颇能自运”;清初著名诗人钱谦益编《列朝诗集》和朱彝尊编《明诗综》都选录了其诗并作小传。《沁水县志》载:“常伦,文学司马子长,诗宗李杜,上窥晋魏多自得语,书法遒劲,似颜鲁公,而潇洒有晋人意,画不学而精妙,尤工乐府小词,盛传泽沁间伎儿优童咸弹弦出口歌之,至今不废”。钱谦益《常评事伦小传》亦云:“其吊淮阴侯诗中原豪杰至今犹传之”。可见伦多才多艺,当时文坛就颇负盛名,至今乡人还把他的墓地管叫“才子坟”。《常评事集》四卷录诗文近二百篇,《常评事写情集》两卷,录散曲二百多篇。《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收录。解放后所出的几种中国古代文学史中,郑振铎先生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和刘大杰先生的《中国文学发展史》对常伦的散曲创作都有较为全面的评介;但较为有影响的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和中科院文研所编的《中国文学史》都对常伦这一著名散曲家只字未提,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缺憾。散曲创作在有明一代极其丰盛,流传下来的集子比元代还要多,但主要作家都在南方,而常伦以其奔放壮丽的风格在北方曲坛上独树一帜,曾使当时的曲坛刮目相看,故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理应占有一席位置,得到公正的评价。
常伦,出生于宦官掌权,政治危机四伏的明中叶。生而风神秀异,警敏绝人,五六岁就能诵书赋诗,为奇语咄咄逼人,少年多有不规,父辄宽之曰“此吾家千里驹也,踶啮何妨”,所出诗文为前七子领袖人物李梦阳、何景明激赏,一时声噪士大夫间;然而恃才傲物,忤逆权贵,因而难免悲剧命运。正德庚午,年十九举乡试第二人,宴鹿鸣日,无视盛典的庄重氛围,历阶而升,直言不讳,请与第一人复试,藩臬诸大夫慰解之,始唯唯而退,其率真如此。明年辛未,举进士,授大理寺右评事。才高气豪,耻为拘简,又多力善射,常驰马出郊,与侯家子弟狭少年较射。时过娼家,宿至日高,方徐起赴朝参,长吏诃之,傲然不驯,后谪寿州判官,庭詈御史,罢归。又转宁羌知州,不赴家居,益纵声妓,自放酒间,度新声悲壮艳丽,善书画,好彭老房中法,曰“神仙可立致”,所谓“楼居者”,托仙人好楼居之意以自况也。里居既久,忽欲入京补官,道经潞安府,晨起,衣绯跨马,出郊舞剑疾驰,马渴赴饮,惊蹶而起,伦堕水,刃出于腹,溃肠而死,时年三十有四,如日中天,英年早逝。
常伦其人最少迂腐气、道学气,锦心绣口,天才颍异,十六岁便为《笔山赋》,高歌家乡的形胜,洋洋洒洒数千言。其诗文曲赋不加雕琢,皆自胸中流出,王世贞所云“沙苑儿驹,骄嘶自 赏”真乃一语中的,千古定评。正如其自嘲云“乾坤放浪人,诗酒风魔汉”、“诗怀天样阔,酒量海来宽”、“花柳神仙,风月班头”。任何正直的文人面对腐朽的社会现实都要痛心疾首,回归“自我”的“精神家园”。常伦亦如此,面对明中叶后的社会现实,只好纵情山水,沉溺酒色,追求炼丹成仙,以此来忘怀现实,以示对封建统治阶级的不满。因而他的笔下,大都是艳情、仙居,饮酒、山水、咏史,乡情等内容。
一、艳情诗
散曲发展到明代,已丧失了清新活泼,爽朗跳脱的固有风格和犀利尖锐、嬉笑怒骂的战斗作用,多写男女风情,矫揉造作,千篇一律,扼杀了散曲的生命。然而常伦却卓然不群,带着北方游侠儿的豪壮率真走进了曲苑,故他的艳情散曲也写得不同凡响,奔放豪迈,坦然的象北方山岭间那清淡的“野枣花”。如《天净沙》:“知音就是知心,何拘朝市山林,去任一身谁禁,杖藜一任,相思便去相寻。”那么潇洒,那么豪迈,天真的象个孩子,这便是他的特色。又“平生好肥马轻裘,老也疏狂,死也风流,不离金尊,常携红袖”,是那么大胆绝叫着刹那的享乐主义。又如《永团圆》:“我爱她容娇,他爱我才学,但相逢,一耍一个天大晓。诗酒酕醄,歌舞逍遥,既趁了少年心,永团圆直到老”。就连男女性爱那块神秘的“伊甸园”都坦然直白于曲中,没有半点的“羞涩”“忸怩”,这才是赤裸裸的“人”。但一些乐府小诗却写得清新隽永,颇富唐人风韵。如《采莲曲》其二:“棹发千花动,风传一水香。傍人持并蒂,含笑打鸳鸯”。一个含情脉脉、向往美好爱情生活的纯情少女跃然纸上。“傍人持并蒂,含笑打鸳鸯”两个细节描写尤为传神,倩态可掬,令人心驰神往。
二、仙居诗
常伦在《楼居先生传赞》中说自己“好治百家言,尤邃黄老”。其乡人张晋山在《常评事传》后亦云:“余曾闻长老言,先生好谈神仙,曰仙人好楼居,因自号楼居子,盖有玩弄宇宙,飘飘出世之意焉,倘亦东方太白之流也。”生不逢时,英雄失路,良多悲慨,于是只好抛弃浊世,寻觅仙境了,以示不与黑暗现实同流合污;于是真人真情从胸中泻出“出世”的真诗。如散曲《金字经》:“独鹤闲云性,翛然去住轻,回首仙家忆旧盟,盟盟逍遥白玉京,漫笑俺尘境,终须返太清”。“富贵人争羡,山林俺自便,落魄人间老谪仙,仙仙还他独世缘,遨游遍,骑鲸飞上天。”按说,诗人正值而立之年,正是建功立业、奋发有为的“黄金年龄”,不该如此“潇脱”,但那蹉跎的岁月,倾轧的官场,迫使他过早地要忘怀人世,飘飘欲仙了,故字里行间流露出不祥的“诗谶”,“男儿三十亦不小,浩歌归去谁云早”。“所贵我身寿天地,宠辱岂值浮云烟,无须远游穷八极,归谢时人返自然”。温诗而知其“遇”,他的34岁就离开人世,也是性格发展的必然。正如其挚友平阳府知府王生祭文所言:“君独慕仙,予又何咎”。超凡脱俗,参道悟世,已深入到他的骨子里,成为他人生的最高追求。如《仙赞》:“一息内定,万物皆我,出定入定,无可不可,神妙谷神,精合至精,若按图而求此翁之实,其于愰惚杳冥耶。”大概年少时“男儿堕地当自强”的雄心壮志在无情的现实面前化为泡影,才去寻找另外一个精神家园“出世成仙”,用以精神麻醉,自我慰籍,这是古代仕途潦倒、“独善其身”知识分子的共同的人生归宿。
三、饮酒诗
“李白斗酒诗百篇”,一生和酒结下不解之缘的常伦亦如此,为了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解脱自己,一头扎到酒缸里,去营造自己的精神幻觉。如散曲《沉醉东风》:“但得个欢娱纵酒,又何须谈笑封侯,拙生涯乐眼前,虚名誉抛身后,两眉间不挂闲愁,一日深浮三百瓯,亦可度天地长久”。又《沽美酒》:“醉颠狂,天宇宽,舞蹁跹,月光寒,俺只待举手闲将玄兔搀,扶摇十万,显神仙旧丰范”。如峡谷急流,高山瀑布,胸中“酒”情,一泻无余。一腔豪兴的诗人,不能“兼济天下”,何其背时哉!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世风日下,人心险恶。为了远祸全身,求得内心自我平衡,只好寄情诗酒,醉生梦死。正如王士祯在《分甘余话》中叹道:“明诗人有早慧而年不得四十者,如陈后冈,董中峰与明卿之属,汗血方新,而筋骨未就,秀而不实,殊可惜也”。酒支撑了常伦,也断送了常伦,故其生命不幸的“句号”是“饮大醉,衣红腰双刀,驰马渡水,马顾见水中影,惊蹶,刀出于腹,溃肠死”。这是年青诗人的不幸,更是那个时代所有正直的知识分子的不幸。正如其曲中直白的“断送一生除是酒,不让刘伶后。”
四、乡情诗
常伦早年随父在外在浪迹天涯,登上仕途不久便遭贬谪,屈任他乡,故笔下亦曾流露出浓浓的乡思。如《去乡》:“去乡日益远,怀土情弥深。道旁无赖柳,日日搅离心。”语淡意浓,如出唐人手笔。首句的一“远”一“深”写出了地域距离越远感情距离越近的艺术辩证法;尾句借“折柳相送”的古俗,怨柳“无赖”故意搅动离人之心。又如《重感》:“两地看儿女,三年尽丧亡。永怀常忽忽,不敢问苍苍。莺语警回首,猿啼愁断肠。那堪启巾笥,时见故衣裳。”诗人羁留他乡,一别三年,人世茫茫。不可逆料,婉转的莺语又撩起无尽的乡思,哀怨的猿啼,更令诗人柔肠寸断。睹物思人,思乡情切,就连从故乡带来的包袱里的衣服都怕看上一眼。第三联的景物点染和尾联的细节夸张,把思乡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当诗人一旦返乡,如愿以偿时,满腔诗情,一泻而出。如《咏笔山》“平生爱作名山客,那值笔山乡之陌。数点危峰天外清,一曲寒流望中白。红尘不与俗人争,清景岂用钱买成。饮酒赋诗乐郭山,吟风弄月傲江城。日寻麇鹿为俦侣,笑倚草窗歌白苧。……展图阁笔难为语,水远山清太逼人。”此诗写得飘逸潇洒,熔写景、咏史、抒情、归隐为一炉,尤其是“数点危峰天外青,一曲寒流望中白”,意境深邃,使人想起李白的“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结尾用夸张,拟人手法,极写家乡笔山给诗人无尽的审美享受,是家乡秀美的山水才使那颗狂躁不安心的平静下来。
常伦的诗曲只是“内心小我”的尽情抒发,反映现实生活的诗什很少,《沁水道中》是其中少有的一首描写本县风情的小诗:“处处人家蚕事忙,盈盈秦女把新桑。黄金未遂秋卿意,骏马骄嘶官道旁。”用浸透乡情的笔描绘出一幅蚕乡风俗画。沁水县为古来蚕乡,桑蚕业闻名遐迩,盈盈村姑,家家蚕事,片片新桑,结尾巧用“秋胡戏妻”典故,赞颂了家乡勤劳致富,不为金钱权势所动的蚕桑女的坚贞的品格。
五、寓言诗
常伦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在昔嗜玄典,先民抑清高”;性喜黄老之术,炼丹悟道,故笔下具有玄学风味的寓言诗也不少,把玄奥的人生哲理溶进自己的诗句中。如《寓言》:“万物静自化,天地初不知,玄液入五内,融滑若流脂。残者近少艾,腐朽为神奇。未须鞭八骏,目睫即瑶池。”“东园桃李树,芽核缘相生。春华始夭艳,秋叶倏凋零。上士体微妙,超然神欲行。有生即有尽,常道自溟溟”。第一首诗探讨了万物起源于“静化”,天地初生成时的“不知”,生命来源于“玄液”,“仙”在人心中,人人可成“仙”。第二首通过桃李缘核相生,春华秋落,悟出“有生就有死”这个“溟溟”的“常道”,“四时寒喧变,百年陵谷迁”“神物随化无真迹”“转眼桑田一万古”,基于这样的“人生观”,常伦追求的最高的生活目标就是“炼丹成仙”,“一炉龙虎丹,万古云宵乐”、“与后人立一个学仙样”。如散曲《风入松》:“赤松子留诀在人间,说嫩龙娇虎是金丹,一炉神火中霄见,握鸡卵重登彼岸,着人道拔宅向三山”。“和气满三田,抱元精守自然”、“玄牝成绵绵息泯,宝珠圆久久阳纯”。他的诗曲里有许多这样玄而又玄的“寓言诗”,抒发了对人生和宇宙哲学的思考,这也是其诗曲创作的一个重要特色,类似魏晋时的“玄言诗”。
常伦历来为人称道的还有“咏史诗”“写景诗”,钱谦益《常评事小传》中称道的《和王公济过韩信岭》诗为:“汉代推灵武,将军第一人。祸奇缘蹑足,功大不容身。带砺山河在,丹青祠庙新。长陵一抷土,寂寞亦三秦”。感叹英雄失意,功大招祸的千古历史悲剧,赢得中原豪杰的心灵震颤。除此以外,还有咏汉高祖、司马相如、陈思王、李白、杜甫等,充满了生命的悲剧意识。再如其写景诗《竹》:“庭竹娟娟色,虚堂肃晚阴。翠交红果润,清荫碧苔深。凉日侵冰簟,流风送月琴。岁寒终不改,长此护双林”。深得“竹韵”,方能如此出神入化。再如送别诗《送何邦瑞之京》:“一别长安已六年,羡君此去若登仙。故人霄汉如相问,为说重楼只醉眠”想象奇警,创意尖新,不是人间相送别,而似仙界去云游,仙风道骨,飘然不群。
常伦诗曲,别有洞天,尤其是曲,有明一代,北方曲坛的一支独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修纂官们,以“道统”的眼光来审视他的作品,自然只能归入“存目”。解放后的文学史家们又用“社会功利”的眼光来解读他的诗曲,自然也难为上品。这是缺乏历史的气量的!常伦的诗曲最少腐儒气、道学气、书卷气,那才是“赤裸裸的人的呼叫”,随着人文主义的张扬,回归,他的诗曲越来越显示出诱人的艺术光彩。
常伦诗曲的艺术特点,可以归纳为以下三点:
一、率真、洒脱、显示出独特的个性美。
常伦性本落拓豪放、不自检点,才华横溢天才绝伦,胸中吞吐日月,笔下席卷风云,绝少醉腐的书生气,信手拈来,落笔成章。如古乐府诗《结客少年场》:“结客多少年,鞍马何翩翩。驰过邯郸娼,夹坐唱鸣弦。沾醉一然喏,剑挺起当宴。壮士行何避,轻赉入幽蓟。断彼仇者头,漆之为饮器。生当持报君,死当为鬼厉。”男子汉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亦横行阴狱;敢笑,敢哭、敢生,敢死,真乃燕赵遗风也。又如散曲《右水仙子》:“呀呀呀,好姻缘暂阻抛;敢敢敢,把三秋当一朝;盼盼盼,赵璧重完;想想想,蓝桥重到;怕怕怕,病相如难自保;喜喜喜,卓文君心性坚牢;……。”象浪子戏谑,又象村姑贫嘴,一腔娇情,全无顾忌,和盘托出,真乃珠落玉盘,嘎嘣脆响,读了令人忍俊不禁。这才是活脱脱的“人”。
二、创设新境,大胆独造,显示出不同于传统的创造美。
常伦慧眼独具,胆识俱佳,一反传统观念的羁绊,绝不会去“戴着镣铐跳舞。”在传统文化的氛围中,“商人”的形象是不光彩的,“商人重利轻别离”,“无商不奸”,自命清高的文人更耻于与商人为伍;而在常伦笔下却放声高歌》长安大贾行》:“长安大贾旧屠酤,金多甲第开通衢。花迎步障百余里,犹能施锦屋椒涂。芙蓉照耀金屏纡,凤凰不动垂流苏。就中妖艳多名姝,鲜妆祛服世所无。步摇宛转青氍毹,如意不避红珊瑚。曲房清梦驰九乌,华灯夜雨闻欢娱。有时为贝开珍厨,门前杂飞龙驹。赵琴高张蜀弦舒,玉盘次第来驼酥。当筵气岸左右呼,彩衣奔走苍头奴。酒酣罗列咨啖哺,抚儿指仆谈江湖。自矜百万输两都,五侯七贵同樗葫。缝掖之子何区区。”对长安豪贾豪华的甲第,如云的美妾,丰盛的筵席,如水的金银,骄奢的气势,珍异的舞乐,都给予夸张性的铺张赞美,大有天下豪富,舍贾其谁之气势,被讽讥的却是区区的“缝掖之子”,这在传统的文人笔下是不多见的,足见其不同凡响。
汉乐府里一曲《陌上桑》千古绝唱,令人叹为观止,而常伦却借树生花,决意翻新,创设新境,再造辉煌。他笔下的《陌上桑》是这样写的:“曰影城头花,转照罗敷家。罗敷起晨妆,青镜盘双鸦。镜衣被明月,宝鬟辉晴霞。娥娥行采桑,盈盈步浅沙。倾筐时顾盼,唐棣无颜华。邂逅逢五马,谑诞期同车。两两看鸳鸯,各各在水涯。使君亦智者,贱妾岂娼家。”读了之后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日影”句,“娥娥”句,“两两”句,既有意境,又颇富喜剧色彩,这使具有民歌风味的一汉乐府”又揉进了“文人情结”,韵味兼有,雅俗共赏。尤其是结句“使君亦智者,贱妾岂娼家”斩钉截铁,耐人寻味,使秦罗敷这个采桑女形象更加完美统一;不用靠炫耀丈夫的显赫来压倒使君,而凭自己的勇敢,智慧,坚贞来回绝使君,读了令人耳目一新。
三、醉心自然,巧运丹青,显示出一种以意摄之的“写意”美。
常伦鄙弃功名利禄,追求“归谢时人返自然”的“清狂”生活。又,常伦“画不学而精妙”故其笔下写景功力是颇深厚的,大有“诗中有画”之风范。寻常山水万物,经他随手点皴都是一幅精妙的写意画,情景交融,力透纸背。如散曲《黄莺儿》:“金勒玉骄,軃丝鞭,过小桥,青莎芳草平沙道,绿摇青柳条,红映着小桃,山光岚气纱笼罩,赏东郊,少年行乐,最称意是春朝。”玉聪,小桥,芳草,沙道,柳条,小桃,山光,岚气,东郊,信笔写来,漫不经意,勾勒出一幅“东郊踏青图”,而且“卒章显其志,点晴之笔全在“称意”二字,使这幅“东郊踏青图”具有了勃动的生命活力,所有景物都喜气洋洋地聚拢在这“称意”之中。又如《沉醉东风》:“惊晓梦,数竿翠竹,报秋声、一叶苍梧。迷茫远近山,浅淡高低树,看空悬泼墨新图。
百首诗成酒一壶,人在东楼听雨”。翠竹惊梦,苍梧报秋,醒来不胜惆怅,那“迷茫远近山,浅淡高低树”又恰象一幅“空悬”的“泼墨新图”,令诗人沉醉其中,诗酒一壶,东楼听雨,多么闲适惬意的隐逸生活,这就是诗人为自己营造的独特的“精神家园”。我们不是在读曲,简直是在读“画”,我们也似乎走进了这空灵清远的艺术境界。
常伦短暂的三十四个春秋,为我们留下了五百余篇诗文,众体皆备,各臻其妙,显示了其非凡的艺术创造力;无奈诗步唐人后尘,曲步元人后尘,终非正格,才淹没于世。再加其“人生一世间,乃与愿相违”的不幸遭遇,使其选择了“岂荣黄阁贵,不顾苍生忧”的人生态度,故诗中关乎国计民生的内容很少,都是些抒写“小我”的篇什,所以其诗曲倍受后人冷落。这是不公正的!用人文主义眼光来审视常伦的作货,是应该还其一席之地的,他喊出了那个特定时代的有个性的文人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