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学的科学特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书馆学论文,特质论文,科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图书馆学是不是科学的问题,在我国学术界一直存在争议。近年来,一股否定图书馆学既有研究成就,贬损专业传统的思潮又有所抬头,即所谓“非图书馆学现象”。
在这一思潮中,一些学者否认图书馆学是一门科学,他们根据库恩的范式理论,认定图书馆学尚未形成科学的范式,是一门前科学。另一些学者则认为,以机构名称——“图书馆”作为学科名称很不规范,称信息学是图书馆学的新形态,主张取消图书馆学名称,合并于信息科学。[ⅰ]
针对这些论点,一些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图书馆学的学科特征进行了深入剖析,此不赘述。本文将另辟蹊径,根据科学哲学中有关科学划界的理论,对图书馆学的科学特质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探讨,希望能够有助于深化对图书馆学科学性的认识。
1 图书馆学的科学特质分析
科学哲学发展史表明:科学划界的标准先后经历了逻辑实证主义的“经验证实原则”,詹姆士、杜威等人的“实用原则”,到波普尔的“证伪原则”,库恩的“范式论”,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方法论”和费耶阿本德的“模糊标准”,再到普特南等的“经验符合论”,萨伽德和邦格的“多元标准”,以及后现代主义的学说等。[ⅱ]这些有关科学划界的标准虽然各不相同,但仍然取得了一些共认的观点。简单地说,科学划界的一般标准主要有以下几点:
(1)科学必须有自己的研究对象。
(2)科学必须有自己的研究方法。
(3)科学必须有自己的完整的理论体系
(4)科学必须经过验证。
(5)科学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说明或解释世界,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指导人们改造世界。[ⅲ~ⅳ]
从科学划界的标准来看,图书馆学是科学,具有科学的特质。这表现在:
(1)图书馆学有其研究对象。虽然至今图书馆学家对图书馆的研究对象尚未取得完全一致的认识,但大多数图书馆学家承认:图书馆学就是研究图书馆现象或图书馆活动及其本质与规律的科学。
(2)图书馆学有其研究方法。图书馆的研究方法可以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图书馆学中的专门科学方法,如单元知识研究法(校雠的方法、版本的方法、文摘的方法)、知识集合研究法(分类的方法、主题的方法、目录的方法、索引的方法、文献计量的方法)、知识受研究法等。(ⅴ)二是图书馆学研究中一般方法,如逻辑方法、数理方法、观察实验方法、社会调查方法、系统方法等。三是图书馆学中的哲学方法。
(3)图书馆学有其理论体系。图书馆学的内容体系早在19世纪20年代就已初步形成,当时杨昭悊在其《图书馆学》一书中已经把图书馆学分为“纯正的”(即原理原则)和“应用的”(即方法技术)两部分。[ⅵ]尽管至今人们对图书馆学理论体系的划分还不尽一致,但基本上都可以归为理论图书馆学和应用图书馆学。理论图书馆学研究图书馆学的一般原理,并为整个图书馆学提供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应用图书馆学则是在图书馆学理论指导下,运用图书馆学方法、技术,研究和解决实际问题形成的学科门类。
(4)图书馆学有其检验标准。衡量图书馆学研究及其成果的根本标准,是图书馆理论在图书馆实践中的应用,促进图书馆实践的合理性发展,从而促进人的发展和人类社会的发展。实践是图书馆学理论推演的逻辑支点、评价尺度和检验标准。
(5)图书馆学有其目的。一是为了说明世界,这表现在理论图书馆学上,二是为了改造世界,这主要表现在应用图书馆学上。正是由于图书馆学有其研究对象、方法、理论体系、检验标准、目的等,因而图书馆学具有科学的特质。
尽管如此,图书馆学与严格的科学(比如自然科学)相比,仍然有很大的区别,因此,仅仅以科学特质标准来理解图书馆学,必然会遇到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主要包括:
(1)价值与伦理问题。在自然科学中,人们容易做到“价值中立”,这被认为是自然科学的“客观性”的表现,进而被认为是自然科学的最大的优点。但是,图书馆学经常会遇到一些在自然科学中通常不会遇到的问题,即在面对图书馆活动中一些涉及人的信息权利等问题时,总要做出“好坏”或“应该与否”的判断,这一判断又称为价值判断。如图书馆的服务是否应该收费,图书馆是否应该接受政府部门的审查,图书馆能否因为利用者的出身、年龄、思想观点的不同而拒绝或限制其利用图书馆的权利,是否应该为利用者保守秘密等。对这些问题的回答,通常与图书馆所处社会的世界观、价值观、道德观,以及人们对图书馆职业使命和价值的认识等紧密相关,因而不可能通过建立某种“科学的模式”而得到解决。
(2)数学化问题。数学方法的运用对促进图书馆学的科学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但是,数学方法在图书馆学中的适用范围是有限的。过分夸大数量分析作用,或不切实际地滥用数学,有可能导致图书馆学形式上逻辑完整而内在本质缺失。例如近年来我国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中的抽象化、模型化、数学化倾向就受到了很多著名图书馆学家的批评和质疑。
(3)观察问题。在多数图书情报科研实践中,观察人员及其观察对象都是信息使用者,这种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不可分割的联系,“必然影响他(即观察者)对图书情报过程、趋势、个别用户行动的理解,以及他所观察到的结果的解释。因此,图书情报学研究中,排除这种个人的态度……是不大可能的。”[ⅶ]
(4)实验问题。实验方法的主要优势集中体现在“可重复性”和“可控制性”。但在图书馆学研究中,图书情报过程受着大量的、不同的、甚至是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很少有完全相同的情报过程。这使得图书馆学研究中的实验大多是不可重复的,也是难以验证的。其次,“图书情报学中主要的受验客体是参与各种情报活动的人。其主观方面意味着,客体本身能够反映外部世界,并且这种反映是按个人经验行事。研究主体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主观地感知他从实验客体处得到的信息。研究人员对这些变数施加刺激,研究其因果关系,探明变数的作用。在自然科学的实验中,对实验客体的影响通常要受到规定时间限制的影响。而对图书情报学来说,实验客体就根本不受实验时间限制的影响,这一极为重要的时间影响条件就不起作用了。因为实验客体具有记忆能力,它在很长时间内积蓄因果变数的作用,这就大大限制了控制影响客体的可能性。”[ⅷ]
2 图书馆学科学特质的单面性
上面所说的问题的出现,说明将图书馆学仅仅理解为科学是有问题的。科学哲学的文化转向表明,还应从人文的角度来理解图书馆学。
虽然实证主义尤其逻辑实证主义以自然科学为惟一的、标准的文化模式,来改造人文社会学科尤其哲学,但是,自波普尔的证伪主义开始,尤其是历史主义之后的科学哲学发展表明:科学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它和其他文化没有绝对的界限。这样,以科学作为惟一的、标准的文化模式,且以之来改造人文社会科学是偏颇的。
波普尔是从实证主义到历史主义的过渡人物。波普尔将错误纳入科学哲学的视野,认为错误不但必定会产生,而且人要从错误中学习,通过批判,才能排除错误、逼近真理。显然,波普尔已从人文角度来理解科学。库恩的范式概念也并不是冷冰冰的纯知识、纯理论,而包含着价值。劳丹则试图将价值纳入科学的内在结构体系之中,他认为,科学与价值是相互作用的。反科学实在论者认为,科学实在论只是一种理想的“人为中心论”,它完全否定了人的“心理作用和主观能动性”,所以,应从人的主观能动性角度来理解科学。后现代科学哲学则主要体现为反对基础主义和本质主义,否认真理的存在,鼓吹认识论之死,主张摒弃形而上学等。[ⅸ]
科学哲学的文化转向说明科学和人文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事实上,图书馆学不但有科学的特质,而且有人文的特质。如果从人文角度来理解图书馆学,上面所说的图书馆学“科学特质”标准所导致的一些问题就能得到解决:①图书馆学中的价值问题应建立在“主体间性”或“主体通性”的基础上,其中,含有普遍性(或客观性)。然而,没有“主体间性”,就不会有“普遍性”。②图书馆学确实需要数学等定量方法,但是,定量分析毕竟是以定性分析为基础的,图书馆学真理成分的多少往往并不仅仅取决于使用数学公式的多少。所以,仅用定量方法,而不用定性方法,必然是有问题的。③实验和观察虽然是科学研究的最基本方法,但是,实验毕竟会受到人们头脑中理论的“价值”规范。一方面,“观察渗透理论”,另一方面,对于同一个事物,在不同时间、地点等条件下所得到的观察结果是不同的。但是,条件是无限的,穷尽地列举具体条件是不可能的。而条件的取舍,必然会涉及到人的价值观。
笔者认为,图书馆学的人文特质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从逻辑角度看,图书馆学是关于人的学问。其理由是:①人类的信息需求是图书馆活动产生与发展的逻辑起点。②人是图书馆活动的主体,人类的信息需求只有通过人的信息活动才能得到满足。⑧人是图书馆活动的目的。④人是图书馆学研究的主要内容。
其次,图书馆学在本质上是道德的。主要体现为:①包括图书馆在内的信息活动是人类不断进步的保证,是人类走向和谐与繁荣的前提,它本身就具有重大的社会价值和伦理价值。②围绕着图书馆文献信息的搜集、组织、加工、处理、选择、传递等职业活动,包含了诸多的社会道德关系。③图书馆本身具有道德追求。④信息伦理研究的兴起表明图书馆学具有道德特质。
综述全文可知:图书馆学是科学特质与人文特质的统一。如果仅仅将图书馆学视为科学,就是科学主义的理解,必将使图书馆学缺乏人文性。如果仅仅将图书馆学视为人文,就是人文主义理解,必将使图书馆学缺乏科学性。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科学理论的作用不仅是为了解释世界,而更主要是为了“改变世界”。“解释世界”是科学的任务,“改变世界”,即“实践”,实践当然包括了科学,但实践还需要“人文”的规范。这是因为科技应用需要合理的“人文”的规范,否则科技会出现异化。由此可见,实践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的“人文”,也即“人的解放、人的自由”,或“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所以,马克思、恩格斯总是认为,自己的理论是科学,但不仅仅是科学,更主要是为了“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图书馆学就其最高境界来说,不是科学,而是人文,是在“人文”导引下的“图书馆科学”。因此,树立起“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统一的“图书馆学精神”,是保证当代图书馆学健康发展的基本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