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广播电视的钱、人与问责:多重模式,兼论中国传媒改革(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的钱论文,人与论文,广播电视论文,中国传媒论文,模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29 [文献标识码]A
前言
“中国模式”不会只有一种论述,不会只有一种实践。同理,公共广播电视(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PSB)的模式也有许多种,各自烙印其历史条件的胎记,面对当代资本压力,各国PSB的奋进成果,亦见差别。
有些在商业影音环境中,被迫增加私人的赞助,如美国。与此相反,另有逆流而上,将原本是PSB部分财源的广告,从其收入剔除,为此而短缺之数,另从财政拨款与商业税捐挹注,如法国与西班牙。有些蓄势待发,先由民间社团酝酿鼓动,要求其政府创新组织与开征多样财源,巩固、支持与扩大PSB的能见度与影响力,平衡商业势力,方向之一是结合高教……等等非营利资源与机构,如美国。另外,同样或说可能更值得注意的是,已经有公广机构,如英国的BBC,力能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却又因为其市场竞争力强大,因“成功”而遭忌,政治力在意识形态作祟,以及资本游说的压力与召唤下,出面阻挠PSB扩充。
“不是BBC就不可能是公共电视吗?”,答案是明显的。何况,BBC本身也历经变化,并不静止,BBC以外,PSB模式林立、五花八门,本文的任务就在厘清与阐述,先说同,后述异,目的在于从中演绎理论的凭借、实践的取径,作为改革中国传媒的参考。
中国各层级的广播与电视机构,与世界各国地区的PSB,至少有两个共同点。
首先,财产权都不是私人所有,80年代、90年代以来的私有化浪潮,没有席卷公广领域,法国第一台之外,①各国地区公广机构不但维持公有地位,其频道数量亦在扩张,包括中国香港特首在2009年9月宣布,香港电台未来数年内即将升级,收音机之外,另要自拥数个电视频道,不再如同现制,只是责成私人商业台播放其节目。②其次,不断改革,随技术条件的变化,公广机构产制与采购的内容,不仅只是利用地表特高频无线电波传输,而是业已利用卫星与超高频电波,并进入了有线、电信系统与互联网,这就使得传统的PSB不得不与时俱进,成为公共服务“传媒”(public service media,PSM),融合影音图文于一炉,③虽然各国PSB进入这个新阶段的速度与表现,必有差异。
有共相,就有殊相。除了产权公有不变与服务范围的不断革新,各国PSB的内涵颇见差异。PSB在各国诞生的条件与性质,是很重要,惟后天演变,更称关键。下文择要简述PSB出现的历史背景后,随即进入主体,分梳PSB的三个面向。一是财政收入的来源。二是人员构成,包括两类人,一是经营团队,再就是基层员工。PSB员工的多寡与组织形式,经常又是PSB财政大小的直接反映。三是PSB通过哪些机制(市场表现、受众参与及信息公开),以示对其真正主人,也就是本国公民与社会负责;反过来说,社会如何向PSB“问责”,如何要求PSB对公民负责。最后,依据对各国PSB的共相与殊相的析辨,本文主张,在公有产权的基础下,承袭但又创新的财政与内容流通模式,可以是改革中国传媒的优先选项。
诞生背景
反对公共广电的众多论述当中,相当常见的理由之一,就在反复强调,该制度成为当年的世界主流,是因频道稀有,如今技术发达,频道过多而不再稀少,既然如此,公共体制就当退位。④事实上,这个说法并没有正视史实,若能正本清源,予以还原,就会发现,无论是欧洲或美国,电波资源稀有都不是最重要,更称不上是政府高度管制这个新兴传媒的唯一理由。更不用说,不但早年已有经济分析,指陈广电的公共性与外部性,都是PSB问世的重要原因,迄今,更有精湛的专业解剖,指出在多频道的年代,公共服务广电制度不但并非明日黄花,反倒更见需要。⑤
英国广电协会(BBC)最早是私有,1922年由电器商联合组成,1927年元旦改为公营,主要原因有三。先是民族与统治阶级的“文化”考虑,担心商业低俗,品味扰人。⑥其次是市场经济竞争的残酷性,导致第一次欧战,“社会”力量遂有反省,进而反制。⑦最后是“经济”因素,消费电子器材厂商无力供应制播节目的资源,公权力直接向纳税人抽取收视费,对硬件厂商无害,反倒有利于快速筹措生产广播内容的经费。⑧
美国的体制虽然不同,但仍保留二成电波作为非商业用途,商用波段不是如同土地按价出售,而是依据“公共信托”模式分配,申请人必须满足“公共利益、便利或需要”的条件。同样,电波稀有与否并非重点,1920年代国会就此辩论时,议员清楚指认,电波是公共对象,电波承载的内容足以产生庞大的政治、文化……作用,⑨亦即广播具有明显的“社会效益”,不容任何人完全占有其利。
只是,信托与公益,只能在小范围约束私有的商业电子传媒。美国公共电视的诞生,还要等到1960年代。当时,民权运动风起云涌,权利意识延伸进入传媒,除了抨击利润归私的传媒,美国人成群结社,纷纷要求政府创设公视。1967年末,总统约翰逊(Linden Johnson)很快收割社运的果实,跳上推动公视的列车,要求国会快速通过法案。就在美国民众尚且沉醉于公视降临时,约翰逊迅速提名陆军名人、曾任“通用动力”(General Dynamics)公司总裁的培士(Frank Pace)作为公视首任执行长。培士表示,他将研究如何利用公共电视,作为控制暴动之用。现在,一度热情拥抱公共电视的支持者,不免纳闷“这下子公视岂不要被约翰逊拥抱至死?”。⑩
创建公共电子传媒的动力,出于政治,不是电波多寡的技术原因,同样显现在亚洲,只是更戏剧化。1979年韩国总统遇刺身亡、次年光州事件,随即有大众传媒重新组合的政策,一举将所有私人广电国有化,(11)残酷的历史际遇竟然意外地成为日后韩流的先河。2006年,反对泰国首相他信(Thaksin Shinawatra)政府的示威活动长期盘踞曼谷大街,军方介入后,他信外逃,军方成立临时政府,没收他信拥有的电视公司。几经折冲,军政府顺应社会业已倡议一段时间的要求,亦即将该商营频道转变为公共电视。虽然不乏国会议员质疑,传播学者、社会行动人士及媒改社团的意见亦告分歧,有人认为军政府不可信赖而反对,但也有人主张顺水推舟并无不可。正反勿论,2008年元月,亚洲最新的公共电视台诞生于激烈的社会与政治冲突声中。(12)
财政来源:政府拨款、执照费与广告
如同诞生背景有别,各国公视的收入来源及其规模,亦见差异。节目产制经费从何处取得,对于传媒内容的质量良窳、多样程度与保守改良或激进的性格,固然不是一对一的决定或影响方式,却不可能不生短期的牵制,也不会不对公视之长期性格与内部文化,发生长远的约制及塑造之能。如果彻底依赖商业收入,并且必须自行承揽广告、进入市场竞争的传媒,即便产权国有或公有,其表现究竟与私有商业传媒会有多少差异,恐有疑问。反之,纵使必须从事市场竞争、争取合适的收视份额,但只要其产权公有,且收入不取广告而是另由政府安排,全额拨款或取执照费,则其表现与“私有且营利导向”(13)的传媒,必有差异,甚至可以大相径庭。
综观各国(地区)公视的财政模式,除泰国公视的年度营运所需取自烟草税捐,(14)可称“创举”以外,各国(地区)公视对国内(不含对海外)提供服务时,其经费除了其节目的贩卖所得,大致来自政府预算、观众收视费(执照费)与广告三种来源,大约分作五种组合,如后:
(1)单取政府拨款:澳洲、中国香港……等;
(2)单取执照费:日本(NHK)、英国(BBC)、瑞典、挪威、芬兰、丹麦……等;
(3)政府拨款,加上广告(含商业赞助):荷兰、瑞士、美国……等;
(4)执照费,加上广告(含商业赞助):德国、奥地利、韩国……等;
(5)政府拨款、执照费,加上广告: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地中海国家。(15)
传媒若从政府拨款或执照费取得唯一财源,理论上都可以说其服务对象只有一种,就是受众(纳税人),毕竟政府本身不创造财富,其拨款仍然取自人民缴纳的税收,以及国营或公营企业创生的收入。执照费不需政府编列预算,可以增加政府财政运用的自由度,但执照费不能保证公视财源独立,其增减依旧受制于政治力。其次,执照费是消费税,具有累退性质(regressive),收入多与收入少的人缴纳相同额度,对低收入户,相对不公;再者,执照费征收过程,扣除逃避征收及稽征成本后,100元执照费最后大约只有90元归由公视使用,效率不彰。(16)因此,英国这个征收执照费历史最悠久的国度,历来都有两种声音,要求废除执照税,一种是反对PSB在先,自然就对执照费及其它任何政府提供的经费,一并反对。惟另一种反对的人,不但支持PSB,并且要求扩大PSB,他们曾经要求废除执照费,是基于公正与效率考虑。(17)
传媒若是从广告取得财源,服务对象就有两种,一种是受众,一种是广告客户,必然致使传媒不能完全忠诚于受众。即便是主流经济学者如科斯(Ronald Coase),对此亦有深刻理解。不但理解,科思曾经为解开广告商与受众的利益冲突,主张美国政府理当核可,而不是阻止有线系统开办付费电视的业务。(18)美国各地公视加盟台取自工商等非政府部门的赞助比率,1975年是5.8%,1987年是15.1%,到了2006年高涨至60.4%(另有17.3%与22.2%来自联邦、州及地方政府)。(19)假使2010年这个项目的公部门支出水平没有降低、比例不变,那么,美国中央与地方政府提供的公视经费,大约折合美国人日均收入的0.065,还不到澳洲(政府拨款)的十分之一(0.7日),也远低于韩、日及欧洲国家的执照费额度。由于执照费仍需政府同意,不妨列为“间接的政府拨款”。准此,则下列国家支持PSB的经费额度,在韩国是0.43日工作所得(另有广告挹注);日本的计算基准有二,受众若只看无线电视,执照费折合1.51工作日所得,加看卫星频道则是2.59日;若以BBC列举的12个欧洲国家之执照费为准,平均是2.07日,奥地利2.82日最高,德、英是2.27与2.18日,法国最低1.38日(惟奥、德公广另有广告收入,而法国还有广告收入与政府预算)。(20)
美欧对照,可知欧美的公视虽然同样兼取广告与政府拨款,但欧洲拨款至今仍然超过广告甚多,如2009年的荷兰政府,拨款其公视7.38亿欧元,将近是其广告额1.9亿的4倍。(21)美国则相反,政府预算低疲,相形之下,广告或商业赞助的分量益发凸显。此消彼长,致使美国公视服务受众的能力,无法提升而只能减少,并且滑落幅度的比例,要比公预算减少的速度,还要更快,因为“企业的捐赠通常直接用于特定节目的制作与包装,政府…经费则有较大部分用在基本开销……于是工商界反倒变成了公视节目制作过程中,最具影响力的单位。”(22)个中最讽刺的例子发生在1970年代。当时石油公司为了排解社会大众因为石油危机而群起责难,大笔捐款各地公视以求移转视听,其致金的规模几乎到达可以操控的地步,人们因此戏称公视是“石油电视公司”(Petroleum Broadcasting System,PBS也可以是公视的英文缩写)。(23)
广告作为美欧电视的财政来源,意义不同,关键原因有二,以英国为例,说明如后。一是英伦的广电结构(公视为主,私人电视为辅),美国则相反。第二个原因是,在英国,同属依赖广告收入的两家电视台,彼此具有“交叉补贴”关系,维续将近20年;其中三分之二时间(1982-1992)“完全”交叉补贴,另有6年(1993-1998)减半为之。美国欠缺这个公共政策,政府成为资本的俘虏,眼睁睁电视台获利丰厚(从1960年的19.2%毛利,到1970年的30-50%),(24)却未能从中抽取盈余,挹注美国的公视。
英国虽有举世最早的公视BBC,却也是欧洲国家最早引入私人电视的国度。1955年,英人创设私有的“独立电视公司”(Independent Television,ITV),前二年亏损,此后,每年的毛利至少都有资本额的1.3倍。1965年起,除公司税,ITV另须遵守累进原则,缴纳“特别税”(levy),其课征基准不是“利润”,是广告“收入”,1975至1985年间,ITV平均税后利润是3.167%,ITV藉此“向全民表达,我们提交一定成数的利润,是因为我们得到特权,使用稀有的全国性商品”。(25)另一组数据显示,1974至1984年,ITV毛利9.18368亿英镑、特别税4.67311亿、一般公司税2.41374亿,纯利因此是2.09683亿。(26)通过一般及特别税的课征,英国政府宣告电视的性质与其它产业,迥然有别,BBC不营利之外,ITV的利润作为私人与公共分配的额度比例,是1对3.38。
虽有市场,但竞争仍受节制,纵取利润,已在交叉补助的前提下,不能尽入私人口袋。私有电视的利润部分收归国库10多年后,英国在1982年底开办第四频道(Channel 4,C4),承袭这个财政设计。新的公有频道C4不再征收执照费,政府也不编列预算,而是由ITV全额补助,具体做法是C4播放广告,但C4只负责提出节目规划与所需经费,ITV必须予以满足,C4也不经营广告业务,而是由ITV统合承揽。1982至1992年间,除给付前述税捐给国库,ITV移转16.076亿英镑至C4,ITV统揽C4广告经营得15.858亿,因此ITV等于是全额交叉补助C4之外,另对C4有净补助0.218亿英镑。(27)通过这个财政规划,C4遂有脍炙人口、叫好叫座的表现,如重视文化的知名杂志说,“本刊不常报导电视,但C4在1982年一片沉静的广电世界紧急降落以来,对于英国文化的冲击允称可观”,(28)海外人士艳羡之余,总认为C4难能可贵,肩负“社会责任与经济成功”这两个经常会有冲突的性质(目标),“第四频道是公共服务广播,市场取向但特色独具”。(29)
只是,商业竞争的动能不曾止息,ITV与C4相安无事,各尽所能的架构,在政坛的保守力量夹持新科技所发动的攻击下,开始变化。英国的1990年广电法要求,1993年起,C4必须自行出售广告时间,若广告所得少于全国电视广告总额的14%,差额部分仍由ITV补贴,若超过14%,则超过之半数给予ITV。政治人物激励C4自己贩卖广告,C4经理人得到了诱因,力图保有更多的广告收入,藉此才能挪取其中的部分,作为薪资的提成。果然,其后没有任何一年C4的广告没有超过14%,C4自此反向补贴ITV。1996年的新广电法没有改变ITV与C4的财政关系,双方仍然维持有限的竞争。然而,C4并不检讨10多年来的财政设计对其培育有功,C4无意维护孕育其特色的体制,C4尝到经济甜头后,反而想要开更多的疆辟更多的土,它加入政治游说,希望突破14%的限制,最后,工党政府全面放宽,ITV与C4从1999年起,转而从有限的广告竞争,移转至全面的竞争。累计1993至1998年间,C4逆向补助ITV金额是4.125亿英镑。(30)
完全竞争之后,C4的收视率相较以往并无逊色,2009年C4主频道仍有7.5%,加上C4旗下的5个家族频道,合计收视份额是11.5%。不过,此时C4的节目构成,业已产生巨大变化。我们取五种节目,使其分作“知性”(时事、新闻与纪录片)与“娱乐性”(娱乐、猜谜等游戏及体育球赛)两大类,比对历年节目的分量,有两个发现,格外值得一提。一是C4与ITV财政关系的转变,清楚反映在两类节目的增减,1993年,也就是C4自己出售广告第一年,知性节目比ITV代售的最后一年(1992)少了379小时,娱乐节目多406小时;C4完全占有自己所售的广告收入之第一年(1999),知性节目比1998年(C4需将总广告额14%的超收部分,半数回流ITV)再少88小时,娱乐则多379小时。其次,知性节目大致逐年下降,幅度惊人,尤其是纪录片,2009年仅存143小时,只有1992年的38.2%。(31)对于这个转变,观众并不认可,根据主管传播业务的“传播署”(Office of Communication,Ofcom)所做的调查,30%英国观众认为,在2009年仍然占有71.6%收视份额的四大(32)公共服务广电集团的30多个频道,应该提供更多英国自制的写实取向节目,只有5%说可以减少,希望增加新闻的人(12%)是减少的人(约4%)之3倍。(33)
显然,C4进入完全竞争年代,虽然还能立足,但其原本清楚的创台定位,也就是挑战既存从而开创新的品味与观点,不再清晰,而是走向模糊。原本足以让C4自豪的传统(海纳品味、尊重少数、制作节目讨论社会主义在西方的前途……等等),遭致侵蚀,商业竞争提高了擦枪走火的机率,如《名人老大哥》曾出现种族歧视的场面,备受争议,招惹政治人物干涉。其次是特定(两档真人实境)节目占C4收入与利润份额太高(15%),(34)经营的风险跃升,如今已经是竞争者的ITV摆出姿态,步步进逼,诱使C4炒高价格后扬长而去,徒留C4承担后果。C4近年出现多次财政困窘,部分根源在此,却往往殃及近邻,如2007年英国文化部长宣布,将提供额外资金协助C4,但来源不是国库,是BBC执照费。(35)
北欧四国以外的欧洲国家自有电视以来,除执照费作为财政基础,几乎都有电视从广告取得部分收入。但是,即便是播放广告,它们仍得在高度规范下的市场结构运作,表现得(相对于美国之)可圈可点。个中的关键就在于欧洲电视市场的广告竞争,仅属局部或说是一种协调式的竞争,而不是割喉竞争。竞争所得不由赢者通吃,而是必须遵循公共政策的导引,或是在一个频道之内,或是在一个集团旗下的各个频道,进行交叉补贴;或是在不同集团之间,抽取依法必然胜出的赢家之所得,挹注因为政策要求而不可能,也无意获利的频道或集团。在欧洲多数国家,这些依赖广告制播的节目与频道,相对于不依赖广告(包括不自己兜售广告的)节目与频道,长期处于的直接,或间接之交叉补助,因此在相当长远的时间里,就有“播放广告的公共服务广电”(commercial 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CPSB)这个概念与实践,反观美国,1982年联邦传播委员会主席福勒(Mark Fowler)发表论文,后广得征引,内中却有一个重要论点,未见任何美国学者转述,唯一的引用来自英国学者。这个论点出现在福勒论文的最后五分之一,他详细阐述电视市场化后,必见失灵,因此可以从商业电波使用者取得资金,挹注公共服务节目的制播。这个符合“播放广告的公共服务广电”的议论,获得欧洲学者的反响,但在母国却无人应和,适巧反映了美欧广电体制的一个重要差异。(36)
然而,诚如Ofcom官方报告都已认知,如果商业竞争加剧而不是减缓,如果公营广电机构的规模没有通过组织调整或其它因素而扩充,那么,在2012年以后,英国两家私有的无线电视(ITV与Five)的公共服务义务就会因为超过其执照的价值而无利可图,致使CPSB难以维持。(37)要之,“昭然若揭的是,当前播放广告的公共服务广电,再也无法赓续”。(38)迄今,英国政府并没有因为Ofcom的分析,提出因应的短期措施,遑论长程政策,甚至,2010年春,保守党与自由党联合政府掌政后,倒是以金融风暴为由,要在五年内削减各级各部门公务支出25%,BBC执照费虽然没有删减,但任务加重,(39)等于经费遭砍16%左右。一洋之隔的法国,却有新气象,即便外界认为,推动变革的总统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动机可疑,但萨科齐改革的正当性修辞,赫然以英国为师:“要解放法国公视,使其不再依附于广告,创造法国风格的BBC”。(40)2008年萨科齐当选后不久,组成委员会,1年后提出报告,并在2009年初完成立法,分阶段要在2012年将所有广告逐出公视,公视为此而出现的经费缺口,另从商业电视台广告收入与电信商营业收入,提拨足额以作挹注。法国的邻邦西班牙在社会党于2004年执政后,其党魁萨帕特罗(José L.R.Zapatero)随即开启公视的改革,(41)至2009年春也推进到了PSB的财务领域,萨帕特罗的方案与法国接近,也已经付诸实施。南欧两国的电视新政,形同是一种中兴,活化英国曾经践履17年的历史经验。不但维新,法国与西班牙另有创新,两国认为,既然从手机至互联网等器材或传输平台,无一不使用公视内容,那么,针对电信商,开征税捐并移转作为公视之用,道理俱在。这么看来,这两个地中海国家的政策,就又具有时代的新意,响应了数字融合的呼唤。(42)法国及西班牙的推陈出新,重点不是其动机是否纯正,更重要的是这个改革方向,究竟是会持续与扩大、停留在两国,或是遭致本国与欧盟反对力量的围攻而退缩。
公广人:组织规模及垂直整合
PSB的员额及组织形式,因其财政收入的多寡而见差异。管理PSB组织的经营团队之产生方式,则随各国历史、政治文化与社会结构的不同而有差别,先看产生经营者的方式。
在英语世界,任何关注传媒制度比较的人,必得阅读哈林与曼西尼的《比较传媒系统:三种传媒与政治的模式》(43)。他们根据传媒市场(特别是大众报业)发展的强弱、政治与传媒的对比类型、新闻专业与国家介入传媒系统的水平与性质,将北美与西欧18个国家的传媒列入考察。据此,他提出三种命名,英美加与爱尔兰等英语系国家是“自由主义模式”、北欧与欧陆等国是“民主统合模式”,而地中海南欧诸国则是“极化多元模式”。
他们通过PSB治理与经营团队的产生方式(分作四种),阐述“政治与传媒的对比类型”。首先是“政府模式”,如1964年以前,法国PSB直属信息部,其后大致是执政党可以决定执行长(director-general,DG)及其它经营团队人选,随时间推移,这个随政权升降而更动DG的现象有些变化,但国会多数党大致还是能够影响与任命DG。法国之外,西班牙、葡萄牙与希腊亦都如此。第二种是英美加及若干欧洲国家的“专业模式”,当权者的干预程度低于前者。1958年-1979年间,法国广电部长更换20人次以上、“国会多数每一改变,新影视法相应而生”,这是“选胜者派遣人士的(分赃)系统”。因此,至1980年代末,据说身处其境的法国广电人,最“羡慕的模式之一就是英国”。(44)三是“国会或比例代表”模式,德语系国家及意大利属之。意大利的PSB有三个频道,分别由基督民主党、其它世俗党派,以及(前)共产党决定经营人选。最后是前者的变形,“市民或统合”模式,控制PSB的团队由多种社会与政治群体组成,包括政党,但工会、公会、宗教与氏族团体也都能分享权柄,如荷兰、欧陆(如德国)的某些小区电台等。
通过哈林与曼西尼的区辨,读者丰富了认知,得悉PSB的独立自主性,形式尽管繁复,但无法不从政治系统取得授权。对于哈林两人的宏观讨论,只需再作两点微观的补充。
一是PSB的自主形式仍在变化。随着南欧国家立法赋予PSB“法理独立”,其“事实独立”的空间,业已得到更多的拓展契机,它与英美等“专业模式”的落差,可能已在缩小,这是汉瑞悌详细研究36个国家的PSB所得到的结论。(45)其中西班牙格外值得一书,在所有促使政府更透明与负责的各项工作,首相“萨巴德洛引进的最重要变化,或许就在公广集团RTVE经改造后,当道政权不再能够支配。RTVE的最高经营团队至此需由国会三分之二同意后,才能任命,DG则由董事会径自选任。从任何角度评判,RTVE的自主与独立,业已确认……实质上,公信力足够的评论者有了运作空间,批评政府再也不必然来自私人企业,RTVE有了诱因证明自己的自主。形象上……共和民主不再等同于当道政党的专政……”(46)这里,另有值得一记的是,PSB是否拥有员工董事,似乎与哈林与曼西尼的分类,没有明显关系,如丹麦、芬兰有之而瑞典与挪威并无,法国虽设但德国与英国未有,丹、芬、法之外,印度与韩国MBC是另2个设有员工董事的PSB,统计30个可得资料的PSB机构,仅有以上5家设有员工董事。(47)
二是无论PSB经营团队的产生经由哪一种模式,都不可能得到百分之百的“事实独立”,表现在两个层次。一是政治系统与经营团队之间,虽然前者授权,后者接受委任,惟冲突仍然在所难免。一个突出的例子是英国,其经营团队的党派色彩一般说来比较不明显,日常经营也多维持“一臂之隔”。(48)但1980年代以来,传统上出任BBC董事的人选,不再是各党派都能同意的“大老与好人”(the Great and the Good),执政党任用自己人的倾向已告增强,(49)又撒切尔夫人(M.Thatcher)首相最称夸张。她在选任BBC理事的时候,不免先问,“这家伙是我们自己的人吗?”。(50)工党的布莱尔(T.Blair)政府任命的董事长与DG分别是戴维斯(Gavyn Davies)与戴克(Greg Dyke),戴维斯夫人是当时财政大臣、后为首相的布朗(G.Brown)办公室的机要秘书,戴克是工党长期支持者与献金人,虽然两人获得任命的原因,分别是出身经济学的戴维斯,多年来都以专业分析,主张BBC必须扩大规模;至于戴克,则在电视业界的专业经营声誉与成绩,历来称善。其次,经营团队与一般员工的日常共事,难免另起勃溪。这些摩擦与龃龉暴露后,会以什么方式落幕或歹戏拖棚,取决于社会及政治权力的集中与分散程度,也受制于监督传媒运作的社会力量。其中,PSB机构的集体组织(工会)无疑是不能忽视的因素,以下再就工会略作讨论。
不同论者曾经指认,宣称法国公共影音节目制作机构的工会激进有力,曾使其1978-1984年的节目成本上涨2倍(通货膨胀率是84%);(51)也有人指控,RTVE负债累累,但“工会力量强大,不放过广电人已取得的一分一寸之权利”,因此仍可坐领高薪。(52)实质是否如此,不得而知,惟这些工会确实承载负面形象。相对于此,可能给予比较正面观感的是加拿大PSB,其工会在2005年罢工两个月后,迫使管理人同意,将外包(临时约聘人员)的工作量,从30%左右比例,压回9.5%,而任何员工只要约聘超过四年即可转为正式职工。(53)毕竟,外包人力若是过多,就会形成两层(以上)的工作体制,危及工作条件之后,除了节目产出的质量遭致不良的影响,同工不同酬的比例愈高,愈是不能符合PSB理当表征的平等理念。“中国广播公司”在国民党要将其党产私有化,卖给特定人之时,其员工曾经积极串连,希望透过党政协商,将“中广”公共化,失败收场。(54)在韩国,无论是1980年代军人总统卢泰愚、21世纪初民选总统卢武铉或李明博,都曾因为任命KBS或MBC这两家PSB的DG人选不当,遭到工会杯葛,显见政体性质、总统政治信念的左右差异,并未决定工会性格。(55)2003年,BBC因报导官方侵略伊拉克,交恶当道,董事长戴维斯与总经理戴克双双辞职,抗议政府的调查报告对BBC不公允;就此例而言,BBC工会对于BBC经营者,英国民众对于BBC的支持,远远大于他们对于(新)工党政府的信任。(56)
最后,哈林两人对于PSB经营团队的选任机制之分疏,必须与他们对于亚历山大(Jeffrey C.Alexander)的“传媒分化论”的反思,合并考察。亚历山大认为,愈是现代化的社会,传媒与新闻事业就愈加重要,现代传媒愈来愈独立自主于国家、宗教与政治团体。哈林与曼西尼则说,亚历山大之见不是全豹,他们认为,哈贝马斯(Jurgen Habermas)与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都明确指认,受制于商业化的趋势,传媒其实更是表征“一个去分化的过程”(a process of dedifferentiation)。传媒与政治系统,是有更多的分化,二者的关系,业已脱离王权或威权专制年代的从属或紧密连结,但在经济面向,传媒与商业日趋密切而不是分离,私人东主、广告商或其它个别利益,包括政府也会出资购买传媒资源,都在阻止传媒(人员及内容)的自主(与分化),即便传媒人抗拒(或久之而不抗拒),信息娱乐不分、广告与内容不分的幅度,都在增加,挫折了传媒人希望专业自主的努力。商业化曾经促成传媒专业化,但滋润专业化的力量并非只有商业化,何况,历史有其辩证过程,如今,商业化伤害专业化之处,远多于促成与提携。“如果日趋商业化的传媒对于社会生活也是日趋重要,那么,传媒就会是这个去分化大过程的重要施为者(agent)。一清二楚,这是布尔迪厄的论点。”(57)“传媒商业化与中立的专业表现没有必然的关系”,专业化反而“可能”与市场结构有关,因此,美国地方报纸的垄断地位使其报导比较中立,而英国小报、澳洲与德国报纸的激烈竞争,或美国收音机脱口秀因广播市场竞争强化,致使出现“意见好卖”(opinion sells)而并不中立的现象。(58)
商业化确实不等同于市场化,精确一些地说,商业化的归宿,是如同脱缰野马难以驾驭,或是仍然可能驯化为良性与多样竞争之驹,受制于下列因度:不同的市场结构、不同的竞争幅度、竞争金钱利益还是竞争其它标的(如观点、表现形式、城乡、年龄、阶级、职业、性别……等等),以及,最关键者,公共政策的有无及其性质。美国电视的市场结构,很长一段时期属于寡占而业者坐拥高额利润,但公共政策空有信托之名,致使联传会主席慨叹美利坚电视直如荒原;英国与美国同属哈林所称之“自由主义模式”,却在广电产权与市场结构的公共政策规范,差异巨大,英国曾有C4与ITV的财务交叉补贴关系,成效良好,屡得创新与多样的礼赞,已如前述。
ITV与C4愿受规驯的原因,就在英国的公共政策,包括创设BBC这个强大的PSB机构作为其后续政策的工具,有了BBC作为主导电视市场的力量,ITV与C4等于先有BBC牵引其市场行为,后再接受政策的规约。电视市场结构能否在宏观调节下,维持或提振传播专业表现的条件,一个简易且重要的指标是PSB机构的规模:同一PSB机构的员额若能达到最低水平,该PSB制作节目的资源就等于是同步增加,从而提供比较合理与稳定的工作条件,有利于制播经验的积累与传承,在传输平台可获得确保的前提下,展现为组织形式就是“垂直整合”,生产并同时传输节目。
PSB要有多少员额才算最低水平?人与钱的规模,是一体的两面。依据2010年或最近可得的资料,澳洲(人口2200万)是5442人,(59)加拿大(350035)约8千多人,(60)韩国(5000万)是5212人。(61)日本(1.3亿)的NHK是1.0582万人(执照费收入是6926亿日元,(62)折合约51.73亿英镑,另有商业收入可折算为8.28亿英镑,合计60.01亿),附属公司5千人左右;(63)英国(6100万)的BBC(执照费是35.19亿,加入商业等其它收入,总计42.6亿英镑)是1.7238万人(似不包括英国外交部拨款的“BBC收音机海外广播部”约1900人),附属公司2700人。(64)德国(8100万)PSB第一台(ARD)是2.3万人(63亿欧元)、法国(6500万)France Télévisions是1.14万人(28.53亿欧元),意大利RAI是1.17万人(32.11亿欧元)。(65)
这些PSB的员额介于5千至2万之间,迄今仍然是各国规模最大的影音文化生产(与传输)机构,虽然相比于PSB诞生时,它们完全垄断各国的影音生产,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要在最大范围之内,“生产”多元(不等同于多量)的影视文化品位并负创新、实验之责,PSB必须设计适格的科层组织形式。一方面,善用“规模经济”的特性,透过组织的扩张而降低制作节目的成本,并祈求能够将顺此而省约的资金,转而再投入于开发他种类型的影视品味,以求得到“范畴经济”的效益。另一方面,PSB如同任何私人机构,也会出现组织若是无边膨胀,将可能重蹈“彼得定律”因人设事的陷阱,亡失了照顾“公共”利益的原则而沦落为自身科层利益的辩护。相应于各国的人口及经济力,5千至2万员工的组织规模,是不是合适的水平,无法轻易回答,它总是取决于支持PSB的论述与实质力量(包括工会),能否战胜总是企图将新科技纳为己用的商业与资本积累之动能。
在英国,1980年代以前,BBC与ITV的本国节目几乎都是自制,是典型的垂直整合机构。1980年代的商业力量奋起进击,10多年后,也就是1990年代,作用开始显现。最早是2家直播卫星电视在1990年11月合并为BSkyB,1993年起,保守党通过法令,强制BBC与ITV将至少25%工作量外包,从而缩小其人力,达到打击英国集体组织的最后堡垒“电视工会”的政治目标;(66)1993年ITV与C4也从不竞争进入有限竞争,再到1999年的彻底竞争,其间,第五家无线电视(Five)则在1997年取得执照,竞逐广告。面对大变局,ITV原本由英国14个分区业者取得各自的制播执照,历经合并至2004年,14家成为1家,其间,员工在1986至1990年间已经减少7千人,至2009年,员工总数只存4026人,节目自制率下跌至30.82%。(67)相形之下,BBC“好些”。1979年,BBC是2个电视、4个收音机全国频道,及伦敦在内的11个广电节目制作中心,当时,全职员工2.52833万人,兼职1350人,总数达2.6633万人。(68)至2009/2010年,BBC员工人数少了7千多,自制节目比例是65%,(69)但服务范围与项目大举扩充,脍炙人口的互联网(含影音互动)服务是全新的服务,制作中心9个、另设20多个较小的地区或地方工作室,境内电视与收音机频道8与10个,独资海外商业电视频道7个,另有合资商业国内频道10个(当然,节目制作量的增加,远低于频道数的扩充)。(70)
在欧洲这个PSB发源地,欧洲联盟(European Union)在历经1980、90年代经济新自由主义的、扁平化的、瘦身的喧嚣与实作后,它在1989年制订具有跨境法规拘束力的《电视无疆界指令》(Television Without Frontier Directive),1997与2007年,前令两度修改,并易名为《影音视听传媒服务指令》(Audiovisual Media Services Directive),三者均设条文,要求EU会员国PSB必须至少提供10%给“独立制片人(商)”承揽。2006年数据显示,EU电视节目来自欧洲自制的比例,平均达三分之二,其中,由EU独立片商完成36%。(71)由此反推,欧盟的PSB内制,也就是垂直整合影音生产的能力,依旧可观。PSB虽有不少节目委外制作,但这些接受委托的、名称光鲜的“独立”制片人的工作条件并不理想,这个部门的发展规律是,“独立自主”的意识形态扮演了诱人的角色,而侧身其间的人至少分作两层,上层是能够流动的企业人,其余绝大多数的其它人则受制于无形的科层,毫无自主可言。(72)
通过这些扼要考察,我们可以说,经济效率、承担创新风险、提供稳健工作条件等三项需要,是催生影音垂直整合机构的重要原因。在欧日韩澳加等社会,这个需要沉淀为公营PSB机构的创设、持续与更新;或说,PSB通常是拥有大量制作节目的单位,在其必然获得电波频谱使用权的前提下,PSB自然就是既能制作又有播放渠道的垂直整合机构了。在美国、中国香港等欠缺大型PSB的地方,这个逻辑由私人完成。在美国是时代-华纳……等等大型影音组织。举个例子,具有独立公司地位,因此员工人数可以获知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 Corporation),其2010年的全职与兼职员工是2.538万人;未单列的“美国广播公司”(American Broadcasting Company),其母公司沃特·迪斯尼(the Walt Disney Company)员工数是14.997人。(73)中国香港(700余万人口)的“无线电视公司”(TVB),在2010年的营收是46.75亿港币(74)(折合约4.15亿英镑),(75)仅有BBC十分之一,但员工4125人超过BBC的五分之一。那么,公部门或私部门推动的影音垂直整合制播,何者更为符合社会需要?何者更能对社会负责?这就是本文下一小节所要探讨的问题。
注释:
①第一台遭私有化的原因,一是当时(1987年)法国左右共治,社会党与共产党211与32席次,少于右派联盟265席次下。二是总统密特朗“最近”才“信仰社会主义”,信念不深,手段则灵活,常藉此化解纷争。见Sassoon,Donald(1996/姜辉、于海青、庞晓明译2007)《欧洲社会主义百年史》,页613,640-64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②http://www.rthk.org.hk/about/orgchat/Annual%20Plan2010-11_English,pdf
③Iosifidis,Petros (ed.) (2010) Reinventing Public Service Communication:European Broadcasters and Beyond,Palgrave Macmillan.
④如Beesley,M.E.(1996,ed.) Markets and the Media:Competition,Regulation and the Interests of Consumers,London:Institute of Economic Affair.
⑤最佳论述可能是牛津大学Balliol学院经济系教授Andrew Graham与高盛(Goldman Sachs)投资银行首席国际经济学家Gavyn Davies的著作(1997)Broadcasting,Society and Policy in the Multimedia Age,Luton University Press(中译见刘忠博、丘忠融,2007,《多媒体时代下的广电事业、社会与政策》)。
⑥Williams,Raymond(1974/冯建三译1992)《电视:科技与文化形式》,台北:远流出版社,页48-50。
⑦Curran,James and Jean Seaton(5版)(1997/魏玓、刘昌德译2001)《有权无责:英国报业与广电史》,台北:鼎文书局。作者称,关于BBC的诞生,通说都“忽略了在广播之外的政治社会变迁”,页193-205,特别是页199。
⑧Garnham,Nicholas(1979) Contribution to a political economy of mass-communication,Media,Culture,and Society,1:123-146,p.143的(4)之讨论。
⑨Moss,David A.and Michael R.Fein(2003)Radio Regulation Revisited:Coase,the FCC,and the Public Interest,Journal of Policy History,15(4:389-416).
⑩Barnouw,Erik(1975)Tube of Plenty:the Evolution of American Television,pp.398-399,NY:Oxford UP.关于美国公视的诞生,较详细中文描述,可见郭镇之(1997)“美国公共广播电视的起源”,《新闻与传播研究》第4期,页82-90。
(11)任鹤淳(2004)“韩国文化产业实况与发展政策”,《当代韩国》,秋季:35-38。
(12)洪贞玲(2010)“出淤泥之莲:泰国公共电视的起源与进展”,《新闻学研究》102:295-325;刘康定(2010)“泰国公共电视发展与制度分析”,台湾大学新闻研究所硕士论文。
(13)私有传媒不一定营利,如英国的《卫报》(The Guardian)、台北的《国语日报》。陈平2005年入主阳光卫视,曾有豪语,“公共电视不一定是由政府来做,这是有能力达成的人应当的权利和义务!”,见陈韦臻(2011)“撇开收视率,媒体能怎么着?——专访阳光卫视媒体董事长陈平”,《破周报》4月14日。私有但不营利的传媒以宗教取向为主,但宗教传播营利化的例子已经愈来愈多。(Economist,2005.12.3:56-57)另见Moore,R.Laurence(1994)Selling God:American religion in the marketplace of culture,Open University Press; Buddle,Michael(1997)The(Magic)Kingdom of Christianity and Global Culture Industries,Westview Press; Steinberg,Shirley R.and Kinchelo,Joe L.(2009) Christotainment:selling Jesus through popular culture,Westview Press.
(14)年度上限是20亿泰币,约4.5亿人民币;创台经费另由泰国政府提供。见注(12)。
(15)韩国、日本与意大利的海外广播与电视,英国的海外广播(不含电视),均取部分政府预算,亦由原公广组织KBS,NHK,BBC与RAI负责,美国虽有海外广播(与电视),但另立组织,未纳入原公广机构。
(16)2009-2010年间,BBC执照费稽征成本是1.264亿英镑(与BBC商业部门回流BBC的额度1.51亿已很接近),占执照费收入35.19亿的3.592%,另有5.2%用户逃漏执照费,比例似乎已是历年最低(BBC 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09/10:2-99,2-100; the BBC Executive's Review and Assessment,2009/ 10:2-87; BBC Worldwide Annual Review 2009/10:8-9)。漏缴执照费最高约10%(1992-1993),2000/2001也是5.2%(BBC 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00/2001:30)。
(17)Lambert,Stephen(1982) Channel Four:television with a difference? p.57,London:BFI.执照费在英国已成传统,捍卫的意见参考Murdock,Graham(1994) Money talks:broadcasting finance and public culture,in Stuart Hood(ed),Behind the Screens:the structure of British television in the nineties,pp.155-183,London:Pluto.
(18)Coase,Ronald H(1965) Evaluation of public policy relating to radio and television broadcasting:social and economic issues,Land Economies,41:161-167.
(19)2006年联邦拨款3.96亿美元给美国“公共广电协会”(Corporation for Public Broadcasting),约3亿用于电视(其余是收音机、行政支出等);2008~2011年联邦政府的拨款额是3.9、4.0、4.2与4.3亿美元。以上数字转引自Carey,John(1989)Public broadcasting and federal policy,in Newberg,P.R.(ed.),New Directions in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pp.192-221,引自p.209,London:Duke UP; CPB Annual Report 2006:40; http://en.wikipedia.org/wiki/Corporation_for_Public_Broadcasting; http://www.cpb.org/annualreports/2009/images/stories/docs/CPB2009
financialsFINAL.pdf,p.5.
(20)计算过程繁复,请见http://www3.nccu.edu.tw/~jsfeng/15 countriespbspercapitaincome.doc.
(21)http://en.wikipedia.org/wiki/Netherlands_Public_Broadcasting.
(22)Aufderheide,Patricia(1991)A funny thing is happening to TV's public forum,Columbia Journalism Review,November/December:60-63,引自p.62.
(23)Kellner,Douglas(1990)Television and the Crisis of Democracy,p.202,Boulder:West View.
(24)Minow,Newton N.(1961) The "Vast Wasteland",(本文是作者以FCC主席身份向美国电视公会讲演词)in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Media(II),Golding,Peter and Graham Murdock (eds),1997,pp.301-312,Edward Elgar:Herman,Edward S.(1993)The externalities effects of commercial and public broadcasting,pp.84-115,引自pp.95-96 in Beyond National Sovereignty: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in the 1990s,Nordenstreng,Kaarle and Herbert I.Schiller (eds),NJ:Ablex.
(25)Paulau,Burton 1981,Television and Radio in the United Kingdom,p.116,London:Macmillan.
(26)1984/1985 HC 400 House of Commons.Twenty-ninth report from the Committee of Public Accounts.Session 1984-1985; Independent Broadcasting Authority:Additional Payments by Programme Contractors.Home Office.Independent Broadcasting Authority最后一页(p.30/p.16) Table II.
(27)限于篇幅,这里无法交待这些整理自十多份报告的数据。连同C4诞生的背景及涉及的“趣闻”,作者已另文写作中。
(28)Channelling The Past,Sight and Sound,2007.12,2008.1读取自http://www.bfi.org.uk/sightandsound/feature/49412.
(29)(2010) Th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economic success of 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 Channel 4:Distinctiveness with market orientation,presented at the 5th Biannual RIPE (Re-Visionary Interpretations of the Public Enterprise),University of Westminster,London,September 8~11.
(30)同注(27)。
(31)Channel 4 Report & Financial Statement,1992:18; 1993:16; 1999:40; 2009:138.
(32)指依靠执照费的BBC,依赖广告的ITV,C4与Five,Ofcom(2010)Communications Market Report,pp.114-115,128-129,137-138.
(33)Economist(2009.1.24:62)。
(34)《老大哥》两节目让C4进广告8800万英镑,利润6800万,惟C4否认这些数字,Brown,Maggie (2007) A Licence to be Different:the Story of Channel 4,pp.1-9,London:BFI.
(35)Jowell challenges Channel 4 to justify £14m of public funding,Independent,2007.6.21;该议在文化部长更替后,取消(Channel 4 switchover cash shelved,2008.11.26,读取自http://news.bbc.co.uk/1/hi/entertainment/7750501.stm)。
(36)Brown,Duncan H.(1994) The academy's response to the call for a marketplace approach to broadcast regulation,Critical Studies in Mass Communication,11:257-273.
(37)Ofcom对公共服务广电的第一阶段报告,转引自James Curran and Jean Seaton(2010,10th)Power Without Responsibility:Press,Broadcasting and Internet in Britain,pp.380-381,Routledge.
(38)Ofcom' s Second Public Service Broadcasting Review:Putting Viewers First(2009),p.1.
(39)如Sweney,Mark(2011) Jeremy Hunt unveils plan for new national television channel,Guardian,January 19.
(40)Kuhn,Raymond(2010) France:Presidential Assault on the Public Service,pp.158-170,引自p.162.
(41)Martí,José Luis and Philip Pettit(2010)A Political Philosophy in Public Life:Civic Republicanism in Zapatero's Spain,pp.87-88,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42)Levy,David(2010) PSB Policymaking in Comparative Perspective:The BBC Charter Review Process and the French Commission Pour La Nouvelle Télévision Publique; Medina,Mercedes & Teresa Ojer(2010)The new model of the Spanish public service media,两篇均发表在注(29)提及的会议。
(43)Hallin,Daniel C.and Mancini,Paolo(2004),Comparing media systems:three models of media and politics,pp.21,30-32,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44)Cayrol,Roland(1991) Problems of structure,finance and program quality in the French audio-visual system,in Blumler,Jay G.and T.J.Nossiter(eds),Broadcasting Finance in Transiti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pp.188-213(引自p.189,206),以及Noam,Eli(1991)Television in Europe,p.97,Oxford University Press.
(45)Hanretty,Chris(2010) Explaining the de facto independence of public service broadcasters,British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40 (1:75-89).
(46)同注(41)。
(47)胡智锋、王健(2008)《北京市现代广播电视公共服务体系与标准建设》研究报告(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委托中国传媒大学横向重大课题),杨乘虎等17人参与,页240-243。谢谢黄学建提供这份报告。
(48)同注(6)。
(49)Sparks,Colin (1995) The survival of the state in British Broadcasting,Journal of Communication,45(4:140-59).
(50)同注(7),页369。
(51)Noam同注(44),p.97。
(52)Fernandez,Raquel(1997) Communication workers in Spain:the reward of appearance, Communication Review,2(3:381-93),p.386.
(53)Economist,2005.10.1:37;《加国广播公司劳资纠纷现转机》“中央社”2005-10-3。
(54)“员工串联 争取中广公共化”,《自由时报》,2006-2-9:A4.
(55)Im,Yung-Ho(1998) The media,civil society,and new social movements in Korea,1985-1993,in Asian Cultural Studies,Kuan-hsin Chen(ed),London:Routledge,pp.330-351; Economist,2003.4.19:28; 2008.8.2:32; 2009.4.4:32。
(56)比较中间偏左的Guardian与Daily Mirror,偏右的Daily Telegraph与Daily Mail在2004年1月30日的报导。
(57)同注(43),pp.285-286,288,291。
(58)同前注。再者,福克斯电视新闻网在美国取得商业成功,2010年营收15亿美元而毛利8亿,超过其两个主要竞争对手CNN与MSNBC之合,“意见好卖”的现象是否延伸到了电视,值得观察,见Standage,Tom(2011) The News Industry:bulletins from the future,Economist,p.14,July 9th special report.
(59)至2010年6月底,ABC Annual Report 2009-2010,p.192。
(60)CBC Annual Report 2009-2010似未列员工数,但只2009年开始的志愿退休方案,目标是至2011年底裁员8百人,注(48)所引材料指CBC在2005年的员工数是9千,但前引年鉴(p.67)指CBC在2006收入是16.71亿加币(汇率与美元大约相当),2010略多(17.1亿),因可推论2010左右雇员数仍超过8千。
(61)KBS Annual Report 2009:3,50,并称未来5年要裁员15%,KBS在2006年的员工是5287人(Annual Report,2007:38)。
(62)汇率计算以2010.6.25为准:http://www.exchangerates.org.uk/GBP-JPY-25_06_2010-exchange-rate-history.html.
(63)http://www.nhk.or.jp/faq-corner/01nhk/05/01-05-05.htm(2010年资料,男9143人,女1439人),谢谢本田亲史先生告知,本田先生又查出,2004年NHK商业收入是执照费的16%,2010年比例不知,因此援用该比例。
(64)The BBC Executive's Review and Assessment 2009/2010,p.63,98.
(65)http://en.wikipedia.org/wiki/ARD_(broadcaster); http://en.wikipedia.org/wiki/France_T%C3%A91%C3%A9visions; http://en.wikipedia.org/wiki/RAI.
(66)Crise 11,Andrew(2002)An Introductory History of British Broadcasting,p.235,Routledge.
(67)ITV Plc Report and Accounts,2009:19,27,36.
(68)BBC Handbook 1980,p.66.
(69)Nicoli,Nicholas(2010) The disempowerment of in-house production at the BBC:An analysis of the WOCC,发表在注(29)提及的会议。
(70)7个海外独资频道是BBC America,BBC Entertainment,BBC Knowledge,BBC Lifestyle,CBeebies,BBC HD及UKTV(Australia),参考http://www.bbcworldwide.com/.
(71)New Figures Show:Almost two thirds of EU television time is "Made in Europe"(July 25/2008,EU发布)读取自http://europa.eu/rapid/pressReleasesAction.do?reference=IP/O8/12OT& format=PDF&aged=0&1anguage=EN&guiLanguage=en.
(72)Lee.David(2011) Networks,cultural capital and creative labour in the British independent television industry,Media Cu-lture Society 33(4:549-565).
(73)http://www.sec.gov/Archives/edgar/data/813828/00010474 691101419/a220211z10-k.htm(页I-23,见http://en.wikipedia.org/ wiki/CBS_Corporation); the Walt Disney Company Fiscal Year 2010 Annual Financial Report And Shareholder Letter,p.20.谢谢张时健提供数据。
(74)TVB周年年度报告2010,页1,169。
(75)以2010-6-5为准,1英镑汇兑11.2766港元 http://www.exchangerates.org.uk/GBP-HKD_05_06_2010-exchange-rate-histor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