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经济学视野下的传统医药产业，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学论文,视野论文,医药产业论文,民族论文,传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6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8575(2005)01-0026-05
民族经济学紧紧围绕着民族因素在经济活动过程中的地位与作用来研究各民族或民族地区的经济关系和经济发展问题。形象地说，民族经济学是穿着“民族外衣”的经济学，它提供了独特的“民族”视角。[1]“民族”视角，并不仅局限于“民族区域”的空间范围，而是对于探索一切符合民族情况、具有民族特色的区域经济发展模式都富于启发意义。传统医药是我国各民族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医学体系，多姿多彩，各具鲜明的民族特色，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厚重的历史积淀，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和现代卫生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医药产业是指在国民经济中确立以传统医药理论为主导，现代多学科共同参与的，专门从事传统医药资源利用、开发、研究、产品经营及其相关经济活动的一种产业体系。它在国家产业政策支持下，紧紧围绕传统医药产品和知识产权进行运作，根据人们对传统医药及传统医药产品的医疗、保健需求，通过对传统医药资源的利用来进行有序而规范的开发和经营，最终为提高人们的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服务。近10年来，中国的传统医药产业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用先进的技术和工艺，依靠现代化的装备和管理，扩大生产，提高质量，走出高原草地和大山密林，进入全国医药市场。进入21世纪，传统医药产业作为高新技术产业，因为具有中国独立知识产权和比较优势，首次从国家战略高度被列入“十五”国家优先发展重点计划。
从社会需求分析，传统医药产品具有广阔的消费市场。目前我国用药水平很低，年人均不到10美元，而发达国家如美国、日本都超过人均200美元。[2]随着全民健康教育的普及和我国人口的老龄化，注重预防的医疗保健观念深入人心，传统医药药食同源、无毒、无副作用的特点越来越为人们所关注，这为我国传统医药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市场空间。
中国加入WTO后，传统医药面临着走向国际市场的大好机遇。在化学药品方面，我国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药物极少，绝大部分为仿制药，仿制品种占97.4%，[3]而且大部分药厂工艺设备落后，没有优势。但在传统医药方面，我们则有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合理开发，是具有很大发展前景的。西部地区的云南白药系列、成都的地奥心血康、广西的金嗓子和西瓜霜就是很好的成功例子。本文拟从民族经济学的视野分析西部地区对传统医药产业选择的必然性，并探讨传统医药产业的推进战略。
一、发展传统医药产业是西部地区的必然选择
1.资源性要素的特性是西部对传统医药产业选择的重要依据。资源性要素的流动弹性几乎为零，从而使资源性产业具有天生的独占性、排他性优势。动植物、土地、矿藏、水电、气候、民族文化及民族医药等自然、人文资源，对西部产业发展具有正面影响。这些搬不走的资源要素，形成了西部的独占性优势，西部各省都在强调发展特色经济，正是这个原因。传统医药开发、水电、旅游、天然气等等，是西部大开发尤其要重视发展的产业。
据1985～1995年的最近一次全国中药资源普查结果表明，在广阔的神州大地上，拥有世界上最丰富多样的天然药库，总数有12807种，其中来源于植物的有11146种，动物1581种，矿物80种。[3]在这个天然药库中，不仅有人参、甘草、芍药、当归、大黄、贝母等近千种常用中药，在全国1/3左右的医疗保健实践中被使用，而且每年还有几亿美元的出口效益。西部是我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具有陆地生态系统的许多类型，药物资源极为丰富，名特优、珍稀药材较多，西部地区是多民族地区，壮、藏、蒙古、彝、苗、白、傣族等少数民族医药各具特色，民族药品丰富多彩。
正因为我国西部民族地区蕴藏着丰富的药物资源和各具特色的民族医学资源，经过深加工的医药产品属于附加值和利润率高的知识密集和资本密集型产品。所以，在西部大开发中，选择并推动传统医药产业的持续性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性意义。
2.劳动力要素特性支持西部地区对传统医药产业的选择。一般认为，西部“穷”，劳动力成本低廉从而具有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随着东部经济的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会逐步向西转移。然而，现在东部发达地区，不但高新技术产业蒸蒸日上，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势头仍然强劲，这是因为，劳动力的流动性在国际国内两种场合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就国际而言，劳动力流动因国籍、语言、文化的影响而受到很大限制，流动弹性很小，从而导致发达国家较高的工资和发展中国家在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我国东部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改革开放以来的迅速发展，其原因就在于此。但就一国内部而言，劳动力却具有很高的流动性，由于没有语言、文化、国籍障碍，劳动力在全国各地的流动性很高，正是这种高流动性，向东部大量地输送着西部的贫困人口和廉价劳动力。低成本劳动力的充分供给，导致东部与西部在劳动力成本上的差别不会太大。不仅如此，外地打工仔一般还比较年轻，劳动保护方面的支出较少，少家庭拖累，劳动效率和创造利润的能力会更高。发展劳动密集性产业除了需要考虑工资因素外，还要考虑交通运输成本、交货时间、市场条件、商业环境、购买能力、劳动者的文化素质和技能等综合因素，在这些方面东西部至今仍然差距很大。因此，西部并不具备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加速发展具有西部地区特色的如传统医药这样的优势产业才是西部地区的明智选择。
3.技术流动弹性提供了西部加速发展传统医药产业的机会。知识和技术是一种特殊的生产要素，对产业选择有重要影响。就自然属性而言，知识和技术具有较好的流动性，与劳动力的流动性一样，技术的流动性也存在国际和国内的差异。技术流动的障碍主要表现在国与国之间因政治、经济、社会、意识形态等因素而产生的防范和歧视，但就一国范围而言，技术和知识具有较高的流动性，尤其是作为知识载体的人才，具有很高的流动性，人才必然向适合其施展才华的区域流动。显然，技术要素的流动性特点对西部来说，既是机会，也是挑战，西部既有机会吸引技术要素留人，也有可能因东部竞争力的强大导致自己已有的技术资源外流。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体制机制环境、对外开放程度、企业家创业精神，都是吸引技术要素的重要条件。技术要素的流动性特点带给西部的思考就是：如何吸引知识、技术、人才等技术要素流进西部以促进本地区特色产业的发展。显然，对于没有资源优势的产业，技术流动性带给东部更大的机会。西部该怎么办，笔者强调西部要抓紧发展具有自己特色的高新技术产业。高新技术产业是多元化的，包括了医药产业、IC、化工、新材料等等。每个地区应有自己的特色，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也要避免一哄而上。以传统医药产业而言，西部具有的资源优势，为消化传统医药研究成果，为该行业的人才提供了一个建功立业的天然环境。西部应该努力营造一个良好的人文环境，为吸引技术要素提供有利的条件。
二、西部地区传统医药产业的稳步推进
潜在优势并不等于现实优势，从目前我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态势看，东部仍具有远大于西部的竞争力，西部要把潜在条件和潜在优势转化为现实竞争力，还需要条件、努力和踏踏实实的工作。行动迟缓和战略错误，都可能丧失新一轮发展机遇。
西部地区传统医药产业的发展，有4个问题需要特别关注。(1)谁来做，怎么做。显然，不可能完全靠西部地区的政府投入和财政投入来做，而要靠企业，靠引进，靠国际合作和国内合作，吸引国内外企业到西部来发展。(2)政府作用。强调企业行为，但并非轻视政府作用，相反，政府介入的力度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只说西部具有发展传统医药产业的条件还远远不够，要梦想成真，必须靠政府超常规的努力。(3)国际合作。中国的医药产业目前并不处于国际领先地位，甚至可以说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还受制于人，因此，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通过国际合作，传统医药研究开发的某些方面有望取得突破。(4)大项目牵动。经过充分论证的大的项目可能奠定一个产业，改变一个地区。对传统医药产业，可以采取大项目牵动战略。
1.传统医药研究应以市场为导向。我们应该认识到，传统医药的生存与发展在于市场。这包含着两重意思：一是传统医药应该从市场中确定课题方向；二是研究成果必须回到市场中去寻求发展的空间，以此形成科研、生产、市场的良性循环。市场研究应该长短结合，既注重研发目前市场急需的产品，开发一些短、平、快的项目，重点是现代化的中药及民族药品种、药材提取物、精制物（中间体）产品，还包括现代中药民族药营养保健品、化妆品及其他轻工产品。同时，又注重研发有着长远市场需求的治疗药品，如防治艾滋病、癌症等药物，制定长远科研计划，集中精兵强将组织重大课题的攻关，使传统医药在防治绝症和疑难疾病的科研方面有重大突破。没有临床疗效，就会失去传统医药的生存能力，失去传统医药的市场。而临床疗效的集中表现，又体现于专科专病的医治水平。[5]所以我们应首先抓住专科专病这个环节，发现显效、高效、长效、特效的方药或疗法，坐实传统医药存在的价值，显示传统医药的优势。从历史上看，我国的传统医药是有卓越疗效的，出现过不少铭刻在人们心中的名医，留下了许多起死回生的故事。现在不少医药学家从传统医药宝库里拣到一方一药或得到一点启发，或直接借用，或删繁就简，开发出某个新药，一举成名，反过来却轻视和否定曾经喝过的源头之水，这显然是不应该的。我们应该高度重视传统医药的群众基础，这是传统医药产业的市场保障。
2.高度重视国内市场需求。在科学技术发展不具备优势的西部，针对各国医药产品质量标准存在差异的状况，传统医药产业更要高度重视国内市场需求。值得强调的是，在重视国内市场需求方面，西部天然药物资源的开发，不能只输出原料或仅仅进行初级加工，一定要强调深加工，让西部从天然药物资源开发中得到好处。否则，资源开发给西部带来的仅仅是短期利益，长此以往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
3.创造吸引资本的政策优势。资本流动不受数量和距离的限制，它感兴趣的是利润。西部占有传统医药产业的天然优势，除了国家资金的投入外，需要创造吸引各种资本流入西部的政策条件，应该为企业和资本提供获取高利润的机会。例如更开放的资源开发政策，更宽松的土地获取条件，更良好的法制环境，更方便的资本市场，更先行的开放机会和产业准入政策，等等。笔者特别强调西部要与东部有政策落差，才能吸引资金到西部。为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1)在传统医药产业领域，让西部先行一步，形成政策落差和政策优势。(2)更好地吸引资金，给予东部资金优惠政策，加强多边开放和多国合作。现在中国已形成5种资本并存的局面，即国有资本、民间资本、港澳台资本、外国资本、东部资本。之所以提出东部资本，是因为经过改革开放20年来的发展，东部已经形成了庞大的资本积累，出现了东部资本这一板块。同时，还应考虑给予西部资金同样的优惠政策，让西部把自己已经积累起来的资金留住；医药从古以来就是对外交流活跃的领域，西部要从战略高度，重建、延伸、拓展人们关注多年的北丝绸之路和南丝绸之路，吸引外资的流入。(4)建立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规范、发展产权交易市场。有一个允许各种不同类型的企业都有上市机会的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让各种层次的企业都能找到进入资本市场融资的机会。(5)此外，鉴于传统医药的文化性以及对全世界的贡献，还应该积极争取许多不以盈科为目的的国际援助。
4.营造吸引人才的环境。人才的流向一开始是从不发达地区流向发达地区，当达到一定程度后，则会出现反向流动的趋势，即又从发达地区流向不发达地区。纵观历史，世界经济文化中心曾由地中海沿岸转向西欧，又从西欧转到美洲，而在此过程中，人才的流动也曾出现从发达地区流向欠发达地区的情形。那么此中的原因是什么呢？(1)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才的流向是由人的需求决定的。当满足了低层次的需求后，便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对于人才来说，基本生活条件满足后，发展机会就显得比生活条件更重要。西部的生活、工作条件固然比东部沿海差，但正是东西部经济与社会发展上的不平衡，使得欠发达的西部给人才提供了比东部更多的机会、更多的位置和更大的舞台。(2)人才作为一种资源必然受到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随着社会的进步，人才总量在不断增加，不发达地区的人才不断向发达地区集中，发达地区人才的迅速增加使人才利用的“边际贡献”越来越小，利用效率逐渐降低，直至与不发达地区的人才利用效率相同。如果人才继续向发达地区集中，人才的利用效率必将低于不发达地区，这时市场就会自动调节，使人才由发达地区流向不发达地区。(3)人才的整合也会使人才由发达地区流向不发达地区。无论是一个企业还是一个地区或国家，都需要对人才进行合理配置。高级人才的数量不是越多越好，人才的闲置会增加其成本和降低工作效率，甚至引起内耗。通过人才整合，促使发达地区的富余人才流向不发达地区，可使人才得到合理利用。(4)当发达地区向不发达地区转移产业或不发达地区参与国际分工时，不发达地区也会获得一部分人才。一些不发达地区以其丰富的资源、广阔的市场和充足的劳动力吸引着外部的投资，同时也会把先进的管理和先进的意识引入该地区，为人才的培养创造有利条件。西部如果能够很好地利用人才从发达地区流向不发达地区的规律，深入调查研究，摸清本地人才队伍的基本状况，找准存在的问题，制订正确的人才资源开发规划和保证现有人才的具体措施的实施，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和利用人才都是可能的。
5.切实加强对传统医药资源的保护。在医药产业日趋激烈的竞争中，传统医药产业已经面临日益严峻的考验。当前，我们要以传统医药的特色优势和疗效优势去参与竞争，必须注意加强对传统医药资源的保护，因为这是关系到传统医药事业持续发展的大事。近来有许多专家和学者忧心忡忡地提出：我们的信息资源、技术资源、药材资源，以及我们的人才资源，都在不知不觉中流失，有的已经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他们呼吁：对那些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却非常有限的传统医药国粹资源，要切实加强保护措施！具体包括：(1)保护信息资源。传统医药的信息资源包括古代文献资源和现代科学研究的信息资源。经过数千年临床验证和载录在古代文献中的大量验方、单方、秘方，以及许多独到的治病经验、技能、方法等，都是重要的信息资源。对古代文献资源必须有选择地加以保护；对那些现代研究的科研新思路、新方法，以及经过多年探索总结出来的治疗新技术、新疗法，都必须加以充分的利用和保护。(2)保护技术资源。传统医学的许多独特技能，是治病的看家本领，实在没有必要全盘公开化，这是一种技术专利，需要我们去加以保护；许多药品的配伍、制剂、工艺等技术也属于我们的专利，那些核心技术资料更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应该得到充分的保护与开发，并防止技术资源的流失。以往我们在无形之中丧失了许多这方面的专利权，很是可惜。我们要针对传统医药的优势领域和技术特征，总结传统医药知识产权保护的成绩与不足，分析与借鉴国外药品与天然药物知识产权保护的策略，以及在专利、商标、商业秘密等方面的保护技巧与措施，提出传统医药知识产权保护的有效策略，完善和健全法规，增强保护力度。(3)保护药材资源。由于历史的原因和无序竞争，西部地区大量的药材粗提取物以低廉的价格进入市场。因此，药材从生产加工到成品经销都必须具有保护措施。要培植药材基地，增加科技含量，以质优效佳的成品去参与市场竞争。另一方面，目前在我国的600种常用药材中，只有13种珍稀濒危药用植物具有成熟的人工栽培技术，能基本满足市场需求，而野生药材收购品种400种，年收购量40万吨，品种约占常用药材的70%，[3]大量的药材来源于野生资源。虽然从理论上讲生物资源是可以持续利用的，但资源消耗的速度只有小于其恢复速度才能保证资源的技术利用。在资源需求量较大的情况下，必须选择人工栽培和养殖的品种，而且最好是栽培和养殖容易、生长周期短的品种，如一二年生草本植物。(4)保证人才资源。人才的竞争是市场竞争的核心，传统医药事业的发展和实现传统医药的现代化，关键还是靠人才。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传统医药产业是我国西部地区具有鲜明民族特色和资源优势的产业，但在药材资源开发中要强调深加工，在开发中要保护自己的资源。西部具有吸引传统医药行业技术要素和资金的天然环境，政府和企业还应努力营造相应的人文环境，使传统医药产业在西部大开发的大环境中，成长为国民经济中的支柱产业之一。
知识密集、技术密集、资本密集、信息密集的高新技术产业是西部经济发展的明智选择，但高新技术产业是多元化的，每个地方应结合各自的自然环境、人文环境，要有自己的特色。
本文与一般见解不同的是：笔者认为西部不具有发展多元的高新技术产业优势，西部具有的是发展具有资源优势和人文特点的技术密集和资金密集产业的条件和潜在优势。当然，潜在优势不等于现实竞争力，西部要创造条件努力使潜在优势转化为现实竞争力。
［收稿日期]2004-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