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全面发展”内涵新探_人的全面发展论文

“人的全面发展”内涵新探_人的全面发展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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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全面发展”思想是我国教育目的的理论基础,也是科学发展观的重要内涵。然而,在不少人看来,“人的全面发展”,既不可能,也无必要,而且还会阻碍人的个性和特长发展,造成人的“全面平庸”。笔者认为,导致这种认识的重要原因就在于对“人的全面发展”内涵的理解上还存在着种种误区和认识上的偏颇。

一、理解“人的全面发展”内涵的两个理论前提

“人的全面发展”在本质上是一种理想、追求和信念。不断追求人的完善、和谐、丰富,一方面是人性的内在向往和本能的自然追求;另一方面,也是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外在要求,它是主客观的统一。在主观上,人总是倾向于不断追求尽可能的全面发展;在客观上,随着社会的进步,社会也不断要求人的全面发展。这既是应然的,也是必然的。相应地,“人的全面发展”的动力来自两个方面,即内在动力和外在动力,前者是主观的,后者是客观的。内在动力来自人的本能性的自然需求,外在动力来自社会发展的要求。

人在本能上倾向于追求自身的不断完善,追求新异刺激和挑战。从生理学的意义上讲,人在通常情况下都是不喜欢单调和乏味的,单调和乏味会使人处于消极和抑制状态。如果排除社会的种种外在限制和人自身素质的种种内在限制,多数人在多数情况下是不愿意终身从事一种工作和一种职业的,尤其是那些一成不变和缺乏挑战性的工作和职业。从本能上讲,人更倾向于新异、丰富和多样化,更喜欢在变化中发展、生活和寻求新异与挑战,这是人不断追求自我完善和超越自我发展的强大动力。因此,从主观和本能上讲,人是愿意和乐于全面发展的。

“人的全面发展”还有更为重要的外在动力,即来自社会发展的要求。人类总是在不懈地追求社会发展的全面和完善,这就必然要求人类自身要不断地丰富和完善自己,否则不仅个人难以生存和发展,更谈不上促进社会发展。马克思指出:“承认工人尽可能多方面的发展是社会生产的普遍规律”,现代生产必然要求“用那种把社会职能当作相互交替的活动方式的全面发展的人,来替代只是承担一种社会局部职能的局部个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07-534.)在社会化机器大生产的条件下,如果劳动者不能成为“各种能力得到自由发展的个人”,就不能适应现代生产的“交替变换职能”和“极其不同的劳动需要”,因此,“人的全面发展”是现代生产“生死攸关”的事情。在马克思看来,大工业生产不仅对“人的全面发展”提出了客观要求,同时也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可能性。他认为,现代生产技术的革命性逐渐使“工人终生固定从事某种局部职能的技术基础被消除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5)[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927.)因而也为体力和智力在劳动过程中的统一,以及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结合创造了条件。正是从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把生产劳动与教育相结合看成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此外,自由时间的不断增多也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条件。由于现代化大生产提高了劳动效率,不断缩短劳动时间,增加自由时间,这就为“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马克思指出:要实现“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过渡,“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共产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67.)因为“无论是个人,无论是社会,其发展、需求和活动的全面性都是由节约时间来决定的”,只有拥有大量的自由时间,个人才能“获得应当具备的各方面的知识或者满足他的活动的各种要求”。(注:Corrliss Lamont,Humanism as A philosopby Library,NewYork,3rd edition P.32.)总之,社会的发展性、全面性、丰富性、流动性以及现代生产技术的革命性,决定了人的发展将逐步走向全面和丰富。“人的全面发展”与社会的全面发展是一个相互制约、相互促进、互为因果的关系。

“人的全面发展”既是个人的理想、追求和信念,也是社会的理想、追求和信念,个人和社会不断朝着这个目标和方向努力和接近。“人的全面发展”是人类永远追求而又永远没有止境的目标。所以,所谓“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只是相对意义上就某一社会发展阶段和特定社会条件以及个人主客观条件而言的。

过去,只把“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然性和可能性简单地归结为社会发展的外在要求,没有充分认识到“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然性和可能性也来自人的自然性的内在需求。如果新异、多样、丰富、完善与人的自然需要存在着天然的排斥和冲突,如果全面发展对人来说是一种不快和痛苦,那么,即便社会发展对“人的全面发展”有着再大的客观要求,“人的全面发展”也是难以实现的,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会使人最终拒斥它。“人的全面发展”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的一种理想和追求,之所以能够逐步变为现实,就在于它既符合人的本性,也符合社会发展的要求,就在于人自身发展的内在要求与社会发展的外在要求存在本质上的一致性。正因为如此,“人的全面发展”和自我完善,是古往今来人们的一个永恒的理想和追求。“人的全面发展”,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独有的理想,马克思只是用他的方法论和理论框架继承与发展了“人的全面发展”理论,使这一理论变得更为现实、更为科学、更为崇高。

“人的全面发展”尽管是一个理想和一种追求,但它也存在于每一个时代的现实中,存在于每一个人的现实生活中。每一个时代都可以有每一个时代对“全面发展”的不同理解,每一个人也可以有对“全面发展”的不同追求,但其实质又是相同的,即不断完善自己,不断接近这个目标,直至生命的终结。

把握“人的全面发展”内涵的实质还必须认识到“人的全面发展”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所谓“相对”,在这里有两层含义。第一,“全面发展”是相对于“片面发展”而言的。“人的片面发展”的实质是指人在发展上受强制、遭奴役、被凝固,以及由此而造成的人在发展上的分裂、失衡、扭曲和畸形。在片面发展的状态下,人所感受到的是痛苦、折磨和摧残,是自由和自主的沦丧。与之相对应,“全面发展”的实质是指人在发展上的自由、自主、和谐、丰富以及流动和变化。在全面发展的状态下,人所感受到的是幸福和愉悦,是自我价值和尊严的实现和确立。第二,“全面发展”的“全面”只具有相对的意义,而不具有绝对的内涵。但许多人总喜欢把“全面”绝对化,似乎“全面”就是无一缺陷,无一短处。说到教育上,那就是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好,数理化文史哲各门功课均优。

把“全面发展”的“全面”理解为一个绝对的概念,是许多人不相信人能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的思想障碍。他们认为,社会活动的“面”是无限的,人的发展的“面”也可以是无限的,因此,对于作为个体的人来讲,要“面面俱到”是根本不可能的,人的“片面发展”倒是必然的和正常的。这种观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即不知道“人的片面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都是特定的和有所特指的概念,体现的是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和人的发展观。

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认为,马克思所向往的“人的全面发展”,只不过是一种空想的浪漫主义,歌颂的是一种手工业方式的技术全面性。著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波皮茨(H.Popita)也认为,马克思关于分工对人的发展所造成的危害的批判,与浪漫主义相差无几,这种批判的性质是反技术的,与现代化社会格格不入,同时也曲解了“马克思的理想是手工方式的劳动”(注:马利坦.关于人的学说的哲学探讨[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89-190.)。新托马斯主义的代表人物马利坦(J.Maritain)也讥讽马克思在构思“共产主义社会中个人将会享受到何种最高幸福的概念时”,“所描绘的无非是一个处于能同样地完成所有社会职能的状态中的个人”,一个能“做一切”工作的人。(注:马利坦.关于人的学说的哲学探讨[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89-190.)对于这种指责,马克思主义是断然不能接受的。马克思恩格斯在抨击近代分工给人的发展所造成的恶果时,的确赞扬过手工业方式那种“原始的丰富性”,但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种低级的“圆满境界”。他们之所以要拿自然经济时代的手工劳动与近代分工条件下的劳动进行比较,其实质是为了揭露近代分工造成的人的片面发展的事实,从而揭示近代生产力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是以工人的畸形片面发展为代价换来的,而绝不是号召人们回到古代和中世纪的劳动方式中去。他们曾声明“留恋那种原始的丰富,是可笑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09)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劳动能力的全面发展,并不是指那种能够独立完成制造某一完整产品所需全部技能的手工业方式的技术全面性,而是指个人能够将智力和体力统一地运用于生产过程,使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能够有所结合,具有能够根据需要变换劳动的能力和机动性,以及能够熟悉整个生产过程的一般原理,而不是被长期强制性地凝固和依附于某一职业和某一操作上。同时,这与蒲鲁东(P.J.Proudhon)所鼓吹的“综合劳动”也是决然不同的。在小资产者的代表蒲鲁东眼里,用机器代替手工劳动的全部工业革命以及由此而带来的成倍增长的劳动生产力,是不应该有的事情。在他所构思的世界里,每个人从事着各自独立的小生产,并能完整地制造出某一产品,这样,“永恒公平”就得到了实现,最美好的世界就在地球上建立起来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曾对蒲鲁东说道:“蒲鲁东先生连工厂的这惟一革命的一面也不懂得,竟倒退一步,建议工人不要只做别针的十二部分中的一部,而要顺次做完它的所有十二部分。据说,这样工人就可得到做别针的从头到尾的全部知识。这就是蒲鲁东先生的综合劳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135-136.)“整个蒲鲁东主义都渗透着一种反动的特性:厌恶工业革命,时而公开时而隐蔽地表示希望把全部现代工业、蒸汽机、纺织机以及其他一切伤脑筋的东西统统抛弃,而返回到旧日的可靠的手工劳动上去”,他的口号是:“只求公平得胜,哪怕世界灭亡!”(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479-480.)很明显,马克思对那种手工业方式的技术全面性,即“会做一切工作”的中世纪的技术全面性是不赞同的。但令人遗憾的是,今天的一些人仍然还在用“手工业方式的技术全面性”这种思维方式对“人的全面发展”作庸俗的理解。

之所以这些人总是把马克思所说的“全面发展的人”作绝对化的和纯粹浪漫主义的理解,除了其思维方式本身有问题外,还与这些人对《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一句话的误解有很大关系。马克思恩格斯在对未来社会人的发展状况进行描绘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为一个猎人、渔夫或批判者。”(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07.)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对未来社会人的发展状况的预测,往往只具有一般和抽象的特点,而不是具体、细致的描绘。有人认为,这段话是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惟一对未来社会人的发展状况所作的具体、形象的描绘。而根据这段话,一些人便认为马克思所说的“全面发展的人”具有浓重的空想色彩,因为这种人似乎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显然,这不符合马克思对未来社会的预测。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这里只是运用了一种带有浪漫色彩的形象比喻的手法来形容和说明未来社会人的活动方式和活动内容的多样性和变化性,其目的只在于表明未来社会人的活动没有强加于他的凝固不变的活动范围,个人不再屈从于分工,不再屈从于外在的目的和条件,而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变换自己的活动。这段话中所列举的具体实例——“打猎”、“捕鱼”、“畜牧”、“从事批判”之类的活动,必须联系上文来理解。其上文是:“原来,当分工一出现之后,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37-38.)很明显,马克思只是为了便于和上文对应才在下文中沿用了“打猎”、“捕鱼”之类的活动。那么为什么要选用“打猎”、“捕鱼”这类的具体的而且是非常原始的活动,这与空想社会主义者在描绘人的活动的多样性时常用过这类字眼有关,马克思在这里仅仅是一种借用和举例而已。至于“从事批判”和“批判的批判者”,则是对青年黑格尔派的嘲讽,是共产主义社会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至于人在一天中的什么时间干什么,显然也是借用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表达方式,其实质只在于说明未来社会人的活动的多样性和自由度,并不是像傅立叶那样是在认真地为“法朗吉”成员一天的活动制定具体的时刻表。(注:傅立叶全集(1)[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46.)

这样看来,人的全面发展是一个理想的追求、方向和一个力求不断接近的目标。它既在理想中,又在现实中。现在为什么越来越强调通识教育,越来越强调基础宽厚,越来越强调学科综合与交叉,越来越强调弱化专业,越来越强调扩大专业口径,越来越强调社会适应性,在很大意义上都是在适应社会对“人的全面发展”的要求。

二、“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内涵

根据对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的理解,笔者认为,“全面发展”,应包含四个层面的内涵,即完整发展、和谐发展、多方面发展和自由发展。

“人的全面发展”首先是指人的“完整发展”,即人的各种最基本或最基础的素质必须得到完整的发展,各个方面可以有发展程度上的差异,但缺一不可,否则就是片面发展。至于这些必须获得完整发展的基本素质是指哪些方面,似乎不必强求一个统一的界定,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愿望和价值指向。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做人”与“做事”两个方面的完整发展;可以理解为“身”与“心”两个方面的完整发展;可以理解为我们通常所说的德、智、体、美诸方面的完整发展;可以理解为真、善、美的完整发展。“完整发展”强调的是人的发展的偏移不可逾越的底线,即可偏移而不可偏废,即不能只发展人的能力的一方面而偏废了其他各方面。(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224.)

“人的全面发展”同时也指人的“和谐发展”,即人的各种基本素质必须获得协调的发展,各方面发展不能失调,否则就是畸形发展。一般说来,一个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他的各种最基本的素质,如德、智、体或身与心等基本方面都会获得一定的发展,不可能在某一方面完全是空白;但如果在某一方面的发展上过于低下,一个人的发展就会失衡,就会呈现出畸形状态,这不仅会影响其他素质的发展,也会进而影响人的整体素质的发展。“和谐发展”强调的是人的各基本素质之间关系的适当和协调,是人的发展上所体现出的一种美。

“人的全面发展”还指人的“多方面发展”,即人的各种基本素质中的各素质要素和具体能力在主客观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应力求尽可能多方面地发展。人的各种基本素质其内部也各自有着丰富的内涵,还可以分解为诸多素质要素,如“德”,就可以分解为道德认识、道德情感、道德意志和道德行为等方面;如“智”,按照不同的理论又可以划分为若干方面。不仅人的各基本素质之间,而且各基本素质内部各要素之间都是相互牵连、相互制约和相互促进的,社会对个人素质的要求也具有不同程度的多方面性,对此,个人应该在可能的条件下,根据个人发展的需要和社会生活的要求,尽可能地追求个人素质和能力的多方面发展,以避免人的发展的单一。必须强调的是,“多方面发展”只是一个尽可能的追求,因为“多方面”是没有界限的,也具有很大的个别差异性,与主客观需要和主客观条件直接相关,就每一个个体来讲,“多方面”具有很大的相对性,在现实生活中实际上是很有限的。

“人的全面发展”还意味着人的“自由发展”,即人自主的、具有独特性和富有个性的发展。马克思关于人的发展学说中,“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是两个关系极为密切的概念,他有时提“人的全面发展”,有时提“人的自由发展”,有时又把二者并列起来提“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全面发展”与“自由发展”的区别在于,前者主要是就人的发展的完整性、统一性和和谐性而言的,后者主要是就人的发展的自主性、独特性和个别性而言的。“全面发展”并不是指平均发展和人的发展的一律化,更不是指所有个人的发展都必须遵从一个相同的模式。“自由发展”的本质就是“个性发展”,“个性发展”的核心就是人的素质构造的独特性,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指人的基本素质中各要素及其要素因子在发展上应努力形成范围和程度上的个人独特性,即个人不可能在某一基本素质内的所有方面都获得发展,也不可能在几个方面获得平均程度的发展,各素质之间总会有一定的不平衡性或偏移性;二是指人的各基本素质和其内部各要素及要素因子在其组合上应努力建构个人的独特性,假设两个人所具有的素质成分是相同的,但如果这些成分有不同的组合,那么他们的素质就会呈现出不同的结构,从而呈现出不同的个性和特长。“全面发展”指向的并非是缺乏个性和创造性的“万金油”式的平庸者。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才把“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作为未来社会的基本原则,特别强调“个人独创的和自由的发展”,才极力提倡人的“自由个性”。

“人的全面发展”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社会条件下有着不尽相同的内涵和层次,然而,无论不同历史时期的人还是同一历史时期的不同人对“全面发展”的理解和追求有多么不同,其实质却是相同的,即不断地追求自身的完善。所谓“全面”,只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它主要是指人的发展的自主性、多方面性和“每一个有拉斐尔才能的人都应有不受阻碍地发展的可能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58-459.)。

三、“全面发展”与“个性发展”的关系

如果对“全面发展”理解不当,以为“全面发展”就是“面面俱到”和无所不能,的确就很容易导致“全面平庸”,但真正的“全面发展”所追求的恰恰是个性和卓越。

首先,“全面发展”是“个性发展”的基础。没有人基本素质的相对完整、和谐的发展,个性及特长的发展就缺乏基础,就会失衡,这样的个性和特长发展实际上就是片面和畸形发展。按照马克思的观点,“人的全面发展”是人的“自由个性”形成的基本条件。他认为,要使“自由个性”成为可能,“能力的发展就要达到一定的程度和全面性”,因为“自由个性”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03-104.)。事实上,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如果没有一定的全面性,那他也就在发展上失去了选择个性和形成特长的条件,就失去了自由发展的前提,就只能被迫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片面、畸形地发展,其结果,与其说是个性的凸现,还不如说是个性的扭曲。任何一种创造性才能,都是人的知识、能力、道德、审美、意志和身体等各方面素质的有机组合,是一种“合力”。

其次,“个性发展”又是“全面发展”的动力。人的发展要想真正形成自己突出的个性特点并具有较强的可持续性,就必须使自己的素质达到一定的全面性,特别是在人的那些最基本的素质方面,更是不能缺失。这样,“个性发展”就成了人追求“全面发展”的动力。

时下一些人总爱举出一些好几十年前的陈旧例子来为人的片面发展辩护,有说鲁迅先生某几门功课也曾不及格的,有说少年郭沫若数理成绩位居下游的,有说爱因斯坦小时候如何愚钝的,最极端的例子则是说钱钟书也曾有过“数学考零分”的时候(注:顾勇华.慎说“数学考零分”[N].人民日报(华东版),1999-11-29.),并以此来证明全面发展必然导致“全面平庸”。以往对“全面发展”即“门门功课得五分”式的庸俗理解的确造成过部分学生的“全面平庸”,现存教育也的确存在着压制学生个性与特长发展的严重弊端,但上述仅具个别性的举证却是不适当的和过时的。“零分”与成才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至少不存在线性因果关系。“数学考零分”在钱钟书这么一位特定人物的身上也许虽是弱点却也可爱,如若推而广之,大家都觉得某一科考零分无伤大雅,那简直就是灾难了。怎么不说既能数学考满分,又能在文学方面具有相当造诣的数学家苏步青这类大师级人物呢?怎么不说物理学大师爱因斯坦还有高超的小提琴演奏能力呢?

人的素质全面发展的过程,也是人的素质个性化发展的过程,二者的发展是一个基本一致的过程。所谓全面发展,就是个性的全面发展;所谓个性发展,就是全面发展的个性。因此,全面发展的个人,同时也应该是有个性的人。如果无视人的个别差异,强求一律化和平均化的发展,我们造就的就只能是碌碌无为、毫无个性特点和创造性的庸才。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想在某一方面有较突出的发展,就不能平均使用力量,就必须使自己的发展有适当的偏移。《孙子·虚实篇》中讲:“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这尽管讲的是军事上的排兵布阵,但其哲理对我们理解人的发展问题也颇有启发。由此而引申,在人的发展上也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处处用力则处处无力,事事欲成则事事无成,要想有所为就要有所不为,要想有所重就得有所轻。在人的发展上,也是有“机会成本”的。不同侧重的发展目标对素质有不同的偏重和不同的组合,也必然产生相应的素质偏移,甚至产生素质上的盲点和盲区。所谓“通才”,既不是指那种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通的人,也不是指那种平均发展、无棱无角的人,而是指那种既有较全面素质和较广博基础,又在某一方面具有较高造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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