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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ing)的价 值理念。作为生活之向导的哲学,它的研究取向是人类生活的“未来”和“应然”。正 是对“未来”这样一个人类“可为”和“有为”时空的关怀,对未来发展价值目标的研 究,才确立了哲学在人类知识体系中的不可取代的独特地位。其二,对哲学研究对象的理解。在价值哲学看来,哲学对象是随着人类生活和人类知 识体系的演变而变化的。在自然科学已经独立且得到长足发展的境况中,人类生活于其 中的世界就成为哲学研究的惟一的对象。这一对象的确立反映了哲学研究视野和立场的 转变。在这一视野中,整个世界对哲学研究而言是以人的活动为中心的。独立存在的自 然界属于科学而不属于哲学。“世界”在科学的视野里与在哲学的视野中是不同的,就 像世界在眼中与在耳中是不同的一样。价值哲学绝不否认自然界在人类存在之前就已经 存在这个事实,也不否认人类是宇宙演化的产物,但却不认为这是哲学最后的结论。对 我们这个世界“除了本体论结论之外,还有价值论的规定,而在价值论的规定中,人起 着整和的作用。人,虽然在宇宙微不足道,但他却以自己的方式比宇宙更强大:他是一 种更高原则的媒介,是具有意义、具有价值的实在的创造者,他传输给实在世界一种更 高的价值。自然万物受自身法则的束缚;而惟独人自身带有更高的法则,他借此——或 更准确地说,是法则通过他——在宇宙中进行创造,或从非存在中产生出存在”。(Har tman,p.244)
其三,对人类生活世界的本质特征的理解。在价值哲学看来,人类活动的根本特点, 就是为了享用价值而创造价值。人类的价值追求成为人与人所在世界存在的最大变量。 我们的情感与体验都源于我们所期待的价值的实现与毁灭。所谓异化,不过是价值追求 的不恰当和价值等级的颠覆。价值问题是人类生活和人类活动的核心问题。
以人类活动的价值问题作为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价值哲学的本质特征。在哲学发 展史上,对人类活动的价值问题的研究有不同的路径和不同的楔入点。“实践”是马克 思哲学的楔入点,唯物史观是马克思哲学的路径;奠定伦理学在哲学中的最高地位,是 洛采的路径;批判基督教价值,是尼采的路径;界定一般“价值”概念,是培里的路径 ;“在与时间”是海德格尔的楔入点,等等。是否将“价值”概念作为哲学研究对象, 并不是价值哲学的划界标准。对“价值”概念的研究,只是价值哲学的一个方面,而不 是目的;将“价值”概念作为哲学研究对象,只是价值哲学的一种表现形式,而不是价 值哲学的本质。换言之,将“价值”概念作为研究对象的哲学,不一定是价值哲学,而 没有将“价值”概念作为研究对象的哲学,也许是在深层坚持了价值哲学基本立场的哲 学。
二、价值哲学的建立
价值问题是哲学最古老的问题之一。但将价值问题作为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即价值 哲学的创立,是19世纪中叶哲学的一个成就。作为一个哲学流派的价值哲学,即狭义的 价值哲学的创始人是洛采(Hermann Lotze,1817—1881),而作为一种哲学理念和哲学立 场的价值哲学的创立者,不仅有洛采,还有马克思。
为人类的解放提供思想武器,就是马克思哲学的基本信念。正是基于此,马克思创建 了他以实践为基石的唯物史观,确立了他社会批判和社会改造理论的逻辑前提。在马克 思哲学中,哲学研究的对象不再是先于人、独立于人、无人的作用的自然界,也不再是 独立的自然界(实体)和与之并列的人类精神(自我意识)的总和,而只是以实践为基础的 、将自然界作为人类活动子系统的人类社会。而且,人类社会在马克思那里不是一个物 的实体,而是历史地发展着的实践活动——“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马 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6页)。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动力、目标、发展规律,就是 马克思哲学的研究对象。
实践是人类根据自己的价值理想对现有状态的改造。“实践”范畴,内在地包含了人 的目的性与价值选择。人的需要和对未来的期望与理想、改变现有状态的渴望,或言创 造价值和享用价值,是实践的动力和目的。服从外在的约束,按照世界本来面目生活, 不是人类活动的本质特征。在创造外部世界的同时,创造着自己,创造着新的创造的前 提,这才是人类生存的特殊方式。人类活动的特点是实践,而实践的特点就是将人的价 值理想转化为现实。人类活动的特点就在于,人是按照人所希望世界成为的样子改造世 界,而不是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改造世界,尽管改造的结果常常不尽人意,但改造的动 力是为了合乎人的目的和需要。强调人的价值理想在人类活动中的作用,是以实践为基 石的马克思哲学的逻辑前提。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内在地蕴涵着他对人类社会“应有”状 态的价值理想。在他那里,人类的价值目标与历史发展的客观趋势融为一体。
与马克思不同,洛采价值哲学理念的确立是以对形而上学体系的探讨为路径的。在洛 采看来:“我们想仿照我们民族已有的楷模重新加以描述的宇宙不是无所不包的‘宇宙 ’。那伟大的世界画像的种种相貌特点已深深地印在大众的意识之中,因此,它们就越 加生动地把我们引回到我们自身,重新提出这样的问题:人和人类生活(它的持久特征 和它的历史在自然界宏大总体中的变化进程)都有着怎样的意义呢?”(转引自梅尔茨, 第47页)人在宇宙中的位置及其人生活的意义即价值问题,就是洛采在19世纪中叶所意 识到哲学最需要研究、最值得研究的问题。“由于洛采果断地提高价值观的地位,甚至 将它置于逻辑学和形而上学(以及伦理学)之顶端,激起了许多对于‘价值论’(哲学中 一门新基础科学)的种种倡议。”(文德尔班,第927页)
文德尔班继承了洛采的价值哲学思想,他提出“哲学只有作为普遍有效的价值的科学 才能继续存在。哲学再也不能跻身于特殊科学的活动中。哲学既没有雄心根据自己的观 点对特殊科学进行再认识,也没有编纂的兴趣去修补从特殊学科的‘普遍成果’中得出 的最一般的结构。哲学有自己的领域,有自己关于永恒的、本身有效的那些价值问题, 那些价值是一切文化职能和一切特殊生活价值的组织原则。哲学描述和阐述这些价值只 是为了说明它们的有效性。哲学并不是把这些价值当作事实而是当作规范来看待。因此 哲学必须把自己的使命当作‘立法’来发扬——但这立法之法不是哲学可随意指令之法 ,而是哲学所发现和理解的理性之法。”(同上。黑体为引者所标)20世纪初,闵斯特伯 格提出:我们的时代需要有一种全新的哲学。仅仅堆积事实,已经不能再使我们满足了 ;这个世界已经厌倦了毫不追问其意义,而仅是从发现到发现的凯旋般前进的架势。在 这种全新的、赋予生活和现实以意义的哲学中,价值问题一定是这一探究的中心。“什 么是有价值的”这一问题的意义,必将决定我们对世界的看法。(Munsterberg,pp.4-5 。黑体为引者所标)
价值哲学研究立场的确立,表明哲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革,即向生活、实践的回归 。“尽管‘价值’这一概念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但可以说,在本质上,现代价值哲 学是新的,在它的血脉中流淌着冒险的酒液。可以说,‘价值’是将所有人文科学从其 目前悲哀的处境中(说得好听一点儿,是无用的状态中)解救出来的关键。”(Laird,p.X IX)站在价值哲学的立场上,人们看到一个不同于单纯事实世界的价值世界,而这就是 人类生活的真实世界。
哲学对人类活动的价值问题的研究从欧洲大陆到了英美,进而又到了东方;从对价值 和评价的研究,而进入对传统伦理学的反省;从新马克思哲学和其它哲学的社会批判理 论到后现代主义,在20世纪的哲学中,展现着价值哲学丰富而深刻的内容。19世纪末到 20世纪初,是狭义的价值哲学的繁荣时期,然而20世纪中叶以后,狭义的价值哲学萧条 了。“不列颠哲学的天空升起了维特根斯坦这颗明星,而欧洲大陆哲学的天穹被海德格 尔这颗明星所照耀。这两颗明星的光辉如此辉煌,以致传统的、晚近的哲学问题以及许 多无形的研究结果的样式,转瞬间被整个儿改变了。他们的观点,犹若一场铺天盖地的 大雪,顷刻之间原来哲学的言谈模式全都被掩埋其下。”(Findlay,p.3)苏联学者对马 克思哲学的解读,在一定意义上,将马克思哲学变成了马克思强烈反对的旧唯物主义哲 学,于是马克思哲学中价值哲学的立场被遮蔽了。而20世纪哲学价值论在追求将价值哲 学科学化的过程中,越来越经院哲学化。这三大原因使得价值哲学的变革意义被遮蔽了 。对于苏联学者对马克思哲学的解读和20世纪哲学价值论的局限,以及海德格尔对哲学 价值论的批判,我将另文讨论。在此,只讨论分析哲学对价值哲学的遮蔽。
三、分析哲学对价值哲学的遮蔽
在1921年出版的《逻辑哲学论》中,维特根斯坦写到:“哲学的目的是使思想在逻辑 上明晰”。“哲学工作主要是由解释构成的”。“哲学的结果不是某些数量的‘哲学命 题’,而是使命题明晰。”(1985年,第44页)维特根斯坦的观点开启了一种哲学,我们 可以用“分析哲学”这一名称来称谓它。分析哲学对价值哲学理念的遮蔽主要表现在两 个方面:一是将“价值问题”驱逐出哲学研究之门;二是使得价值问题的研究分析哲学 化。
分析哲学家坚持事实与价值的区分。他们把传统形而上学和规范伦理学看作是混淆了 语言表层语法的产物而加以抛弃,关注于对语言深层语法的还原的逻辑分析。哲学被理 解为只是概念分析、语言分析。(参见布宁等,第44-45页)英国兼语言哲学家与数学家 为一身的(这也是赖欣巴哈认为的“科学的哲学”家的标志)M.达密特认为:“仅仅由于 弗雷格,哲学的合适对象才得以最终确立:这就是说,首先哲学的目标是分析思想的结 构;其次,思想的研究迥然不同于思维心理过程的研究;最后,分析思想惟一合适的方 法在于分析语言……这三条宗旨是整个分析学派所共同接受的。”(转引自科恩,第9页 )
根据这种哲学理念,他们完全放弃了提出道德规则的打算。(赖欣巴哈,第4页)认为“ 对于寻求道德指导的回答与对于寻求确定性的回答是一样的:这两者都是对于不可获致 的目的的要求”。“要对世界获致一种具有数学真理那样确定性的知识是不可能的;要 建立具有数学真理或即使是经验真理那样的有力的客观性的道德指导是不可能的。这是 科学的哲学发现的真理之一”。“科学哲学家把他对伦理学的贡献归结为弄明白它的逻 辑结构”。(同上,第244页)科学的哲学是人类思想的一切形式的逻辑分析。它更需要 的是数理科学的精密方法,而不是文史训练;哲学不再期望给人以启示,它拒绝把感情 和认识混淆起来,而喜欢呼吸逻辑的了悟和深思的纯洁空气;它剪掉了传统哲学王冠的 “美”与“善”,而只留下“真”这惟一的缨冠。(参见同上,“伦理学的本性”、“ 旧哲学和新哲学:一个比较”)
尽管分析哲学认为“哲学不是自然科学的一种”(维特根斯坦语),要求“把宇宙的解 释留给科学家去做”(赖欣巴哈语),但是在方法论上,他们却将科学研究的数学和逻辑 方法作为哲学的楷模,将哲学的科学化、技术化作为好哲学的标准。科学的哲学,是他 们的哲学理想。他们憎恶“哲学向来总是因逻辑与诗搅混、理性的解释与比喻搅混、普 遍性与类似性搅混而受到损害”(赖欣巴哈,第12页)。他们祈望哲学发展为科学,坚信 “总有一天哲学会变成像科学一样令人信服、一样具有威力”(同上,第4页)。科学研 究模式成了科学主义哲学家崇拜的榜样。在20世纪中叶,赖欣巴哈宣称“哲学就其方法 论而论已是科学的了;它收集起可以得到证明、并为那些在逻辑和科学方面受过充分训 练的人们同意的结论”(同上,第238页)。
根据这一哲学理念,分析哲学将定位于给人类活动提供指导的哲学和关怀人类生活的 价值目标的哲学,统统当作过时的、陈腐的哲学,不由分说地抛弃了。抛弃这些哲学的 一种重要方式,是将人文主义哲学与晦涩的语言表达形式混为一谈,仿佛只要将哲学的 目标确定为给人类生活提供指导,就必然只能用晦涩的、“让人没有耐心的”、恨不得 把其作品“扔进火炉”的语言。不能不说这种混淆是成效卓著的。人们将对晦涩语言的 厌恶,迁怒于人文主义哲学。对科学的崇拜通过分析哲学得到了满足。于是,在20世纪 中叶之后,分析哲学成为判断真假哲学、好坏哲学的标准。
20世纪分析哲学浸染了道德哲学,浸染了美学,浸染了哲学价值论。M.怀特将20世纪 的哲学史比作“刺猬与狐狸的历史”,认为这是一部“那些努力想认识一件大事物的哲 学家与那些只满足于认识许多小事物,甚或只是一件小事物的哲学家的历史”(怀特, 第12页),而且还应该说是后者占了上风、前者受到嘲笑的历史。“只满足于认识许多 小事物,甚或只是一件小事物的哲学家”——“逻辑分析传统”中的“大多数哲学家们 对公共和个人生活问题,对文化和实践问题都规避不谈,好像这些都与哲学家毫无关系 似的”(同上,第11页)。“人类的命运”、“存在的价值”、“生活的意义”,这些在 分析哲学的眼中,无疑是超出了哲学家研究能力的“太大”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研究 ,虽然能够使人们潸然泪下,但它的基础却是沙土和泥浆(借怀特之喻)。
分析哲学的兴起与形而上学的衰落使哲学失去了自信,哲学不再企望担负起为人类生 活创建价值理念的重任。为了追求坚实的基础——可被经验证实的基础,哲学成了科学 范式的效颦者。哲学本应探索的是人类生活的智慧,但在20世纪分析哲学技术化、逻辑 化、精确化的追求中,这一崇高的目的凋敝了。人类社会的充满生命活力的价值问题在 分析哲学的视域中,变成了技术性的、单纯的语言分析。
L.乔纳森·科恩在《理性的对话——分析哲学的分析》中写到:用语言研究和逻辑分 析所抗拒的,一般来说,“全都与道德的、政治的或美学的价值有关”。(科恩,第15- 16页)在分析哲学理念的遮蔽之下,合理的道德评判标准的哲学研究和道德基础的哲学 研究被判为荒谬,道德哲学这样一个实践理性研究领域却被语言分析所充斥。分析哲学 对人类生活目的研究和价值研究的拒斥,使道德哲学在对细节的追求中放弃了自己最根 本的使命。玛丽·沃诺克在回顾1900年以来的伦理学时指出:“把伦理学作为伦理语言 的分析对待,其后果之一是导致这个学科愈趋琐碎。”(沃诺克,第136页)
分析哲学也将美学撕成碎片。《英国美学杂志》现任主编P.拉马克在《<英国美学杂志 >40年》一文中写到:该杂志是在分析哲学如日中天的时候诞生的,并且日渐为分析哲 学的魅力所笼罩。在分析哲学的背景中,《英国美学杂志》的“文章主题越来越狭窄, 宽阔的视野变得模糊甚至完全丧失;漫长的讨论喋喋不休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美学 的专业化导致了一种新的繁琐哲学”。“分析美学在一个较小的规模上良好地运行着, 精确地定义其主题,精密、严格而客观地进行着研究。”“这些在某些人看来过于学究 气、过于抠搜、过于吹毛求疵的东西也有积极的一面,只要不太过分,它也反映出学者 们严谨的美德和对细节的专注。但是严谨、小规模和逻辑分析本身都不是目的。”“对 美学来说不可缺失的是,它作为一门人文学科对于那些深蕴而神秘的事物的敏感,它们 关系着人类生活的意义与价值、比世俗经验更超越的体验、文化的塑造、世界观的更新 和想象力的放大。”(拉马克)
诚然,语言分析、逻辑分析是哲学研究必不可少的方面,但是如果为了追求结论的简 单性、精确性,为了逃避“自然主义”就回避人类生活中复杂的价值冲突问题,就拒绝 对人类活动的价值发表意见,这样的哲学研究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一个不能回避的事 实是,价值冲突的根本缘由,并不源于语言的使用和推理的逻辑,语言和逻辑问题的解 决并不能从根本上有助于对价值选择的合理引导。恰好是分析哲学认为不能研究的“价 值效准的合理性”问题才是哲学必须研究的、关乎人类价值选择的难题,而这并不是仅 仅通过语言分析和逻辑分析就能够解决的。“语言学讨论只触及社会价值问题应在其中 争论的语言学或概念框架。它们并没有对这一系列涉及道德、法律和政治决定应据以立 足的一般原则问题提供答案。”(科恩,第15-16页)
当然,如果哲学满足于做小事情,哲学可以无视人类生活所面临的价值危机,而陶醉 于这种对于人类生活来说杯水车薪式的语言分析。可是满足于做“小事情”的哲学,有 可能不在社会生活中边缘化吗?眼看哲学由一个有鸿图大志的英雄变为一个谨小慎微的 工匠,我们不禁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们要抛弃自苏格拉底、柏拉图以来“唤起人类悬高 尚优美的理想以为行动的标准”这样一种哲学理念?仅因为我们关于道德和美的论说不 能得到确凿的经验的证实吗?且不论这一理由本身是否可靠(因为,无论关于什么的结论 ,想要得到确凿的经验证实都是不可能的),单就这一理由的价值取向而言,就是值得 质问的。难道“得到经验的确凿证实”就如此重要,乃至于宁可以平庸和琐碎为代价? 在现实中引导人类生活的既不是现实存在本身,也不是被经验确凿证实了的信条、而是 基于部分地被经验证实了的信条的、人们对未来的价值理想。哲学不仅要使人们逻辑清 晰,而且要给予人们走向理想的未来的信念与勇气;给人以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后者 也许更重要。
当然,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分析哲学对价值哲学的否定,具有两重意义。消极的一面 ,是将人类活动的价值问题研究赶出了哲学的殿堂,而积极的一面却是揭示了价值哲学 与传统哲学理念和研究模式的严重冲突,揭示了在知识论框架内言说价值、研究价值问 题的不可能性。维特根斯坦在《伦理学演讲》中说:“就伦理学渊源于谈论某种关于生 活之终极意义、绝对善、绝对价值的欲望这一范围来看,它不能成为科学。它所谈论的 在任何意义上都于我们的知识无所补益。但它是人类精神中一种倾向的纪实,对此,我 个人不得不对它深表敬重,而且我也不会因为我的生活而对它妄加奚落。”(Johnson,p .385)当维特根斯坦说,“不可能有伦理的命题”,“命题不可能表达更高的东西”, “伦理学是超验的”,价值问题是我们不能用经验来解释、不能用科学来回答的(1985 年,第95-97页)时候,蕴涵着一种深刻的见解,即价值问题是更重要的,只是它不可说 ,不可这样说,不能成为科学。
然而,维特根斯坦的这一见解,却被哲学价值论研究者忽略了。他们被分析哲学的激 烈言辞所激怒。按照他们的看法,分析哲学否认价值陈述具有科学论断的地位,以及能 得到合理证明的可能性,就必然会导致道德败坏和虚无主义的现象出现。(参见卡尔纳 普,第132页)于是,他们将证明伦理判断和价值判断的科学性作为挽救道德虚无主义的 哲学途径,而竭力论证分析哲学所谓的不可能是可能的。但结果却更严重地损害了价值 哲学。应该肯定,分析哲学不仅帮助哲学走出了晦涩的语言表达,使哲学表达有可能更 清晰明白,而且帮助我们看清了传统哲学知识论的思维方式与价值哲学的尖锐冲突。旧 哲学思维方式已经无法容纳价值问题的研究,这是分析哲学给我们的儆戒。
四、在实践基础上重建价值哲学
21世纪的哲学,应该走出20世纪哲学在人类生活中边缘化的窘境,应该关怀人类的生 存状况、关怀人类的精神困境、关怀人类的价值选择。“和平、给天下所有人以足够的 生计、有保证的生活、原子技术、生物技术、人类基因等问题,即正义理论问题”(考 夫曼语)就是今日哲学应该关怀的问题;为人类解放而创建具有时代性的、根本的价值 理念,就是今日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应该确立的目标。
价值哲学的建立,蕴涵着一场重要的哲学变革,但是20世纪的哲学价值论研究,却未 能展示这一哲学变革的大义,相反在分析哲学的围剿中放弃了自己独特的研究立场,或 被囚禁于旧唯物主义,或堕入分析哲学的陷阱。因此,重建价值哲学,首先就必须重申 价值哲学的基本理念。在21世纪重建价值哲学,既是对20世纪分析哲学追求哲学技术化 、逻辑化理念的批判,也是对20世纪哲学价值论研究本身的反思与批判。在20世纪的哲 学价值论研究中,做得更多的是呼吁将价值问题作为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将价值 论作为哲学的一个分支,而不是将价值哲学作为哲学研究的一种基本立场,因而埋没了 价值哲学的变革意义,在价值问题的研究中依旧延续了马克思所批判的旧唯物主义的思 维方式。研究者所追求的是,提供无主体偏见的、“客观”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价值 效准。价值的哲学研究更多的是沉湎于“价值”概念的界定与“主观主义”、“客观主 义”的争辩,而不是对人类价值问题的实质和焦点问题的关注。意大利哲学家Guido de Ruggiero在其Modern Philosophy(1921年)中批评价值哲学的弱点时说,价值哲学“只 不过是把一个价值概念覆盖在已经预先设定了的客观事实之上,像一层面纱,一个纯粹 的应当,飘浮在实际存在着的东西之上”。
对价值判断研究的“纯客观的科学结论”的追求,和关于“价值”究竟是“客观”的 还是“主观”的这一虚假问题的无休止的、繁琐的争论,使价值哲学陷入经验主义的泥 淖。J.N.芬德莱曾说过:我们不可能采用月球地形学的方式处理价值秩序问题。价值秩 序问题不是我们可以用望远镜观察的对象,也不是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观察的对象。(F indlay,p.79)旧唯物主义的哲学立场,是一种与价值哲学理念格格不入的哲学立场。旧 唯物主义也许是研究人出现之前的自然界的很好的哲学理念,但它决不是研究人类社会 价值问题的好的哲学理念。目前我们重建价值哲学理念的当务之急,很重要的方面就是 要批判这种禁锢我们思维方式的旧唯物主义哲学观和技术化哲学诉求。
马克思以实践为基石的唯物史观给我们研究价值问题以重要启示。价值问题本质上是 人类社会历史实践活动中的问题。离开了实践活动的主体性、目的性、历史性,对价值 问题的研究就会导致经院哲学。如果我们以唯物史观为指导探讨价值问题,就会对价值 的客观性、主观性、绝对性、相对性、价值与事实的关系、价值与意向性的关系、价值 研究在生活和实践中的意义做出新的阐释。那些原来被当作真问题的问题,也许就成了 假问题;那些原来被当作不可逾越的鸿沟,也许不再是不可逾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