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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年龄,著名作家张宇同志应是我的小老弟;按才能,张宇比我强得多。他的许多作品,我是读过的,远的不说,就是前年发表在《人民文学》上的4万多字的《南街村》,我就读了两遍。 他结集成书的《南街村话语》,其中的数十篇佳作,我不仅仔细通读,而且把它作为自己珍爱的书籍置于案头。我常感叹,张宇思维敏捷,好作品源源不断,自己虽然也在努力,但终归望尘莫及,这就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有智不在年高,无智枉活百年!”
就在我常以敬慕的眼光不断欣赏张宇的作品时,忽然发现今年《河南戏剧》第2期首篇登载了他的大作《豫剧的噪音》。 这位并不专门研究戏剧的年轻人忽然向传统的豫剧挑战,拿年届75岁高龄的豫剧大师常香玉“开刀”,用语尖锐,结论果断,他的勇气和率直,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和其它许多文学、艺术品种一样,豫剧也是一门科学。它的剧本、表演、音乐、唱腔以及多年来形成的艺术流派,其成败、优劣、兴盛、灭亡,需要经受实践的检验,不是一篇文章或一家之言就能判定。从豫剧开始形成至今的二百多年的历史来看,之所以能够红红火火,兴旺发达,以至拥有200多个专业剧团和数以千计的业余剧团, 之所以能在全国17个省市自治区安营扎寨、遍地开花,就连台湾的专业豫剧团也能存在40多年,正是因为广大观众喜爱它,从而也支持了它,哺育了它。顾客是商品的上帝。同样,观众也是戏剧的上帝。拥有观众,豫剧才有出路;失去了观众,豫剧必然走向没落。豫剧在全国解放之后能有空前的发展,原因可以说上几十条上百条,但是根本的原因是由于它拥有数不清的知音。
毋容讳言,近十几年来豫剧和某些艺术品种一样,遇到了阵地缩小,观众锐减的麻烦,这是社会进步,观众审美水平提高促使豫剧必须改革的自然现象,它的原因很复杂,但绝不单是由于“噪音”所致。
我不是豫剧音乐专家,对豫剧音乐唱腔的好坏说不出多少高深的道理,但我是一个数十年置身于戏剧团体、长期从事戏剧工作的老兵。豫东调的高亢、嘹亮,豫西调的低回、缠绵,和它生存环境的文化积淀,历史渊源,风土人情,生活状态有着极大的关系。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越剧的细腻柔婉,映照出江南的山青水秀;秦腔的粗犷豪放,表现了大西北的广阔苍凉。黑馍夹菜,各有所爱,江南仕女不一定喜爱秦腔,而八百里秦川的庄稼汉子也未必都欣赏越剧。川剧多含幽默且蕴哲理,黄梅戏如小溪流淌,情景交融。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人文环境形成当地剧种不同的个性,这是许多戏剧工作者都明白的道理。对于不同的剧种,不能强求一律,也不可能形成一律。没有个性的剧种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
那么,我们豫剧的个性是什么?是不是一个制造“噪音”的基地?最好是用它的艺术特色和观众的好恶来回答。我以为,豫剧的音乐旋律既热烈奔放,又韵味悠长;既慷慨激昂,又婉约抒情。还可以说上许多,它的个性究竟是什么,我很难作出准确的定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的基本韵律充满了中原大地的泥土芬芳,折射出黄河儿女奋进不息的精神,它的通俗易懂与贴近生活,使它能够四处开花结果,这一点则是没有疑义的。
我承认,豫剧的打击乐有时过于喧闹,特别是通过扩音设备,往往使人震耳欲聋,这方面的确需要改进。但是,当舞台上表现两军对垒,杀得不分胜负,这就需要激烈的打击乐予以配合,以烘托气氛,强化剧情。如此时的音乐节奏仍然不紧不慢,阴死阳活,就很难出现逼真的效果。
豫剧究竟有多少“噪音”,是否正在“败落”,这需要广泛调查,具体分析,不是随意下个结论或以个人好感来对它进行评判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豫剧也在积极的进行改革,在这个过程中,它会失去一些观众,也会吸纳新的观众。至于它是不是会走向灭亡,我看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出现这种结局。也许不久的将来,变革了的豫剧会以灿烂辉煌的面貌呈现在观众面前。
声震神州的豫剧大师常香玉先生,可谓家喻户晓,老幼皆知。她从9岁开始从艺,已在戏剧舞台上驰骋了66个年头。 她演过的剧目数以百计,演出的场次,成千上万。她在政治上的出色表现,她在艺术上的卓越成就,可谓有口皆碑。河南戏剧界出现一个常香玉实在不易,至今,在我们河南戏剧界能全方位地超越常香玉的,我还没有发现。她是我们河南人的骄傲,是豫剧改革的功臣。
半个世纪之前,常香玉即开始对豫剧声腔进行改革。在豫剧界,能将豫东、豫西调作了较好揉合,能在豫剧唱腔中恰当地吸收兄弟剧种的音乐因素,甚至在豫剧声腔中运用了西洋发声法,融进了某些歌曲的旋律,常香玉可谓开了豫剧之先河。五十年代初期,对于常香玉的革新,有人骂她是“豫剧的叛徒”,有人把她的创造斥之为“非驴非马”,还有人进行恶意的诋毁。面对种种责难,常香玉一概置之不顾,她勇往直前,百折不挠,不断进行创新的实验,既为豫剧艺术注入新的生机,又万变不离其宗,终于为同行们所赞赏,为广大观众接受。1952年,常香玉率团参加全国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23个剧种和戏剧界的1600名代表,在会演中各献绝技,争芳斗艳,大会开幕式演出了常香玉领衔的《花木兰》,她的表演唱腔,声震四座,反响热烈,和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盖叫天同获本届全国会演最高的荣誉奖。1955年,常香玉参加国家文化部主办的演员讲习班,著名音乐家马可在一次讲话中谈到,豫剧的常香玉、粤剧的红线女、湘剧的彭俐侬,她们掌握了科学的发声方法,在演唱中游刃有余,极具魅力。她们在声腔方面高深的造诣,是许多演员难以企及的。他希望歌剧演员和声乐研究者向上述三位大家学习。1956年冬,常香玉在她的伴侣、剧作家陈宪章的帮助下,开始排演《大祭桩》,从剧本、表演、唱腔等方面,进行再创造。此剧在河南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上荣获4 项一等奖, 常香玉获最高的荣誉奖。 1957年,常香玉在北京演出《大祭桩》,好评如潮,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盛况。罗瑞卿、周扬、田汉、阳翰笙观看此剧后,十分赞赏,特到后台向常香玉致谢。1959年,常香玉又以全副精力投入《破洪州》的二度创作。陈宪章先生是根据常香玉的艺术特色改编这出戏的。此剧突出了爱国主义思想,颂扬了杨家将抵抗外侮、一往无前的牺牲精神。演出中,常香玉和扮演杨宗保的名小生赵义庭珠联璧合,获得强烈效果。毛泽东主席在郑州观看《破洪州》后,亲自写信给周恩来总理,推荐此剧进京参加建国十周年大庆,为全国人大代表演出。10月2日, 《破洪州》在中南海怀仁堂献演,毛主席在百忙中第二次观看此剧,向全体演职员亲切致意。剧终后,周总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彭真、国务院副秘长齐燕铭上台热情会见全体演职员,周总理作了长达30分钟的讲话,祝贺《破洪州》演出成功,提出了改进意见,给予充分肯定。毛主席和周总理都是懂戏的,他们喜爱豫剧,并没有把豫剧作为“噪音”对待。这一年,常香玉还排演了陈宪章先生改编的传统戏《五世请缨》。这出气壮山河、令人热血沸腾的好戏,已在舞台上活跃了40年,至今仍久演不衰。《五世请缨》的成功,除了它那豪迈悲凉,催人奋进的气势之外,佘太君的脍炙人口、动人心魄的核心唱段,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由于常香玉在表演唱腔上不断出新,在豫剧界独树一帜,因而后学者甚多。据我所知,一些颇有名气的中青年演员,如王清芬、虎美玲、胡小凤、谷秀荣、李喜华、小香玉等,在参加梅花奖评选时,或是演《花木兰》选场,或是以《大祭桩》压轴,都是因此而当选。圈内人知道,梅花奖是中国戏剧界表演方面的最高奖,每年进京参赛的名家常在百人左右,淘汰率在四分之三以上,竞争非常激烈。而梅花奖的6位顾问和31 位评委,是由我国戏剧界的高级专家和权威人士所组成,他们有很高的识别力和鉴赏力,不至于让传播豫剧“噪音”的演员在获奖者中滥竽充数。张宇在他的《豫剧的噪音》一文中作出一个武断的评判:“他有一天竟然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是常香玉把豫剧活活地唱坏了?”还说;“我就发现对豫剧来说,贡献最大的是常香玉,损害程度最深的也是常香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一个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就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所起的作用也有限度,他们不可能包打天下,也很难永垂不朽。作为豫剧一代宗师的常香玉,她对豫剧的改革发展已经起到了许多人难以替代的作用,这已为历史所证明,常香玉对豫剧艺术的探索不可能十全十美,滴水不漏,对她过于苛求,不仅轻率,而且有失公允。尤其是在戏剧事业遇到困难的今天,多提建设性的有利于戏剧振兴的良策妙计是多么重要,而不应轻率地说三道四,引起认识上的混乱。
《豫剧的噪音》对《朝阳沟》的音乐唱腔备加称赞,这一点,我是赞同的。《朝阳沟》是豫剧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是我省许多成功的现代戏中的佼佼者。如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虽已时过境迁,但《朝阳沟》仍然受到欢迎,主要是由于它那鲜明生动的人物性格,质朴贴切的语言和脍炙人口的唱腔。
《朝阳沟》音乐唱腔的形成,王基笑同志曾经起了重要作用,但也倾注了编导、演员的心血,就是已经作古的盲人音乐家鲁本修和逝世不久的姜宏轩先生以及其它参与者,都是功不可没。只有尊重历史,实事求是,才能令人心悦诚服。
《豫剧的噪音》一文发表至今,已经三月有余。我仔细想来,张宇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可能是好意,他企图打破河南戏剧论坛沉寂的局面,也可能对戏剧的现状有着他的关心和忧虑,或者是按捺不住他异常活跃的文思,所以,他扔出了一颗“炸弹”。我想,张宇是很喜欢和朋友们磋商辩论的,他的乐观与坦率,给他造成了良好的人际关系。因为我在戏剧战线上工作的时间长了,保守、护短都在所难免,思维的滞后也会使自己的观念陈旧,甚至会把应该舍弃的东西当作宝贝。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揣冒昧,写出这篇拙文,和张宇同志商量,并向方家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