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个夏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童年论文,夏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四季之中,我最喜欢夏天。童年记忆中,有一年的夏天,跟爸爸去到他曾被下放的农场小住,回忆烙上印记,至今记忆犹新。
那个农场,夏天是丰盛的,菜园里辣椒、茄子、黄瓜,正是成熟之时。我最惦记园里的香瓜,白皮白瓤,咬一口,声声脆,带了梨香;还有一种金瓜,表皮一瓣一瓣的,金黄色,未及剖开,香气已染进手掌里去了。那地方雨水多,一大早,齐膝深的草丛挂满露水,那时我才几岁,只记得吃。爸爸说,天气不好,菜园里泥泞,要我待屋子里玩耍,我怎么可能待得住呢?心里牵挂那些香瓜,直痒痒,闹着要去探望,爸爸没辙,牵了我的小手同去。橄榄球似的瓜密刷刷悬在那里,才进园子,未靠近,香气四溢,口水嗒嗒滴。爸爸挑了几只熟透的瓜摘下来,我小脸满是焦急,喜不自禁抱了,来不及洗,拿在手里,瓜皮光滑透凉,小手摸着,不时低了头去闻闻。长大后不知吃了多少更大更黄更有名气的香瓜,童年记忆中那种香气,却再也寻不到。
若是前一夜下过一场雨,爸爸会带我去距离农场很远的村头小溪边钓鱼。骑一辆自行车,二八加重,现在市面上早已绝迹了的“永久”牌,车子太旧,骑起来吱吱呀呀直叫。我坐在前梁上,一双小手抓着车把,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爸爸哈哈地笑,我家宝贝也会害怕呀。打一串响铃,顺势一声响亮的口哨,自行车飞驰电掣般朝目的地奔去。爸爸车技超好,一路上像在演杂技,左拐右拐,我咯咯大笑不停,那刺激对于才能记事的孩子是那么有趣,根本不会考虑安不安全。爸爸哼唱着我永远听不明白的歌,衬衫敞开着,不时被风吹起,我闻得到爸爸身上特殊的味道,熟悉而陌生,陌生又熟悉,长大成人许多年,我才知道那是“男人味”。到了地方,开始钓鱼,用蚯蚓作饵,全身红色、如牙签般粗细的蚯蚓最佳,记得屋前那棵大槐树下蚯蚓特别多,爸爸一铲下去,能挖十余条。鱼竿是竹竿,手巧的爸爸自己制作。每次来钓鱼总不会白跑,运气好的话,钓上来的鱼有大有小,有黑有黄,我不知道是什么鱼,总归可以打打牙祭。
西瓜自然是夏天少不了的水果。记得有一次,屋里来了俩男人,陌生面孔,他们摸摸我的头,叫我“千斤”,笑容意味深长。我很诧异,如此纤瘦羸弱的小人,缘何被唤作“千斤”?渐渐长大,才知道那“千斤”实际是“千金”——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排行最小。俩叔叔来的那天,我跟爸爸没睡午觉,自然就没有切西瓜(每日午休后起床吃西瓜)。三岁的小人只对吃敏感。等来等去见爸爸毫无反应,我终于迫不及待,自己爬到床下,从满床底的西瓜里自己选中一只,滚出来,哈哈嘻嘻地笑,望着爸爸,也望望两个叔叔,西瓜很快被爸爸拿脚尖踢回了床底。我纳闷呀,今天为什么没有西瓜切?再爬到床下去,滚出一只西瓜来,再被爸爸的脚尖踢回去。如此场景反复几次,小人哭了,委屈地大哭,泪眼迷蒙间,看见爸爸局促不安眉头微蹙的脸。记得那俩叔叔说,孩子太小,不懂事,没什么没什么。叔叔走了,爸爸抱我在怀里,我仍不停啜泣,一副受尽欺凌的德行,趴在爸爸怀里时,听见重重的叹息,一声一声,那声音后来时常出现在我梦里。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谁能指望她明白什么?
中午是不会安分午睡的。偶尔伙同邻居伙伴们去掏鸟窝。大小孩偷偷搬了梯子,一个人前面,一个人后面抬着,到达事先看好的目标处,身手矫健的窜上树,其余小孩在下面扶梯子。我太小,只负责轧闹猛。麻雀窝很低,不费事就得手,喜鹊窝不一样,都搭在高大柳树的枝桠顶端,夏天柳树叶上爬满了一种当地孩子叫“火辣子”的虫,一碰到皮肤立刻红肿起包,刺痒难忍。爬上去得费大代价。快到喜鹊窝时,护着小崽的大喜鹊冲出来在附近盘旋,呱呱大叫,不时俯冲下来,用爪子挠抓入侵者的头发,树上的伙伴双手死死抓住枝桠,连人带树晃悠着,晃得站在地上的我心惊胆战,也让他们无暇顾及来自头顶的袭击。喜鹊攻势猛烈,或枝桠体力不支,我们往往不能得手。一群小人无功而返,怏怏无息。想起那场景,我就会发笑,似乎就发生在这个夏天。
晴朗的夏夜,晚上纳凉,搬一张竹席在院子里,爸爸先用凉水擦一遍,抱着我,躺在上面,给我讲星星的故事。早期许多天文知识都来源于那段时光。最喜欢爸爸把我抱了,放在他并拢的两只脚上,那脚丫真大,坐在上面像划旱船,荡着荡着,不知觉便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我却睡在床上……
夏天对于我,已不仅仅只是一个季节。
标签:西瓜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