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失败的女性历史——以《红玻璃的故事》、《玫瑰门》、《无字》为例论悲剧的女性宿命,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女性论文,为例论文,宿命论文,悲剧论文,无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198(2004)03-0148-06
“重蹈每天的失败”是女诗人翟永明《黑房间》中的一句诗,这句诗真切地反映了女 性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境遇,是诗人对女性人生的悲凉顿悟。在小说创作中,女作家同 样写出了女性人生的这种不幸处境,表达着女性对自身命运的深刻思索。《红玻璃的故 事》(萧红)、《玫瑰门》(铁凝)、《无字》(张洁)是几乎跨越了一个世纪的三部小说, 三位不同时代的女作家不约而同地写出了几代女人不幸的人生境况,并都在描写上一代 女人的人生遭遇的同时就预言了这种不幸的轮回。《红玻璃的故事》是萧红临终前口述 、由骆宾基记录下来的一个短篇,这篇小说没有具体的细节,萧红“明丽与新鲜”的文 风也没有过多流露,但它却是萧红临终前美丽的绝唱,她通过代际所承续的苦难洞穿了 女性的悲剧历史,主人公王大妈猝然死亡是她对自己命运的顿悟,也是萧红临终前对女 性命运悲哀的预言。外婆王大妈在看到外孙女小达儿好奇地向美丽的万花筒里观望时, 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童年时也是以此为乐的,以为那万花筒里的所见就是自己的美丽人 生,而她一生所经历的磨难告诉她:那终究是一场虚无,而女儿,也许包括外孙女的命 运也不过如此。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末的《玫瑰门》是一部结构繁复的长篇小说,在这 部小说中,铁凝全面地展示了三代女性的不同生活遭际和相似的悲剧命运,小说的叙述 人苏眉和外婆司猗纹既排斥又吸引,她们都在反抗性别压迫同时又无法逃离性别规定性 带给她们的苦难。诞生于世纪末的长卷《无字》是一部女性史,一部关于女性身体和心 灵的史诗。张洁以强烈的女性情绪书写了三代女性的人生命运,她们的不幸生活在张洁 笔下是绝望的情感和与生俱来的宿命。
在这三个不幸的女人故事背后,作家们用自觉的性别意识观照女性人生,尖锐地指出 造成女性悲剧的正是千百年来已成为规定的男性历史和男性文化,它压抑着女性、磨损 着女性,使女性在生命的消耗中认同并循环了悲哀的运命。
一、书写身体苦难
身体经验往往是某种人生境况的曲折反映,作家有时会用身体经验来表达部分自我, 以确证人生的遭遇和处境。在女性的生命流程中,一些切实的、鲜活的、伤痛的身体经 验或许更真切地体现了女性的生命处境。
20世纪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女人作为欲望符号和生育工具的现实 ,即使在今天,在广袤的农村乃至一些城市,女人还承担着生育的职能,作为“她”是 以奉献牺牲为天职,并以此得到肯定的。萧红作为20世纪前期最重要的女作家之一,她 较其他人更为敏感地意识到农业文明笼罩下的女人的身体苦难。萧红在第一篇小说《王 阿嫂》中就曾写到一个底层劳动妇女经历了生育苦难,最终因生育而死去,身体的伤痛 是不言而喻的。《生死场》则更为广泛地揭示了女性身体的疼痛、创伤和残缺,萧红通 过对女性身体苦难的关注表达了她强烈的性别立场。在《红玻璃的故事》中,萧红没有 赘述王大妈及女儿在生育时所承受的痛苦,但处在生命尽头的萧红却以另一种方式表达 了她对女性身体苦难的关注。丈夫走了十年的王大妈“过了十五年的寡清的日子”,渐 渐“习惯这孤寒的日子啦”,女儿的丈夫“也到黑河挖金子去了,五年没个准信,不知 是活着呢?还是过世了!闺女的日子也很孤单”,母女相似的孤寂生活暗示了她们“女性 之躯”的沧桑,她们身体欲望的指向是空白的,她们孤寂的坚守等来的不过是无尽的虚 无。
复杂的历史境遇造就不同的性别文化,经历时代的变迁,女性写作在观照女性人生时 无法绕开的仍是对身体经验的探索。纵观新时期的女性文学,我们在那些充满着女性主 义光芒的篇什中无奈地发现,在女人的笔下,女性美丽的身体仍旧承受着无尽的苦难, 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女人的身体苦难或许就这样铸成永恒,比如生育、比如来自男性 的暴力摧残。铁凝一直是一位有着清醒的女性意识和自审意识的作家。《玫瑰门》一问 世就令人耳目一新,有着别有洞天的感觉。这篇小说通过对三代女性生理、心理的书写 ,令我们认识到女性灵魂的深。当时,“躯体写作”还未盛行,但是铁凝却已经写出了 “富于女性特征的文本”[1],在这部长篇小说中,对司猗纹、竹西和苏眉三代女性, 铁凝都有着深切的身体关注。
新时期的文学长廊中有一个很光鲜的形象——司猗纹。同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一样, 司猗纹在男权文化的逼迫下,一步步走向了没有光的所在。在她身上,铁凝作出了对女 性悲剧宿命最深入的思索。爱与婚姻的不幸使司猗纹一嫁到庄家就承受着无尽的身体折 磨,丈夫庄绍俭在新婚之夜就对司猗纹进行玩弄和凌辱,婚后花天酒地的他带给司猗纹 的更是屈辱的性病。司猗纹在这样的折磨下终于对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儿媳的愿望绝望 了。一次次将庄家拯救于苦海的司猗纹在这个家庭中并没有得到丝毫尊严,于是她开始 用自己的女性之躯来惩罚男人,以对公公恶作剧般的乱伦来实现她的报复,最终她由受 虐者变成施虐者,对儿媳竹西、外孙女苏眉以变态方式进行习惯性虐待。而生命力旺盛 的竹西虽然不断用身体欲望的满足来带给自己欢愉,但最终对生育的排斥反映出她对女 性身体苦难的恐惧。早熟的苏眉虽然生下了女儿,但女儿头上同外婆司猗纹一样的新月 形疤痕,是否象征了某种女性命运的轮回,从终点又回到起点,女性真的就无法逃遁? 最令人发指的是司猗纹的小姑“姑爸”的悲惨命运,她在结婚当晚就疯了,丈夫因她有 一个不符合男性审美的下巴就弃她而去,她回到了父亲家,给自己起了一个男性的名字 “姑爸”,从此以男装示人。但在“文革”中,她却因一点日常小事而被红卫兵迫害, 方法竟是将铁杆插进她的身体,她死了,从肉体到精神她都受到了最残酷的摧残。
“如果说,‘自我’概念的形成包括了一系列语言程序内部的复杂定位,那么躯体将 成为‘自我’涵义中最为明确的部分”[2],而女性写作笔下的女性经验更是无不来自 于她们的血性之躯。作家们正是通过这些切入体肤的写作表达了她们对女性生命的关注 。20世纪末出版的长卷《无字》是张洁对女性命运最为深刻的思索。在这部作品中,第 四代女性禅月就认为她们家的几代女性都是男人的奴隶。墨荷结婚后就成为丈夫叶志清 的“篮筐”,即生育工具,她为了很好地承担这个任务,历经痛苦并因此而丧命,留下 女儿叶莲子。叶莲子成年后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兵痞顾秋水,这个没有任何责任感的男 人将叶莲子母女抛在天津做女佣,而自己却在香港过着体面的生活,叶莲子母女滞留香 港时,被迫与他和情人同居一室,并每天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亲热。这一切都无情地摧 残和伤害着叶莲子,并成为吴为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作为知识女性的吴为在面对自 己的情爱生活时,再一次坠入了悲剧的深渊,在她曾经无限深爱的情人后来成为她丈夫 的胡秉辰眼里,她仍是不折不扣的奴隶,是他欲望的化身。这在已成为名作家的吴为看 来更是一个绝大的悲剧和讽刺。三位女作家看到了无孔不入的男权文化对女性残酷的剥 削,成为她们身体苦难的始作俑者。萧红、铁凝、张洁通过她们的女性书写揭示了女性 悲剧的起源——身体苦难,并由此呼吁崭新的性别文化的到来。
二、爱的缺席与质疑
爱一直是文学创作的永恒母题之一,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作家们通过对爱情的 书写,表达了自己美好的人生向往,但在经济时代里,爱却遭到了解构与否定,这在女 性写作中体现尤为明显。尽管爱与婚姻是女人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但越来越多的女 性写作已经不仅流于爱情和婚姻的表面进行琐细的描述,而是深入到情感的内部对爱进 行全方位的审视。更多的女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表达了对爱的质问与怀疑。在许多女性 写作中,爱往往是缺席的。女作家真切地体会到这种无爱的痛苦,并用写作来回应这悲 哀的宿命。
萧红是一位“早醒而忧郁的”作家,她自身的生命经验、令人心痛的爱情经历曾经带 给她无尽的伤痛。浅水湾所埋下的是她疼痛的心和不甘的灵魂,或许是这些不幸的因素 使年轻的萧红笔下很少有美好的爱情和婚姻,在她美丽而灵动的文字中充满的是爱的失 落与无奈,是苦难无尽的女性人生。萧红在她一生最后一篇作品《红玻璃的故事》中写 到孤清的母女俩孤寒的日子,在这里爱是缺席的,外孙女小达儿从万花筒里看到的美丽 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个幻梦,成年后她的幻梦会一点点破碎,成为永远不能拼 贴的碎片。无爱的人生是对女人最具悲剧性的惩罚,它让女人的悲剧人生更多了一份永 久的遗憾。
《玫瑰门》中,铁凝也将爱情悬置于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对之进行远距离审视。少 女的司猗纹有着对革命的热望和对爱情的向往,于是革命加恋爱的故事产生了,她爱上 了革命者华志远,但在必须顺从的传统体制面前,她牺牲了爱情,在将自己的女性之躯 奉献给华志远以后,她嫁到了门当户对的庄家,而她夭折的爱情竟成为她一生不幸的祸 根,她不断受到庄绍俭的凌辱,她想成为好妻子、好母亲的愿望最终落空,从而导致她 人生的失败。竹西的爱情往往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而苏眉则更关注精神的交流。《玫 瑰门》中三代女人都不曾拥有健全的爱情,爱在这里是残缺的。
对于张洁来说,爱一直是她追求的文学主题,她的一部《爱,是不能忘记的》在80年 代初影响十分广泛,成为张洁爱的宣言,那种超越了婚姻、超越了传统道德,一生在一 起不足二十四小时,连手都不曾拉过的爱成为钟雨心中的永恒之爱,也是张洁的理想爱 情。伴随张洁的创作历程,我们发现她笔下那种宁静、祥和、心心相印的爱情消失了, 爱成了最终的《无字》。在这部以血代墨的书写中,张洁彻底解构了她的爱情理想。在 吴为与胡秉辰这条爱情主线中,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瞬间的美好,充斥全程的是对爱的 怀疑乃至逃离。外祖母墨荷拥有的是无爱的婚姻,母亲叶莲子遭到抛弃,吴为自己则为 爱而心力交瘁、不堪重负。我们从张洁的字里行间中看到的是她对爱的怀疑与质问。直 至《无字》,张洁终于完成了她对爱的梳理,爱的结局是“梦到好处成乌有”。
千百年来,爱一直是女性的重要生活领域,而且成为她们实现人生愿望的重要途径, 爱情和婚姻曾经一度覆盖着整个女性写作。但经历了太多爱的痛苦,女性文学越来越以 成熟的文字写出了女性在爱情面前的迷失、彷徨乃至觉醒,爱不能也不应该成为女性自 救的惟一途径。萧红、铁凝、张洁等女作家在她们的小说中以全新的视角审视爱情,目 光也许过于尖锐,言辞也许过于激烈,但却都表达了她们愿意用更深广的意识来认识爱 情的愿望,表达她们对女性生命的沉思。
三、参与历史的失败
20世纪对女人来说是一个欢欣鼓舞的世纪,时代的际遇使得女性得以浮出历史地表, 开始以自己的声音说话,但相对于强大的男性传统,这样的声音仍然显得过于微弱了, 女人依旧在历史的边缘扮演着沉默角色。
“嵌入世界和历史”是西方女性主义批评对女性写作提出的要求,是希望女性写作要 将自己写进文本,充分地书写自己,以此来对抗男性中心文化传统对女性的界定。中西 方的女性写作都在这个方面作出了自己的努力,尤其在历史进入新时期以后,女作家更 是从多方面张扬了女性的个性,努力让新女性走进历史。但历史再次拒绝了女性,新形 式的压迫和奴役现象仍然存在,女性仍然时时处在困窘的处境,女性在不断的追索之后 才发现自身权利的空无。
萧红是20世纪前期最真实地写出了女性人生真实面目的女作家。“忙着生,忙着死” 的女人们承受的是身体的苦难和无爱的人生,对于如何争取自己做人的权利和社会权力 ,这些女人是茫然的,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怎样的社会角色,她们完全徘徊在 历史之外,承担着传统所赋予她们的任务,生儿育女、从事家务,在家庭中,她们是从 属的,在社会中,她们是被无视的角色。《红玻璃的故事》用粗线条的勾勒描绘了女人 悲苦、凄清的一生,她们无奈又无力改变人生,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王大妈即使在丈 夫离开十五年没有音信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以苦中作乐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但当她看到外 孙女用万花筒来表达对生活的美好向往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被自己和生活 欺骗着,自己一直在挣扎着生活,没有希望和光明。这种完全被排斥在历史之外的女性 命运属于千千万万女性,尤其属于蒙昧的农村女性。
《玫瑰门》中,铁凝让她的主人公司猗纹不断以自己女性的力量参与历史的角逐。她 的一生与中国几个重大历史阶段息息相关,在大革命时代,她对革命的热望导致了她一 场风花雪月般的爱情,对革命者华志远她倾注了一生的深情,但这样革命加恋爱的故事 只是革命风暴中的小悲欢,司猗纹并没有因此而进入历史主流。“文革”时期,司猗纹 又用她的小伎俩骗取革命的罗大妈的信任,她寻找一切机会表现自己,渴望能够进入历 史舞台,为此她奉献了自己的财产,希望因此而得到革命一方的认可,但事与愿违,她 无论在哪一个历史时期都是历史的被动者,她进入不了革命,也无法走进历史,她的奋 斗与嘶喊只能是在历史边缘,最后被历史中心的声音所吞没。司猗纹的挣扎以失败告终 ,她用一生来确证她的社会角色,但最终她什么都不是,所谓的拥有只是美丽的幻象。
张洁的小说最真实地表现了女性对乌托邦世界的不懈追求及追求之后所获得的虚无。 从《爱,是不能忘记的》、《祖母绿》、《方舟》,到《只有一个太阳》、《红蘑菇》 、《无字》,张洁从理想的充盈到失落以致最后的完全丧失,这其中经历了撕裂般的心 灵痛苦。到了《无字》,张洁呈现了女性人生的全部真相,墨荷是完全从属于男性的旧 式妇女,庞大的社会历史与她完全无关,她关心的只是能够为丈夫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在她为完成这个任务而死去时,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哀。叶莲子虽然曾经追求过 自由的爱情,但被抛弃的命运使她一直生活在孤苦无助的境遇里,根本没有能力进入社 会主流。最具震撼的是张洁对吴为一生的描述,吴为作为一个知识女性,一个对社会、 对人生、对人本应该有着深刻认识的作家,在面对自己的生活时,仍然走了祖辈们的老 路,她一生婚恋的失败再次证明了女人的边缘人位置,吴为为不值得而受了苦,她的一 生就这样落空了。
漫长的社会历史造就了女人和女人的角色,女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接收并承担着这样 的角色,并不曾觉察她的残缺与疼痛。在更多的女性那里,历史是男人的,与她们无关 。而觉醒了的女性在努力挣扎,渴望一个完整的社会角色时却往往以失败告终,女人就 这样在历史的边缘记录着沉默的一切。萧红、铁凝、张洁通过对女人故事的描写将个体 经验升华为集体无意识,表现了女性在整个历史进程中的失败境遇。
四、叙事立场与叙事策略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揣摩这几部作品,我们都不难发现它们所流露的强烈的性别立场。 这不仅表现在故事本身,同时更多地体现在作者的情绪上,这使我们看到的是富于女性 特征的文本,其间充满着性别的自觉。作品的性别情绪使我们更真实地贴近了女性人生 ,透过琐细的日常生活,我们看到的是不安的女性灵魂和那种触摸不到的悲剧。
在现代文学史中,能够以鲜明的性别立场来关注女性人生的作家非萧红莫属。萧红在 她的小说中通过对苦难的女性形象的塑造表现了农业社会中女性的弱势地位,她们完全 的家庭角色和从属地位使她们无奈地接受着命运的摆布。《红玻璃的故事》虽然短小, 但却是对女性命运的浓缩,作家在这篇小说中以女性视野来写女人的故事,完全从女性 经验出发写母女孤苦的日子,这种性别的境遇是凄惨的。《玫瑰门》中,铁凝虽然在叙 事时尽量站在中性的立场上,在每一次历史的大风暴来临时展示人性的美丑,但司猗纹 祖孙三代的故事仍然充满着女性的色彩,她仍然通过司猗纹这个丰富而复杂的女人来展 示女性的人生,在社会与历史的大背景下表现了她的性别探索。在新时期众多的女作家 中,张洁的性别立场可以说是最为鲜明的,1988年《只有一个太阳》的问世标志着张洁 创作风格的重要转变,从这篇小说起,张洁将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男性,她对男性世界 的失望使她的性别情绪体现得淋漓尽致。《无字》是她对女性家族漂泊历史的沉重描述 ,但同时也是对男性虚伪面具的无情撕破,她破坏了女人对爱情与婚姻的全部梦想,揭 示出女人永恒的悲剧。
三位女作家都倾尽笔力描绘了女性家族的悲剧史,在揭示女性悲剧宿命时有着惊人的 相似,但在叙事策略上,她们彼此却有着极大不同。《红玻璃的故事》是一个短篇,萧 红在生命尽头已没有可能详尽叙述一个女性家族的历史,但整个故事的结构却是完整的 ,而且萧红极力将王大妈在去女儿家前同从女儿家回来后进行对比,从而表现她以往的 欢乐与幽默是没有任何根基的,她的生活本来是苦的,她的女儿和外孙女的生活也是苦 的,当她得知这一切的时候,笑容就永远地消失了。《玫瑰门》由于是一部长篇,所以 铁凝可以在小说中充分展开叙述,全方位地展示主人公司猗纹悲剧性的一生。铁凝在讲 述这个故事时是以苏眉为媒介的,她通过苏眉的目光来关注司猗纹的生活,并利用成年 苏眉与幼年苏眉的对话来完成她对女性灵魂的探索,并通过苏眉表达了她对女性宿命的 深切感情。《无字》作为三部长篇巨制,在结构上有着非常别致之处。或者可以说解读 《无字》一定要从它的结构入手。作家以人物的心理线索为支撑,将不同历史时期的人 物命运组接到一起,每一个历史片断、每一个人物故事都为主题服务,不断的插叙、倒 叙使得故事在繁复同时更全面地反映了在女性家族链条中的吴为无爱而又无奈的一生, 从而强化女性宿命的悲剧性。
一个世纪的女性文学努力呈现女性的生存状况,她们发现的结果是“你将格外的不幸 ,因为你是女人”。以记录女性代际为主题的小说或许反映了女性写作的某种悲观情绪 ,但却揭示了女性的生命真相,女性的生命姿态所展示的就是失败的女性历史,或许随 着时代的变迁,历史将会有所改变,我们期待着。
收稿日期:2003-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