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卢汉媒介技术哲学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麦克论文,媒介论文,哲学论文,技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06.2(7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3)09-0039-04
20世纪加拿大原创媒介理论家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1911-1980)从人的作用的视角考察技术，从媒介技术的历史演变的视角探索人类文明史。在以网络媒介为代表的新媒介技术日益替代传统媒介技术的今天，解读麦克卢汉理论，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本文结合网络时代新形势阐释和审视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探索其技术哲学思想及其当代价值。
一、麦克卢汉的泛媒介论及其意义
1.麦克卢汉的泛媒介论的提出
麦克卢汉的技术哲学同其对于媒介的看法息息相关。麦克卢汉研究媒介技术有其深刻的时代起因，是同20世纪中叶电视这一新的媒介技术的兴起及其社会影响联系在一起的。20世纪50、60年代，在美国部分青年中兴起了“反正统文化运动”，学嬉皮士，玩摇滚乐，蓄长发，穿牛仔裤，参加反战运动……电视当时作为一种新型电子科技得到令人瞩目的发展。这一时期的美国青少年被称为“垮掉的一代”，他们的不良行为引起整个社会的广泛关注。麦克卢汉关注电视等媒介对于社会中青少年的影响，认为电视作为当时最流行的大众媒体，其对青少年行为的影响力不容忽视。如果不认清媒介的本质，就难以驾驭媒介。因此，他企图通过研究新媒介的“语法”而到达“绝对真理”。麦克卢汉由于其独特的视角，媒介泛化，成为了技术的代名词，建构了泛媒介论。
麦克卢汉认为，人类只有在引入了某种媒介技术之后，才有可能从事与之相适应的传播和其他社会活动。媒介技术的形式比起媒介技术所承载、传递的信息更加重要。麦克卢汉的理论中，媒介的概念是广义的，在他20世纪50年代发表的代表作《理解媒介》中，他一共介绍了对二十六种媒介技术的看法。这二十六种媒介技术包括语言、文字，还包括印刷物、电信和广播电视，甚至包括各种交通运输工具在内。这是因为麦克卢汉认为仪器、机械是在技术过程中使用的，同时也是作为技术过程的结果生产出来的技术的外部标志。由于技术活动的效率基本上取决于所使用的工具，而工具本身又是其他技术过程的产品。它们也就带有了技术的特征甚至可以作为一种技术改变人类社会。
麦克卢汉通过描述《理解媒介》中有史以来的二十六种媒介技术，解释了不同的媒介技术在历史中以及在现实中的功用，正是人们创造的技术为人类自身提供了感知环境本身的媒介，快速变化的技术同时也创造了一整套新环境，供人类生活其中。根据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与“技术”在某种角度上来看是对等的，在某些极端的例子中，媒介技术甚至并不传递内容。他曾经选择“电光”这个极端的例子来说明媒介技术与讯息的关系。在麦克卢汉的理论中，“电光”虽然没有传播任何信息内容，但它仍就是一种媒介技术。人们以往之所以忽视“电光”这个传播媒介，恰恰是因为它没有“内容”。尽管“电光”是一个不带讯息的媒介，然而它却消除了人际交往中的时间差异和空间差异，给个人乃至社会带来了新的尺度和深远的影响。[1]此外，麦克卢汉还以“铁路”技术为例来说明媒介技术与讯息的关系。他认为，不能将铁路的作用简单的理解为只是把运动、运输、轮子或道路引入了人类社会，而应该看作是加速和拓展了人们行动和运输的功能，创造了崭新的城市，全新的工作，新型的闲暇。……诸如此类的巨大变化，与铁路媒介所运输的货物或内容是毫无关系的。[2]由于麦克卢汉几乎是将“媒介”等同于“技术”，故其理论中的“媒介”就表现为无所不包，因此某些学者将麦克卢汉的理论归结为媒介技术哲学。
2.媒介即讯息——技术的语境
麦克卢汉在泛媒介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媒介即讯息”的著名命题。在麦克卢汉的媒介技术理论中，媒介的概念是无疑是广义的，指的是在人类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性质的技术。正是由于那些与人类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重要技术的问世及其相关产品的出现，从而对人类的精神结构和社会组织方式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20世纪60年代，某些技术哲学的学者们就意识到了当时的技术已经在主要的工业化国家成为了主要的参照系，在某些方面技术甚至占据了宗教、艺术和政治从前所占据的崇高地位。一切经济的和社会的过程都与技术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这些思想在前文的科技哲学家雅克·艾吕尔和刘易斯·芒福德的思想中都有所体现，因此深受两人影响的麦克卢汉能够关注技术背后的社会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指出，讯息是一种是由新的媒介技术所带来的人间事物的尺度、速度和模式“变化”，所以，讯息是一种是由新的媒介技术所带来的“变化”，它同时对人的存在方式以及社会生活方式产生影响。如果离开了原因——新的媒介技术，那么所有的变化也就无从谈起了。因为不存在离开了应用的媒介，而应用本身必然产生效果。媒介技术和媒介技术的应用效果在一定程度是密不可分了。
在传统观念中，“讯息”等同于媒介技术所传播的“内容”，而在麦克卢汉的理论中，“讯息”应该从社会功能和效果的角度来看待。在麦克卢汉看来，人们往往会格外注意媒介技术所传达的信息内容本身，而懒得对媒介技术本身进行分析，这样就会造成对媒介技术感知方面的缺失，进而影响人们对于外界环境的感知。由于“讯息”是藏身于媒介技术之中的，因而不能离开“讯息”来谈论媒介技术。“讯息”并不是指“媒介”技术的内容，而是指媒介技术对整个人类社会体系的影响。媒介技术所创造出的“讯息”依附于媒介，同时媒介也不能脱离它，两者共同创造出环境，这个环境对人类既有利又有弊。
因此“媒介即讯息”这一著名命题告诉我们，媒介技术对人类的生活方式以及社会关系是具有深远影响的，这种影响表现在媒介技术为人们营造了一种“环境”。在麦克卢汉看来，“环境”是一种基本的规则、普遍的结构和总体的模式，是人们尚未感觉到的、无处不在的渗透模式。在技术“环境”中，人类的具体感官得以延伸、但是人类的社会心理需要重塑，这就是技术作用的体现。麦克卢汉希望用“媒介即讯息”这一命题呼吁人们将注意力从媒介所传播的内容转向媒介技术自身，重视媒介技术对人们的影响。也就是说，要重视技术带给我们的“环境”。“环境”拥有几个特点：首先，人们生存在技术为人类自身所营造的环境中；其次，环境麻痹着人的感官，同时环境时刻改变着人。
技术哲学的工具主义流派认为，技术仅仅是一种运载人们所需的物质手段或信息工具，作为工具的技术并不能决定或改变它所载荷的东西。可是，麦克卢汉则认为，技术工具主义并没有抓住技术的本质。麦克卢汉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发现了技术对人类社会心理和社会行为方式的巨大影响，自己才有责任和义务去警醒人们关注技术本身，不要出现对于技术环境的麻木现象。麦克卢汉在表达对于人类麻痹于技术环境的担忧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通过感知手段的变化，唤醒人们对于环境无知无觉的麻痹状态。
麦克卢汉提出的“媒体即讯息”理论，向人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即一项新科技的发明和使用必然对人类社会产生影响，从社会的组织结构到人们的生活方式都会发生改变。这些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但是却影响深远。媒介技术虽然作为传播工具向人们传达了重要的信息，但是信息的内容远远不如媒介技术本身的影响大。因此，他所强调的是媒介技术是信息,而不是说媒介是内容,并不是说媒介技术没有扮演角色,而是仅仅扮演着一个次要角色。在麦克卢汉眼里,无论机器生产出来产品如何,机器技术所改变的人际之间的关系或是机器工具自身，三者与机械技术所塑造的人的工作结构和生产组织形式的变革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而后者才是人类引入新的机械技术的真正本质。
3.“媒介即讯息”的意义
麦克卢汉十分关注媒介技术对人类感知世界的方式的改造，进而揭示其后果就是造成人类社会生活方式的改变。
麦克卢汉的代表作《人的延伸》中对二十六种媒介进行了分析。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技术的进步改变了人类的历史。伴随着电子技术的产生和发展，媒介技术正在全面渗透到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人虽然是一种高智能的生物，但单靠我们的身体做不到许多事情，感官的局限使我们接收不到很多信息，而传播媒介的出现和发展弥补了人们身体器官的缺陷，媒介技术通过对人体感官的延伸，不仅大大延伸了人的听觉和视觉，而且还会产生新的延伸。任何技术一旦作用于人体，都会产生新的刺激和需要。新的刺激和需要又会引起新的技术回应，从而推动新技术的诞生——如此循环往复，不断推动技术进步。
新媒介技术的产生必然在社会生活中引入一种新的尺度。谷登堡印刷术的产生导致了西方社会人的个体的分离、时空的连续性和法典的一致性，迅速地推动了西方科学和社会的发展，最终造就了西方文明。录像机的出现，使电视新闻在播出方式上突破了“一播而过”、“顺时播出”的不足，改变了电视技术的传统线性传播方式。所以，一种新媒介技术的问世，总是对原有特定媒介技术功能的补充和完善。麦克卢汉的研究表明，自从电视这种媒介技术诞生之日起，人们必然产生相应的行为方式与之适应，这种适应是潜移默化的，但是却作用显著，最终必然会塑造新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引发人们思想和行为的改变。就以电视为例，有数据指出如今人们在晚饭后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时间端坐在电视前，这个时间平均是每天四个小时。这种生活习惯和方式是电视进入人们生活前所并没有的，而电视引入社会生活后，人们却不约而同地形成了这种新的共同习惯。所以，在麦克卢汉看来电视所传播的信息是什么这时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电视这种新的媒介技术改变了人们，对社会造成了重要影响。新媒介技术总是要创造一个新环境。“新技术创造的环境，尽管它们自身是看不见的，然而它们却使老技术一望而知。人们总是可以看见皇帝的旧衣服，却不可能看见皇帝的新衣服。”在麦克卢汉看来，“环境永远是洗脑机，所以能够适应环境的人必然是洗了脑的人”。
麦克卢汉向人们强调新的媒介技术的应用塑造出了一个新的环境，这种技术环境影响了人类的感知方式，这应当是我们所应注意的。因为，技术所传递的内容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阻碍了我们对技术本身的理解，甚至误导了我们对技术环境的感知。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手段使自己意识到技术以及技术所塑造的环境。
二、论人的延伸——技术的延伸
1.延伸论的含义
麦克卢汉将每一种新媒介技术都看作是“人的延伸”。所有媒介技术，从拼音文字到计算机科学技术，都是人体的延伸，同样都改变了环境，并对人类造成了深刻持久的变化。在麦克卢汉眼中，所有的媒介技术都是人的感觉和感官的延伸：拼音文字和印刷技术导致了人的视觉能力的延伸，而广播则是人的听觉能力的延伸，电视是视觉、听觉的综合延伸。
麦克卢汉将延伸分为两类，一类是具体“器官的延伸”，而另一类则是人类“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在电子媒介技术出现之前，人体的各种器官都得到了延伸。衣服是人类皮肤的延伸，车辆等代步工具是人类腿、脚的延伸，广播是人类听觉的延伸。在电子媒介技术问世后，人类的器官延伸得以整合，仿佛是人体的整个神经中枢外化并得以加强，从而使得社会心理发生变化。正如麦克卢汉描述的那样，“电子技术在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不断发展之后，使人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延伸”，“电视的效果，作为人们中枢神经系统最先进、最壮观的电力延伸”。
在“器官延伸”的基础上，麦克卢汉又提出了人类拥有的五种感官——嗅觉、触觉、听觉、视觉、味觉，比例最初是平衡的思想。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麦克卢汉认为使用不同的传播技术会影响人类感觉的组织。媒介技术使得人们只强调一种感官，使一种感官的延伸超越了其他的器官。例如，印刷媒介技术强调的是人们的视觉，因此，它影响了人们的思考形式变成线型的、连续的、规则的、可重复的和具有逻辑的。可重复性使人们的思考可以与感情分开。技术的效果不但可能在具体的思想、意见的层次上发挥作用，而且逐渐地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感官作用的比例”和人们理解事物的方式。除了电子媒介之外的其他媒介技术分别延伸人的一部分感官，使人的感官单向发展，从而最终失去平衡。而电子媒介技术的出现使人类在中枢神经系统的意义上整合成一个统一有机体。因此电子时代的人再不是由于不同技术延伸下的支离破碎的人，而成为了中枢神经系统外化的电子媒介技术所引导的全面发展的人。
麦克卢汉的理论如果加以推广，我们就可以发现几乎每一种技术都可以转化为人体器官的延伸。机械臂可以看成是人手的延伸，摄像头是人类眼睛的延伸，手机是人类耳朵的延伸，而电脑和互联网构成的网络世界是人类中枢神经的延伸……这样看来，每种技术媒介的引入必然引发身体感官、器官的相应刺激，从而导致人类对世界接触方式的改变，塑造人类的心理和行为，最终触发社会的改变。这就是麦克卢汉“延伸论”的主要含义。
2.延伸论的意义
通过“延伸论”麦克卢汉将每一种新媒介技术的引入都看作是人体器官功能的延伸，同时发明或技术也都造成了人类躯体的延伸。笔者认为麦克卢汉这一理论还存有对技术发展的警示意味。
由于媒介技术是人类感觉器官或身体功能的延伸，不同时代的媒介技术影响了人的感官的平衡。从媒介技术发展的历史来看，在电子媒介外技术问世之前，任何一项新媒介技术的出现，都是对某个感官单一功能的延伸，改变了人类感官之间的比例，造成感官之间的不平衡。感官比率的变化会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最终会对历史和文化发生变化。相应的，人类历史上一共经历了三次技术革新，也就是人类的经历了三次感官平衡的演变。在拼音文字发明之前，人类生活在各种感官相对平衡的世界中，通过不同感官之间的同步互动而感知世界。在出现拼音文字之后，人类的视觉和听觉功能被强化和放大，从而使部落中的人改变了感官的平衡状态。谷登堡印刷术出现，进一步将人类的视觉感官推向了极端，进一步加剧感官不平衡的进程。20世纪以来，电子媒介技术的出现，使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得以延伸，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不同于其他感官的延伸，人的感官又平衡恢复。这时麦克卢汉提出了警惕“自恋式麻木”的思想。“自恋式麻木”指电子媒介技术时代，人们的感官无论什么时候发生延伸，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就会出于自身保护的动机，对相应的器官进行麻痹，就像一种特殊的催眠，使得相应器官感受不到强大的刺激。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很难意识到新技术所创造出的独特环境和社会影响，从而人们对新技术的心理和社会影响是维持在无意识水平的。
在电子媒介技术的时代，自恋式麻木非常危险，因为电子系统是中枢神经的延伸，人们在处于自我意识的悖论之中时候，巨变会产生精神的剧痛以及身份的迷失。麦克卢汉警示人们：“如果我们继续沉溺于自我诱导的潜意识痴迷，我们就会受到它的奴役。”他嘲笑了“技术白痴的傻瓜立场”，并向我们分析了，真正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媒介，我们有必要去了解、预测和影响塑造我们的环境。
三、麦克卢汉媒介技术哲学思想的基本评价及启示
1.麦克卢汉媒介技术哲学是技术决定论
麦克卢汉的媒介技术哲学思想在技术发展问题上是一种技术决定论。而在技术对社会的影响问题上，麦克卢汉更加突出的表现其“技术决定论”特点。在麦克卢汉的理论中只承认科学技术的作用，强调科学技术决定一切，认为只有科学技术才是社会进步的决定因素和动力，忽视了其他因素的作用，例如生产关系、生产力的作用。麦克卢汉的媒介史观认为科学技术直接决定社会发展，技术对人类思维方式、社会的影响，并勾画出了一整幅由媒介技术所创造的历史图景。尽管麦克卢汉的媒介技术哲学思想存在上述局限性，但他从技术的社会作用这一视角入手，通过对媒介技术的历史考察，发现了媒介技术是具有里程碑性质的技术，揭示了媒介技术及其发展对人类社会心理、文化变迁，甚至社会历史发展的重大意义，这就将传统的传播学与技术哲学结合了起来。因此，麦克卢汉媒介技术哲学思想极大地拓展了人们对媒介技术乃至技术的社会作用的认识，具有启迪意义。
2.媒介技术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技术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麦克卢汉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从来都离不开技术进步。历史上的每一次重大的技术发展，最终都会推动社会生产力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巨大发展。从18世纪60年代的第一次技术革命到19世纪70年代的第二次技术革命再到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第三次技术革命，无不体现了媒介技术发展对于社会发展、社会结构建构的巨大作用，极大地促进社会物质和精神产品生产，因此媒介技术成为了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
麦克卢汉进一步认为，媒介技术是塑造社会关系和人类行为的一种强大力量。由于媒介技术在对社会起作用的同时也被社会所设计与塑造。因此媒介技术同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紧密相连。麦克卢汉指出，媒介技术的每一次重大进步，都创造了人类感知和认识世界的新方式。历史上的科学技术进步不断地推动着媒介技术的更新换代。当今电子媒介技术已经成为传播的主体，正在全方位地渗透到人类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乃至整个社会生活之中。因此在新的形势下，我们要想更加全面深刻地认识媒介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就要借鉴麦克卢汉的技术对社会发展的作用思想进行新的思考。
3.地球村思想及其内爆的警示
麦克卢汉指出拼音字母、谷登堡印刷术和电子媒介这三种媒介技术的诞生和应用，使人类历史文明进行了三次革命式的飞跃。麦克卢汉在1962年出版的《谷登堡星汉璀璨》中大胆预言：电子媒介技术条件下，世界的时空界限将被打破，电子技术会将被拼音字母和印刷术所分割的世界“重新部落化”，世界将日益成为一个“地球村”。“电子媒介技术正在带来人类社会重新部落化，使整个地球变成一个环球村落。”[3]在“地球村”中，生活在地球上的全人类将融为一个整体。同时，“地球村”中民族、国家等概念都被瓦解或重构，人们的交往不再受空间局限，人们生活在一个“处处皆中心，无处是边缘”的空间，电子媒介技术对人类生存空间的重新部落化。
在以“互联网”为主要标志的电子媒介技术迅猛发展的当今时代，人类社会日益展现麦克卢汉所称的“集体意识”或“部落意识”。麦克卢汉预言，这个神奇的意志“由全体社会成员用交感的方式同时相互作用表现出来”，“人类大家庭融为一体，开创永恒的和谐与和平”。当然，这种集体意识“并不意味着要求人们都必须服从一个模式[4]……电子技术打造的全球村将激发出更多的非连续性、多样性和区别性……全球村必然要产生最大限度的不同意见和富有创造性的对话。”[5]所以地球村既不是西方的模式，也不是其他的模式，一切技术都成为共享的一部分，这个世界充满创造力的，是摆脱机械社会的分析切割和异化的社会而重新部落化的社会。
“内爆”观点是麦克卢汉利用自己的理论对未来社会进行思考时提出的。他指出，以往的各种技术带来的延伸都是由中心向边缘扩张的，通过这种扩张实现了对于时空的超越。“我们今天的加速度并非缓慢的从中心向边缘的外向爆炸，而是瞬间发生的内向爆炸，是空间和各种功能的融合。我们专门化的、分割肢解的中心—边缘结构的文明，突然又将其机械化的碎块重新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二者这一重组又是瞬间完成的。”[6]在麦克卢汉的理论中，电脑和网络的运用使得“内爆”的状况成为可能。“由于我们借助电子媒介生活在瞬时信息的世界之中，所以空间和时间就在一个时空世界中相互渗透。”[7]电子媒介技术使得时空在网络空间被极度压缩，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成为一种面对面的相互交流，甚至可以打破原先技术条件下的交流方式，进行一对多的双向交流。这就是麦克卢汉所谓的“无处是中心”的概念。但是我们要对这种情况进行反思，如果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如上文所说的那样是对受到过大刺激的感官、器官进行“截除”式的催眠的话，在“地球村”的时代，人们将沉浸在一种头脑麻木的状态下。因为，电力媒介的速度优势在这种空间内不存在边缘化的地带，处处是中心。人们在这个空间内面对种种呈现在面前的媒介真实现象，即貌似真实的不真实现象。例如，网络上、电视上会有一些貌似真实的情景显示给屏幕前的大众。这些情节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不真实的，但是在受众看来这些情节看得见、听得到，可信度极高。同时，由于电子媒介使一对多、多对多的双向交流成可能，相当多的受众会受到错误信息的误导。在中枢神经的延伸阶段，人类如果处于麻木状态的话，将会失去自身的种种判断力，服从于所谓的大众意志，个人的意志就会为整体意志所吞噬，这也是麦克卢汉“内爆”理论对我们的警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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