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教育质量问题探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探析论文,成人教育论文,质量问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教育质量是对教育水平高低和效果优劣的评价，是检验任何一种形式和层次的教育活动效能的基本标准和尺度，被视为教育的生命线。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成人教育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在规模逐步扩大的同时，一些问题也逐步积累、显现，其中，成人教育的教育质量是一个普遍受到关注的问题，被认为是制约成人教育事业发展的主要因素。看待成人教育的质量问题，需要我们既有批判的眼光又有建设的态度。全面分析成人教育的质量问题，找到衡定成人教育质量的合理标准和提高成人教育质量的有效途径，是成人教育理论研究者的重要职责，也是促进成人教育的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举措。
在我国当前的成人教育实践中，普遍存在对成人教育质量的担心、怀疑甚至否定，认为当前成人教育的质量处于持续下滑、快速下滑状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入学条件放宽。随着我国逐步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作为国民教育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成人高等教育入学考试难度一再下降，录取条件一再放宽。过宽的入学条件大大降低了成人高等教育的入学门槛，在更多的成人获得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的同时，伴随出现了成人学员基础知识薄弱、培养难度增加的问题。第二，教学过程松散。入学条件放宽、招生规模扩大造成师资力量不足，大量的远距离教学导致教学分离度越来越高，成本较高的传统函授形式逐步被似乎更高效的信息化教学手段所替代；但学生的信息技术处理能力和心理适应都需要不短的时间，两者之间的衔接不畅、成人学生的工学矛盾等等，导致成人教育的教学过程普遍呈现松散的状态。第三，考核标准混乱。由于教学的松散，导致教学规范度降低，教学大纲缺乏标准，学习考核随意性增强，考核方法简单粗陋，考试程序不规范，教学与考核之间无论是应有的分离度还是应有的紧密度都存在普遍的缺失。第四，文凭认可降低。上述种种失范，作为经过统一入学考试的学历教育，必然的后果就是其最终获得文凭的社会认可度降低。虽然从政策的层面规定成人高等专科、本科的毕业文凭与全日制本科、专业的文凭视为同等，但在现实中两者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造成对成人学习者和成人教育教师积极性的极大挫伤，学生的学习动力和主动性降低，教师的职业认同感下降，失望、焦虑成为普遍的情绪。
对此，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有人从规范管理的角度找原因，认为成人教育质量下滑的原因主要在于办学机构过多强调了成人教育的创收性质，不惜一再降低入学条件，只热衷于争夺生源、扩大办学规模而疏于对成人教育的内在投入，建议从严格管理入手提高教育质量；有人从生源质量角度找原因，认为质量下滑的根本原因在于入学门槛太低，扩招太快，没有守住教育基础的应有底线，导致培养目标难以达到，建议通过提高成人教育的入学条件，停止扩招来保证成人教育的基本质量；有人从技术手段的角度找原因，认为教学质量的下滑与成人学生的不可避免的工学矛盾相关，应该通过计算机、网络等教育技术手段的创新，为成人学生提供更加便捷、更加立体、更加自由的学习途径，才能提高成人教育的教育质量；有人从立法保障的角度找原因，认为由于我国的成人教育立法严重滞后，对成人的学习权利的法律保障严重缺位，导致成人学生无法在工作与学习的双重压力中保持平衡和安全，才导致的急功近利，偷工减料，降低成人教育的质量。
以上种种，表现了成人教育工作者对提高成人教育质量的努力，同时也在客观上说明，成人教育质量评价相当不乐观，质量问题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和关乎成人教育发展的核心性问题。但在我们放开视野，真正面向我国成人教育的广阔实践的时候，又会发现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对成人教育质量的简单怀疑和批评，并不能够完全反映我国当前真实的成人教育现状。
首先，在现实中越来越多的成年人在不同形式的学习中真实地提高了自己，无论是对社会的适应、对职业的拓展，还是对素质的提升、对生活的丰富，学习已越来越成为成年人的生活必需之选。撇开具体的形式不谈，人们无不认为“活到老学到老”是当代人的不二选择，尽管它或许并不完全发自主动的选择，也并不一定有统一的形式、层次、内容和途径。如果对成人教育的质量做简单的否定和怀疑，不能解释参与成人教育何以会成为人们的共识。
其次，在各种教育机构和各类的专业技术人员中，越来越多的人从不同角度参与到了成人教育工作者的行列，要么作为教师或培训者，要么作为组织者和管理者，各种类型的成人教育在传统的教育机构中，占有了越来越大的比例，也产生了越来越大的社会影响和经济效益。这种参与在高校尤为典型和集中，高校教师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到了成人教育这一社会服务工作中来，这客观上说明了现实中存在的活跃的成人教育需求，而这种需求一定是基于相应的质量满足才可能产生和持续。
再次，在传统的高校为生源竞争而备感压力时，各种民办培训机构却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它们直接面对市场，以一种新的教育资源整合手段、教育宣传推广手段甚至教育项目营销手段，为自己赢得了广泛而优质的生源，在获得作为培训企业的经济效益的同时，也真实地推进了成人教育的发展，产生了不能不认可的社会效益。如果没有相当的教育质量做支撑，这种产业经营性质的成人教育不可能存在下去。
最后，在不同性质和不同形式的组织中，对在职员工的教育、培训经费在时间和经费支出都呈现出不断加大的趋势，不仅表现在传统上对职业后的教育比较看重的行业，而且表现在过去基本不投入职业后教育的行业，这同样表达了强烈的教育、培训需求与愿望，学习型组织、学习化社会成为人们乐于接受和渲染的概念，这些也折射出这种教育与培训不可能是毫无意义毫无收效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我们对成人教育的质量评估产生如此悲观的偏差呢？
笔者认为，成人教育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具有丰富的内涵、层次和形式，相应地，也具有多元化的评价尺度。如果我们仅根据其中的一些方面的一些问题，用过于整体性和笼统性的概念及其相应的问题表现简单覆盖全部的成人教育，必然会犯简单化的错误。我们需要深入分析，方能对症下药，还其自身的发展逻辑，才能真正推进成人教育的良好发展。上述认识的矛盾来自于我们认识上的几个模糊与混淆。
第一，从形式上，混淆了成人教育中的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不同的特点与要求，用学历教育的尺度和标准来衡量全部的成人教育形式。学历教育因为其明晰的过程和形式，明确的标准和要求，最容易被人们所关注和掌握，用学历教育的概念和标准来覆盖全部的成人教育，必然发生对非学历形式成人教育的遮蔽，导致将研究成人教育的目光仅专注于学历教育，而忽视了其他众多的成人教育形式。当成人学历教育出现问题时，简单将这些问题扩张到整个成人教育，必然得出似是而非的结果。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在相当程度上是不同质的教育，有不同的适应面。前者更多的意义在于社会评价和社会规范方面，是社会选择的基本参照标准，因而必然需要有明确、稳定的标准。我们目前对于成人教育质量的担忧和疑问也主要是针对这种教育。而非学历教育则相对自由松散，学习的形式、内容、时间、标准等，常常与个人的需要联系紧密，其质量评价的尺度也更偏向于接受教育者，上述众多活跃的成人教育需求主要集中在这个领域。由于两者在需求、组织、参与、评价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一旦简单混淆，将非常不利于两者的发展。
第二，从内容上，混淆了成人教育中的专业标准和素养标准的不同特点与要求，用过于专业化的标准来对待全部的成人教育内容。对于大多数有明确培养目标的学历类教育和部分非学历的专业培训尤其是大学后的高层继续教育培训来讲，明确与稳定的质量标准是非常必需的，在入学的资格条件、毕业结业的标准、考试考核的要求等方面，都应当严格遵循相应的尺度，如果这些标准混乱随意，将是极大的社会灾难。但同时要看到，在成人的众多学习行为中，并非都是这样的专业学习与训练，更多的是需要长期积累的素养提高，其需求复杂，个体差异大，并且有较长的周期，很难套用专业化的标准来评估其教育质量。当然素养的提高也是需要有标准衡量的，但显然要更复杂、更多元、更长期一些。终身教育理念下的成人学习，应当给每一个学习者以足够宽阔与自由的空间，给所有人以再发展的可能性。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简单化和急功近利，表面看起来是急于提高成人教育的质量，而苛刻的教育条件却可能对成人学习的积极性会产生很不利的影响，也会让成人教育变得短视和狭隘。
第三，从需求上，混淆了成人教育的职业内拓展和职业外追求的不同特点与要求，过多用职业内的要求来对待不属于职业内的成人教育需求。成人的一大特点就是作为职业角色的存在，所以成人教育与成人学习也往往与职业需求有关。尤其是在社会快速变化发展的时期，职业生涯中的拓展、流动、提升等往往是促成成人参与学习的直接动力。这种职业内的学习需要有比较统一的学习成果及其质量检验标准。但是，我们还要看到，社会文明进步的另一大结果，就是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人们会拥有越来越多职业外的闲暇，给人们留下了更多的开发个性追求的空间，这无疑也是构成众多成人学习行为的重要动力。这两种不同的教育需求，在渠道方式、内容标准、参与评价等诸多方面都极不相同，简单用某一方面的标准来衡量其教育结果，都会产生错误的结论。
第四，从层次上，混淆了成人教育的高层需求和低层需求的不同特点和要求，偏重于用高层次的标准来衡量不同层次的成人教育。完整意义上的成人教育，是覆盖成人所有需要层次的教育，其中既有处于较高层次的教育，也有处于较低层次甚至零教育基础的教育。前者需要有一定的教育基础和知识积累，同时也对教育结果具有较高的要求和较为严格的标准。而后者，却可能是任何基础和任何条件的，因而对其教育结果也不可能有过于统一和严格的标准。在很大程度上，成人教育对于社会进步的意义正在于它平等对待每一个不同教育基础的成人，给每个成人以再发展的可能。尤其在我国这样地区发展差距巨大的社会结构中，相当数量的成人基础教育严重欠缺，对于他们，仅仅是学习机会和学习行为本身，或许就已经足够有价值，如果硬要拿高层次的标准来衡量他们无疑是不公平的。
质量是反映实体满足明确或隐含需要能力的特性总和，包含有使用要求和满足程度两个不同层面，同时它还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概念，而是动态的、变化的、发展的，可能随着时间、地点、使用对象的不同而不同，并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更新和丰富。在对教育质量尤其是成人教育质量的评价中，这种动态性和丰富性更加显著。所以，在分析定位成人教育的质量问题时，重要的问题在于针对不同的成人教育形式、内容、需求和层次找到合理合适的标准，而不是简单地在僵化标准和摈弃标准之间摇摆。
从宏观的方面来看，成人教育的质量必须要关注社会和个人两个基本的维度。所以，在教育质量评价这个问题上，一直有两个基本的倾向。一个是偏重社会需要角度的社会本位论倾向，强调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更应该反映社会需求，成人教育的结果应当以是否能够尽快转化为生产效益为衡量尺度；另一个是偏重个体需要角度的个体本位论倾向，强调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更应该关注个体满足，成人教育的结果应当以是否能够提高个体的行为方式和行为能力为检验标准。应该说这两种质量观都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成人教育质量问题的应然状态。但由于成人教育在形式、内容、需求、层次等方面的复杂性，简单倾向于哪一种模式都可能过于简单，而且在这两个标准之间还缺乏必要的衔接。对于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问题，叶忠海教授的观点对我们颇有启迪。他认为，成人教育的质量是“内适性、个适性、外适性三者质量的整合统一”，就是说，成人教育的目标，应当是教育目标达成度、个体发展促进度和社会需要适应度三者的全面、辩证的统一，而不是简单以个体尺度或社会尺度来评价成人教育的质量。一句话，适应、适合就是质量。
教育目标达成度、个体发展促进度和社会需要适应度三者的全面、辩证的统一不仅是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也是整个教育活动内在的价值诉求。抽象谈论质量标准是没有意义的，简单用某一种尺度作为不同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同样不利于成人教育的健康发展。或许在千变万化、条件参差的具体成人教育实践中，很难有这三者完美无缺的完整体现，但是又都可能从不同的方面体现出成人教育的质量和贡献。这些不同层面的质量最终必然会构成作为整体的成人教育的价值体现。
质量标准的外适性强调成人教育的社会需要适应度，从外适性的角度看，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必须以社会发展需要为中轴，紧扣社会的整体运行趋势，及时为社会发展中新的需求做准备，积极促进教育与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的结合，通过获得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来彰显成人教育的价值。在成人教育实践中，成人学历教育和专业化的成人学习内容以及职业内的成人教育更多的是这种外适性的表现，所以，应当在专业性成人教育中强化应有的专业标准，在职业内成人教育中尊重用人单位的需求和个体职业发展需求，在具有投资性质的成人教育中以投资效益为重，让学习者学有所值，让用人单位投入有所值，让学历真正具有社会评价和社会选拔的参照价值。同时，质量标准的外适性标准还应当注意到，任何教育的终极目的都是促进人的发展，进而促进社会发展，教育质量与社会发展最重要的在于保持整体方向的一致，所谓百年树人，教育在关注社会实际需要时，不能过于急功近利，否则成人教育不会保持长期稳定的教育质量。
质量标准的个适性强调成人教育的个体发展促进度，从个适性的角度看，成人教育的质量标准应当重点关注和尊重成人个体的学习感受和教育收获。成人学习具有较强的自我导向性和明确的学习目的性。在一定程度上，成人个体的教育需求和教育感受是对教育质量最为灵敏的反映，尊重学习者自身在成人教育评价中的主体地位和选择权利，既是提高教育质量满足成人多层面多层次学习需求的必须之选，也是促进个体成熟的重要途径。尤其是当这种学习还带有个人教育投资性质时，个体的评价更为真实有效。在我们现在对成人教育质量的评价体系中，这种个体的主体性体现是非常不足的。尤其是在计划色彩还比较浓厚的领域，成人教育往往只注重形式上的铺开，而忽视了学习者的真实需要和学习感受，导致实质参与度和学习主动性降低，教育的收效自然不会乐观。
质量标准的内适性强调成人教育的教育目标达成度，从内适性的角度看，成人教育和所有教育一样，还必须满足教育目标本身对教育质量的界定和要求。作为一种具有自身发展规律的活动，教育不能简单地根据纷杂的社会需求和自发的个体需求做机械的回应。教育是一项严肃的活动，它必须遵循基本的教育规律，将社会需求和个体需求内化、分解、整合为具有科学性的教育目标，并为此设计出可能而合适的实现途径，才能够达到教育的质量目标。这在成人教育的实践中，就要求给予教育活动的实施者以不受干扰的独立的教育质量评价权利，这种独立性反映的是教育活动的内在逻辑，与教育质量评价的社会适应标准、个体适应标准并不矛盾，相反可以避免前面两者可能存在的散乱、盲目等问题，在深层次上保证成人教育活动的持续健康。在我国成人教育实践中，这种教育质量标准内适性在市场、权力等各种逐利动机的干预下受到的冲击很大，教育质量评价独立性、权威性的缺失和滑落，成为目前导致成人教育质量声誉不佳的重要原因。
上述标准的适应面，在不同类型的成人教育中有不同的侧重，其中的有些方面，在有些条件下能够统一、吻合，也有的时候、有的方面会产生分离，但这并不能构成对成人教育质量的全面否定。相比其他教育形式，成人教育的质量观更应该能够体现教育的丰富性、动态性和发展性，不能以单一的、僵化的质量标准来评价成人教育。笼统的、一刀切的甚至情绪化的质量问题指责，既不利于质量的稳定，更不利于质量的提高，既不能有的放矢地解决当前成人教育存在的质量问题，也不能对许多真实的成人教育成果给予应有的认可与积极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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