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纳维尼亚看奥尼尔的悲剧意识--对奥尼尔戏剧“哀悼”的分析

从纳维尼亚看奥尼尔的悲剧意识--对奥尼尔戏剧“哀悼”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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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奥尼尔把自己的所有剧作看成是他在“荒野中的探索和呐喊”。作者在荒野中的探索和呐喊,在本剧中表现为女主人公纳维妮亚(Lavinia)在黑夜中对命运的反抗。 纳维妮亚在剧终的选择不仅表现了她面对现实的胆量,而更重要的是她对命运的反抗精神,彻底清除孟南家族罪恶的决心和她的自我牺牲精神。她的最后选择不仅包含着本剧的悲剧意义,且反映了奥尼尔的悲剧意识:人的伟大在于明知同命运搏斗,结局必败,但仍不放弃同它斗争。

【关键词】 亚里斯多德 奥尼尔 情感净化 移情作用

奥尼尔在自己的剧作中显示了他一生对人生意义坚持不懈的探索。在他所有的悲剧作品中,奥尼尔用不同的形式展现了理想之梦以及它在现实中的破灭。完全不同于消沉的悲观主义者,奥尼尔作为一个伟大的悲剧作家,他一方面认为:人的理想之梦仅仅存在于幻想中,而非现实中。当一个人认识到“那远藏的神秘”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时,认识到一味地追求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完美最终是徒劳时,他才有可能获得内心最后的安宁。同时奥尼尔又坚信:尽管人在现实中不可避免要扮演失败者的角色,但只要他承认并面对失败的结局,人仍能赢得胜利。

《悲悼》(1931)属于奥尼尔的中期剧作,是他所有剧作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奥尼尔的悲剧思想正是通过这些有机组成部分系统地表达出来。这部剧作的诞生,为他于193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起了重大的作用。在这部剧里,奥尼尔通过理想与现实的鲜明对照,展示了现实的严酷,并颂扬了人类那种在命运前不屈不挠的品质。

本文就奥尼尔《悲悼》这部悲剧对现实的批判作用,女主人公在命运面前所作选择的意义以及由此反映出的奥尼尔的现代悲剧意识进行分析和探讨。

一、《悲悼》对现实的批判作用

本剧由三部分组成。剧中的故事发生在新英格兰一座海滨小城里的孟南家中。时间是1865年4月,当时南北战争刚结束。 第一部的第一场是在孟南家宅的外边。这座建筑中的古希腊式石柱看上去显得僵硬呆板。这家人正在等待男主人艾斯拉·孟南准将从战场上归来。艾斯拉在墨西哥战争中获得奖章后,又在海上运输贸易上发了财,后来成了这座小城的市长,并在南北战争中赢得了更多的奖章。这位将军的儿子奥林不久也将从战场上归来。由于彼此的怨恨和怀疑,艾斯拉的妻子克莉斯丁和女儿纳维妮亚之间的一场公开较量已迫在眉睫。纳维妮亚爱上了海船船长亚当姆·布兰特。后来她知道了这人是她的曾叔父同一个法国女佣的私生子,并发现她母亲同这个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母亲并强迫她母亲发誓终止这种关系。母女俩这时正一起等待艾斯拉的归来。在同亚当姆的一次仓促幽会中,克莉斯丁制定了除掉她丈夫的计划,并在她丈夫回来不久就立即实施了这一计划:她把亚当姆同她的关系告诉了她丈夫,这一突来的袭击导致了她丈夫心脏病的发作。于是她装作去取急救药,然后把毒药递给了她的丈夫,最后她丈夫中毒而死。纳维尼亚通过地上的毒药盒子,以及她父亲死前对她母亲的指责,知道了她父亲的死因。

奥林回家不久,母女间一场争夺奥林的斗争正式展开。当纳维妮亚把弟弟带到布兰特停在波斯顿码头的船上,并在那里发现了他们的母亲同她的情人在一起时,纳维妮亚把弟弟争取到了自己这一边来,并取得这场斗争的胜利。在看到母亲离开这条船后,奥林杀死了布兰特。姐弟俩然后回到了家里并把布兰特的死告诉了他们的母亲。听到这消息后,克莉斯丁痛不欲生,在绝望中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以后不久,当奥林感到是他逼母亲走上自杀之路并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姐姐有一种难言的欲念时,他也步了母亲的后尘,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只剩下了纳维妮亚一人。她打算在结婚后立即离开孟宅并企图以此来摆脱这个家族的命运。但当她依偎在未婚夫彼特的怀里,却错把他叫作亚当姆时,纳维妮亚意识到死去的人不会放过活着的人,他们还会回来惩罚活着的人。她感到她永远不可能逃出死去的孟南家族对她的纠缠,除非她与他们呆在一起。她意识到这个家族因犯罪而应遭受的惩罚,都必须由她一人来承受。于是,她叫家里的仆人把孟宅的全部门窗都关上并将它们钉紧,然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并永远把她自己关在了房内的黑暗里。

本剧通过展现孟南家族的命运,深化了奥尼尔悲剧作品中的一贯主题:理想之梦在严酷的现实中逃不出破灭的命运。剧中孟南家族因爱而导致的仇恨,以及由此而造成的家族的死亡,揭示出在一个灵魂已被清教道德和贪婪侵蚀的社会里,追求幸福和真正爱的理想之梦,必然会被严酷的现实毁灭。清教道德阻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制造人与人的隔离。长时间的隔离必然会导致感情的压抑和变态。在这种环境里,人的各种高尚情感都被扭曲成一种带有强烈忌妒和仇恨的占有欲。在占有欲的驱使下,人们互相残杀吞并。理想之梦的破灭,必然会导致精神世界的崩溃,其结果是灵魂的死亡。灵魂的死亡必然会导致人类自身的灭亡。

作为悲剧,《悲悼》这部剧里也毫不例外地存在着某种决定剧中人物以及整个剧情发展的神秘力量——命运。但作为一部现代悲剧,本剧同传统的悲剧又有着明显的区别。这就是,本剧中控制人物命运和剧情发展的决定因素是人自身的情感,而不是神灵。

在谈到人的内在因素时,奥尼尔曾说:“在我看来,人是具有同种原始情感、欲望和冲动的相同生物体。这些相同的力量和弱点可以被追溯到雅利安人开始从喜马拉雅山向欧洲大陆迁徙的远古时代。他已经对这些力量和弱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并正以极慢的速度学着怎样去控制他们”。[1] 事实上,奥尼尔的所有悲剧作品都有意识地展示了人这种为了理解自身内在情感和力量所作的努力,以及他企图控制这些情感和力量的愿望。

关于人的内在情感的意义,奥尼尔曾在一次接受公开采访时断言:“与我们的思想相比,我们的情感是更好的向导。我们的情感是本能的,是整个人类长时间以来共同经历过的。情感是深藏的潜流,而思想通常仅是一些细碎肤浅的反应。真理通常存在于事物的深处。因此真理是通过情感与你沟通的。”在奥尼尔看来,人的情感是首要的,因而对情感的理解和表达也就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正是情感,而不是理智把人引上通向真理的道路。[2]

奥尼尔的这些观点显示出他作为一位现代剧作家,注重对人的情感的分析,并强调情感对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支配作用。情感的这种支配作用在《悲悼》中被具体地表现了出来。在本剧里的诸多因素中,如孟南家族内世代的仇恨以及各种社会因素,正是情感这一因素决定了这个家族的灭亡。这种决定性的情感因素在剧中被具体为各个人物身上的爱这一情感。奥尼尔在剧中明显借用了古希腊戏剧中的家庭命运和弗洛伊德理论中的“情结”来展示孟南家庭悲剧的原因,但在这两种因素的背后隐藏着导致这个家族灭亡的最致命因素,这就是爱的欲望。正是这个家族的祖父与曾叔父对同一个法国女佣的爱,给这个家庭播下了忌妒和仇恨的种子,并由此导致了家庭内部的淫猥、伦乱和这个家族的灭亡。而剧中所展现的世代仇恨和弗洛伊德理论中的“情结”都是爱这一情感在这个家庭所处的特写环境里遭到扭曲后的变态。

在一个清教思想占支配地位的社会里,人尽管天生需要爱,却得不到爱。爱情的种子被撒在这块贪婪的土地上后,再加上忌妒这一毒液的浇灌,它也就只能开出仇恨的花朵,结出死亡的果实。爱得越真,恨得也就越深。在这种环境里,人的悲剧在于他对爱的强烈追求,使他最后赢得的是正相反的结果——最终导致他死亡的仇恨。人成了自己悲剧的制造者。爱这一情感在这种环境里失去了它原有的拯救心灵并赋予人创造力的特质,因而生命再也不能在这里繁衍和延续。事实上,本剧对孟南家族的描绘正是整个所谓现代文明世界的缩影。

二、女主人公在命运面前所作选择的意义

奥尼尔曾说:“我所有的剧作,即使是在最实利主义的时候,都是一种在荒野中的探索和呐喊”。[3] 荒野中的呐喊正揭示了人所做出的努力的徒劳,而荒野中的探索却显示了他在挫折面前锲而不舍的精神和他甘愿面对失败的意志力。《悲悼》这部剧正体现了奥尼尔的这一悲剧思想。奥尼尔在荒野中的呐喊和探索,在这部剧中被表现为女主人公纳维尼娅在黑暗中对命运的反抗。

当孟南一家认识到南海岛上的理想之梦太渺茫时,他们便求助于精神逃避法来摆脱现实的困扰。这就是在他们生活中寻找一种虚幻的寄托。它具体表现在艾斯拉对公共事物的热心,克莉斯丁同亚当姆的浪漫关系,纳维妮亚同意与彼特结婚的决定。当他们发现这些寄托仍无济于事时,他们便选择了自杀作为最后的逃避手段。克利斯丁和奥林就作了这样的选择。

克莉斯丁的自杀显示了亚当姆之死对她产生的巨大影响。亚当姆被她看作是摆脱孟南家族命运的象征。通过自杀,她奔向了那自由的彼岸。而奥林的这一选择却显示了他性格中的怯懦。只有通过自杀,他才能从内心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才能逃脱这个家族的命运。

不同于她母亲和弟弟求助于死亡来逃离现实,自称只有“一半孟南血统”的纳维妮亚最后选择了同死人呆在一起的方法来正视这个家族和她自己所犯下的罪。在作出这选择之前,她说:“我不会走母亲和奥林走的路。那是对惩罚的逃避,并且没有人剩下来惩罚我了。我是孟南家族中的最后一个人了。我必须惩罚我自己!独自和死人们同住在这里是一种比死亡和坐牢更坏的报应!我绝不出门,也绝不见任何人。我要把百叶窗钉得紧紧地,不让一丝光进来。我要单独同死人们住在一起,保守他们的秘密,让他们来缠我,直到孽债偿尽,而孟家的最后一位可以得到一死的时候”(第三部,第四幕)。纳维妮亚把自己关在了孟宅里,从此与世隔绝开来。

纳维妮亚在剧终的选择引起了批评家们不同的反响。一些批评家认为她的这一选择是她这“孟南家族中邪恶化身”应遭的惩罚。[4] 在这些批评家看来,奥林是可以被饶恕的,但纳维妮亚却决不行,因为她是出于妒忌而有预谋地犯罪,而奥林却是因一时妒忌所造成的感情冲动而在失去了自控的情况下犯罪。[5] 她最后的选择显示了她试图掩盖自己家族中的丑恶和维护家族的名声。[6] 这一选择意味着向孟南家族的屈服和对自己命运的屈服。[7]除了这些否定性的评论, 还有一些较温和的观点:纳维妮亚作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惩罚和偿还孟南家族的罪债[8] 并决心拒绝任何借口形式下的逃避。[9]

就纳维妮亚在剧终的选择,作为一个普通读者的理解,本文部份地同意后一种观点。即她的选择显示了她拒绝逃避和甘愿接受惩罚。同时,还将通过具体分析,对这一选择的意义予以肯定。

纳维妮亚的强烈情感展示了她意志的力量和对真理的追求。她表现出的爱,包括对她周围几个男人的爱,不仅真诚而且深厚。她显示出的恨,既狂暴又残忍。在这些强烈情感的支配和引导下,她走上了一条复仇与喋血之路。纳维妮亚所显示的惯于支配别人的性格也正展示了情感对她的支配。她犯罪并最后为此受惩罚,同时这惩罚也是为她由于是孟南家族的一员而付出的代价。作为这个家族的成员,她既是受害者,同时又给他人带来危害。在认识到她自己以及孟南家族犯下的罪行后,她决定不逃避惩罚,并在黑暗中度完她的余生。她意识到,作为“孟南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她应该遭受惩罚,并且要由她自己执行这一惩罚。她最终选择的是地狱,而不是天堂。

然而,纳维妮亚的最后选择,除了显示出她敢于正视现实和甘愿接受惩罚,还蕴含着更深的意义。她母亲和弟弟所选择的自杀和她自己的选择都同样意味着是死。但这两种不同的死法却包含着两种完全相反的意义:自杀显示了对孟南家族命运的屈服,而正是纳维妮亚,通过那虽生犹死的选择,成了这个家族的叛逆者。她采取了行动来同孟南家族的命运——死亡,作斗争。她的选择显示了她对命运的反抗而不是屈服。在此举之前,纳维妮亚放弃了同彼特结婚的计划。尽管这桩婚姻可能使她获得个人幸福,但为了阻止孟南家族的罪恶继续漫延于后世,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独自同死人呆在一起。通过这种自我牺牲,纳维妮亚结束了这个家族世代遗留下来的罪恶。

因此,纳维妮亚在剧终的选择不仅表现了她正视现实的胆量,而更重要的是表现了她对命运的反抗精神,彻底清除孟南家族罪恶的决心以及她的自我牺牲。正是她的这一选择赋予了本剧一种悲剧艺术中主人公注定要遭受失败的悲壮性,并使本剧的悲剧意义得到了升华。这种同命运的搏斗和自我牺牲,从某种意义上看,使纳维妮亚上升到古希腊悲剧人物奥狄浦斯王的悲剧高度。正是在同命运的斗争中,奥狄浦斯王犯下了杀父娶母之罪。他最后以刺瞎自己双眼来惩罚自己,并以此来清洗自己的罪行和使他的百姓免受灾难。也正是在同孟南家族命运的较量中,纳维妮亚把母亲和弟弟逼上了绝路。她最后通过把自己关闭在黑暗里,同死人一起生活的方法来惩罚自己,并以此来偿还自己和孟南家族所欠的罪债,以及以此来根除她周围世界的罪恶。

通过这种胆量、叛逆精神和自我牺牲,纳维尼亚这个悲剧人物的形象表现出了人的尊严。由于悲剧艺术的移情作用,一些观众在纳维妮亚的悲壮行为中就象看到了他们自身的形象。本剧中悬而未决、引人深思的结尾在观众心中所激起的这种感情升华,正是亚里斯多德理论中所谈的悲剧的“净化作用”。在同剧中人物一起经历了内心和外部的可怕事件以及激烈的冲突后,亲眼目睹了人性的黑暗一面后,观众在纳维尼亚的最后选择中就象又重新获得了战胜自身罪恶的信心和力量。从这一意义上说,本剧反映出了亚里斯多德悲剧理论中“净化作用”的观点。

奥尼尔本人曾在一封信里,对纳维妮亚这一悲剧人物在剧终的选择作了以下评论:“我自己认为我给了我那美国式的厄勒克特拉(即纳维妮亚,译者)一个值得她拥有的悲剧性结局。这个结局对我来说是这部三联剧中最成功的和不可避免的。她的形象显得如此高大,成功地体现出我在她身上寄予的信心。她历尽挫折,但并未屈服!她以向孟南家族命运屈服的方式战胜了这个家族的命运!她具有悲剧意义。”[10]奥尼尔在他的纳维妮亚身上寄予的这种“信心”,事实上可以看作是他希望通过纳维妮亚这种选择所要表达出的真正意义。那么,这种“信心”指的又是什么呢?通过综合分析本剧和剧作家自己的这段话,这种“信心”的含意可以被理解为:正视一切罪行和邪恶,承认它们并鼓起勇气战胜它们。为此,即使要遭受磨难和死亡,人也应在所不惜。也许这正是奥尼尔在他这段话里企图要表达而又未说出的意思。因此,纳维妮亚在剧终的选择蕴含着本剧深刻的悲剧意义。

易卜生在他的剧作《玩偶之家》里,用一剧烈的关门声宣布了一个女人对过去的摆脱和一崭新生活的开始。奥尼尔在《悲悼》中用同样的关门声所展示的是一个女人同命运的抗争的自我牺牲,而不是一些批评家所认为的那种“一个女人对过去的屈服”[11]和她“甘愿隐退于孟南家族的内心世界”。[12]

三、奥尼尔的现代悲剧意识

事实上, 本剧的悲剧意义正好反映了奥尼尔的悲剧思想。 早在1917年,即比《悲悼》的问世还早十三年,奥尼尔就表达出了他的悲剧思想:

就人生而言,他的悲剧也许是唯一有意义的东西。我所追求的,就是要使观众带着一种狂喜的感情离开剧场。这种狂喜来自于他们在舞台上所目睹的一切;一个人站在舞台上,面对着人生,与永恒的不平等搏斗着。他不会取胜,相反也许还会注定被战败。正是由于这种斗争,人的生活变得有意义。[13]

在以上这段话里,奥尼尔指出了悲剧那种在污浊和罪恶的现实中赋予事物崇高和伟大的艺术转换力。奥尼尔认为,现代人的命运被他内在的力量主宰着。与这种力量抗衡最终是自毁。但正是这种明知结局必败,却仍同命运抗争的精神,使人有别于其他动物。正是这种精神体现了人类的伟大,因此这也是人身上最有意义的东西。正是由于追求无法实现的理想,人显示了他意志的力量:他即使被击败也不屈服。他甚至愿意败在命运的面前,也不放弃同它斗争。在奥尼尔看来,具有这种意志力的人,他失败的结局不是悲惨,而是悲壮。他的失败给人带来的不是消沉,而是使人振奋。这样的人是不可争议的悲剧人物。

奥尼尔还认为,表现人的这种斗争正是在显示他的伟大。展现这种斗争的悲剧艺术提供了转换那些悲惨、使人沮丧的事物并从中显示出人的崇高和伟大的可能性。古希腊悲剧是这些表现手法中最完美的形式。[14]

对观众来说,悲剧能唤起他们对人生更深刻的理解,并使他们从追求物质享受的肤浅生活中摆脱出来。当观众观看舞台上演出的悲剧时,他们会感受到自己那未曾实现的理想之梦在这种艺术形式中得到了升华。与此比较之下,日常生活中那些因琐事引起的纠葛顿时显得微不足道。正是这种在悲剧中升华后的理想引导着人在生活中继续拼搏。

奥尼尔的悲剧思想不仅反映了古希腊悲剧艺术在他身上产生的影响,而更多地展现了他的独创性。他的这些独创性在《悲悼》中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在古希腊悲剧中,悲剧人物因在失败中仍去寻求胜利的机会和在肉体遭受的苦难中追求灵魂的升华而受到颂扬;在《悲悼》中,女主人公由于承认并正视注定要失败的结局并从这种承认和正视中获得某种意义上的胜利而受到称颂。在古希腊悲剧中,主人公由于违背了神的意志而遭受苦难;在《悲悼》中,女主人公却由于有自己的精神追求而遭受折磨。在古希腊悲剧中,主人公能从所遭受的苦难中获得精神上的胜利;在《悲悼》中,女主人公通过遭受的折磨来显示她对命运的反抗。

尽管存在着这些不同,但奥尼尔在《悲悼》以及其它剧中都显示了他对古希腊悲剧艺术中精神价值的重新肯定。由此,他成了美国戏剧史上第一个向娱乐型戏剧提出挑战的人,并在这以后将美国戏剧引上了探索严肃悲剧的道路。这种对古希腊悲剧中精神价值的重新肯定,正是奥尼尔在美国现实生活中呐喊后的回声、探索后的发现。它使得当时美国以娱乐为目的的戏剧艺术顿时黯然失色。因此,这是奥尼尔对美国戏剧艺术的伟大贡献,并为他后来被尊奉为美国悲剧艺术的先驱奠定了基础。

本文1995年6月27日收到。

O'Neil's Tragic Vision Embodied in Lavinia:On Mourning Becomes Electra

Yang Yanheng

Abstract O'Neill considered all his plays as "a searchand cry in the wilderness!"O'Neill's search and cry in thewilderness is dramatized in that of Lavinia in the darkness.Lavinia's final choice symbolizes not only her courage to confront the reality,but also her heroic struggle against the fate of her family,her resolution to eliminate the evils in the Mannon house and her self—sacrifice.In Lavinia's final cho-ice lies the tragic depth of the play and,moreover,O'Neill's philosophy of tragedy:The greatness of man isembodied in his persistent struggle against fate with the awareness of a doomed defeat.

注释:

[1][2]Travis Bogard,The Plays of Eugene O'Neill (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2),P.179,P,174.

[3][7][8][11]Virginia Floyd.The Plays of Eugens O'Neill(New York:Frederick Publishing Co.,1985),P.XⅢ,P.402,P.401,P.385

[4]Horst Frenz and Martin Muller,"More Shakespeare andLess Aeschylus in Eugene O'Neill's Mourning Becomes Electra,"Amer-can Literature,38,No.1(March,1966),PP.85—101.

[5] Michael Manheim.Eugene O'Neill's New Language of Kins-hip(New York: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82),P.81.

[6]廖可兑:《论奥尼尔的〈悲悼〉》, 见廖可兑编《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版,第94页。

[9][12]Normand Berlin,ed.,Eugene O'Neill:Three Plays(London:Macmillan,1989),P.55,P.26.

[10]Eugene O'Neill,Selected Letters of Eugene O'Neill,ed.Travis Bogard and Jackson R.Bryer(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88),P.389.

[13][14]Alan S.Downer,ed.,American Dramas and Its Critics (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5),P.100,P.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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