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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83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5194（2004）03-0082-04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两年多以来，由于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加之我国投资环境明显改善，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石油化工产品需求旺盛，市场发展前景看好。以欧美大石油公司为主，日、韩以及台商紧跟，外资企业加快了全面进入我国石油化工和关联行业市场的步伐，投资规模和力度明显加大，形成了以油品营销、燃气开发利用、石油化工、精细化工、专用化学品、三大合成材料加工、石化仓储物流、高附加值终端新产品等为发展重点，领域逐步拓宽的投资趋向。其中的很多方面是我国入世前和入世之初所始料未及的。
本文将中国石化行业置于国际市场大环境中，以OL模型作为基本的分析工具，着力探讨跨国公司FDI加速进军中国石化行业的理论动因，并以此为基础提出了中国石化行业的一些应对策略。
一、引入OL模型的依据
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理论是西方经济学中派生出来的一个重要分支。FDI理论一直在试图探求跨国公司FDI的动因、决定因素和条件。目前，有关研究FDI的理论不下几十种，其中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英国里丁大学教授邓宁（John H.Dunning）提出并不断发展的国际生产折衷理论是迄今为止最完备、被人们广为接受的FDI理论。国际生产折衷理论的分析框架和范式代表了FDI理论的发展趋势。
但是折衷理论本身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决定FDI的三维变量——企业优势、区位优势和内部化优势之间存在重叠和冲突。此外折衷理论的完善也受到制度经济学发展的制约，导致内部化变量难以独自完美地构筑FDI理论。突破折衷理论缺失的关键就在于对内部化变量的恰当定位。
我国学者崔新建将内部化变量作为企业的内生变量，以企业优势和区位优势这两个变量构成了OL理论和模型[1]。其中企业优势变量包括：企业无形资产变量QA、补充资产变量QC和内部化变量QI。而区位优势变量包括：自然禀赋区位变量LR、经济发展区位变量LD、人文区位变量LS和政府区位变量LG。
OL理论继续沿用了折衷理论的基本假设和前提条件，个别之处做了特别说明，其核心内容由跨国公司行为和东道国行为两组方程所构成[1]。基于OL理论所形成的OL模型如图1所示。图中：横轴表示某东道国某个行业的区位变量L；纵轴表示某个跨国公司的企业变量O；U1、U2、U3均代表跨国公司无差异收益曲线，且U1＜U2＜U3，U1是跨国公司在该东道国FDI所接受的最低收益曲线；FDI是一矢量，代表一定规模和结构的FDI，由特定的L和O所决定。O[，0]和L[，0]分别表示跨国公司在该东道国FDI所要求的最低企业变量值和区位变量值。理论上讲，FDI由O和L共同决定的，两种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互弥补或替代，通常O比L更为重要，即需要更多的L才能弥补O减少的作用，图中无差异曲线的形状反映了这一点。L[，M]表示的一点与在全球发达国家FDI的平均规模有关，L[，M]是衡量一国区位优势大小的一个标准。
图1 FDI-OL模型
OL模型表明FDI是由O和L所决定的，两个决定因素对跨国公司的FDI决策同样重要，有时L也会处于关键位置。鉴于L的重要作用，在图中有三个区域：当L＜L[，0]时，为不可行区，企业通常不会对该区位FDI；当L[，0]＜L＜L[，M]时，为约束区，企业在该区位的FDI规模都会小于在全球发达国家FDI的平均规模；当L＞L[，M]时，为适宜区，企业FDI可以根据其需要决定其FDI规模，一般不会小于在全球发达国家FDI的平均规模。
从发展中国家对FDI理论的需求角度而言，OL理论和模型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它将区位变量和企业变量对FDI的决定作用放在了同等位置，事实上更强调了区位变量的重要性，由此将东道国在FDI中的作用突出出来。笔者认为这一理论和模型保持了与邓宁的OLI范式的内在一致性，它非但没有影响OLI范式的说服力，而且还简化了对发展中国家很多问题的分析。因此本文引入了OL理论和模型来着力分析外资加速进入中国石化业的动因。
二、外资加速进军中国石化业的动因
FDI进入中国石化行业决定因素很多，笔者再次调本文重点在于根据OL模型分析外资加速进军中国石化业的动因，也就是引起OL模型中企业变量O和区位变量L变化的因素。由于在通常情况下，在某一特定时刻T，跨国公司所能投入的O要素是相对稀缺的，跨国公司通常更倾向于充分利用更多的L要素以实现特定的收益目标[1]。因此本文研究中暂不考虑引起变量O变化的因素，只考虑引起区位变量L变化的因素。
在图1中可以看出，O变量值不变，L从L[，1]跃升至L[，2]，企业目标若为增加收益，无差异收益曲线从U1移至U2，则FDI必须由FDI[，1]增加至FDI[，2]。这种方法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简化对问题的分析，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进入中国石化业FDI的实际情况。
FDI决定因素变量与跨国公司FDI动机密切相关。考虑到中国石化业的发展现状和经济技术特点，笔者认为目前大举进入中国石化业的FDI主要有两种类型：自然资源寻求型FDI和市场寻求型FDI。通常这两种类型FDI决定因素区位变量与动机的关系见表1。下面对进入中国石化业的这两种类型FDI的区位变量变化分别加以分析。
表1 FDI动机与区位变量的关系
FDI动机
类 型 区位变量L
公司战略目标
保护占有的市场、
市场寻求型
原材料和劳动力成
与竞争者抗衡，排
本、市场规模和特
除占领新市场的竞
征、政府政策
争或潜在竞争
自然资源、相关交
自然资源 通通讯基础设施、
获得竞争者没有的
寻求型
税收、其它激励 资源使用特权
注：本表根据金芳，《外国直接投资激励政策》，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P104-105表4.1整理而来
（一）市场寻求型FDI的区位变量L增大因素分析
目前，在炼油领域，由埃克森美孚、沙特石油与中国石化合资的福建炼化一体化400万吨/年扩建至1200万吨/年，炼厂项目已获批准，壳牌参与的广东惠州石化项目中也有建设1200万吨/年炼厂项目的规划，埃克森美孚与中国石化合作的广州石化炼油扩能项目也正在商讨之中。在油品营销领域，埃克森美孚、BP和壳牌，与中国石油和中国石化在江苏、福建、广东和浙江合资建设总计2900座加油站已取得重大进展，结束了以往外资采用“打擦边球”和“渗透法”零星进入我国加油站业务的历史。20世纪90年代后期，在埃克森美孚、壳牌、BP、道达尔、加德士大举进入国内润滑油调台和销售领域的基础上，2002年以来，韩国LG集团、日本石油公司以及台湾中油也开始加速进入该领域。
1.中国入世承诺的履行，使得中国石化产品市场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
随着我国加入WTO，按照中国加入WTO议定书的要求，约70％的石油化工产品自中国入世之日起，就受加入之日约束税率管辖，使得这些产品的进口关税大幅下降；同时，中国将分三个阶段（加入时，2002年和2004年）取消绝大多数产品的进口许可证和进口配额，也就是说在2004年底之前，受非关税壁垒的保护即将到期；在加上给予外国公司贸易权和分销权等加入WTO必须履行的义务。所有这些都使得中国石化产品市场开放度明显提高，日益成为世界石化产品市场的一部分，国内石化产品市场结构将发生重大变化：从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中海油三强鼎立的垄断格局向欧、美、日、韩的大跨国石化公司与中国三大石化集团共同竞争的格局转变。寡头市场垄断结构将从紧性趋向松性（注：尼克博克认为，松性寡头垄断市场中的竞争者数目一般为4～20个，紧性寡头垄断市场中竞争者数目不超过4个。）。这一市场竞争强度的变化，必然引起区位变量L的增加，导致跨国石化公司增加在中国的FDI。而且，根据尼克博克的寡妇占反应论，在松性寡头垄断市场中，寡头企业把相互追随进入新的国外市场作为一种防御性战略，一旦有一个寡头到国外建立制造业子公司，其他寡头就会追随而至，以抵消领先者可能得到的任何优势，从而保证市场均势。因此，无论在炼油领域还是油品营销领域，任何一家跨国石化寡头的先期FDI行为势必引起其他寡头的被迫性反应——后续成批的FDI行为。
2.石化产品市场规模的急剧扩大。
中国经济25年持续的高增长，孕育了巨大的石化产品市场。即使在2003年遭受了SARS突袭的中国经济，仍然保持了9.1％的增速，未来几年中国经济有望继续保持7％以上的增长速度。在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的背后，与石化业相关的一些行业的发展为石化业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例如汽车、钢铁、纺织、医药、机械制造等行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汽车业这一产业关联度极高行业，自中国入世以来出现了井喷式的发展，据有关部门预测，到2010年中国的汽车产能会达到1000万辆。随着这些相关产业的发展，未来几年中国对石化产品的需求将会急速增加。所有这些都使外商有充分理由相信：中国未来石化产品市场潜力巨大，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些潜力将会进一步释放并转化为现实的需求，导致中国石化产品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
3.中国政府对待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认识及相应政策的深刻变化。
中国政府在20世纪末以前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区域经济一体化会给中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是随着世界经济中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各种类型经济一体化组织的纷纷建立，使得中国政府开始清醒地认识到，为了融入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以分享由此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必须改变经济上“不结盟”的现状。为此中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积极的举措，其中包括正在建立之中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以及《关于中国内地与香港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根据中国与东盟的谈判，它将于2009年最终建成，届时双方将明显降低关税并消除所有非关税壁垒，同时实现贸易和投资的自由化。未来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将涵盖17亿人口，GDP超过2万亿美元，将是世界上由发展中国家组成的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因此，跨国公司在中国的投资，不仅可以直接分享通过国际分工最大比较利益，而且还能通过自由贸易区这一安排绕过东盟各成员国种种贸易壁垒和非贸易壁垒，间接分享由此带来的经济利益。通过以上分析，笔者认为中国政府近几年来参与东亚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步伐的加快，极大地改变了L中的政府区位变量，也是引起跨国石化公司市场寻求型FDI迅速增加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
（二）自然资源寻求型FDI的区位变量L增大因素分析
在油气勘探开发领域，外资海上项目主要集中在渤海湾、南海和东海地区，陆上项目主要集中在新疆、青海和内蒙古等西北部地区，另一投资重点是西气东输工程及其配套项目。由菲利普斯与中国海油合作开发的中国最大的海上蓬莱19-3油田已于2002年底投产。由中国海油、中国石化、壳牌、优尼科合资勘探开发东海西湖凹陷油气资源的五个合同已于2003年8月签署。中国石化、中国石油与壳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埃克森美孚公司合资合作的西气东输管道工程已于2002年7月开工建设，进展顺利。
从全球范围来看，由于世界石油资源分布不均，剩余收益可采储量主要集中在中东地区，而石油产品消费量主要集中在美、欧和亚大地区，再加上石油资源的稀缺性和战略性等特点，导致了国际上正在掀起一场新的石油资源争夺战，而且是愈演愈烈。因此，世界上任何地区新的丰富石油资源的发现，必然导致大量FDI竞相在该地区角逐。而我国从总体上属于石油资源短缺的地区，为何自然资源寻求型FDI近年来在我国迅速增加呢？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我国虽然整体上石油资源短缺，但油气探明储量相当丰富。预计从2001年到2020年，我国天然气探明储量将保持在年均增长1200亿立方米，相当于1亿吨石油，并且天然气合成的石化产品质量好、成本低。除此之外，我国还有丰富的煤层气资源，预计最终资源量约35亿立方米，它既可以合成石油，也可以生产石化产品。另一方面，我国政府坚定不移地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西部地区基础设施的落后状况将会发生根本性变化。基础设施是FDI的重要决定因素，已被国内外学者所广泛认同。随着西部地区基础设施的日臻完善，FDI进入西部地区最担心的问题将会得到有效的解决。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丰富的油气资源以及西部地区不断完善的基础设施，使得对于自然资源寻求型FDI最重要的自然禀赋区位变量LR增大，从而导致了进入中国油气勘探开发领域FDI的大量增加。
三、应对策略
目前，石化工业已经成为我国国民经济的五大支柱产业之一，它的发展水平是我国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近年来外资全面加速进入我国石化行业，使得石化领域成为目前对外开放程度最高、外商最活跃、发展最快、投资项目最多、投资规模最大的领域。这一现象对我国石化业来说是喜中有忧的，主要可能表现在：石化产品市场占有率进一步下滑、跨国石化公司的技术转移效应不甚明显、生态环境的进一步恶化以及油气资源的过渡开采。针对这些可能产生的问题，我国应采取积极的应对策略：
1.要牢牢抓住入世给中国石化业发展带来的机遇，努力提升石化业的国际竞争力，立足国内市场，积极开拓国际市场。
目前，随着外资的加速进入，我国石化工业面临来自欧美大跨国公司、周边国家和中东国家石化工业的巨大竞争压力。我国石化企业原有市场份额中有相当大一部分被外国公司占据，某些产品市场外国公司已经占有主导地位。这种冲击是我国石化产品市场国际化的必然结果，也是我国石化业发展不能回避的严峻现实。但有一点必须认识到，市场的国际化历来就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外国公司可以到中国来与国内石化企业共同竞争；而另一方面，我国石化企业也可以走出国门，在国际市场这个更大的竞技场上与外国公司抗衡。当务之急就是我国石化企业应该在与外国石化公司特别是欧美大跨国石化公司的激烈竞争中谋求自身的发展，不断提升自己的国际竞争力，适时在海外一些有条件的地区，比如非洲和中东地区，进行投资，开发当地廉价的油气资源，用于当地生产或国内生产。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缓解国内市场的竞争强度，同时也能在国际石化寡头的竞争夹缝中开拓新的市场。
2.注重石化行业的引资多元化，强化跨国公司的技术转移效应，真正做到“以市场换技术”。
石化工业是资金、技术密集型产业，其发展需要大量资金和先进技术的支撑。近年来，我国居民储蓄据高不下，大量民间资本未被激活。正因如此，笔者认为当前我国石化业发展缺的不是资金。考虑到目前我国石油化工产品的生产工艺、技术水平与国外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因此真正稀缺性的要素是技术。为此，我国石化业大量引进外资的主要目的必然是通过引资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缩小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促进我国石化业的发展。但由于技术优势通常是跨国公司最重要的企业变量，它们在确定FDI所转移的技术水平时持审慎态度，通常不会轻易把先进技术转移给东道国。为了切实提高我国石化业的引资质量，必须要考虑FDI来源国的多元化，增强不同来源国跨国公司彼此之间的竞争，促使它们将最先进的技术转移至中国。
3.引进外资时要高度重视生态环境的保护问题。
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上所明确提出的科学发展观以及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所确定的循环经济发展模式，都给我国石化业的引资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此，我国应对石化工业技术和装置的引进加强环保审核，制定和实施保护生态环境的相关产业政策，严格限制和禁止能源消耗高、资源浪费大、污染严重的产品生产和技术引进，注意引进和开发清洁生产工艺技术，生产环境友好产品。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西方国家环保法规的进一步完善和严格，一些国家正在把不符合环保要求的技术和装置向亚洲特别是东南亚国家转移，对此，我国在引资时要特别警惕。
4.保持油气资源的适度开发，以备将来战争和经济发展之需。
由于油气资源的不可再生性和战略性等特点，一些国家已将石油资源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进行管理。而我国国内原油开采长期以来一直呈过度状态，导致储量下降、开采成本加大、设备老化。长此以往下去，显然是不合理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是我国储量丰富的天然气资源，也应保持适度开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