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中巴西会议会址新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会址论文,巴西论文,红军长征论文,会议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5-1597(2009)06-0100-03
1935年9月9日红军长征途中召开的巴西会议，是一次非常重要的紧急会议。巴西会议纠正了党内错误的军事路线，化解了张国焘的分裂主义，继遵义会议之后，又一次挽救了红军，挽救了党。如此重要的会议，究竟在何处召开？各种党史材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据《毛泽东年谱(1893-1949)》载：“当晚，在红三军驻地阿西同张闻天、周恩来、秦邦宪、王稼祥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迅速脱离险区，率领红一、三军立即北上。”①该年谱指出会议举行地点是红三军驻地阿西。《毛泽东传(1893-1949)》说：“右路军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看到张国焘发给陈昌浩的那个电报，立刻秘密地赶往中共中央驻地巴西向毛泽东报告。”“当晚，毛泽东在阿西同张闻天、博古、王稼祥和病中的周恩来等开紧急会议。”②该传认为，毛泽东当时在中共中央的驻地巴西，当晚的会议在阿西举行，没有提到阿西是红三军驻地。据此推断，巴西与阿西距离不远，毛泽东当天即从巴西赶往了阿西。
《周恩来年谱(1898-1949)》载：“毛泽东……当即到红三军驻地与周恩来、王稼祥召开紧急会议。”③该年谱没有指明红三军驻地究为何处。《周恩来传》说“毛泽东、周恩来、洛甫、博古当即在周恩来住处开会”④，对开会的具体地点则未提及。
《博古传》写道：“由于情况十分紧急，党中央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立即率一、三军团、军委纵队一部、红军大学等组成的临时北上先遣支队，脱离危险区，到阿西集合，排除干扰继续北上，向甘南前进。”⑤该传回避了会议举行的地点，指出出发前“到阿西集合”。
《张闻天传》写道：“毛、张、博三人很快赶到巴西三军团驻地，与在那里治疗的周恩来、王稼祥举行中央常委紧急会议。”⑥确指周恩来和三军团驻地都在巴西，会议也在巴西举行。
《王稼祥传》写道：“面对这种危急局面，毛泽东、张闻天、秦邦宪赶到正在红三军驻地养病的周恩来、王稼祥的住处，举行紧急会议，商量对策。”⑦指明会议地点是“在红三军驻地养病的周恩来、王稼祥的住处”。至于红三军驻地在何处，则语焉不详。
这些重要的著述，之所以对巴西会议的具体地点语焉不详或避而不谈，可能存在四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不了解那里复杂的地理方位；二是不了解当时的地名称呼与今天的区别；三是不了解各方当事人当时所处的准确位置；四是当事人的回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研究这一问题，首先必须明确右路军是如何过草地的。据时任右路军先锋部队红一军团政委的聂荣臻回忆：“右路军8月21日开始出发向草地前进，一军团由二师四团作先导，走前卫。随后出发的是右路军司令部和毛泽东、张闻天、博古同志及红星纵队的一部、红军大学等。然后是四军和三十军，最后是正在病中六天没有进饮食的周恩来同志带着三军团殿后。”⑧又据红一军二师四团政委杨成武回忆：“经过六天的艰难斗争，终于从茫茫的草地上踏开了一条前进的道路，至26日胜利到达了草地尽头的班佑。”⑨这两则材料说明两个问题：周恩来因为生病，没有与中共中央而是与三军团一起行动；部队走出草地的地点是班佑。
两天后，红一军军部由班佑抵达巴西。8月28日晚八点，林彪、聂荣臻致电彭德怀：“一、我们率直属队及一师今日已到巴细（即巴西）宿营，二师留班佑警戒。班佑距巴二十五里。二、巴细大于毛儿盖，其东北之阿西（相距二十里）又两倍大于巴细，两处粮食均多……四、一师及军直队明日开阿西。”⑩
从电报中看，不论阿西还是巴西都是具体的地点。但实际上，红军初来乍到，不了解当地对区域的划分和称呼。“巴西”是个历史悠久的称呼。秦起设巴郡，治理重庆等中心区域。汉宋又设巴东郡和巴西郡，合称“三巴”。巴西意为“巴郡以西”，实际位置大致在巴郡以北、巴东郡以西，是个广阔的地域概念。随着时代变迁，在巴西大区域概念下又产生小区域概念。红军走出草地的地区属若尔盖县，当年附近素有“包座七房”之称：卓藏、阿西、巴西、求吉、苟洼、上包座和下包座，总面积约2200平方公里。与巴西会议有直接关系的是巴西和阿西。巴西分为上巴西和下巴西，与草地相邻；阿西在巴西的北面，比较富裕，面积也最大，是巴西的两倍。红军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来称呼地名，给后人研究历史带来了一些麻烦。
当时红军前锋部队所走的路线也是后续部队跟进的路线。巴西、阿西等比较富庶的区域成为右路军一面休整、一面等待左路军过草地以共同北上的合适地点。那么，巴西会议的当事人都具体在什么位置呢？
先看毛泽东。彭德怀说：“毛主席、张闻天随前敌总指挥部一起住。”(11)叶剑英回忆：“大概在1935年9月上旬，我们到了巴西一带一个叫潘州的村子里。我和徐向前、陈昌浩同住在一间喇嘛庙里。中央机关和毛主席他们也住在附近。”(12)叶剑英当时的机要员吕黎平回忆：“当时住在潘州村附近牙弄的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等……连续几天到潘州村总指挥部住址开会。”(13)可见当时中共中央领导人集中住在牙弄。为了便于理解，我们以牙弄为中心叙述相关的地理位置。
再看右路军总指挥部。9月3日，徐向前和陈昌浩给林彪、聂荣臻的电报称：“前敌总部在潘州。”(14)潘州在牙弄东面，距离不远，据吕黎平实地勘察，两地相距三里路。(15)
再看周恩来。彭德怀说：“这时周恩来、王稼祥均害病住在三军团部。”还说：“毛主席亲到徐、陈处商谈行动方针。陈谈，张总政委（张国焘）来电要南进。毛主席即说：‘既然要南进嘛，中央书记处要开一个会。周恩来、王稼祥同志病在三军团部，我和张闻天、博古去三军团司令部就周、王开会吧。’”(16)也就是说，为了照顾病中的周恩来、王稼祥，会议在二人所在的地点三军团司令部召开。
杨尚昆回忆：“这天下午，我正好到三军团的医院里去探视病中的周恩来和王稼祥，在回驻地的路上，碰到毛主席、张闻天和博古三人。”(17)这表明周恩来当时正在与红三军军部设在一起的红三军医院接受治疗。那么红三军军部又在何处呢？
据9月3日徐向前和陈昌浩给林彪、聂荣臻的电报称：“我三军在阿西。”9月6日15时，周恩来、彭德怀、李富春关于红一、三军行动计划致林彪、聂荣臻电称：“三军（缺十团）今午仍回阿西。”(18)《周恩来军事活动纪事》一书也指出：“6日在阿西得知甘南仅国民党军新编第十四师（师长鲁大昌）一部，与彭德怀、李富春电告红一军林彪、聂荣臻。”(19)
周恩来与红三军军部当时究竟在巴西还是阿西？查阅卫星地图，在牙弄西北直线距离35里左右有个地方叫阿西。然而，这35里全部是山路，中间还有一个长达10里的马蹄弯。也就是说，从这个阿西到牙弄的实际距离近50里。当时情况紧急、会议频频，领导人不可能每天长距离来回奔波，应该像牙弄和潘州那样住得比较集中才合情合理。
其实，在阿西与牙弄之间，还有一个叫阿西茸的地方，在牙弄以西10里左右。据笔者考证，这个阿西茸就是当年红军所称的阿西，理由如下：
其一，1935年8月3日“夏洮战役计划”中有一句“另出支队活动于阿西茸”。其注释是：“阿西茸，亦称阿西。”(20)
其二，据林彪8月28日晚电报称“其东北之阿西（相距二十里）”，还说“明日开阿西”。从地图看，指的正是距巴西东北20余里的阿西茸。
其三，据胡宗南的军情汇报：“28日午前11时，匪到阿西茸。”(21)很明显，红军的前锋在林彪的电报发出之前已经到达阿西茸，因此林彪才决定第二天“开阿西”，即开往阿西茸。
其四，1935年8月29日陈昌浩致朱德、张国焘的电报直截了当地指出：“一军团在巴细，此地为包座通阿西茸、岷州大路，东南距上包座百一十里，东距下包座七十里，隔大山。此至阿西茸，即阿细二十里。”(22)
可见当年红军所称的阿西就是指阿西茸，可能由于与当地人语言交流中的误听，或为了电文往来的方便，按汉语的习惯把阿西茸简称为阿西。顺便指出，阿西茸确实是相对比较富庶的地方。
关于周恩来养病的地点，《周恩来年谱(1898-1949)》指出：“8月下旬随红三军北上，带病过草地……到阿西（今属若尔盖县）。”(23)阿西即指阿西茸。9月10日，中共中央以中央政治局名义向陈昌浩和徐向前发出一份令其北上的电报，标题就叫“指令——九月十日于阿西”(24)，这表明中央的这份电报是紧急会议刚开完就在阿西茸发出的。
近来有文章指出，周恩来当年住在阿西茸的牙弄的一座“旧式两层藏族民房”(25)。阿西茸的牙弄正式名称叫牙弄村，是阿西茸南部的组成部分；凑巧的是毛泽东当年居住的地方也叫牙弄，是个独立的居住点。两个牙弄相距七里地左右，分别成了毛泽东和周恩来当年的住处。毛泽东的住址东距前敌总指挥部三里，西距周恩来的住处七里，骑马来回十分方便快捷。巴西会议就是在阿西茸南部的牙弄村周恩来的住处举行的。
注释：
①《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471页。
②《毛泽东传(1893-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年版，第374-375页。
③《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295-296页。
④《周恩来传》一，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364页。
⑤李志英：《博古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第206页。
⑥程中原：《张闻天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年版，第251页。
⑦徐则浩：《王稼祥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6年版，第241页。
⑧《中共党史资料》第5辑，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161页。
⑨《伟大的历程：回忆战争年代的毛主席》，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117页。
⑩《红军长征文献》，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版，第646页。
(11)《彭德怀自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页。
(12)《叶剑英军事文选》，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版，第725页。
(13)吕黎平：《红军总部的峥嵘岁月》，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50页。
(14)《红军长征文献》，第658页。
(15)参见《红军总部的峥嵘岁月》，第155页。
(16)《彭德怀自述》，第208、209页。
(17)《〈杨尚昆回忆录〉选载：长征（下）》，《党的文献》2002年第1期。
(18)《红军长征文献》，第658、663页。
(19)《周恩来军事活动纪事》（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257页。
(20)《红军长征文献》，第603页。
(21)《红军长征参考资料》，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版，第633页。
(22)《红军长征文献》，第647页。
(23)《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第294页。
(24)《红军长征文献》，第677页。
(25)唐双宁：《巴西会议会址考》，《百年潮》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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