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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5日,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国际和公共事务学院,人头攒动。来自朝鲜、韩国、中国、美国的高级官员正在这里举行有关朝鲜半岛四方会谈的预备会议。这次会议虽然仅是一次“预备会议”,但仍引起了全世界的高度重视。
姗姗来迟
从美韩联合倡议举行四方会谈开始,已整整17个月过去了。早在去年4月16日克林顿总统出访韩国时,就与韩国总统金泳三共同宣布倡议举行由朝、韩、中、美四方参加的朝鲜半岛四方会谈,讨论维护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问题,以缓解朝鲜半岛长期以来的紧张局势。两位总统强调,他们对四方会谈举行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没有任何的先决条件,只希望通过四方协调协商,签订一项新的和平条约以取代1953年的朝鲜停战协定。
倡议得到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然而朝鲜的态度是既不立即响应,也不立即拒绝。朝鲜以研究四方会谈的含义和内容为由迟迟不表态,而西方国家对于这样一个独立而又神秘的国家也是无能为力。
正在有关各方奔走努力之际,9月,一艘朝鲜潜艇突然在韩国海域触礁,并引发流血冲突事件,朝鲜半岛南北关系一下子又跌入了低谷。韩国的态度尤为强硬,立即宣布军队进入紧急状态,并要求朝鲜道歉,否则将“不开展经济合作,不提供援助,不召开四方会谈,不参与兴建轻水反应堆。”美国当然不愿看到南北对峙、东北亚局势出现动荡,再一次充当了南北朝鲜的“调解人”。去年年底朝鲜就“潜艇事件”向韩国表示深切的遗憾,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今年伊始,有关四方会谈的首次吹风会就在纽约举行,美国、韩国的官员向朝鲜详细介绍了四方会谈的基本目的和举行方式。朝鲜方面提出以大规模粮食援助作为参加四方会谈的首要条件,引起美国和韩国的不满,会议不欢而散。
3月份,美朝韩三方又在纽约聚首,朝鲜代表仍要求将朝鲜同意参加四方会谈与向朝鲜提供粮食援助和正式取消美国对朝鲜的经济制裁等问题直接挂钩,代表们再次无功而返。谈判断断续续地进行着,美韩软硬兼施,满足了朝鲜的部分条件,6月30日朝鲜终于同意参加四方会谈,并商定在8月5日举行四方会谈的预备会议上确定正式会谈的日期、地点和议程。
柳暗花明
当年停战协定的签字国如今又坐在同一张谈判桌旁。
在8月5日的四方会谈第一次预备会议上,朝鲜外交部副部长金桂冠、韩国外交部副部长金永植、中国外交部长助理陈健和美国助理国务卿查尔斯·卡特曼分别代表本国阐述了各自对四方会谈和建立朝鲜半岛和平机制的原则立场,并共同讨论正式会议的具体时间、地点、运作方式和与会代表级别等问题。
会议的气氛相当活跃,但由于四方意见不一,不停地讨价还价,会议整整持续了三天。朝鲜代表强调,美国撤走在朝鲜半岛的驻军是朝鲜半岛实现持久和平的关键所在,这一点必须成为将来四方会谈的主要议题。朝鲜的一贯立场是通过朝鲜与美国之间的对话和协商,建立朝鲜半岛新的和平机制。而美韩则认为,朝鲜不应把粮食援助作为谈判的先决条件,和平机制应是朝鲜南北双方在四方会谈的框架下建立起来的,当务之急是朝鲜同意采取某些特别措施来缓解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中国方面认为朝鲜半岛局势的总趋向是缓和与稳定,但紧张的因素没有根除,朝鲜半岛持久的和平就无法从法律上得到保障。四方会谈是目前情况下和平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朝鲜半岛问题比较现实可行的办法。中国尊重朝鲜民族早日实现和平统一的愿望,支持朝鲜民族自己实现和平统一。中国代表建议各方应本着平等相待、求同存异、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态度讨论问题。
7日,四方代表终于达成初步共识,定于9月15日举行四方会谈的第二次预备会议,同时决定将在预备会议就所有问题达成一揽子协议后的6周内举行正式会议。正式会议的地点是日内瓦,各方将派出由外长授权的高级官员率团参加;四方会谈的目的是以新的和平条约取代停战协定,为朝鲜半岛建立新的和平机制奠定良好的基础;四方决定除举行全体会议外,还将根据各方认为需要讨论的问题,成立若干专家级工作小组,任何两方也可以举行双边会谈,讨论有关朝鲜半岛安全、南北关系或美朝关系等问题。然而有关四方会谈的议题仍是各方争执的焦点,一直得不到确定。
达成共识
这次四方会谈前的预备会议经历了漫长的酝酿与等待。
冷战早已结束,世界呈现和平与发展的趋势,而朝鲜半岛似乎是一个例外。虽说南北双方进行过多次高层对话,也发表了诸如《南北联合声明》、《关于北南和解、互不侵犯和合作交流协定书》等文件,但是朝鲜半岛仍是世界上相互敌对的国家集结军队规模最大的地区,两个朝鲜依旧处于严重对立的状态。核问题、潜水艇事件等每一个新动向都触动着双方的神经,三八线上一片风声鹤唳,夹在南北双方之间的停战机制已经危机四伏。鉴于现有的停战监督机制已经不能保障朝鲜半岛的和平与安全,各方迫切希望制定一项新的和平保障体制来取而代之。
通过多边会谈来制定新的和平条约已达成共识,但究竟是采用“2+2会谈”即以南北朝鲜主导、中美辅助参与方式,还是“2+4会谈”即朝鲜与中美日俄多边协商的方式引起各方的争议,最后经过协调平衡,“四方会谈”即朝韩中美四方谈判方式被认为是最现实和最稳妥的。
四方之所以能够达成共识自然同各自的考虑有关。
朝鲜:由于金日成主席的不幸去世,以及近年来的天灾使朝鲜蒙受巨大的损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经济困难,朝鲜一改过去的态度,表现出很高的“透明度”和主动性。朝鲜一方面承认粮食困难,要求国际社会给予援助,另一方面悄悄与美国、日本缓和紧张关系,以此为突破口打开西方国家的大门。与此同时,朝鲜也认识到韩国是朝鲜所需经济援助和将来经济合作最主要的对象,总不能永远不与之交往,于是它“重大利而舍小弊”,同意参加四方会谈。
韩国:在国际上,成功地实施了“北方外交”与前苏联和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经济上,实现了高速增长,成为亚洲四小龙,使整个朝鲜半岛呈现“南强北弱、南攻北守”的局面。韩国希望依靠经济实力和外交进展,以粮食援助和经济合作为手段,等待朝鲜内部发生变化,最终实现统一。但由于朝鲜国内日益严重的粮食和经济困难,局势变得捉摸不定,现在韩国更为担心的是朝鲜发生什么不测事件。通过四方会谈,韩国既可以改变被动局面,重新掌握对朝鲜外交的主动权,又可以避免因突发事件而招致的危机乃至武装冲突。
美国:朝鲜半岛如发生空前的危机,美国驻在韩国的3.7万军队将全部卷入,这有悖于美国的国家利益和东北亚战略。美国对朝鲜采取“诱压结合”的两面政策,不仅可以维持美韩军事联盟,确保美国在东北亚的军事存在,维护该地区和平与稳定,而且还可以增加对整个半岛的影响力。
中国:与朝鲜半岛唇齿相依,半岛的核危机和战争必将严重影响中国的国家安全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国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稳定的周边环境,希望南北朝鲜通过对话磋商,逐步缩小分歧,早日寻求解决朝鲜问题的和平途径。
举足轻重
四方会谈的举行必将产生深远的影响,成为朝鲜半岛局势“真正的转折点”。
一、有利于朝鲜半岛的缓和与发展。
五十年的剑拔弩张,朝鲜南北双方都没有实现统一的目标。通过四方会谈,朝鲜可以与韩国、美国谈判或协商对话,改变几十年来的敌对状态,以此打开外交局面,掌握半岛事务的主导权,并获取一定的政治经济利益。朝鲜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一个持久安定的环境来保证朝鲜走向国际社会,拓展国际市场,促进经济发展。同样,稳定的局势对韩国的经济发展也极为重要。韩国不仅可以确保经济强国的地位,还可以通过和朝鲜互利互惠,共同繁荣,实现经济一体化区域化。四方会谈的举行将有助于结束南北分裂的局面,促使朝鲜半岛开始新的历史进程。
二、有利于周边大国的利益与协调。
朝鲜半岛一直是大国矛盾和利益的交汇点,国际关系极为复杂。美中日俄四大力量既合作又竞争,既协调又制约,但在东北亚地区的利益却是一致的,即维护朝鲜半岛的稳定与和平。冷战结束后,各国及时调整对外政策,朝鲜半岛的热点有所缓和,俄韩、中韩先后建交,美朝、日朝的联系与接触也日益紧密。
通过四方会谈制定的和平条约,将有助于促进朝鲜参与双边或多边对话和合作体系,逐步降低朝鲜与一些国家的敌对程度。各国也可以通过四方会谈在朝鲜半岛事务上发挥积极的影响。
三、有利于东北亚地区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安全与发展。
朝鲜半岛地处东北亚的腹心地带,具有特殊的地缘战略地位。朝鲜半岛的局势与东北亚的安全息息相关,不消除军事对抗局面就不可能建立起有效的地区安全体制或经济联合体。只要朝鲜半岛这个充满紧张、对抗甚至战争的因素存在就是对东北亚安全环境最大的威胁,将严重阻碍东北亚经济合作的发展。朝鲜半岛如发生大动乱,将是全局性的,会造成整个地区空前的灾难和历史性的倒退。
通过四方会谈缔结和约不仅能为朝鲜半岛带来持久的和平与稳定,也将有利于建立东北亚和平稳定的政治经济新秩序,促进东北亚各国之间的政治经济合作,有利于东北亚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和平与发展。
长路漫漫
这次举行的仅仅是四方会谈的预备会议,朝鲜半岛问题的最终解决,包括南北双方统一的实现仍有漫漫长路要走。
统一的可能性:1、统一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朝鲜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分裂已长达半个多世纪,实现南北统一、民族团聚是全体朝鲜人民共同的愿望,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源远流长的历史和血脉相连的民族同性,把朝鲜民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而相互不信任和对抗,只会引发冲突和无法挽回的灾难。
2、统一是双方高层人士坚韧的决心。早在80年代,金日成主席就提出了“自主、和平统一、民族大团结”的三大原则,呼吁以联邦制实现统一。同样,韩国总统金泳三及其前任卢泰愚也都发表过有关南北朝鲜统一的演讲。金泳三在演讲中提出分三阶段实现统一的方案:即和解合作——南北联合体——民族共同体,得到了韩国广大中产阶级的支持。
3、统一受周边局势和国际环境的影响。朝鲜半岛局势引起中美日俄等国的广泛关注,大国积极磋商与合作,推动朝鲜问题政治解决,敦促南北双方不要轻易关上谈判的大门,应通过双方对话和协商解决矛盾和问题,互利互助。
历史和事实都证明,武力解决或吞并方式,只会引起混乱和灾难,并不适用于当今朝鲜半岛的形势。唯有和解合作顺应民心和时代的潮流,符合朝鲜民族的共同利益。南北双方只有通过缓和对话、交流合作、增强信任来消除相互之间的政治和军事对峙状态,最终走向和平统一。
不可否认的是南北朝鲜长期势不两立,敌意和怀疑根深蒂固,而且现实情况是两个朝鲜长期共存,各自有不同的社会制度、思想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吃不掉谁,谁也压不倒谁。统一决非一朝一夕的事,双方仍将有一段较长时间和平共处的时期,短期内不可能完成邦联式的统一,更不可能统一为一个国家。
四方会谈朝着朝鲜半岛的和平统一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对此我们抱着谨慎的乐观态度,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