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台核心关系词的相对顺序分析_西南官话论文

汉台内核关系词相对有阶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系词论文,内核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们曾经讨论过汉语和侗台语200 核心词的绝对有阶分析(陈保亚1996)和基本词的相对有阶分析。(陈保亚1997;1998;1999)在有阶分析的背后总是隐藏了一个前提:只要关系词呈有阶分布,即核心程序不同的词集中有语音对应的关系词的比例不一样,语源关系往往是可以分清楚的。现在有两个相关问题需要解决:

1.如果深刻的接触导致混合语产生,有阶分析是否仍然有效?

2.当两个语言分化后又产生深刻接触,如何进行有阶分析?

回答这两个相关问题首先涉及到怎样理解语言的历时同一性。下面我们先根据语言的接触机制讨论语言的历时同一性问题,然后讨论在更核心的词集中进行有阶分析的原则和方法。

一 接触过程中语言的历时同一性

我们仍然从云南德宏汉语(属西南官话云南方言)和德宏傣语的接触来看这个问题。当傣族和汉族接触时,傣族一般是双语者,他们所说的汉语我们称为傣汉语。傣族和汉族的交流是通过傣族所说的傣汉语和汉族所说的汉语展开的。

傣汉语有些像洋泾浜话。傣汉语和傣语音系是高度同构的,(陈保亚1996)在语法上和傣语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傣汉语词汇有傣语词汇和西南官话词汇两个直接来源。在傣化程度较高而汉化程度较低的地方,傣汉语的傣语词汇较多。在傣化程序较低而汉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傣汉语的傣语词汇较少。按照类型学的标准,很难确定傣汉语属于汉语还是属于傣语。从发生学的意义上看,我们仍然把傣汉语看成是汉语在民族地区的变体,或者说是汉语的民族方言,理由是:

1.傣汉语是用来和汉语对话的,即它的对话目标是汉语。

2.傣汉语的词汇中,西南官话呈内聚分布,即越是核心的词比例越高,而傣语词呈发散分布,即越是核心的词比例越低。

我们把这两点作为确定接触过程中语言历时同一性的两个基本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一个充分条件,即只要两个语言可以对话,就可以确定它们有历时同一性。但这个条件不是必要条件,即当两个语言不能通话时,不一定就没有历时同一性。汉语各大方言之间就不一定能通话,比如普通话和粤语。普通话和粤语之所以不能通话,是因为两者在不同的地域经历了不同的变化。第二个条件不仅是一个充分条件,也是一个必要条件。这个条件对于确定历史上的语源关系很有价值,因为历史上的语言是否有过对话状态是不可观察的,需要通过词汇分布加以证实。第二个条件中所说的核心程度表现在两个方面:

1.构词能力越强,核心程度越高。

2.在同源语言或方言中分布越广,核心程度越高。

从傣族的角度看,傣语是母语,傣汉语是第二语言。从汉族的角度看,汉语是母语,傣汉语是汉语的民族方言。随着汉化程度的提高,傣族双语现象的一个值得注意的结果就是母语转换。在德宏可以观察到很多傣族由双语到单语的过渡现象,即从说傣语、傣汉语过渡到只说傣汉语。(陈保亚1996,P.175)完成母语转换后的傣族, 傣汉语成了他们的母语。从血缘上看,这些说傣汉语者绝大部分都是傣族血统。重视傣汉语中傣语特点的人,容易把傣汉语看成是傣语的变体。重视傣汉语中汉语特点的人,容易把傣汉语看成是汉语的变体。这种根据类型学特点的归类只是一种语言相似程度的归类,并不是对语源关系的解释。也有人可能把这种傣汉语说成是从洋泾浜走向了混合语,或者说两个语言相互融合了,产生了一种新的语言。从语源关系上看,我们认为完成母语转换后的傣族所说的傣汉语仍然是汉语,理由仍然是历时同一性的两个条件:

1.母语转换后的傣汉语对话目标仍然是汉语。

2.在母语转换后的傣汉语中,西南官话词仍然呈内聚分布,傣语词仍然呈发散分布。

当然,必须承认绝大多数完成母语转换的傣汉语者在体质遗传上和傣族相似而不是和汉族相似。

根据我们的观察,母语转换通常必须有两个条件:

1.汉语势力很大因而傣族汉化程度很高。

2.不存在汉傣语这样的傣语民族方言。

第二个条件是母语转换得以实现的关键。在不存在汉傣语的村寨,傣族和汉族的对话只能通过傣汉语进行。在这样的村寨中,双语音都是傣族,语言变体只有傣语、傣汉语和汉语,汉族不说傣语,因此傣语在语法、语音上受汉语干扰较少,只是在词汇上大量借用汉语借词。

有些村寨存在着汉傣语,即汉族所说的傣语,(陈保亚1996,P.69-75)这时候的接触是在四种语言变体中展开的:

傣语 傣汉语 汉傣语 汉语

汉傣语是傣语的变体,因为它的对话目标是傣语,并且和傣语的现代关系词呈内聚分布。傣语中很多对立在汉傣语中都归并了。和傣语相比,汉傣语是一种高度简化的傣语变体。

当汉傣语和傣语对话时,进一步影响傣语,使傣语的很多对立开始并合。(陈保亚1996,P.73)并合得最深的是云南北部金沙江一带的傣语。比如昆明市禄劝县皎西乡的皎平村,由于汉傣语的干扰,傣语的音系几乎完全和汉语同构。(陈保亚 1996,P.153-164 )韵母的简化尤其能说明接触的深度。标准傣语有八十多个韵母,但皎平傣语像汉语一样只有三十多个韵母,而且在音节结构上和当地汉语几乎相同。最值得注意的是皎平傣语中汉借词的调值:

皎平傣语并没有完全根据相似原则接受西南官话借词,而是用对应原则接受西南官话借词,比如皎平傣语有31调,但把西南官话借词的阳平31读成11调而不是31调。这种过程应该理解为皎平傣语早期是用相似性对应原则接受西南官话借词,由于借货程度深广,尽管皎平傣语声调调值发生了变化,皎平傣族仍然能意识到原词和借词的对应关系,并继续用这种对应关系接受汉借词,相似性借贷逐渐转化成了对应借贷。对应借贷方式通常只在关系较近的方言之间发生,既然在傣语和汉语之间出现这种情况,说明皎平傣语和汉语的接触相当深。

可以看出皎平傣语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地位,它的音系和汉语同构,语法上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皎平傣语还有一大批词和西南官话词对应,并且按照声调对应原则接受汉语借词。但是我们仍然把皎平傣语看成是傣语的一种变体而不是汉语的变体,理由仍然是对话原则和词汇内聚原则,即皎平傣语的对话目标是傣语而不是汉语,它和其他傣语的关系词呈内聚分布,和西南官话的关系词呈发散分布。

皎平傣语和通常所谓的混合语有很多一致的地方。实际上过去所谓的混合语,其历时同一性仍然是可以确定的。概括地说,在各种深度的语言接触中,参与接触的语言的对话状态是比较稳定的:

傣语和傣汉语尽管都是傣族说的,但这两种语言一般不参与直接对话。同样,汉语和汉傣语尽管都是汉族说的,也不直接对话。在我们所调查的活生生的语言接触过程中,无论接触有多深,还没有发现上述对话状态消失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处在对话状态的两个语言之间,对应词都呈内聚分布,这正是关系词有阶分析可以用来确定语源关系的前提。于是我们可以回答本文引言中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即使在混合语的情况下,同一时间层面关系词的有阶分布通常是存在的,这些关系词的语源性质通常是可以确定的。留下的问题是我们怎样把古代关系词限制在同一时间层面。

二 从核心词到内核词

对话状态和内聚分布是确定历时同一性的两个条件。这两个条件在接触着的语言中都是可观察的。对于历史上的语言,对话状态这个条件是不可观察的,只有内聚分布这个条件是可观察的,因此我们需要通过有语音对应的关系词的分布来确定历时同一性。

我们曾根据接触的有阶性把斯瓦迪士的200 词(斯瓦迪士称为基本词,我们称为核心词)分成第100词集和第200词集两个不同的阶,(陈保亚1996)并考察了汉语和侗台语古代关系词的分布,发现第100 词集的关系词远远低于第200词集的关系词, 由此我们认为目前我们找到的侗台语和汉语的古代关系词不是汉语和侗台语同源的证据。

给200核心词分阶主要依据两个观察实事:

1.在已知有同源关系的语言之间(文献材料或其他证据), 第100词集的同源词高于第200词集的同源词。如日耳曼语族诸语言之间, 台语诸语言之间,汉语北方方言诸次方言之间,傣语诸方言之间,同源词都满足这一条件。相反,在已知为接触关系的语言之间,第100 词集的借词低于第200词集的借词。如傣语诸方言和汉语西南官话之间, 核心词分布都满足这一条件。这可能不是偶然现象。

2.在傣语和西南官话的接触中,构词能力越强的语素,在台语诸语言中分布越广的语素,越不容易被西南官话的借词取代。 (陈保亚1996,P.94-124)在第100词集中的词, 充当构词语素时构词能力普遍比第200词集中的词要强,在台语诸语言中的分布也比第200词集中的词普遍要广。拿分布来说,在第100词中,分布在台语西南、中部、 北部三个语群中的关系词占61%;在第200词中, 分布在台语三个语群中的关系词占53%。这也可能不是偶然现象。

正是依据以上两个观察实事,我们把第100词集作为高阶核心词, 把第200词集作为低阶核心词。我们始终认为, 这种分阶的实质不在于这200核心词是否完全反映了汉语和侗台语的特点,而在于第100词和第200词这两个词集被作为分析样本时, 能够反映同源词和借词在分布上的对立。

后来我们又把有阶分析扩展到基本词,对汉台基本词中的关系词作了相对有阶分析。(陈保亚1997;1998;1999)相对有阶分析认为,同一个词在不同的语群中核心程度或基本程度可能不一样,于是根据一个词在同源语言中的分布范围来确定一个词的核心程度或基本程度,最后达到分阶的目的,在相对有阶分析中,汉台高阶关系词的比例低于低阶关系词的比例,因此我们仍然认为现在能够在基本词汇中找到的有严格语音对应的汉台关系词并不是汉台同源的证据。

无论是200核心词集的绝对有阶分析还是基本词的相对有阶分析, 都有适用范围。绝对有阶分析不考虑语言的相对性,认为任何一个特定的词的核心程度在所有的语言中都是相同的,“手”在印欧语中是高阶词,在世界上其他任何语言中也都是高阶词。实事上不同语言核心词中的高阶词集和低阶词集有时候有一些小的区别,绝对有阶分析对这些差异都忽略不计。相对有阶分析尽管充分考虑到分阶的相对性,但也存在一个问题。当两个语言分化后又接触,如果再接触的时间和早期分化的时间隔得很长,分化前共有的早期关系词和再接触后的晚期关系词在对应规则上有明显的差异,我们通常都可以根据对应规则把早期关系词和晚期关系词分开。汉台西南官话借词和汉台古代关系词基本上能够被区分开,依据的正是这一原则。但如果这个间隔时间不是很长,甚至是连续的,我们就没有足够的办法把早期关系词和晚期关系词分开,那么代表早期关系词的分布细节就体现不出来。汉语和台语的上古关系词和中古关系词很难分开,可能就属于这种情况。在相对有阶分析中我们已经发现,用于分析的词汇样本越大,汉台中古关系词可能混入上古关系词的例子就越多。

可见,当我们把有阶分析从核心词扩展到基本词时,尽管不同语言词汇的相对性问题被充分考虑到了,但不同时间层面或不同对应系统的关系词也容易混在一起。

有阶分析是以最早时间层面的关系词为必要条件的。把关系词限制在最早时间层面有两个路子:

1.严格限制对应规则,尽可能使关系词满足一致对应和完全对应。(陈保亚1999)

2.把关系词收缩到一个不容易借用的范围中。

就第一条路子来说,即使我们把关系词限制在严格的对应规则中,也不能绝对保证所有的关系词都属于最早时间层面。就第二条路子来说,核心词尽管没有考虑不同语言的相对性,但有利于排除不同时间层面的借词,尤其是当对应规则不是很严格的时候。这就促使我们从相对有阶分析的角度再次考虑核心词问题。

核心词集的大小是一个相对概念。即使我们把关系词的分析样本限制在200核心词,两个语言的关系词仍然存在下面的可能:

由于高阶词集(第100词)中的关系词(20+10=30 )低于低阶词集(第 200词)的关系词(50),我们可能认为这些关系词是接触的证据。但从高阶词集本身看,更为核心的词(20)高于次核心的词(10)。这是一种凹形分布,产生这一特殊情况的原因仍然在于:

1.两个语言分化后又接触。

2.从分化到接触的时间间隔不长,我们没有强有力的手段把两个时间层面的对应规则区分开。

在核心词绝对有阶分析和基本词相对有阶分析中,汉语和台语之间都是高阶关系词低于低阶关系词。在比核心词更为基本的词集中,情况是否仍然是这样?这需要进一步分析更为核心的词集。

因此,在关系词的有阶分析中,除了从核心词有阶分析到基本词有阶分析这样一种扩展关系词的思路,还有一种从核心词有阶分析到更核心的词的有阶分析这样一种收缩关系词的思路。根据我们对核心词借用情况的调查,西南官话借入侗台语、苗瑶语、藏缅语的核心词相当少,尤其是第100词,这样我们就可以考虑把200核心词的样本限制在100 词。为了和200核心词相区别,我们把100词称为内核词。下面来讨论怎样用100内核词确定语源关系。

三 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

当我们对西南官话和台语的接触进行追踪调查时,我们发现在保持语音对应的前提下,100内核词作为自由语素借用的情况相当少。 在各地傣语方言中,除了元江傣语有一个“杀”字是西南官话词,西双版纳、德宏、临沧、金沙江等地均未发现100内核词中有西南官话借词, 只有少数情况是作为佔着语素借入的,如“星期一、星期二”中的“一”和“二”。在我们所调查分析的几十种侗台语或侗台语方言中,和西南官话有对应的内核词超过10个的几乎没有。最近我们在云南、西藏对藏缅语十几个语言的内核词作了专门调查,均无西南官话词借入藏缅语内核词。西南官话在侗台、藏缅语地区有很大的势力,很多民族都会说西南官话,从民族语言到西南官话的母语转换也频繁发生。有些地区还有汉族说民族语言,使当地民族语言的结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使在这样一种深刻接触的背景下,内核词仍然很稳定。西南官话和侗台语、藏缅语的接触是通过大量双语人口展开的自然接触,在一些通过文本展开的非自然接触过程中,核心词借用的数量可能要高一些,比如古代汉语和日语、朝鲜语的接触。根据我们对日译吴音、日译汉音、日译唐音、韩汉对音的初步调查,即使在非自然接触的情况下,内核词集中的关系词也没有超过30,并且对应规则都不如自然接触的对应规则严格。由此我们提出一个建立在统计基础上的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如果两个语言的内核关系词同时满足下面两个条件:

1.内核关系词在40以上。

2.内核关系词保持了声韵调完全对应和一致对应。

我们就说这两个语言有同源关系。对于不满足上述条件的两个语言,需要用其他证据来证明其同源关系。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是由两个子原则组成的,一个是内核词数量原则,一个是内核词对应原则。在数量原则中取40这个数,是为了取得一个保险范围。

前面讨论过的傣语和汉傣语之间的关系词,汉语和傣汉语之间的关系词,都满足内核词对应原则。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世界上公认的有同源关系的几种语群,比如台语、侗水语、藏缅语、苗瑶语、日耳曼语、罗曼语、斯拉夫语、南岛语、南亚语等语群,其内部诸语言的关系词都符合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

桥本万太郎(1985)曾经怀疑闽、粤方言和汉语有同源关系。我们曾经在200核心词的有阶分析中认为闽、粤语确实是汉语方言。 (陈保亚1996,P.265)下面再来看闽、 粤语和其他汉语方言内核关系词的分布(徐通锵1991,P422):

北京 客家话 湘吴(宁波) 赣

闽南 0.61 0.69

0.65 0.62

0.62

粤0.83 0.70

0.78 0.76

0.71

如果承认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闽、粤语和其他几个汉语大方言之间就应该存在同源关系。

在有足够多的内核关系词和足够严的语音对应规则的前提下,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确定同源关系的简单操作方法,同时为进一步展开有阶分析提供了较稳固的基础。

四 内核词聚敛相对有阶分析

很多语言看上去有密切的关系,但关系词不满足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即不能同时满足内核词数量原则和内核词对应原则。汉语和台语的关系词就不满足数量对应原则。我们目前只在汉语和台语之间找到二十几个满足声韵调一致对应和完全对应的内核关系词。这些关系词可以称为严式关系词。有些学者找出了更多的关系词,已经多达五十几个,但有些不满足声韵调完全对应和一致对应,(陈保亚1999)有些语义关系没有得到严格证明,因此不满足内核词对应原则。这些关系词可以称为宽式关系词,我们在后面的“汉台内核关系词表”中注明了不严格对应的具体情况。

目前公认台语和侗水语有同源关系,我们的绝对有阶分析和相对有阶分析也支持这一结论。但台语和侗水语的关系词不完全满足内核词对应原则,因为台语和侗水语的早期关系词尽管在40和80之间,但对应规则并不是很严格,表现在我们至今还不能解释很多对应规则的演变规律。台语和黎语、南岛语的关系词也都不完全满足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

当关系词不满足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时,有必要对这些内核关系词进行有阶分析。为了充分考虑不同内核词的相对性,我们将对内核词进行相对分阶。由于台语的历史比较研究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坚实的基础,我们仍然拿台语的内核词分阶。分阶的原则和基本词相对有阶分析相同。在基本词的有阶分析中,如果一个词在台语的西南、中部、北部三个语群中满足一致对应和完全对应,(陈保亚1999)就是高阶词;如果只是在一个或两个语群中满足一致对应和完全对应,就是低阶词。这种高低阶划分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取决于对台语三个语群的划分是否合理。

台语三个语群的划分是李方桂(1977)提出的。李方桂划分的根据主要是语音演变的规律。但在语言接触中,音变规律也可以扩散,因此三个语群的划分的合理性需要验证。下面我们考虑对内核词进行聚敛分类。这一方法的基本思想是,两个同源语言内核关系词数量越多,它们在谱系树上的距离就越近。王士元(1995)首先根据这一思想用斯瓦迪士100词划分了侗台语的谱系树。 当时还不清楚这种划分是否能反映同源语言的发生学距离,因为如果内核词也容易借用,聚敛分类的结果就不一定完全反映发生学距离,在某些方面反映的可能是类型学上的距离。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由于内核词的借用率很低,用聚敛分类确定同源语言的距离是比较可靠的。聚剑分类的具体算法需要涉及很多数学问题,这里不展开。我们对中国境内的德宏傣语、西双版纳傣语、武鸣壮语、龙州壮语、布依语几种有代表性的台语语言做了聚敛分类,结果如下:

这一结果和李方桂的分类基本是一致的,而且更进一步说明了代表西南语群的傣语首先和其他台语语言分开,其他台语语言又分化成中部语群(龙州壮语)和北部语群(布依壮语、武鸣壮语)。根据聚敛分类结果,我们把内核词分成两个阶,分布在三个语群中的台语关系词属于高阶,只分布在两个语群或一个语群中的台语关系词属于低阶。

聚敛分类是相对分阶的关键,所有用于进行聚敛分类的关系词应该控制在同一时间层面,而且应该是最早时间层面。只有这样,相互之间同源关系词较少的语言,在谱系树上的距离才能拉开。当某个关系词在远距离的语言之间能够保留下来,它的核心程度就很高,这是一个可观察实事,也是相对分阶的方法论基础。通过内核关系词的多少来计算同源语言的距离使聚敛分类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判定标准。如果我们凭经验错误地把西双版纳傣语划到中部语群中,本来只存于西南语群中的词反而会被当作同时在西南语群和中部语群出现的词,这会影响到分阶的合理性。

现在来看台语和汉语、侗语、水语、黎语、印尼语、马来语的内核关系词分布情况:

台语高阶内核词 高阶比例 台语低低阶

阶内核词 比例

台语关系词分布104.00 68.00

台泰关系词 99.000.95 37.00

0.54

台侗关系词 61.000.59 23.00

0.34

台水关系词 59.000.57 24.00

0.35

台黎关系词 40.000.38

6.00

0.09

台印尼关系词

15.000.14

0.00

0.00

台马来关系词

12.000.12

0.00

0.00

汉台关系词(严式)9.000.09 17.00

0.25

汉台关系词(宽式)

29.000.28 27.00

0.40

汉台关系词(李方桂)

5.000.05

6.00

0.09

台语高阶内核词和低阶内核词总共有172,而不是100,这是因为同一内核词,在台语中可以是两个甚至三个。比如“山”:

遇到“山”这样的情况,内核词就相应增加一个。由于这种差异,内核词实际上在不同的语言中有一定的差异,考虑这种差异是从另一个角度照顾到了不同语言内核词的相对性。

高低阶的比例是一个百分比,比如汉台高阶内核关系词(严式)有9个,台语高阶内核关系词共104个,所以汉台内核关系词分布在台语高阶内核关系词中的比例是9/104=0.09。其他比例的算法相同。

台泰关系词的分布是对内核词聚敛有阶分析的一个验证。我们在对内核词进行分阶的时候,并没有用泰语的材料,用的都是中国境内台语的材料,所以这里的台泰内核关系词的分布指的是泰语和中国境内其他台语语言内核关系词的分布情况。根据内核词数量对应原则,泰语和中国境内其他台语语言同源是没有疑问的。泰台关系词在内核词的有阶分布中,也正好是高阶内核词比例高于低阶内核词比例。

现在来看汉台关系词的分布。严式汉台关系词指声韵调满足一致对应和完全对应的关系词。(陈保亚1998;1999)宽式汉台关系词包括严式关系词和一部分对应规则不严格或语义关系没有得到严格证明的关系词,这些不严格的关系词曾经被有些学者作为论证汉台同源的证据,所以我们也对这些关系词作了有阶分析。

李方桂汉台关系词是指李方桂(1976)提出的汉台同源词。李方桂当时提出这些汉台同源词时,口气也不是很肯定,所以我们也对这些关系词进行了有阶分析。

上面三种汉台关系词的分布都说明,汉台高阶内核关系词比例低于汉台低内核关系词比例。与此相反,在台侗、台水、台黎、台印尼、台马来的内核关系词分布中,都是高阶内核关系词比例高于低阶内核关系词比例。我们可以说,台侗、台水、台黎、台印尼、台马来的同源关系在内核关系词有阶分析中得到了进一步证实,但汉台内核关系词的分布还不能说明汉台内核关系词是汉台同源的证据。

由于印尼语、马来语是南岛语系的两种典型语言,这里的内核词有阶分布进一步证明台语和南岛语同源。

当然,收缩词集是一个相对过程,如果我们把100 内核词再向内收缩,会不会在更为核心的词集中取得汉台同源的证据?在没有人提出更核心的词集之前,我们来考虑雅洪托夫(S.E.Jaxontov)曾经提出的一个有代表性的35词集,这一词集的英文版本(Starostin 1991)和汉语对译如下:

blood血、bone骨头、die死、dog狗、ear耳朵、egg蛋、eye眼睛、fire火、fish鱼、full满、give给、hand手、horn角、I我、know知道、louse虱子、moon月亮、name名字、new新、nose鼻子、one一、salt盐、stone石头、sun太阳、tail尾巴、this这、 thou 你、 tongue 舌头、tooth牙齿、two二、water水、what什么、who谁、wind风、year年。

除了“wind风、year年、salt盐”这3个词属于第200词,其他32个词都属于第100词。

考虑到台语的特殊情况,这35词在台语中可以对译出43词。同样根据相对分阶原则,可以从台语中的这43个词划分出两个阶,其中高阶词33个,低阶词10个。现在来观察台汉、台侗、台水、台黎、台印尼、台马来关系词在这两个阶的分布情况:

关系语言 台语高阶词高阶比例台语低阶词 低阶比例

台语关系词分布 34.00

10.00

台泰关系词 34.00

1.00 3.00 0.30

台侗关系词 25.00

0.74 3.00 0.30

台水关系词 24.00

0.71 2.00 0.20

台黎关系词 14.00

0.41 2.00 0.20

台印尼关系词

11.00

0.32 0.00 0.00

台马来关系词9.00

0.26 0.00 0.00

汉台关系词(严式)3.00

0.09 4.00 0.40

汉台关系词(宽式)9.00

0.26 5.00 0.50

汉台关系词(李方桂) 1.00

0.03 1.00 0.10

这里的分布方式和内核词的分布方式是一样的,能说明台语和侗、水、黎以及南岛语有同源关系,但仍然不能说明汉台有同源关系。

余论

无论是基本词的相对有阶分析、200核心词的绝对有阶分析, 还是100内核词的相对有阶分析、35词的相对有阶分析, 已知有同源关系的语言都是高阶关系词比例高于低阶关系词比例,而汉台高阶关系词比例却低于汉台低阶关系词比例,和接触过程中借词分布的方式相同,这可能不是偶然的,说明我们目前找到的汉台关系词不是汉台同源的证据。当然这一结论是以现有的关系词和分阶方式为前提的。就关系词有阶分析的范围来说,还可能存在下面两种情况:

1.如果我们能够另外指出一组更早时间层面有严格语音对应的汉台关系词,并且能够证明高阶关系词比例高于低阶关系词比例,我们应该考虑汉台有同源关系。

2.如果我们能够提出一个更好的核心有阶词集或内核有阶词集,并且已经找出的最早时间层面的汉台关系词在这样的词集中是高阶比例高于低阶比例,我们也应该考虑汉台有同源关系。不过这样的有阶词集首先应该通过这样的检验:已知由分化形成的关系词高阶比例高于低阶比例,已知由接触形成的关系词高阶比例低于低阶比例。这种检验还应该在很多众所周知的权威语言中通过,以便使材料有可观察性。附录:汉台内核关系词

下面给出了汉台内核关系词,按照汉字声调排列,声调相同的按照声母排列。由于汉台内核词只有几十个,不一定能看出对应的规则,更系统的对应规则请参考陈保亚(1998;1999)给出的对应规则表。“声调”一栏中的数字1、2、3、4、5、6、7、8分别表示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阳去、阴入、阳入。关于汉台早期关系词声调必须对应的理由,请参考陈保亚(1999)。上古音、中古音暂依照王力拟音,原始台语依李方桂拟音。特殊拟音用括号注明。“台语阶”一栏中的“H ”表示该关系词在台语的西南、中部、北部三个语群中都满足一致对应,是高阶词,“L ”表示只在两个语群或一个语群的诸语言中满足一致对应,是低阶词。“疑难”一栏中1、2、3分别表示该关系词在声母、 韵母、声调不满足对应,属于不严格对应;4 表示语义关系上还存在问题。“来源”一栏中的“李”指李方桂(1976)找出的属于内核词集的10个汉台同源词。“J”指属于雅洪托夫的35词集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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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台核心关系词的相对顺序分析_西南官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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