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哲学的视角审视管理的本质——对《再问管理学——“管理学在中国”质疑》的回应,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管理学论文,再问论文,中国论文,视角论文,本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管理学报》自2004年创刊起就开辟了“中国管理论坛”栏目,随后又首倡了2008年始的“管理学在中国”学术研讨会以及2010年始的“中国·实践·管理”论坛,其中涉及的文章对管理学在中国的相关问题做了很多有价值的思考与讨论。在《管理学报》的2013年4月刊上,本刊特约评论员撰写发表的近3万字的《再问管理学——“管理学在中国”质疑》(简称《再问》)一文,从管理学的学科合法性或学科严谨性与实践相关性为出发点,对管理学的场域、属性、路径3个视角,以及管理研究者的使命、品格两个视角进行反思,勾勒了我国管理理论研究的现状及问题[1]。评论员对“管理学在中国”的关注所体现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着实让学界同仁感慨良多。 冯友兰[2]曾说,“哲学是人类精神的反思”。反思的关键活动就是批判,但是“批判并不必然意味着——就像在日常生活中那样——对某人某事持反对意见;批判意味着对某条陈述进行认真地查验,看看对它的论证是否确是好的论证”[3]。由此,从哲学的反思批判精神入手,探讨当下中国管理学的基本问题应大有裨益。鉴于此,齐善鸿从哲学的视角提出管理的基本问题,包括管理是什么、为什么管理、怎么管理,而现在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如何管理上面,却忽略了对前面两个问题的研究[4]9。管理是什么,探讨的是管理的本质、根源、管理学的定位,为什么管理谈论的是管理的目的论、价值论,怎么管理则讨论管理的方法论问题。基于此,为响应评论员对管理学界的呼吁,本研究拟对管理学进一步做哲学式的发问,从管理的起源出发,从管理学的本体论、价值论、方法论3个着眼点进行回应,以激发继续思考、讨论相关问题。 1 管理起源、对象与管理的真相 管理的本体论是回答“管理是什么”的问题,回答这个问题涉及认识的结构,《瑜伽师地论》在“本地分”中解说到“云何五识身相应地?谓五识身自性、彼所依、彼所缘、彼助伴、彼作业,如是总名五识身相应地。何等名为五识身耶?所谓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即一个认识的结构应包括主体(阿赖耶识、可触及的和不可触及的个人历史经验)、客体(客体自身特性及特定的呈现方式)、触发因素、方式(行为模式、工具手段)、境遇(身体和意识状态、环境)等。显然,要回答管理是什么,就要从人形成的组织以及组织中的人开始,将管理主体、管理对象和管理活动统筹起来。由此,本研究拟从管理的起源、管理的基本要素(主体)、组织结构(主体秩序)和管理过程(主体活动)的角度进行分析,回到管理的本来面目中去寻找答案。 1.1 管理的根源 在谈论管理这一类主观问题之前,必须找到这个主观背后的客观,这就是中国文化中关于主观的客观制约性问题。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明,实际上都是在了解、认识和遵从自然规律的基础上诞生的。换言之,人类文明不是孤立的,更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顺应自然和规律的结果。在讨论任何问题时,如果离开了人的主观的外部依从性和客观制约性,就无法找到文明的真正来源和旨归。这一点,也是本研究讨论管理文明的重要哲学与文化依据。 1.2 管理的起源 从辩证的发生学角度来看,在自然状态下,原始的“自由人”为应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或者狩猎等需要合作的生存活动,个体只有自觉自愿地联合成为一个群体,通过群体的协调、配合、分工等来达到个体无法达到的目标。为此,个体还需要遵守自己承诺的约束。这就是最原始的管理的起源。由此,管理首先要在一定的目的下由人聚集成一个组织,不管是长期的组织还是临时性组织。当然,这个目的首先是发端于生存的需要,一切的过程与结果要服务于这一目的,否则就走上了异化的道路。 从组织类型学上看,人类历史上出现了以下几种典型的组织类型:①家庭、宗族或者以此为基础的部落,主要以血缘和祖先崇拜为纽带以完成种族的繁衍和基本的生活;②城邦或国家,主要以权力为基础以维护城邦或者国家的稳定和人民的生活;③宗教,主要以信仰为基础来满足人的精神生活与归宿的需求;④企业组织,主要以经济活动为基础为社会提供产品和服务,并最终满足自己物质生活的提升和精神生活的需要;⑤军事组织,主要以命令服从为基本特征以保护国家和社会公众的安全;⑥非盈利性组织,主要是以慈善为基础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提供帮助,维持一个社会的平衡局面和人们的精神与人格的尊严。由此,各种类型的组织必须为实现一定的目的并以此目的为准选择适当的手段以维持组织的秩序,倘若背离了目的,这个组织的活动与价值就会受到质疑。 1.3 管理的精神本质 管理活动自古有之,人们只是在经验的基础上以非正式的、以自己认为最佳的方式进行管理,真正反思管理活动而形成较为系统的知识的是从泰勒的科学管理开始的。从人性假设上看,从斯密的“经济人”假设、梅奥的“社会人”假设、马斯洛的“自我实现人”假设、沙因的“复杂人”假设以及大内的“文化人”假设等,这些基于部分现实现象的归纳或者理性演绎推导的人性假设构成了相应理论的基础,也相应推动了管理学思想的发展。现象学提供了另外一种视角,舍勒认为人的本质是身心合一的精神性;精神具有超越性,“人是在自身中超越于一切生命及其价值,即整个自然之上的生物。人是这样一种生物,其心理已从生命的依从升华和解放为‘精神”[5]1382。“精神本质的基本规定便是它的存在的无限制、自由——或者说它的存在中心的——与魔力、压力,与对有机物的依赖性的分离,与生命乃至一切属于生命的东西,即也与它自己的冲动理智的可分离性”[5]1330~1331。人格是行为的统一体,舍勒指出,“人格”既不是对象性的存在,也不是事物性存在,而是一种始终自行实行的(本质上被规定的)行为秩序结构,人格只在其行为中并通过行为而存在。海德格尔认为“终有一死的人通过栖居而在四重整体(“在大地上”又意味着“在天空下”。这二者还意味着“面向诸神的驻留”以及“属于人的彼此共在”[6])中存在”[7]。海德格尔的天地人神结构与儒家传统讲求的天人合一(天时地利人和)是相应的,老子也在《道德经》中做了相应的表述:“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由此可见,哲学家们提供的分析逻辑也就十分清晰了,主体人具有精神性,但不仅仅是知情意的主观,还要跟主观所依存的客观完成一个结合,是立于天地之间、背负历史、面向未来、对环境具有创造性适应的意志生命体。 1.4 管理主客体组成的复杂互动系统 管理是人在自然和人群中的一种复杂的互动过程。组织中有意志的个体的创造性适应的过程,就是主客体之间的互动过程,这种互动过程的性质是由主客体的关系决定的,从而也决定了管理活动所依据管理主体和活动对象而自身具有的性质。根据主客关系的属性与对组织功能的不同,可以分为五种主体类型(可称为管理的“五主体论”),分述如下: (1)第一管理主体 在人类层面上,第一管理主体是客观自然规律和人伦规律,也是人的思考与行动必须接受和遵从的那种力量。以往,讨论管理主体问题只在人和人之间的小系统中进行,将人与环境自然的关系割裂开来,管理的纵向系统被肢解了。由此,一方面管理的法力性变得十分薄弱;另一方面,管理也失去了对自己的管理。被儒家尊为五经之首的《易经》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卦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是古代先圣循天理以正人伦的基本精髓,老子将此浓缩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于此而言,管理的第一本质也就变得很清楚了:人在这样一个天地自然和人群的复杂系统中是不可能为所欲为的,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不是如何管理他人,而是如何接受管理,即管理的智慧必然来自于对人自身的“被管理”的角色定位。用中国文化的语言表述,就是一定要合于道,因为在人这个主体之上还有一个客观意志制约着人类的一切,这个在人之上的第一主体就是自然和规律。在这个绝对的客观面前,人类首先要明白的就是:自己是规律中的一部分,也是规律制约的对象,是规律的永恒的客体。众人所熟知的修行界的静心、静极生慧、无我生智等,都是这一思想的体现。 明确了上述认识(可称其为人类第一理性)之后,管理者顺延出来的第二理性就是:你所面对的自然有自身的规律,你所面对的人群也有他们的自身规律。换言之,组织是由一群具有独立意志的主体所组成的,管理者要明白的是,你所面对的人群不是玩偶,他们的自主意志是不能越过或者忽略的,只有尊重了人群生命意志的规律,管理者才可以进行管理的职业思维与行动。换句话说,管理的职能设定必须考虑管理的对象也是鲜活的生命(无论是自己企业的员工还是外在的客户或者其他利益相关者),他们也有自主的意志,不是可以随着管理者的意志而随意摆弄的纯粹的物质形态(况且,即使是纯粹的物质形态,也有其自身规律)。由此,民意民心是从古至今政治统治者的最高精神指令,企业的管理也不可能是例外,更是管理的目的所在。 (2)第二管理主体 每一个人自己——客体也是自己,即第二管理主体。“主我”(有机体对其他人的态度做出的反应)和“客我”(一个人自己采取的一组有组织的其他人的态度)[8]相互对话的过程,是自我心灵秩序得以建立和演化的基本机制。由此,管理的出发点就是管理者和管理对象心灵秩序的和谐,这种心灵秩序的和谐基础就是“自我管理”。管理者的自我管理体系是管理者的核心任务,员工的自我管理也是组织管理的基础,更是落脚点,即员工的自我成长。可以说,管理者与员工的自我管理是组织管理展开的基础。若是脱离了这个基础,管理就只能成为具有强烈封建色彩的行政管制与控制。这种管制或者控制,必然与人的自主意志形成一对无法化解的矛盾,从而形成管理中无休无止的恶性博弈。 (3)第三管理主体 第三管理主体是管理者,客体是部下,管理者的基本职能就是服务部下。管理者,是在众人信任基础上接受众人委托的一种角色,因此,管理者也理应为部下的正当需求提供支持和服务,以使部下顺利完成工作、实现自我。作为客体的部下服从上级就是服从自己的信任委托和由此生出的自我承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承诺负责。这是工作秩序顺利进行的基础。 (4)第四管理主体 就是一般意义上所说的部下,客体自然就是他的上级。这一点是顺延第三主体之后形成的“回向”管理,也就是管理的封闭循环圈。此时,作为管理客体的“上级”应接受此时的管理主体(传统意义上的部下)的管理:接受合理性建议并接受员工的民主监督。 (5)第五管理主体 就是外部专业组织对企业管理的定期专业诊断,如很多人都定期进行生命体检,因为每个个体并不能对自我状态做到完全的始终如一的清醒的、专业的觉知,于是就需要外部专业机构如医院来对生命进行定期的监控,以弥补自身觉知能力的不足。企业也是如此,聘请外部专业机构的介入(如管理咨询机构)或者将组织外与组织有深层往来的人与本组织进行固定的职能捆绑(如客户咨询委员会整合专家顾问)来对企业进行定期的“体检”,是保障企业管理保持清醒清晰的一个重要的外部条件。 1.5 组织结构与效能 由于在交易费用不为零的情况下,不同的权利配置界定会带来不同的资源配置。管理成本小于市场交易成本是企业存在的合法性理由,管理成本低的原因在于企业形成了一个秩序结构。这个秩序结构即组织结构,德鲁克将组织的类型总结为集权的职能性结构、分权的联邦式结构、模拟性分权结构、矩阵结构和系统结构5种类型。企业的行业分析模型包括:现有企业间的竞争、供应商的力量、购买者的力量、替代品、潜在进入者;利益相关者这个概念将股东、债权人、雇员、供应商、顾客、甚至社区、环境、媒体等对企业活动有直接或间接影响的都纳入组织的考虑中。随着信息技术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又出现了网络组织[9,10]、虚拟组织[11]甚至无边界组织[12]。或许,正如有学者所认为的,把企业看作是一个互相交缠的合约类别或组合……人们习以为常的企业与市场之间的清晰分界,对分析问题或许并不重要。有意义的问题是“究竟采用了哪种合约”和“为什么采用这种合约”[13]。不同的合约类型就是不同信任程度的组合,因而多样化的组织结构形式与其说是为了效率和风险,或者如钱德勒所说的“结构服从战略”,不如说是因为自为自觉的主体之间根据各自的偏好、自愿达成的联合方式。由此可以推论出来的是:组织的组织形式与其说是基于企业职能的区别不如说是基于组织成员之间角色的互动,即以服务为核心的无层级的、人人为人人服务的角色组织。网络经济导致人类交往成本迅速降低,因而互联网时代的组织建设方式,应是主动接受挑战并迎合不确定的方式,基于自由意志。临时组织团队,在一个共生的生态之中,达成基本的情感和信任连接,用交易的方式来完成协作以及完成财富和未来的创造,最终达到马克思所说的“自由人的自由联合”。 1.6 管理过程与准则 人在组织中的活动并不都是管理活动,如泰勒就主张将计划职能与执行职能分开;法约尔认为管理是一门特殊的研究,它与技术事项是分开的[14]245,并将管理要素分为计划、组织、命令、协调、控制。可以看出,管理活动是一个过程,从范围上来界定就是对组织中基础工作(即各职能部门的日常工作)的协调、优化和提升的一种过程。协调作为管理的本质,将管理职能分为计划、组织、人事、领导和控制。管理过程不是针对组织中单一要素或单一部门进行的,要对各种职能的过程综合考虑,所以,可以将组织看作是一种社会系统,是一种人的相互关系的协作体系。管理过程中每一个行动即决策都是有限制的,最基本的限制就是人的理性制约,以有限理性的人为基础,可以认为管理过程就是决策的过程,用“满意原则”代替“最优原则”。组织作为一个相互依赖、相互影响的系统,不同过程之间需要协调,企业应以工作流程为中心,重新设计企业的经营、管理及运作方式,进行所谓的“再造工程”。管理过程系统可以借鉴系统论和控制论的理论和方法,考察组织结构和管理职能,提出整体优化、合理组合、规划库存等管理新概念和新方法。然而,管理系统是不同于自然系统的,自然系统主要通过相互影响、相互依赖的要素通过一定的结构和功能来维持系统的动态平衡以适应环境,而管理系统是一个由人根据个人的意愿、同意并以契约等形式形成的意志系统。由此,对人的因素的考虑一直是管理学中的基本问题,如泰勒倡导以互利原则为基础的“心理革命”、社会福音派的威廉姆斯的工业社会学[14]223~226、霍桑实验所显示的非正式组织的情感逻辑以及行为学派(如麦格雷戈提倡将合作和相互理解作为有价值的目标)所做的研究工作。由此,如果把组织看作一个由人构成的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有意志的开放管理系统的话,那么整个管理思想史上的各种经典理论都是分析了这个系统的某一个方面或层次,或者是从某个侧面和角度来看管理的。 综上所述,管理的基本分析单位是以人为核心的一个综合系统,由人构成了一个秩序结构——组织——一个开放的系统。通过组织内外之结构和要素的配置与运动过程(过程是要素在结构中的过程,结构是要素的配置模式)来实现管理的目标。到此,可以给管理做一个哲学的、简略的界定:管理是以组织为载体而进行的生命体在主观与自然客观两种意志、每个人自我意志与自然、人群意志、管理者意志与部下意志之间的连续不断的互动过程,通过不断地领悟、实践和行为调适,并通过这一过程完成对外界的认知深入和自身的不断界定,进一步通过这一过程来实现组织中每个成员的最优目标,同时将世俗目标与精神价值追求合二为一的一个系统工程。 2 管理价值的内在性、价值的秩序性与组织道德层次 “为什么管理”即管理的目的体现着管理自身价值的内在需求,即管理价值的内在性本身指向管理的目的:以主体人的合作与协调而产生的秩序与效率为手段,实现人的生存与发展。管理活动所具有的价值属性源于人的价值内在性并具有一定的秩序性。据此,由内在价值属性决定的行为道德也具有一定的层次性,所以本研究从管理活动的内涵界定、管理价值的内在性和秩序性以及组织道德层次来论述管理的价值论问题。 (1)管理活动的界定 组织中存在两种类型的活动,一种是对物的活动;另一种是处理人与人之间交流合作和协调的活动,两种类型的活动具有本质的区别,简略比较见表1:标签:人格结构理论论文; 社会管理论文; 过程管理论文; 哲学研究论文; 本质与现象论文; 社会问题论文; 生命本质论文; 管理者角色论文; 社会企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