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大学，黑龙江省 哈尔滨市 150080）
十二月的海参崴已进入寒冬，外面飘起了大雪，已经响铃了，孩子们还在外面疯闹，他们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大雪一样张扬，毫不含蓄。圣诞节快到了，孩子们更收不住心，急着出去打雪仗。
万尼亚今天特别兴奋，小脑袋转来转去，一会儿碰碰丽莎的头发，一会儿拿走亚力克的笔，一会儿又哼起歌来。我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提醒了他几次，也无济于事。我有点气恼了。带着孩子们复习完数字，开始讲新课——你多大？其他孩子都在跟我练习，但是万尼亚还在自顾自地开心，继续扰乱我的课堂。我已忍无可忍，快步走到他面前，凶了他一句，顿时班里鸦雀无声，万尼亚被我的怒气吓住了，呆呆的，不说话，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看看周围，把《汉语乐园》教科书举到面前，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我不理他，开始游戏环节，让大家两人一组上台进行：你好、你多大等问题的对话。孩子们对这种可以“动手动脚”的游戏百玩不厌，一会儿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至脑后。万尼亚趴在桌子上，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脸更红了，眼睛里泪珠在打转，一会儿把头埋进胳膊，一会儿把头偏向没有人的方向，他在极力忍住不哭出来，但还是流了眼泪。看到大家玩得那么开心，万尼亚眼里流露出想要表现的欲望，但是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进了胳膊。我想，时候差不多了，叫他和丽莎一起表演，他不回应我，把头偏向了一边，眼里又布满了泪水。接下来，我们开始玩“拍生词”游戏，当我说出一个词后，看谁能以最快的速度拍出写在黑板的词语。这个游戏有竞争性，大家跑到我面前嚷着说：Я！Я！Я хочу！（我！我！我想玩！），万尼亚当然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他有点别扭地走到台上跟安德烈一起比赛。刚开始玩的时候，他很不开心，忧伤的棕色大眼充满忧伤，拍词语的动作也很慢，安德烈总比他快，渐渐地，万尼亚好像忘记了痛苦，开始反败为胜，随着我越来越快的语速，他开始沉浸在追逐胜利的喜悦中。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一轮结束后，为了鼓励万尼亚，我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Ваня，ты сегодня ведёшь себя хорошо! Молодец！（万尼亚，你表现很好！不错！）”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回去了。但是一整节课，无论我怎么鼓励他，他似乎都开心不起来了，尽管也在听我的话，但是那似乎是对我的惧怕，就像怕一个怪兽似的。
下课后，该给大家发五颜六色的小卡帖了。我对孩子们说：“今天万尼亚表现最好，给他发两张卡贴。”我看到万尼亚像获奖似地开心起来，但是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低着头认真挑选着在我看来几乎没有区别的卡贴。过了一会儿，他又走过来，看看我的眼睛，快速地低下头，认真地说：Почему ты так сильно ругала меня？（老师，你刚才为什么狠狠地凶我？）
我怔住了，一种后悔的心情包裹了我。我没想到因为我凶了他，他难受了一节课，委屈了一节课，他被我吓住了！我刚才像个怪兽一样吼了他！而我却像没事似的等他自己恢复情绪。他是个八岁的小男孩啊，他知道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跟他怄气？我“老巫婆”的形象困扰了他一节课，下课了还要战战兢兢地问我为什么凶他。我顿了顿，双手扶着他的肩，温柔地说：“Извините, Ваня, Я не случайно. Но ты сегодня молодец.（对不起，万尼亚，老师不是故意的，你今天表现很好，真的。）”他看了我一眼，满意地小跑到座位上背上书包走了。此刻，我才发现，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一吼，对他的伤害竟然那么深，我久久地站在那里，眼前浮现出万尼亚穿着白色衬衣，套着深红色马甲，配着深蓝色小西裤与擦得锃亮的小皮鞋，像只小鸟一样跑到我面前，抬起他那一头亚麻色头发的小脑瓜，瞪大棕色大眼开心地问我，“Я сегодня хорошо себя веду？（我今天表现好吗？）”的样子。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对不起，你很好”，我喃喃自语。
可是，这句话，毕竟说得晚了些。他自然不懂得老师的懊悔，就像老师不懂得他的难过一样。
笔名：静女
论文作者:刘静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8年11月上
论文发表时间:2018/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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