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序性序列走向策略性规划——复杂性视野中的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程序性论文,策略性论文,学科建设论文,复杂性论文,发展规划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64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609(2007)10-0034-03
作为由知识单元凝聚而成的“知识纤维”的大学学科,是大学的基本组成单位,是承载大学三大基本职能的平台,是大学核心竞争力的基础,也是大学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核心。从大学学科发展和演化的轨迹来看,大学学科的发展过程既是学科发展内在逻辑不断演化的结果,更是人们对其施加有目的、有计划影响和规划的结果。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学科建设和发展的规划水平直接决定了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水平,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的结果也反映了我们的规划思维和规划策略是否得当。
一、复杂性: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的基本特性
作为大学或社会的子系统,学科系统既有自己的边界,又处于一定的环境之中,是一个由多种变量复合而成的、外部环境复杂的开放系统,其演化发展要受到内外多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整体上表现出复杂的品性。学科系统的复杂性主要表征为结构复杂、关系复杂、环境复杂和演进复杂。
(一)学科系统结构复杂
所谓结构是指构成整体的各个要素及其结合方式。系统的复杂性与系统的组成要素及其组合方式存在高度的相关性。一般而言,系统中要素种类、数量和层次越多,组合方式越丰富多样,系统就越复杂。大学中的学科既是“以知识系统为基础的学科,又是以具体的院系建制为依托的学科。作为前者,它是一个按知识门类划分而不分国家、地域的知识体系;作为后者,它是一个学术实体,有自己的组织建制、力量配备、运行机制等,表现为不同大学的不同学科具有不同的发展水平、发展方向和特色。”[1] 也就是说,大学中的学科不只是学术上的分类,还是大学最基本的学术组织,具有知识形态和组织形态双重属性。从知识形态看,构成学科系统的要素有概念、理论、方法等,不同学科的组成要素往往没有同一性,因为不同学科有不同的研究对象,而这些研究对象本身就是各种各样、各具特色的。从组织形态看,大学中的学科是一个由学者、知识信息以及学术物质资料所组成的实体化了的学术组织,而这当中的每一种要素自身也是个复杂的系统。可见,大学学科系统内部结构具有多层次、多组分的特点,并且各个组分之间相互联结、嵌套、递归,不同学科共生于统一的大环境之中,通过相互作用构成复杂系统。
大学学科系统结构比较复杂,既包括宏观结构体系、中观结构体系和微观结构体系,也包括纵向结构体系和横向结构体系,还包括单体学科结构体系和群体学科结构体系,是一个宏观中观微观渗透、纵横交错、单群并存的网状结构体系。比如,在微观层次上,不同的研究对象构成多个单体学科;在中观层次上,多个相近的单体学科构成大小不等的学科群,各单体学科或学科群之间不断进行知识交流、理论借鉴、模式组合、方法撞击;在宏观层次上,多个学科群共同构成学科大系统。按照我国的学科专业体系,大学的学科结构往往呈“金字塔形”,从塔顶到塔底依次为学科门类群、一级学科群、二级学科群,每一学科门类通常包含多个一级学科,每个一级学科往往拥有多个二级学科,而每个二级学科常设多个研究方向即三级学科。众多的学科门类群、一级学科群、二级学科群和三级学科群,按照不同的组合方式共同构成复杂的大学学科系统。
(二)学科系统关系复杂
大学尤其是综合性大学的学科关系十分复杂,各学科之间不仅存在线性的链状关系,还存在立体交叉的网状关系。从知识形态看,大学中的每一个学科都有自己独有的研究对象和内容框架,有相对独立的理论边界和小环境,但本质上每一个学科都是同一“学科谱系树”的一个分支,不同学科之间存在或近或远的“亲缘关系”。[2] 正所谓“科学是内在的统一体,它被分解为单独的部门不是由于事物的本质,而是由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存在着从物理到化学,通过生物学到人类学到社会科学的链条”。[3] 正因为如此,综合性或多科性大学可以通过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嫁接,繁殖出众多的学科生长点,从而在体现学科整体优势的同时萌发出新的生命力。从组织形态看,大学中的每一个学科似乎都是相对独立的学术组织,但各学科之间存在共生或共栖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讲,大学中的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人文社会学科与自然学科等应协调发展。假如大学中基础学科和应用学科失衡,或人文社会学科与自然学科孤立存在,就不利于构筑良好的学科生态环境,不利于培养复合型人才和跨学科研究。从纵向看,大学普遍存在大学科系统套小学科系统、小学科系统套更小学科系统的现象。从横向看,同一层级的不同学科彼此相对独立,但又密切联系,一学科往往既是另一学科的资源争夺者,同时又是该学科的重要资源;一个学科的发展最后繁衍出新的学科,一个学科可以为另一个学科的发展提供动力和营养。不同学科之间互相制约、互相渗透,不断演化,构成纵横交叉的立体网络式复杂系统。
(三)学科系统环境复杂
学科系统是一个开放的复杂性系统,是一种耗散结构,必须同外界环境诸如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等不断交流变化着的信息,不断从中吸取物质、能量,以抵消系统内部不断增加的正熵流,否则学科系统就会逐步走向无序,最终“沙漠化”。因此,每一个学科都应该增加自身的开放性,拓宽能量流、物质流和信息流渠道,以增强系统的生存与发展能力。如果把学科系统孤立起来,断绝其与外界环境之间的一切联系,系统必将陷于混乱与无序状态。学科系统从各种环境系统中吸取足够的负熵流——物质、能量和信息,经过系统内部处理后再向外界环境系统输出新的信息、释放能量,既能维持系统的有序结构,又能充分发挥系统的功能。如此,学科系统必然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多种环境因素的影响。但是,作用于学科系统的各种环境因素不是静止的、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的、不断变化着的,并且这些环境因素之间的作用是非线性的,各种动力源产生的动力往往在不定时地从不同方向起作用。学科系统涉及的变量众多,不同变量之间又构成错综复杂的相互联系,这种复杂的双向甚至多向的立体交互作用,使学科系统处于异常复杂的环境之中,学科系统的发展变得不可预测,学科建设也就不能完全按程序、计划进行。
(四)学科系统演进复杂
自组织是任何系统具有的基本特性。事物存在自组织的力量,即将自己组织成复杂系统的持续力量。系统自组织是指开放系统在内外两方面因素的复杂非线性相互作用下,内部要素的某些偏离系统稳定状态的涨落可能得到放大,从而在系统中产生更大范围的更强烈的长程相关,自发组织起来,使系统从无序到有序,从低级有序走向高级有序。学科系统是一种远离平衡的耗散结构,具有自组织特性。学科系统在内外部各种力的作用下通过自组织,使系统从低级有序向高级有序演进,进而形成新的有序结构。学科系统在演进中存在着各种随机的涨落,这些微涨落通过各种非线性作用而形成巨涨落,最终导致学科系统产生新的有序的耗散结构。也就是说,学科系统在随机涨落的过程中,“因各种外界因素和内部非确定因素的影响,其涨落的时间、规模和程序都无法准确预测和估计”[4]。当然,学科系统是由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所组成的社会组织系统,系统的结构和功能不可能摆脱人主观意志的安排,必然受到人为干预的影响。进而言之,与一般的生物系统相比,学科系统的演进在本质上是系统自组织演化与人为干预的产物。
二、程序性:当前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的基本特征
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对学科发展整体图景进行系统考察的基础上,变革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在描绘大学学科发展脉络,揭示学科发展周期和发展规律,展望学科的发展前景的同时,实现对学科发展进行全面性筹划、全方位决策和根本性指导。
从大学学科发展和演化的轨迹来看,大学学科的发展过程既是学科发展内在逻辑不断演化的结果,更是人们对其施加有目的、有计划影响和规划的结果。规划的目的就是在更好地把握学科宏观走向的基础上,更有效地实现学科发展整体控制,提高学科建设的绩效。受当代科学技术发展大潮的作用和影响,当代学科在发展的过程中呈现了一些宏观走向: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汇流,使当代学科进一步形成了系统综合的大趋势;科学的社会化和社会的科学化,使当代学科大大拓展了社会沟通渠道;当代科学国际性的加强,使当代学科在全球范围内规划学科群建设,及时共享学科研究成果;科学学、学科学、软科学、未来科学的异军突起,使当代学科更好地认识学科活动规律,加强学科的宏观管理,更准确地把握学科发展趋势;等等。有效把握学科宏观走向,有利于进一步明确学科发展目标,全面规划学科研究工作,并促进学科研究把对学科宏观走向的把握和整体协调问题上升到战略思维的高度加以认识。
因此,科学把握大学学科的宏观走向,揭示学科的发展规律,形成科学的大学学科发展观是我们制定和实施大学学科发展规划的前提,也是规划自身能否取得实际性效果的重要因素。从当前大学学科建设和发展规划制定和实施情况来看,学科建设和发展规划已经成为国家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和高校实施学科管理的重要内容,制定学科建设和发展规划成为高校一项日常性工作。但在实践中,如果我们把各高校制定的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做一个简单的对比就会发现,规划设计从结构形式到操作程序上具有较强的雷同性,好像用一个固定的模板把各高校学科建设内容镶嵌里面而已。这就暴露出一个现实的问题,即在众多高校中,规划只是一种形式、一种宏伟的蓝图、一种各部门计划的简单拼凑。如果对现有大学的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做进一步的分析,我们可以形成这样的结论:当前高校所制定的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更多的只是一种程序性规划。所谓的程序性规划就是由一系列固定的行为组成的序列,表现为规划的制定过程和实施过程相剥离,规划与管理过程和决策过程相割裂,规划指向确定性因素而忽视不确定性因素,规划注重线性关系而忽视了非线性关系,规划只注重学科系统的单一“颗粒”而忽视了系统的整体性和战略性,规划只是某几个人和某个部门的单一行动而不是集体的信念,等等。程序规划的最大弊端,就是当环境发生变化,或者系统某个要素发生迁移时,行动的序列就会停止,规划就会显得无所适从。对我国大学而言,应该说形成这种大学学科建设发展规划的原因很多,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既有思维方式的原因也有高校自身主体性缺失的原因,既有对学科本质特征和复杂性认识不清的原因,也有对学科发展宏观走向把握不足的原因。当前,要改变大学学科发展规划现状,提高学科建设和发展水平,提高对学科发展宏观走向的把握能力,首要的就是要在对学科发展规律和演进能力进行探索的基础上,引导学科发展规划从程序规划走向策略规划。
三、策略性: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的理性选择
策略规划是在正视学科发展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复杂性和非线形特征的情况下制定的行动方案。方案可以也应该根据在执行过程中搜集到的信息、遭遇到的偶然事件(临时受阻或有利机遇)而做出适时的修改。
“恰切的认识应该正视复杂性”。[5] 策略规划的制定和实施既是我们在复杂理论指引下行为的指向,也是我们对学科发展前景和规律认识的结果。学科系统的演化发展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既包含着决定性的和可逆的因素,也包含随机性的和不可逆的因素,具有有序和无序交混的性质,集中表征为局部杂乱无序和整体结构有序,其中“整体的结构维持整体的聚合力,局部的杂乱无序导致创新和活力”[6]。既然如此,大学的学科建设就不可不考虑这种特性,制定的学科发展规划不可不体现程序性与策略性双重属性,并力求使规划做到程序规定与策略规划的有机统一。之所以如此强调,是因为有序性决定了学科建设应按一定的程序和计划来展开,而其无序性又决定了学科建设不能完全按程序和计划来进行,因为无序性往往使实际的学科建设遭遇程序难以涵盖的、计划之外的偶发性和情境性因素的影响。如果只强调学科建设的有序性,只按严格预制好的程序来开展学科建设,实质上是把学科建设的一切无序性、偶发性因素还原为简单性,这样就不可能有学科系统的“新质事物的产生”和“罕见的有利机遇”的出现。
据此,当前就我国高等院校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的实施情况来看,首要的是要走出程序规划的种种藩篱,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以整体性思维和非线性思维反思学科的演进历程,从整体出发研究学科系统整体以及系统整体要素的相互关系,把握学科结构的演化、功能的演变和发展的动态趋势,增强学科宏观决策的科学性,提高学科建设绩效,引导大学学科建设与发展规划从程序性规划逐步走向策略性规划。从实践背景看,学科建设和发展的过程实质是学科规划制定和实施的过程。不论是宏观的学科点建设、学科布局规划、学科结构调整,还是微观的高校内部学科点建设、学科基地建设、学科梯队建设、学科组织建设、学科项目建设等等,都需要选择和制定一个科学的建设与发展规划,这是学科建设成败与否的关键。规划既是一种行动,是一种管理,是一种战略,更是一种思维。我们的规划科学与否,既反映了我们的管理水平,更反映了我们对一事物发展的认识水平和思维范式。作为一种战略管理和策略思维而存在的规划,最早在军事和商业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并成为组织管理的重要推动力量。二战以来,策略规划管理从商业领域引入非营利性机构,并获得了巨大成功。1970年,卡内基—梅隆大学尝试开展了策略规划管理,其成功不仅说明了策略规划管理不仅有助于推动商业领域的竞争,也说明了策略规划管理对非营利性机构而言,其效果也是明显的。从这个角度讲,学科规划制定和实施的过程既是学科管理理念变革和学科管理水平提升的过程,也是思维方式变革的过程。
需要指出的是,引导大学学科发展规划从程序规划走向策略规划,是对学科系统复杂性的解读和正视,是对大学学科系统整体性、层次性、有序性、动态性的认识和界定,是对大学学科管理理念和思维方式的变革和飞跃。但是,从程序规划走向策略规划并不是一种背离或舍弃,两者并非是一种非此即彼的关系。从理论上讲,程序规划是作为策略规划的一种特殊形式而存在;从实践中来看,正是程序规划和策略规划交互作用、相互影响推动了大学学科的建设和发展。我们可以在策略规划内部应用一些不长的程序化序列,因为环境在一个短时期内会存在着一定的稳定性,事物自身发展也具有一定的路径依赖性,但是如果环境一旦发生了变化,那程序规划将无法推进。因此可以说,学科系统的复杂性决定了使用策略规划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