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双宾语句认知对比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双宾语论文,英汉论文,认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年的国内外语和汉语语言学界对双宾语句有不少讨论和争议。有学者单独研讨英语的或汉语的双宾语句,也有学者作英汉对比研究。讨论大致集中在:1.构式是什么?2.双宾语构式是如何与动词相互作用的?3.英汉双宾语句的异同是什么?本研究将介绍和评述前期的研究,澄清相关的概念,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一、配价、结构和构式
在不同的分析层面上,对一个句子可以进行不同的分析。配价、结构和构式三个术语对本研究至关重要,我们将先定义和区分它们。
配价(valence)是指动词对必有名词性从属成分的支配能力。这种能力反映动词的语义性质,决定动词所构成的论元结构及该结构中的论元类别。因此配价描述的是动词作为词项在进入句子之前的潜在能力[1:486]。例如“给/give”的论元结构中有三个受支配论元:施事(动作的故意发起人)、涉事(动作的非主动参与人)和受事(动作的受力对象),因此该动词称为三价动词或双及物动词,而“编织/knit”则为有施事、受事的二价动词或单及物动词(注:事实上配价不仅涉及论元数,还涉及不同的题元角色和题元模式;其检测方法繁多,但没有一种或几种组合是完全有效的[2:510]。本研究不深究这一点,关注的只是相关动词配价数的可能增加及其题元角色。)。
结构(structure)是指表层句法结构类型。例如,“他给了我一本书”含有双宾语结构,因为动词“给”后面跟着两个宾语,用结构式表示为N1+V+N2+N3。一个动词固有的配价与其能进入的结构显然处在两个不同的分析层面上,前者反映某动词与其他动词的词义聚合关系,后者反映该动词的具体句法组合关系[3]。这就是说,一个动词的配价是一定的,但其所能进入的结构因为可以有多个,所以在具体结构中的题元不一定与其配价相吻合。例如“给”也可以进入单宾语结构,“他给了一本书”中只有两个题元。此外,我们保留传统术语“语句”(sentence)(有时简作“句”),用其笼统地指称有语义结构的最小表义单位。由于术语使用上的混乱,需要澄清的是,具有双宾语的语句该称为“双宾语句”,而不该将配价和结构概念混拼而称为“双及物句”。
构式(construction)是指有特定语义的句法结构,构式体现形式和功能的习俗化组合(conventionalized pairings)。构式语法学派(注:根据Croft & Cruse[4]的介绍,构式语法是一批有类似理念但连接松散的学派。本研究依托该学派的主要代表Goldberg[5]的理论。)认为,构式有其自身独立于组成成分的整体意义,这种整体意义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完型。但是构式在很大程度上(除了成语表达式之外)又是组合性的(compositional),因此大多数构式是可分析的,只是这种与构式有关的语义分析是独特的,不循常规的句法语义规则[5:13;4:253]。构式与结构形成整体一部分关系,构式代表整体。就本研究而言,构式具体表现为语句,或语句例示构式。
二、英语双宾语句研究
根据Goldberg[5]的描述,英语双宾语句表示下述这一事件:主语/施事以让间接宾语/涉事接受直接宾语/受事而使间接宾语/涉事受到某种影响。在这一事件中,施事有意识地动作,动作是一种传递行为,或称致使移动行为,涉事是乐意的接受者。这种表达特定语义的语句例示的是一构式,其构式义为“给予”(注:行文中有必要时,用双引号提示词的引述形式,用单引号提示词的语义。)。可进入该构式的动词有如下九种[5:126]:
1.给予动词:give,pass,sell,lend,serve,feed
2.瞬时弹射动词:throw,toss,slap,fling,blast
3.发送动词:send,mail,ship
4.连续致使定向性伴随移动动词:take,fetch
5.许诺性给予动词:promise,offer,allocate,award
6.传讯动词:tell,show,ask,teach,read,quote
7.传讯工具动词:radio,email,telephone,fax
8.原创动词:bake,build,knit
9.获得动词:buy,find,steal,win,earu,grab
徐盛桓[6]将上述英语双及物动词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动词本身就具有给予义。第二类动词本身无显性的给予义,但此义潜存着。进入该构式后,由于该动作的完成除了施事以外还涉及一人一物,故产生给予义。第三类动词本身无给予义,但进入双宾语构式后,构式除了存在施事、受事之外,还提供一个参与者空位,因此根据构式义,空位中的题元角色被认定为涉事。前述第1种动词属于第一类,第2~7种动词属于第二类,第8~9种动词属于第三类。以下三例分别例示上面提到的三大类动词。
(1)Can you hand me that book,please?
(2)We wish you success.
(3)Go on,then,sing us a song?
这三类词进入双宾语句后均含有给予构式义,但第一类最为典型,后两类典型性依次下降,有引申义。含这些动词的语句在这一构式中表现为典型构式义与引申构式义共存,类似于词汇的一词多义现象,可以用一构多义(constructional polysemy)来解释[5:33]。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前述第三类,尤获得动词的词义改变。
(4)John bought Mary a dress.
句(4)中的动词义原为“买进”,进入构式后意义改变为“给(某人)买”。此外,有些双宾语句中对“给予”的理解是包含隐喻认知的。Goldberg[5:144]认为,双宾语构式的主要功能是“给予利益”,但偶尔也可将因果事件之果隐喻为“给予损失”。如句(5)义为“饭馆给了我们一个付40美元作为酒费的通知”,句(6)义为“她被给了一个要付150美元超车罚金的勒令”。句(7)、(8)也因为隐喻的缘故,其主语的题元都不含意志力。
(5)The restaurant charged us $40 for the wine.
(6)She was fined $150 for speeding.
(7)She got me a ticket by distracting me while I was driving.
(8)She gave me the flu.
对英语双宾语构式的介绍和研究还可以参考徐畅贤[7]。
三、汉语双宾语句研究
汉语双宾语句的情况比较复杂,近期在学界有不少讨论,下面先择要介绍和评述。
用构式语法对汉语双宾语句首先做出详尽研究的是张伯江[8]。他认为这种句子(他称其为“双及物结构式”)的构式义为“有意的给予性转移”,并“从现实的语料统计中的优势分布,到儿童语言的优先习得,乃至历史语法的报告,都表明“给予”意义是双及物式的基本语义”。有些动词,如“给”、“卖”、“送”等,是典型的双宾语句动词,有一些典型的句法特征,例如,可以用“把”把受事提到动词之前,“刚才老李把一本书送我了。”最典型的给予涉及实物,同时,由于隐喻和转喻的引入,施事、涉事、受事都可以得到引申。隐喻也可以发生在给予方式上。他将动词因给予方式不同归结为下列六类:
1.现场给予类:给,借,让,赔,赏,优待,支援
2.瞬时抛物类:扔,抛,丢,塞,捅,射,吐,喂
3.远程给予类:寄,邮,汇,传,带,捎
4.传达信息类:报告,答复,告诉,交代,教,托
5.允诺、指派类:答应,许,安排,分配,贴,准
6.命名类:称,称呼,叫,骂
可以看出,该作者认为汉语的双宾语构式同英语的类似,差别不大。
但在汉语中的有些语句是有争议的,典型的如“张三打碎了李四三个杯子”。有些学者(如,刘乃仲[9])认为该句可为单宾语句,其中的“李四”为其后“三个杯子”的定语。另外学者(如,Zhang[10];徐杰[11:3])从形式语法角度反驳这一观点,证明这种句子含双宾语结构。这就是说,汉语双宾语句也可以表示非给予义。
陆俭明[12]对汉语非给予义双宾语句里的动词作了详细调查(注:较早的类似研究可参看张国宪、周国光[13]。),发现共有104个。这些动词根据施事、涉事所表达的得失可以分为六小类,我们认为其中有四类较典型地指称取得义。这四类动词共计92个,占总数的88%,择要改编如下:
A类动词 事件中施事有所获取,涉事有所损失。典型动词为“偷”(“他偷了小王三本书”)。该类动词共有40个,占总数的38%。包括:霸占、铲除、逮、夺、剁、勾引、分、扣留、挪用、骗、抢、敲诈、撬、驱逐、贪污、偷、吞、赢、占领、抓、赚、捉
B类动词 事件中侧重施事有所获取。最典型的动词为“吃”(“我吃了小王三个苹果”)。该类动词共有24个,占总数的23%。包括:盛、调、剪、接受、赊、收、要、用
C类动词 事件中侧重涉事有所损失。最典型的动词为“打”(“我打了小王三个杯子”)。该类动词共有16个,占总数的15%。包括:罢、拆除、处分、耽误、花、烧、咬、砸、糟蹋
D类动词 事件中施事和涉事都有所获取。典型的动词为“挑”(“他们挑了北大十个学生”)。该类动词共有12个,占总数的12%。包括:采购、承担、雇、买、请、选、租
陆文通过句法测试手段(动词前嵌入“总共”)实证汉语双宾语句中存在广义的取得义。
但取得义是否为隐喻而源自给予义呢?据张国宪[14]的考证,隐喻说并不符合相关的历时演进事实。汉语索取义的双宾语结构在上古时期就有了,而给予义的双宾语结构是经历了漫长的与格宾语演变后才形成的。因此汉语双宾语的“元”句式义(即,构式义)为“强制的索取性转移”,这一观点与张伯江[8]的论断决然相反。
在另一方面,石毓智[15]论证汉语的双宾语句既可以表给予义,也可以表取得义,并认为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来自于词义概念本身。石文特别列出在词义上“出入”义含糊的动词,比如,“借”、“租”、“贷”、“赊”、“上(课)”、“分”,句(9)、(10)是含这种歧义动词的语例,即“借”既可表示“借出”也可表示“借入”;“分”既可为“分给”也可为“分来”。
(9)我借了他一本书。
(10)我分了他一碗汤。
作者还从历时角度证明汉语相关词的矢量不具体化现象古已有之。由于这些词长期在汉语双宾语句中使用,使得这些语句在“给予”和“取得”义上呈中性,因此他认为“具体句子的意义主要是由动词自身的方向义决定”。
与此相关联,卢建[16](注:此文引述了30年来的重要相关研究,并重点演示了与双宾语句义有关的“给”和“了”的功能,可参考。)对这类动词(他称之为“予夺不明动词”)在双宾语句中在不存在时、体等标志情况下的理解做了实证调查,其结论是这种句子趋于含取得义。他认同上述张国宪,[14]的结论,认为这种语义倾向性主要是来自于汉语双宾语句的‘强制的索取性转移’元句式义。
我们对前期汉语双宾语句的讨论持下列看法:张伯江[8]对汉语双宾语句的给予义构式作了很好的研究,但他认为双宾语句只有给予义而无独立的取得义,后者只是附属引申义这一观点是有失公允的。徐杰[11;3]和陆俭明[12]对汉语双宾语句的取得义研究纠正了这一失衡,证明汉语双宾语句义有其多样性。张国宪[14]、石毓智[15]、卢建[16]则从历时角度、汉语的句法—词汇特性和人们的心理现实方面研讨了汉语双宾语句中的复杂情况,把讨论引向了深入。我们认为,可能汉语双宾语构式由来已久的语义为‘取得’,但在现代汉语中给予义反客为主了。总之,前期研究说明汉语双宾语句的语义是复杂的,比英语复杂。
四、英汉双宾语句的对比和讨论
上述研究显示,英语双宾语句中只有给予义,汉语的相应语句中有给予义和取得义。两种语言在这方面从同到异可以分出四个阶段,如下所示:
(11)I gave him a book.
我送了他一本书。
(12)He taught us chemistry.
他教我们化学。
(13)He sliced me a piece of pie.(Goldberg)
*他切我一块馅饼。
(14)Cry me a river.(Goldberg)
*哭我一条河。
(15)He bought me a cake.
他买了我一个饼。
(16)He stole me a book.
他偷了我一本书。
(17)*The dog bit the Wangs three members.
那狗咬了王家三个人。
(18)*He burned John two files.
他烧了约翰两份文件。
句(11)、(12)中的两句可说是逐字正确对译,英汉都为给予义。句(13)、(14)中的英语句是合格的,含给予义,而汉语句宜在动词后加上“给”以明确给予义,否则不合格。在句(15)、(16)中英汉两句都合格,但意义不相当:英语句仍维持给予义(“买……给……”,“偷……给……”),汉语句则有取得义。在句(17)、(18)中英语动词进入不了双宾语句(注:与英语双宾语构式义不符,而表心理活动义的是下列句子:“He forgave her her sins”,“He envied the prince his fortune”。它们是古英语的残留,固化而无能产性[5:132]。另外,英语双宾语语句中的cost有典型的消损义,但似乎仅此一例。),汉语句则表受事受损,其损失与涉事有关。
我们同意学界的一致看法,英语的双宾语句例示一个构式,其构式义为“给予”,可以定义为:施事有意识地行动,动作是一种传出受事行为,涉事因此而获到利益。汉语双宾语句中也有类似的给予义,但有给予义的动词类不如英语的多。英语的传讯工具动词类(如“email”)涉及名词直接作动词用,在汉语中没有对等形式。英语的原创动词类(如“build”)可带双宾语,但汉语的对等动词却因不符合汉语的搭配习惯,进入不了双宾语句。汉语的获得类动词则引申不出给予义。但英汉语还是有好九类动词可分别进入类似的构式,几乎可以逐字对译。因此,英汉语双宾语句中均存在给予义构式。
汉语双宾语句中除了存在给予义构式外,还存在取得义构式。我们认为此构式典型地指称如下这一事件:施事有意识地行动,动作是一种将受事传入的行为,涉事因此而受到损失。汉语的双宾语结构与节三中所转引的陆俭明[12]讨论的动词类相结合,相关语句中即形成一取得义构式。其中的A类动词进入双宾语结构后语句形成典型的取得构式义。B、C、D类动词进入后语句依次形成非典型取得义,进入构式的句群义整体形成一构多义。从给予义和取得义两构式主要论元的损益分布上来说,前构式中的施事倾向于受损,涉事则是受益的;后构式中的施事倾向于受益,涉事则是受损的。两构式形成反向观照。
对取得义构式的认定并不是我们的主观臆断。Goldberg & Casenhiser(注:出自English Constructions词条,源自即将出版的Handbook of English Linguistics.Blackwell Publishers.可在http://www.princeton.edu/~adde网页上找到。)指出,“一个构式是一个句法或语义或句法语义有怪僻(unusual quirks)的语法型式(pattern)”,因此,“任何一个语言型式只要其形式或功能上有点儿不能从其组成成分或已存在的其他构式中严格地预测出来,这一型式就可以认定为是一个构式。”我们认定的具体理由如下。(一)从取得义构式的组成成分中推不出整个取得构式义。例如,从句(16)的一部分“他偷了我”推测不出“我”是涉事,而非受事。“我”之所以在该句中是涉事,是构式给的;(二)从语义上说,取得义和给予义是不同的,实际上它们是背反的,不和谐的。正因为此,取得义构式没有给予义;(三)从类型数和语用频率来说,能进入汉语双宾语句的取得义动词还不少,且不少是常用动词,取得义在人们的直觉中为直义,并非引申比喻义;(四)从历时发展来说,两构式也自有渊源;(五)从理论建构上来说,概括与具体之间应该有一个最佳平衡,太概括可能流于空泛。正视语言事实,适当概括,会使理论更有针对性,更有解释力。
尽管如此,汉语的两构式间的关联还是显而易见的。Goldber(注:出自我们与她的个人网上讨论(2006.1)。我们对她的帮助和支持表示感谢。)同意我们的看法,并指出,“构式之间可以有一系列不同但相关的语义。“给予”和“取得”是高度相关的(比如说,此两词无疑是相互提示的(prime each other)。”我们进一步认为汉语双宾语句中存在一个语义上统摄上述两个构式的上位构式(注:徐杰[3]曾指出,“所谓的‘双宾语句式’不是一种句式,而是共同拥有某些关键语法特征的一组句式。这是一组具有不同来源且有很大包容性的句式。”这一观点与我们的想法有相似之处。),其构式义为“(物品)归属转移”,认知图式显示为“动体对参照物作出物体传递”。上位构式与其子构式形成范型—实例关系(schema-instance),形成一区域性网络[5:73;17]。这一上下义关系本身就可认为是一种广义的一构多义现象。将这两种典型构式的引申句群归整排列起来即形成一个(物品)归属转移的一构多义连续统,其中的传递方向义渐变:“传出一既不传出也不传入一传入”。
从构式和词汇两方面来观察它们间的互动会得到很多新发现。从构式角度来观察进入其内的动词,我们可以看到它们受到构式的压制和修改。这包括两方面的内容。其一,构式的形式(即结构)会对进入其式的动词配价进行增容,涉事通常是此时添加的。例如,句(12)中,“教/teach”就不但要有内容而且还要有对象,以充满两个宾语空位。其二,构式的功能(即构式义)会对进入构式的动词词义加以压制和修改。例如,句(15)中,“buy”的词义由“买进”添加为“买进并给出”;句(17)中,“咬”添加“加害”义。这种描述显示构式语法理论可以对进入其内动词的配价和词义变化做出合理的概括性解释。
在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从进入构式的动词来看构式。构式义是由进入构式的大部分动词的词义所集合体现并支撑的。这种语义并因此形成进入该构式的准入条件,不符合该条件的动词(例如,视觉动词“看见/see”不涉及物体的外在对象转移)一般就进入不了这一构式。因此可以说,构式义和词汇义有亲密的相互依存关系,前者对后者的压制和修改不是无限度的。
但汉语与英语在这一个案中也存在着传递方向上的差异。与英语不同,因为汉语的双宾语句中容纳着两个语义相反的构式,所以进入双宾语结构的动词的具体构式选择和依附取决于该动词的重要归类性词义,即传递方向义:“传入”或“传出”。这种配置使得进入汉语双宾语句的动词可以适得其所,各就各位。传递方向义不明确的动词就处于两构式接壤的灰色地带,句义含糊。这种差异说明英语构式对动词词汇义的修改和胁迫强于汉语;而汉语构式比较顺应动词词汇义,两者比较匹配,其和谐度高于英语。我们认为英汉在这一个案中的差异可能不是孤立的,而有更深的系统性原因。很可能与学界一直在讨论的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18]和汉语是语义型语言[19]有关。
综合上述讨论,我们可以对进入英汉双宾语句的动词做出语义描述。这些动词除了各自有独特语义因子(如“slap/掴”的“以巴掌为工具”)外,还含有如下共同因子:[致使],[移动]和[定向性所有权转移]。这些语义因子在认知上都可能作隐喻引申。英语构式对相关动词进一步设定准入条件:其[定向性所有权转移]必须为[以施事为起点]。这一条件明显对节二描述的英语原创动词和获得动词的语义产生胁迫作用。汉语中有两个相关构式,其中之一的给予义构式的准入条件与英语的相类似,但不存在如英语的那种胁迫作用。另一个取得义构式将动词的语义准入条件[定向性所有权转移]细化为A.[以施事为终点]和/或者B.[(与所有权有关的)受事遭损],形成三种组合式:A+B;A;B。
双宾语构式自有其语用理据,我们认为这同语言的力求节俭有关,但不同语言追求节俭的方式是有差异的。英语双宾语构式只有一个中心义,语义力度大,很多英语动词义受到构式义的修改和补充,如句(15)、(16)中所示;构式可产生较多隐喻引申句,如句(7)、(8)所示。而很多相应的汉语动词句无相应的英语句义,如句(13)、(14)中所示。进入汉语双宾语句的动词按其基本词汇义分别集结于给予和取得义构式下,受到的修改和补充相对小些,但汉语双宾语句中存在两个构式,一构两用,因此在这一点上又比英语节俭。
五、结语
本研究认为构式是一种形义结合的完型。构式与进入其内的词语相互作用,形成具体句义。也就是说,有着同一构式的句子由于其内含的动词不同,其具体句义可以不同,但它们的构式义是类似的。构式会对所进入的语言成分进行一定程度的压制和修改。这种压制修改作用在认知、句法和词义层面可分别描述为隐喻一转喻化形成,题元结构改变,一词多义衍生,等等。跨语言来说,因为各自语言的运作方式不同,构式与其内在成分的互动方式不同,所以同一结构在不同语言中的功能是有差异的。这应了Goldbers[20]的判断:两种无亲属谱系渊源和历时接触关系的语言是不存在同一构式的,最多只有同类构式。这些同类构式之间会存在或派生出差异是构式语法学者们早已预料到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