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袜法与寒山体,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寒山论文,翻著袜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106.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03)03-0100-05
唐代诗僧文学研究中,对王梵志与寒山的研究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项楚、张锡厚、钱学烈诸位先生在这方面用力甚勤,其成就也较突出。笔者在拜读了他们的大作之后,发现他们对翻著袜法、寒山体有所忽略,所以,笔者作此文以求教于方家。
一 王梵志诗与翻著袜法
“梵志翻著袜,人皆道是错,乍可刺你眼,不可隐我脚。”一切众生颠倒皆如此,乃知梵志是大修行也。昔茅季伟,田家子也,杀鸡饭其母,而以草具饭郭林宗,林宗起拜之,因劝使就学,遂为四海名士,此翻著袜也。今人以珍馔饭奉客,而以革具奉其亲,涉世之事合义则已,不合义则称其新焉,万世同流,皆季伟之罪也。[1]
人不胜实事,可稀窳其中而美其外,岂非颠倒见乎?谢上蔡云:“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处。譬如有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蔬食菜羹,却去屋里吃。试想一回,何故如此?曾记梵志有翻着袜诗云:‘梵志翻著袜,人皆道是错。乍可剌你眼,不可隐我脚。’”彼夸毗子宜少悟亦。
古人的袜是用粗布做的,外表光洁,里面粗糙。世人往往为了好看,却忽视了袜子的本来用途,将光面穿在外,而将粗糙面穿在里。梵志反穿袜子,别人说他穿反了(可能是好意),可他却说,宁可让你看不顺眼,也不可使我的脚不舒服。王梵志的这首诗,乍读起来好似有点不近人情,不可思议,可是细细咀嚼一番之后,你又会觉得其语极为精辟,富含哲理:人生在世,许多时候,我们为了顺从世俗的眼光而做了许多自己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情。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不顾这些。“乍可刺你眼,不可隐我脚”句,虽然让人觉得突兀,但是让人顿醒。这一手法,即是唐代诗僧皎然《诗式》中所讲的“骇俗”:
其道如楚有接舆,鲁有原壤,外示惊俗之貌,内藏达人之度……王梵志《道情诗》:“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天公强生我,生我复何为?无衣使我寒,无食使我饥。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2][P27]
《道情诗》中,诗人在描述了穷人无衣无食的窘境后,一句“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的“骇俗”语,道出了当时社会的穷人生不如死的真实境遇。这首诗能为“俗”所理解,但又与“俗”(常人的看法)不同,因而使“俗”惊叹。
梵志诗中常有一些奇兀警拔的句子,表达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认识。如《我不乐升天》:
我不乐升天,亦不爱福田。饥来一钵饭,困来展脚眠。愚人以为笑,智者谓之然。非愚亦非智,不是玄中玄。
释教中人,谁不“乐升天”,谁不“爱福田”呢?出家修行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吗?但细思之下,你又会觉得他这样说才合乎佛理。修行不能太过于注重“升天”、“得福”。佛教提倡戒、定、慧三学,你饥来用饭,困来睡觉,这能行吗?细想,觉得这话自有深意。禅宗就主张“饥来吃饭,困来即眠”的。
又如《我见瞒人汉》,瞒人汉如用竹篮提水,任其飞奔,还是空无所有;被欺骗者,如园中韭菜,却能毫无损失。瞒人何益,被瞒何伤?做人当以坦诚、坦然为上。
其他如“得官何须喜,失职何须忧”、“照面不用镜,布施不用施”等,都道出一些出乎常人的想法却又合乎情理的事来。
这种手法,与宋代诗人所常用的翻案法极为相似。宋代诗人为了不落窠臼,常运用翻案法,反其意而又在情理中。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归纳这种手法说:
太白云:“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至鲁直则云:“凭谁说与谢玄晖,休道澄江静如练。”王文海云“鸟鸣山更幽”,至介甫则云:“茅檐相对从终日,一鸟不鸣山更幽。”皆反其意而用之,盖不欲沿袭耳。
宋代诗人所用的翻案法有两种,一为“反用故事法”,一为“反用诗句法”[3][P53~58]。上述例子,就属于“反用诗句法”。“反用故事法”,则更常见。王安石好作翻案诗是最出名的,有“拗相公”之称,其诗句“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明妃曲》),就是反用前人故事的。历来对昭君远嫁塞外,多归究于小人弄权。王安石却为毛延寿“平反”。
宋人已注意到了唐人早已在诗中运用这种手法,严有翼在《艺苑雌黄》中说:
文人用故事,有直用其事,有反用其事。王元之《谪宋黄冈谢表》云:“宣室鬼神之问,岂望生还?茂陵《封禅》之书,惟期死后。”此一联每为人称道,然皆直用贾谊、相如之事耳。李义山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虽说贾谊,然反其意而用之矣。林和靖诗:“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虽说相如,亦反其意而用之矣。直用其事,人皆能之;反其意而用之,非学为高人,超越寻常构挛之见,不规规然蹈袭前人陈迹者,何以臻此心?
溯其源,当可推寻到王梵志。王梵志“翻著袜法”类的诗歌写作手法,早已开启了唐代文人之风(注:王诗对历代文人的影响,前人有所注意:“比如唐代王维、顾况、白居易以及杜荀鹤、罗隐等诗人,向王梵志诗学习过;宋代的苏轼、范成大等人也程度不同地受到过王梵志的影响,至于释道中受到影响的就更多……”(王祥放编《中国文学史话》隋唐五代卷)寒山诗中也多有“翻案语”,如常为后人所称引的“人是黑头虫,剐作千年调。铁铸作门限,鬼见拍手笑”就有这种手法的影子。禅宗南宗开派之祖惠能,本是一个目不识字的白丁。王梵志(约617~697),据徐俊波《王梵志生活年代考》要早于惠能。惠能对禅理的悟达,可能受到王梵志通俗白话诗的影响。梵志诗“翻著袜法”的创作手法,也很可能影响到了惠能的创作。惠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诗偈,就是在反用神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一诗的。)。我们分析几位受到佛教思想影响的诗人。
王维有“诗佛”之称,其诗集中就有“拟梵志体”的诗作,可见其作是受到王梵志影响的。王维的诗就已开启了宋人“翻案法”之先河:
明到衡山与洞庭,若为秋月听猿声。愁看北渚三湘近,恶说南风五两轻。青草瘅时过夏口,白头浪里出湓城。长沙不久留才子,贾谊何须吊屈平?(《送少府贬郴州》)
此诗“长沙不久留才子,贾谊何须吊屈平”一联,反用贾谊以屈原自况而自伤的故事,故宋刘辰翁在《王孟诗评》中指出:“临结又用一故事翻缴公案,用意忠厚,其味深长,他作所无。”[4][P334]这首诗已开“翻案法”中“反用故事”之先河。
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胡不归?(王维《山中送别》)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王维《山居秋暝》)
前一首明显用了《楚辞·招隐士》中的“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招隐士》的这句话招唤隐居的贤才出山的,而王维在此处却巧妙地化用其意,并赋予新意。正如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中评此诗所说的:“所送别者,当是驰鹜功名之士,而非栖迟泉石之人,结句‘胡不归’者,故作疑问之词也。”王维把招唤隐士贤才出山的句子,化用为呼唤驰骛功名之士归隐的句子。
后一首则反用了淮南鸿烈《招隐士》中的“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以久留”句。
这两首可归为“反用诗句法”。关于王维的这一手法,宋人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说《山中送别》一诗“翻弄骚语,刻意扣题”。
后于王维的边塞诗人岑参,其《从军行》一诗说:“早知逢乱世,少小漫读书。悔不学弯弓,向东射狂胡。”王昌龄《从军行三首》之一云:“百战风尘苦,十年履霜露。虽投定远笔,未坐将军树。早知行路难,悔不理章句。”这两首诗表面上好像意思相反,一个说应该“学弯弓”,一个说应该“理章句”,皆为悲己所遇非时。岑参一诗,明显反用时代略早于王昌龄一诗,开同时代“翻案”之先河。
真正有意识地做“翻案语”的,当首推韩愈(注:关于韩愈与佛教的关系,孙昌开先生有较为精辟的论述,可参考其《佛教与唐代文学》一书中的相关论述。)。韩愈“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5][P143],批驳当时士大夫“耻于相师”的流俗;作《讳辩》一文,鼓励李贺应举。他力辟时俗,举起“古文运动”的大旗。在诗歌创作上,他开创了“奇险”一派的诗风,力矫流行的“元轻白俗”的诗风。针对当时文坛上“抑李(白)扬杜(甫)”的情况(注:这种风气的形成,与元稹、白居易也有关系。白居易《白氏长庆集·与元微之》一文中说:“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与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余首,尽工尽善,又过于李。”元稹说:“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李白虽“以奇文取称”,但比起杜甫来,“尚不能历其藩篱,况堂奥乎”。(元稹《杜工部墓志铭》)),韩愈作了一首《调张籍》,其中前三句是: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在诗中,韩愈主张李、杜并重,“然其意旨,却着李一边多,细玩当自知之”。韩愈的诗“务为不可读,以骇人耳目”。清朱彝尊在《批韩诗》中更是说:“(韩愈的)议论诗,是又别一格,以苍老胜,他人无此大胆也。”
将翻案法运用得纯熟,则是晚唐的杜牧了(注:杜牧虽以儒家正统以自居,但其思想亦有佛教的东西,前人在这点上鲜有论及。他有写给僧人的五首赠答诗:《怀政禅师》、《送太昱禅师》、《大梦上人自庐峰回》、《早春题真上人院》、《宣州开元寺赠惟真上人》。《石林诗话》卷中引杜牧诗一首:“清明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拟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本事诗·高逸第三》也记载他与禅师的交往。《韵语阳秋》卷第十三说得更明白:“杜牧之《郡斋独酌诗》云:‘屈指千万世,过如霹雳忙。人生落其内,何者为彭殇。’非心地明了贯空道释,不能道也。及观其自撰墓志,又忍死作别裴相之章,则知独酌之咏岂空言哉!”),“苦心为诗,本求高绝。不务奇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6]。
江涵秋雁影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泪沾衣?(《九日齐山登高》)
这首诗可以说是一唱三叹,作者满腹愤激之情,却借旷达之词以出之。尤其是落句“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泪沾衣”,反用齐景公登牛山而叹江山不能永保的故事,表达出一种超然物外、意绪坦荡的情怀。而且,重阳登高望远,多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之亲人不能团聚的思绪,多让俗世中“多情”的“儿女共沾巾”,但此诗却反说“何必泪沾巾”。这句是将反用典故法与反用诗句法结合在一起的。
但以“翻案”出名的,则其咏史诗了: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题乌江亭》)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赤壁》)
《史记》记载项羽乌江自刎时,司马迁着重于其刚烈。《题乌江亭》中,杜牧却另辟蹊径。首句就说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包羞忍耻,经受命运打击而最终成功,未尝不是男子的气概。而《赤壁》一诗,宋谢枋得说:
后二句绝妙,众人善当时之胜;杜牧之咏赤壁,犹忧当时之败。此正是“无中生有”、“死中求活”,非成识可到。
清人更明确地指出杜牧咏史诗运用了翻案法:
牧之数诗(指《四皓庙》、《题乌江亭》及《赤壁》)俱用翻案法,跌入一层,正意益醒。谢叠山所谓“死中求活”也。[7]
杜牧之后,晚唐诗人作“翻案语”的人渐趋增多,咏史诗自不待言,其他题材的诗歌,也多有翻案之作。如韦庄《黄藤山下闻猿》“入耳便能生自恨,断肠何必待三声”一句,明显是反用常建《岭猿》的“相思岭上相思泪,不到三声合断肠”句。
不过杜牧是正统文学的卫道者,他对自居易等通俗诗歌的创作表示了深恶痛绝:
尝痛自元和以来,有元自诗者,纤艳不逞,非庄士雅人,多为其所破坏。流于民间,疏于屏壁,子父女母,交口传授,淫言媒语,冬寒夏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吾无位,不可用法以治之。[8]
杜牧诗从梵志诗继承翻案法的同时,也剔除了梵志诗所常用的民间话语,完成了从翻著袜法向宋人作诗常用翻案法的过渡,为宋人作诗可借鉴的典范。
二 寒山体
寒山诗,风格多样,《四库全书总目》引清王士祯《居易录》论寒山诗云:
其诗有工语,有率语,有庄语,有谐语,至云“不烦郑氏笺,岂待毛公解”,又似儒生语,大抵佛、菩萨语也。[9][P129]
前人多提寒山体,但究竟何为寒山体,一直未有明确的说法。项楚先生说:“大体来说,寒山的化俗诗,多用白描和议论的手法,而以俚俗的语言出之。他的隐逸诗,则较多风景描写,力求创造禅的意境。而不拘格律,直抒胸臆,则是寒山诗的总的风格,后人称寒山所创造的这种诗体为‘寒山体’。”[10]项先生大概以为寒山体乃是寒山整个诗歌的创作特色。我们仔细考究,认为此一看法有误。其理由如次:
1.后人称寒山体,多与拾得体并称,称为“寒山拾得体”。而拾得诗多为禅理说教诗,正如他的《我诗也是诗》所说的:“我诗也是诗,有人唤作偈。诗偈总一般,读时须仔细。”
2.寒山诗多被名僧禅师用作参禅悟道的工具,如沩仰宗创始人灵祐(775~857)引寒山诗“蚊子上铁牛,无汝下嘴处”来阐述禅理[11][P523]。正如当代学者陈辉东所指出的那样:“晚唐、五代、两宋以来,征引寒山子诗,或作为上堂的法语,垂示弟子;或作为参禅的工具,启人悟道,已成为禅师们的雅举了。”从陈先生在文中所举的禅师所引或所拟的寒山诗来看,皆属禅理说教诗[12][P100~116]。
3.从文人的拟寒山体诗作来看,如拟寒山诗最为著名的,当为王安石的《拟寒山拾得二十首》,兹举两例:
风吹瓦堕屋,正打破我头。瓦亦自破碎,岂但我血流?我终不嗔渠,此瓦不自由。众生造众恶,亦有一机轴。渠不知此机,故自认愆尤。此但可哀怜,劝令真正修。岂可自迷闷,与渠作冤仇?(其四)
若云梦是空,觉后应无记。若言梦非空,应有真实事。燔烧阳自招,沉溺应自致。令汝尝惊魇,岂知安稳睡?(其六)
拟作寒山诗的还有苏轼、陆游、南宋曹勋等,直至清代,诗坛仍有寒山体的创作[13]。从他们的拟作中,我们不难看出他们与禅师们的拟作相类似的倾向。
清代雍正主编的《御制语录》卷4说:
寒山诗三百余首,拾得诗五十余首,唐闾丘太守写自寒岩,流传阎浮提界。读者或以为俗语,或以为韵语,或以为教语,或以为禅语,如摩尼珠,体非一色,处处皆圆,随人目之所见。联以为非俗非韵,非教非禅,真乃古佛直心语也……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卷15说:
其诗多类偈颂,而时有名理。邵子《击壤集》一派,此其滥觞也。
我们可以归纳寒山体诗歌的特征为:
1.从内容上看,多以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和现象作为生发的引子,论述佛理、对佛理的证悟;
2.从表现手法上看,多用议论的手法;
3.从形式上看,多为五言律诗;
4.少了梵志诗所常用的嘲谑之气。
关于王梵志诗与寒山诗的异同,陆永峰先生指出“与王诗相比,寒山诗内容更丰富,风格更多样,于俗之外,还能时作雅调,具有文人诗的气质”,“接近于唐诗”。陆先生把造成王、寒诗雅俗之别的原因归纳为时代、文化地域、诗人角色等[13][P111~113]。
在这里只想补充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还在于唐代禅风的转变。隋唐以前,佛教宣讲的主要对象是士大夫等社会上层阶层。而至唐,由于统治者推行三教并立的政策,佛教为了与道教争夺信徒,开始注意向普通民众宣讲佛理,从而产生了变文、俗讲等众多俗文学体裁。赵磷《因话录》卷
4 记载:
有文淑僧者,公为聚众谈话,假托经论,所言无非淫秽鄙亵之事。不逞之徒,转相鼓扇扶树。愚夫冶妇,乐闻其说。听者填咽寺舍,瞻礼崇拜,呼为“和尚教坊”。
诗歌领域产生了像王梵志、寒山有较大影响的白话诗流派,用民众熟悉的语言,宣讲民众能听懂的佛理,从而带来了诗歌的语言直白、内容及审美情趣平民化的趋向。流风所及,如皎然、贯休等文人化的清雅诗僧,也有通俗之作,贯休就有“忽如鄂公喝住单雄信,秦王肩上搭着枣木槊”(《怀素草书歌》)、“从他人说从他笑,地覆天翻也只能”(《山居》)等诗句。早期的禅师“都亲自参加开山种地,参加劳动,所用语句也大都开门见山,质朴无华……可见当时的禅风,比较接近于人民大众”。这种禅风对白话诗的形成与发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后来禅宗的影响不断扩大,士大夫逐渐被吸引到禅宗方面来”,所以“自唐末到北宋,由于禅师们逐渐脱离人民大众以笼络士大夫们,禅风由质朴而变为讲究修饰语句,影响所及,极为深远,愈到后来就愈矣”[14][P351~352]。中唐之后,禅宗南宗勃兴。诗僧中绝大多数为禅僧,禅风的变化对于他们创作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五代的贯休,虽有通俗诗作,但与其整个创作相比,所占比例甚少。我们在这里可以勾勒出唐代通俗诗僧创作向清雅回归的路线:王梵志—寒山—贯休。王梵志是诗僧文学创作中通俗诗派的开创者;寒山的创作以通俗创作为主,但其作品中已有相当数量的清雅之作,开启了由通俗诗风向清雅诗风回归的端倪;五代贯休是由通俗诗风向清雅诗风回归的最终完成者。
收稿日期:2001-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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