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元代河西和尚杨炼_忽必烈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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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僧人楊璉真加是元代佛教史上的重要人物,其聲勢顯赫一時。過去我寫過《略論楊璉真加和楊暗普父子》(以下稱《略論》),① 對他的活動有所論述。近年元代佛教史的研究,有新的進展。學習中外學者的論著,有一些體會,願對上文作一些補充。

一 楊璉真加任江南總攝的時間

至元十三年(1276)二月,元軍下南宋都城臨安(今浙江杭州),南宋亡,但餘部仍在抵抗,延續了數年。在平定南宋的過程中,元朝便着手在南方建立行政管理機構,推行有關的政策法令,與此同時,忽必烈很重視對江南宗教加以控制。十三年二月對臨安等新附州縣官民頒發的詔晝中,宣布對寺觀廟宇加以保護,並要地方官府將包括僧、道在内的知名人士,“具以名聞”。四月,“召嗣漢天師張宗演赴闕。”② 十四年(1277)正月,“賜嗣漢天師張宗演演道靈應沖和真人,領江南諸路道教”。同年二月,忽必烈“詔以僧亢吉祥、怜真加、加瓦並爲江南總攝,掌釋教。”③ 所謂“江南總攝”是江南諸路釋教都總攝所的長官名稱,忽必烈成立這個機構管理江南佛教事務,以此三人爲首,主持總攝所的工作。這樣,元朝管理江南佛道二教的體制,在下臨安的第二年,便已建立起來。需要説明的是,中華書局點校本《元史》卷九以“怜真加加瓦”爲一人,研究者往往以此立論,討論有關問題。④ 但近年日本學者中村惇、竺沙雅章的研究,證明怜真加、加瓦是二人。這是很有意義的考證。⑤

“嗣漢天師張宗演”是江南道教正一派的領袖。而在忽必烈任命的三位“江南總攝”中,亢吉祥即華嚴宗僧人行育,女真人。⑥ 怜真加即楊璉真加,是河西人。加瓦又作加瓦八(見下面徵引的大藏經局人員名録),族屬不詳,但肯定不是漢人或南人。可以看出,忽必烈對南方的佛道二教的態度是不同的。道教由江南土生土長的正一派領袖管理,而佛教則委派來自北方的非漢族僧人管理。爲什麽會有此不同?主要原因在於正一派早和蒙古有聯繫。蒙哥汗九年(己未,1259)忽必烈率軍進攻武昌時,曾派人渡江到江西龍虎山,潛訪正一派首領張可大(張宗演之父),張可大要來人向忽必烈回報説:“後二十年,天下當混一。”意思是忽必烈會統一天下。⑦ 當時南北正處於激烈的戰爭狀態,忽必烈居然専門遣人與正一派聯絡,説明他早已看到宗教勢力在南方的重要地位。而張可大的此番言語,顯然已意識到南宋國運難以持久,爲正一派的前途計,意在博取忽必烈的好感。忽必烈果然對此銘記在心,下臨安不過二月,便召張可大之子張宗演入朝,賜給種種優遇,予以管理江南道教的重任。相形之下,對於江南佛教,忽必烈顯然心存疑忌,要派遣北方的僧侣加以控制了。

我在《略論》中指出,楊璉真加是河西人。河西是個地理概念,就其族屬而言,是唐兀人,亦即前代西夏的主體民族党項人。這一點現在可以説已無異議。《略論》中又説“《元史·世祖紀》提到他的名字始於至元二十一年”。現在既可以確定至元十四年二月任命的江南總攝是三人,其中怜真加無疑即楊璉真加,也就是説,《元史·世祖紀六》早在至元十四年就有關於楊璉真加的記載,首見於二十一年之説是錯誤的。但是,在出任總攝以前,此人的經歷如何,可以説至今仍是個謎。元代後期,鄭元祐作筆記《遂昌山人雜録》。鄭本杭州人,後居平江(今江蘇蘇州),所記大多爲親身見聞。其中一條説:

河西僧馮某者,與楊璉真珈生同里,幼同學,情好蓋甚,相同而相得也。楊在江南事掘墳,遂以書招馮出河隴來江南。既至,遂以杭富貴家十墳遺馮,使之發掘。馮父子皆僧也,……楊璉真珈敗後,五十年間,此曹無一存者。馮之父居杭西湖北山,與余對鄰,而其子則居明慶寺之東。⑧

楊璉真加爲河西即唐兀人,又可增一證據。由此可知,楊璉真加原籍應爲“河隴”,亦即河西走廊地區,幼年在家鄉上學(可能是一般學校,也可能指寺院中習讀經書)。《略論》中曾指出,楊璉真加有妻、子並非偶然,在元代河西僧人有妻、子是普遍的現象,上述“馮父子皆僧也”亦可作爲旁證。

二 從總攝到總統

從至元十四年二月出任總攝起,到二十八年受桑哥案牽連被撤職查辦止,楊璉真加主管江南佛教事務長逹十四五年。在此期間,其地位前後有所變化。上面説過,忽必烈最初任命三位江南總攝的次序是亢吉祥(行育)、楊璉真加、加瓦(加瓦八)。亢吉祥(行育)爲首。至元十六年(1279)十二月白雲宗僧人道安爲《普寧藏》經卷所作題記中提到“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扶宗弘教大師、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永福大師”,⑨“扶宗弘教大師”就是行育,“永福大師”就是楊璉真加。行育在楊璉真加之前。題記中没有第三位總攝加瓦(加瓦八),很可能他此時尚未來到杭州。而至元二十七年(1290)十月白雲宗僧人如志在《普寧藏》經卷所作題記中有一件大藏經局工作人員名録,共一百餘人,列名最後的三人是:“宣授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弘教大師加瓦八觀緣”,“宣授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扶宗弘教大師行吉祥都觀緣”,“宣授江淮諸路釋教都總統永福大師璉真加都觀緣”。⑩ 排列順序有所改變。日本學者竺沙雅章指出,在這件二十七年經局名録中,楊氏名列最後,可見其地位已在行育之上。(11) 而行育、加瓦八仍稱總攝,楊氏則改稱總統,也説明楊璉真加的身分已與行育、加瓦八有所不同。(12) 竺沙氏的見解很重要,足以説明楊璉真加的地位前後有所變化。元代僧官等級制度缺乏明確的記載,但由各種分散的記載可知,上層僧官有總攝、總統之别,而總統在總攝之上。試舉二例。忽必烈曾組織各族僧侣對“蕃漢本”佛經對校,勘定異同,“奉詔證義”共五人。第二人是“宣授江淮都總攝扶宗弘教大師釋行吉祥”即行育,第三人是“聖壽萬安寺都總統”揀吉祥,第四五人都是“宣授諸路釋教都總統”,一是昭吉祥,一是遠丹巴。這份名録的排列,後者爲上,可知總統高於總攝。(13) 又,《元史》卷一六記載,至元二十八年二月,“以隴西、四川總攝輦真朮納思爲諸路釋教都總統。”(14) 這位輦真朮納思由總攝升爲都總統。楊璉真加和他的狀況完全一樣。

至於楊氏由總攝升爲都總統的時間,竺沙氏羅列《元史》及《佛祖歷代通載》、《至元法寶勘同總録序》、《至元辨僞録序》中有關楊璉真加頭銜的不同記載,共九例,但没有明確的結論。九例中《元史·釋老傳》稱“總統”但具體時間不明,可以不計。又,至元二十二年正月條稱“總統”應爲二十三年正月之誤。我們另發現三例,現將十一例按年代排列如下:

至元二十一年九月,“以江南總攝楊璉真加發宋陵冢所收金銀寶器修天衣寺”(《元史》卷一三《世祖紀十》)。

至元二十三年正月,“以江南廢寺土田爲人占據者,悉付總統楊璉真加修寺”(《元史》卷一四《世祖紀十一》)。

至元二十三年,“江淮釋教總攝所呈,……欽奉聖旨節該,楊總攝奏將來”(《元典章》卷二九《禮部二·服色》)。

至元二十四年,“江南釋教都總統永福楊大師鏈真佳大弘聖化”(《至元辨僞録》卷首,張伯淳序)。

至元二十五年正月,“江淮釋教都總統楊輦真迦集江南禪、教朝覲登對”(《佛祖歷代通載》卷三四。《佛祖統紀》卷四九作“江淮釋教都總統楊璉真佳”)。

至元二十五年二月,“江淮總攝楊璉真加言,以宋宫室爲塔一,爲寺五,已成”(《元史》卷一五《世祖紀十二》)。

至元二十六年,“宣授江淮都總統永福大師見之嘆曰”(《至元法寶勘同總録》卷首,淨伏序)。

至元二十六年五月,“永福楊總統,江淮馳重望”(《兩浙金石志》卷一四《杭州佛國山石像贊》)。

至元二十八年五月,“追究僧官江淮總攝楊璉真伽等盜用官物”(《元史》卷一六《世祖紀十三》)。

至元二十八年六月,“宣喻江淮民恃總統璉真加力不輸租者,依例徵輸”(《元史》卷一六《世祖紀十三》)。

從以上排列的資料可以看出,《元史·世祖本紀》的記載是相當混亂的,二十一年稱“總攝”,二十三年正月和二十五年正月稱“總統”,而二十五年二月又稱“總攝”,其中顯然有誤。至元二十八年五月稱“總攝”,六月稱“總統”,更是自相矛盾。楊氏此時已失勢受審查,怎麽兩月之内還會有不同的頭銜?上面開列的《元史·世祖本紀》以外的各種記載,可信度都是比較高的。由這些記載來看,可以認爲,楊璉真加由總攝改爲總統應不晚於至元二十四年。也就是説,《元史·世祖本紀》中至元二十五年二月和二十八年五月的“總攝”都是“總統”之誤,而二十三年正月稱“總統”也是有問題的。

與總攝、總統有關的,還有總攝所和總統所的問題。有了總攝所纔有總攝,有了總統所纔有總統,或者説,有了總攝、總統便有總攝所、總統所。至元十四年忽必烈任命三位總攝,没有提到總攝所,但揆之情理,當時一定正式建立了總攝所,纔會有總攝的任命。前引《普寧藏》經卷至元十六年十二月題記,明確提到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所,這是文獻中關於這個機構的較早的記載,也可證明在此以前已有總攝所的存在。《元典章》收録兩件至元二十三年的文書,都提到“江淮釋教總攝所”。一件是“至元二十三年,江西行省據江淮釋教總攝所呈”,另一件是“至元二十三年二月初三日,江淮釋教總攝所欽奉聖旨節該”。(15) 但很快便出現了總統所。杭州飛來峰有“至元二十四年歲次丁亥三月”“功德主江淮諸路釋教都總統所經歷郭”的題名,以及“大元戊子三月”“總統所董□祥”的題名,(16)“戊子”是至元二十五年(1288)。由此可知,至遲到二十四年三月,總統所已成立,也就是説,在此以前,楊璉真加已由總攝升爲總統。這和上面所説不遲於二十四年的推斷是吻合的。總統所不是新建機構,而是將總攝所改名而成,有了總統所,總攝所就不再存在了。正因爲如此,在上述至元二十七年白雲宗大藏經局工作人員名録中,只有“江淮諸路釋教都總統所”,没有總攝所。名録上總統所官員三人,即“提控顧觀緣”、“主事白勸緣”、“經歷郭觀緣”(“觀緣”、“勸緣”是經局中的分工),名列總攝、總統之前。“經歷郭”與二十四年題名中的“經歷郭”應是一人。

由以上所述可知,至元十四年二月,忽必烈設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所,以行育、楊璉真加、加瓦(加瓦八)三人爲總攝。至遲到二十四年三月,楊璉真加升爲總統,行育、加瓦(加瓦八)仍爲總攝,總攝所亦相應改爲總統所。説明忽必烈對楊璉真加在江南的作爲(如挖掘宋陵、改道觀爲僧寺等,主要發生在二十四年以前)是肯定的。

至元二十八年楊璉真加失勢,元朝在杭州設行宣政院,主管江南佛教事務,(17) 但江南總統所形式上仍然存在,並未廢除。土蕃僧人沙羅巴在成宗元貞元年(1295)曾出任江浙等處釋教都總統,(18) 大德三年(1299)三月,成宗“命妙慈弘濟大師、江浙釋教總統補陀僧一山齎詔使日本”。(19) 可知在楊璉真加失勢後,元朝還曾任命過江浙釋教總統,但其權勢已無法與楊璉真加相比。大德三年五月,元朝“罷江南諸路釋教總統所”。(20) 這個機構纔宣告結束。

三 楊璉真加和河西字《大藏經》

1227年,西夏滅亡,但有元一代西夏文字仍在一定範圍内使用,並未消失。元代稱原西夏地區爲河西,西夏文字爲河西字。元朝曾刊行河西字即西夏文字《大藏經》,這是中國佛教史上一件大事,也是西夏文字流傳過程中的大事。元刻河西字《大藏經》,迄今仍有殘本傳世。

至元三十一年(1294)正月,世祖忽必烈逝世。四月,皇孫鐵穆耳嗣位,是爲成宗。據《元史》卷一八記載,就在成宗即位當年十一月,“罷宣政院所刻河西《藏經》板。”(21) 但此事始於何時,罷後情況如何,《元史》中都没有記載。可喜的是,《磧砂藏》所收《大宗地玄文本論》卷三後有大德十年松江府僧録管主八的一段題記,敍述自己累年發心印施漢本佛經等功德,接着説:

欽靚聖旨,於江南浙西道杭州路大萬壽寺雕刊河西字《大藏經》三千六百二十餘卷,《華嚴》諸經懺板,至大德六年完備。管主八欽此勝緣,印造三十餘藏,及《大華嚴經》、《梁皇寶懺》、《華嚴道埸懺儀》各百餘部,《焰口施食儀軌》千有餘部,施於寧夏、永昌等路寺院,永遠流通。

管主八的題記接着又講述“裝印西番字”經卷“散施土蕃等處流通讀誦”。“河西字”即西夏文字,“西番字”即藏文。(22) 這份題記是元代民族文字佛教經典刊印流傳的珍貴資料。

此外,在西夏文《過去莊嚴劫千佛名經》的發願文(作於皇慶元年,1312)中也提到:“後我世祖皇帝……發出聖敕,江南杭州實板當做己爲,……至元三十年,萬壽寺中刻印。”(23) 根據管主八題記和發願文,可知:(一)雕刊河西字(西夏文)《大藏經》是世祖皇帝忽必烈的旨意。(二)雕刊工作在至元三十年(1293)已初步或部分完成,大德六年(1302)全部完備。《元史》所載至元三十一年十一月罷刻一事不是没有執行,就是罷刻以後又重新啓動。(三)雕刊河西字《大藏經》的地點是杭州萬壽寺。

宋元時期,杭州的雕版印刷事業相當發達,這是衆所周知的。但是,一般所説杭州的雕版印刷限於漢字。萬壽寺是一所什麽樣的寺院?它爲什麽會雕刊河西字《大藏經》呢?這些問題長期以來没有人注意。最近王菡在《元代杭州刊刻大藏經與西夏的關係》(24) 中討論“西夏文《大藏經》在杭州的刊刻”時説:“據清修《西湖志纂》,萬壽寺的地址在杭州孤山西南,唐代爲孤山寺,北宋時改爲廣化寺,南宋理宗時改爲西太乙宫,元楊璉真加改爲萬壽寺。元末寺毁。”指出了楊璉真加和萬壽寺的關係,這是很有意義的。但所述過於簡略且不够確切,有必要作一些補充。

杭州的萬壽寺是一所與衆不同的佛寺。它位於西湖湖心孤山上,是由原四聖延祥觀和西太乙宫改建而成的。原來孤山上有不少佛寺、道觀,還有皇家園林。宋朝皇室一貫崇拜“四聖”(天蓬、天猷、黑殺、真武)。在道教的諸神譜系中,四聖是紫微北極大帝位下的四將,北方的戰神。宋朝一直受到來自北方的威脅,被動挨打,無力抗爭,只好祈求北方的戰神四聖給予庇護。北宋時皇家已在都城汴梁(今河南開封)建立四聖祠宇,南宋時皇室崇拜四聖更勤。(25) 高宗的母親韋氏曾被金人俘擄,後因宋金議和得還,她認爲這是四聖保佑的結果,便下令在西湖孤山建造四聖殿。紹興二十年(1150)在四聖殿基礎上擴建成四聖延祥觀,爲此占用了孤山原有的一些佛教寺院。四聖延祥觀不斷得到皇室的賞賜,規模宏大,成爲南宋境内最大的道觀之一。(26) 元滅南宋以後,忽必烈於至元十八年(1281)命張留孫主持四聖延祥觀。張留孫原是江西龍虎山正一派道士,南宋滅亡後,他隨正一派首領張宗演北上大都,得到忽必烈賞識,受封爲玄教宗師,自此元代道教中增添了玄教一派。張留孫受命主持四聖延祥觀事,只是在大都遥領而已,本人並未來到杭州。西太乙宫建造的時間晚於四聖延祥觀。“宋理宗時,中貴盧允升等以奢侈導上,妄稱五福太乙臨吴越之分,乃即延祥園建太乙宫。……競列秀爽,殆仙居焉。”(27) 西太乙宫的規模形制,超過了四聖延祥觀。

蒙古人原来信奉薩滿教,成吉思汗建大蒙古國,向外擴展,接觸到多種宗教。歷代蒙古統治者對於各種宗教,只要能爲自己服務,原則上都采取保護的態度。但其中亦有厚薄之分。成吉思汗西征時曾召見中原全真道首領丘處機,給予全真道種種優遇,以致道教在中原盛極一時。道教勢力的擴張引起佛教各派的强烈不滿,也引起蒙古統治者的疑忌,從蒙哥汗時代開始,佛道之爭日趨激烈,而蒙古宫廷偏袒佛教的態度也趨於明朗。忽必烈積極利用各種宗教來加强元朝的統治,同時又在各種宗教中製造矛盾,便於利用。集中表現爲:(1)推崇佛教,壓制道教。(2)擡高藏傳佛教,使之淩駕於佛教其他宗派之上。(3)中原和江南的佛教各宗派,原有禪、教之分。禪宗之外各宗派,如華嚴、慈恩、天台等,統稱爲教。忽必烈崇教抑禪,擡高其他各宗派,壓制禪宗。

楊璉真加在江南的作爲,就宗教活動而言,主要是貫徹忽必烈的上述宗教政策,壓制道教,宣揚藏傳佛教,擴大禪宗以外佛教其他宗派的影響。道觀和原南宋宫室,只要歷史上與佛教有一些關係,便都要奪歸佛教社團所有。杭州孤山的四聖延祥觀和西太乙宫原址曾是佛寺所在,他便以此爲理由,强行奪取過來,改爲佛寺。據元末鄭元祐記:

錢唐湖上舊多行樂處,西太乙宫、四聖觀皆在孤山。……西太乙成後,西出斷橋,夾蘇公堤,皆植花柳,而時時有小亭館可憩息。若夫宫之景福之門,迎真之館,黄庭之殿,結構之巧,丹雘之嚴,真擅蓬萊道山之勝,四聖觀雖建於高宗廟,其規制相去遠矣。……楊璉真加既奪爲僧窟,今皆無一存,荒榛滿目,可勝嘆哉。(28)

明代中葉田汝成記:

四聖延祥觀,紹興間韋太后還自沙漠建。以沈香刻四聖像並從者二十人,飾以大珠,備極工巧。爲園曰延祥,亭館窈窕,麗若畫圖。水潔花寒,氣象幽雅。時高宗絕愛西湖,孝宗嘗奉之以遊,歷三朝爲故事。……元初,楊璉真伽廢爲萬壽寺,屑像爲香,斷珠爲纓,而舊美荒落矣。

西太乙宫,宋理宗時,中貴盧允升等以奢侈導上,妄稱五福太乙臨吴越之分,乃即延祥園建太乙宫。……元時,楊璉真伽攘爲僧窟,未幾,蕩廢。(29)

四聖延祥觀被改爲佛寺是至元二十二年(1285)的事,(30) 西太乙宫改爲佛寺料亦與此同時。四聖延祥觀改爲佛寺後稱爲萬壽寺,西太乙宫就在四聖延祥觀附近,顯然已成爲萬壽寺的一部分。

楊璉真加是河西僧人,河西地區盛行藏傳佛教,楊璉真加所信奉的正是藏傳佛教。他在杭州時曾大力推廣藏傳佛教,至今有不少遺迹保存下來,成爲當地一大景觀。將四聖延祥觀和西太乙宫改造而成的萬壽寺屬於佛教哪個宗派,已無記載可考,但它由楊璉真加一手經營而成,很可能是藏傳佛教的寺院,而且與楊璉真加保持着密切的關係。因此,河西字《藏經》在杭州西湖萬壽寺刊刻是很自然的。也就是説,河西字《藏經》之所以在杭州萬壽寺刊刻,決非偶然,無疑與楊璉真加有關。而這部《藏經》的始刻,亦不能晚於楊氏失勢的至元二十八年。很可能,成宗即位後罷刻即由楊氏失勢所致,後來纔得以恢復。

四 楊璉真加和白雲宗

白雲宗是佛教的一個宗派,創始於北宋末年,主要流行於兩浙地區。入元以後,頗爲興盛,得到官方的認可,爲之成立白雲宗僧録司、白雲宗攝所,其首領沈明仁受封爲榮禄大夫、司空,聲勢顯赫一時。由於白雲宗上層多爲不法,因而元朝中期幾度遭禁,特别是延祐七年(1320)被元朝政府全面取締,從此一蹶不振。

著名法國東方學家伯希和曾推論“楊〔璉真加〕是和白雲教聯成一氣的”。但他没有提出直接的證據。丁國範教授在一篇全面論述宋元白雲宗演變的論文中指出:“直到目前爲止,元代白雲宗的歷史以世祖至元年間的一段最爲模糊,主要原因當然是現存史料太缺乏。”(31) 有幸的是,白雲宗刊行的《普寧藏》有不少經卷傳世,其中有些經卷的題記,正可以爲伯希和之説提供有力證據,並填補國範同志所説的這一段空白。

在前述至元十六年(1279)十二月道安題記説,宋、元之際“湖州路思溪法寶寺大藏經板泯於兵火,隻字不存”,浙西一帶僧人商議,勸請道安與白雲宗爲主,雕刊《藏經》。道安“即與庵院僧人、優婆塞聚議,咸皆快然,發希有心,施力施財,增益我願。又蒙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所護念,准給文憑,及轉呈檐八上師引覲。皇帝頒降聖旨,護持宗門作成勝事。”(32) 上面説過,至元十四年(1277)二月忽必烈命亢吉祥、怜真加、加瓦並爲江南總攝,總攝即江淮釋教都總攝所的長官,總攝所的設置應即此時。題記中説“准給文憑”,就是總攝所發給道安同意雕刊《藏經》的文書。由此可知,在總攝所成立後,江南佛教界的一些活動,都要得到總攝所的批准。題記中隨後説:“仍贊大元帝師、大元國師、檐八上師、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扶宗弘教大師、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永福大師,大闡宗乘,同增福算。”可知在雕刊《藏經》一事上,江淮總攝所的扶宗弘教大師行育、永福大師楊璉真加和中央的檐八上師,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另據日本學者小川貫弌説,普寧藏《佛本行集經》卷六○末尾有至元十六年江淮諸路釋教都總攝永福大師施入寶鈔題記,(33) 可知在批准的同時還在經濟上有所資助。也就是説,道安籌畫雕刊《藏經》,一開始便得到總攝所和楊璉真加在政治上與經濟上的大力支持。

檐八又作膽巴,是出生於突甘思旦麻(今川青藏區)的藏傳佛教僧人,曾到西天竺(今印度)學佛法,因帝師八思巴推薦,受到忽必烈的信任,成爲僅次於帝師的佛教界領袖人物。一度成爲忽必烈寵臣的桑哥便是膽巴的弟子。(34) 由於江淮釋教都總攝所的推薦,道安得到檐八上師的重視,引他覲見忽必烈,並且得到了護持詔書。這件事給我們的啓示是,楊璉真加與檐八可能有特殊的關係,而楊璉真加成爲桑哥的死黨,亦非偶然。山西省圖書館藏《普寧藏》的《解脱道論》,前有扉畫,第一、二摺頁爲佛説法圖,第三、四摺頁爲萬壽殿背景的衆僧校勘經書圖,扉畫左側有題款兩行,一是“干緣雕大藏經板白雲宗主慧照大師南山大普寧寺住持沙門道安”,一行是“功德主檐八師父金剛上師慈願弘深普歸攝化”。(35)“功德主”就是寺院或宗教團體在政治上、經濟上的靠山,這件扉畫上的題款鮮明地顯示了檐八上師和白雲宗、《普寧藏》之間的親密關係。

元朝皇帝常對一些宗教派别或寺觀頒發詔書,肯定這些宗派或寺觀的地位,允許他們享有免當賦役的權利,禁止各種官府衙門騷優侵犯,這類詔書便稱爲護持詔書。前引至元十六年《普寧藏》佛經題記中説,“皇帝頒降聖旨,護持宗門作成勝事”,即是忽必烈頒發了保護白雲宗和同意雕刊《藏經》的護持詔書。從現存文獻來看,這應是江南佛教界首次獲得的護持詔書,可惜没有保存下來。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上述題記末尾,道安的頭銜是“宣授浙西道杭州等路白雲宗僧録”。元朝在地方上設有管理佛教事務的機構,有僧録司、僧正司等,這類機構的官員稱爲僧官,“僧録”便是地方僧官的一種。元代地方行政在行省以下分路、府、州、縣,一般在路設僧録司。元朝制度,官員“自六品至九品爲敕授,則中書牒署之。自一品至五品爲宣授,則以制命之。”(36) 道安任白雲宗僧録出自宣授,亦即以皇帝的名義直接任命。從現有記載來看,道安應是覲見忽必烈的第一位南方僧人,又是檐八上師引見的,因而得到了特殊的恩遇。

此後,楊璉真加在宋故宫基址上建造五寺,分屬佛教五個宗派,其中之一是白雲宗(見下)。前述《普寧藏》佛經所載至元二十七年大藏經局人員名録中,總攝加瓦八“觀緣”,都總攝行育和都總統楊璉真加是“都勸緣”,三人名列最後,在大藏經局中地位最高。再過數月,楊璉真加即因桑哥案牽連被捕。由上述事實可以看出,在任江淮總攝和總統期間,楊璉真加對白雲宗和《普寧藏》一貫采取支持的態度。(37) 多種《普寧藏》殘卷前有佛説法扉畫,其中一位聽法僧人旁有“總統永福大師”字樣,意在突出楊氏的地位,充分説明了楊璉真加和《普寧藏》的特殊關係。(38) 完全可以説,没有檐八、楊璉真加,就没有《普寧藏》,白雲宗也不會顯赫一時。

以往的研究,人們往往注意忽必烈搜羅南方儒士的舉措,認爲此類舉措對於鞏固元朝在江南的統治起了積極的作用。這是有道理的,但不够全面。事實上,在平定江南以後,忽必烈特别重視搜羅江南佛、道二教的上層人物,旨在通過宗教加强對南方的控制。道安首先前來覲見正好適應了忽必烈的需要,因而給以種種優遇。同樣,以楊璉真加爲代表的江淮釋教都總攝所支持白雲宗,也應視爲秉承忽必烈這一方針的結果。

在宋代,白雲宗不過是民間宗教的一種,甚至遭到某些自命爲正统的僧侣和文人的排斥,視爲異端,未能得到政府的承認。寧宗嘉泰二年(1202)白雲宗僧人沈智元乞賜敕額,不僅遭到朝廷的拒絶,而且將沈智元流放,庵宇拆除。(39) 入元以後,白雲宗得到了元朝政府的重視,得到了護持詔書,設置了白雲宗僧録司,道安被皇帝正式任命爲僧録。鳳凰山五寺中白雲宗占其一。這樣,白雲宗成爲官方認可的一個佛教宗派,能與其他宗派並起並坐,其地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些都得益於楊璉真加的支持,而從根本上説,則與忽必烈的宗教政策有密切關係。

順便還應提及的是,《磧砂藏》本《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七三的卷首一幅扉畫,與上述《解脱道論》卷首扉畫完全相同,但左邊只有一行文字:“都功德主江淮諸路釋教都總統永福大師楊璉真佳。”(40)“都功德主”的稱號,必是對於《磧砂藏》刊印有大貢獻者纔能獲得。如上述情況屬實,由楊氏任總統的時間,可推斷此經在元代刊印的發動應是至元二十四年至二十八年之間。至元二十八年楊氏失勢以後,《磧砂藏》經局不可能再稱他爲“都功德主”。這樣,對於元代刊印《磧砂藏》的情況應有新的認識。而楊璉真加不僅支持河西字《藏經》和《普寧藏》的刊印,還曾爲《磧砂藏》的刊刻作過努力。這是研究元代《大藏經》的刊印時,不應忽視的。

五 楊璉真加與鳳凰山五寺

鳳凰山在西湖之南,是南宋宫廷所在地。“鳳凰山兩翅軒翥,左薄湖滸,右掠江濱,形若飛鳳。一郡王氣,皆藉此山。自唐以來,肇造州治,蓋鳳凰之右翅也。錢氏因之,遞加拓飾。逮于南宋建都,而兹山東麓,環入禁苑。”形成了龐大的宫殿建築羣。(41) 元軍入杭州,“宋亡。元有司封鐍,以幼主北行。明年爲至元十四年,民間失火,飛燼及其宫室,焚燼殆盡。”(42) 至元二十二年正月,“毁宋郊天臺。桑哥言:‘楊璉真加云:會稽有泰寧寺,宋毁之以建寧宗等攢宫。錢唐有龍華寺,宋毁之以爲南郊。皆勝地也,宜復爲寺,以爲皇上、東宫祈壽。’時寧宗等攢宫已毁建寺,敕毁郊天臺,亦建寺焉。”(43) 至元二十三年正月,“以江南廢寺土田爲人占據者,悉付總統楊璉真加修寺。”(44) 得到忽必烈的支持,楊璉真加在江南大造佛寺,一時成爲風氣。“當是時也,江南釋教都總統永福楊大師璉真佳大弘聖化,自至元二十二年春至二十四春凡三載,恢復佛寺三十餘所。”(45) 其中最突出的便是在鳳凰山宋故宫基址上建造五寺。此事當時曾對江南百姓帶來很大困擾。據記載:

〔至元〕廿二年,拜〔董文用〕中奉大夫、江淮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有以上命建浮屠於亡宋故宫者,有司奉行急迫,天大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數百人,而猶欲并大建佛寺。公坐中謂其人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長官者曰:“參政奈何格上命?”公曰:“非格上命也,今日重困民力,失民心,豈上意耶!”各拂袖去,然竟得少紓其程。(46)

《元史》卷一五載:至元二十五年二月丙寅,“江淮總攝楊璉真加言:以宋宫室爲塔一,爲寺五,已成。詔以水陸地百五十頃養之。”(47) 可知五寺的建造,自二十二年起到二十五年初完成,用了三年左右時間。塔一即鎮南塔,寺五即報國、興元、般若、仙林、尊勝諸寺。“報國寺即垂拱殿,……興元寺即芙蓉殿,般若寺即和寧門,仙林寺即延和殿,尊勝寺即福寧殿,下有曲水流。”(48) 垂拱殿是南宋皇帝“常朝”之所,延和殿在垂拱殿後,皇帝在“大禮齋宿則御焉”。福寧殿是“御寢”,皇帝住宿之所。和寧門是皇城的北門。(49) 只有芙蓉殿待考。

元代後期著名學者黄説:“至元十一年,〔世祖皇帝〕肄命宰臣會師南伐。不三載而勝國之社遂墟。二十一年,有旨即其故所居杭州鳳凰山之行宫建大寺五,分宗以闡化。其傳菩提達摩之學者賜號禪宗大報國寺,乘法力以暢皇威,宣天休以隆國勢也。”(50) 黄這段話很重要,一是建立五寺“分宗以闡化”,即分别屬於佛教的不同宗派。二是建寺目的爲了“暢皇威”、“隆國勢”,也就是説,爲了鞏固元朝的統治。

五寺分屬不同的宗派。(1)從黄所述可知,報國寺“傳菩提達摩之學”,是一所禪宗的寺院。延祐六年(1319)報國寺“以不戒於火而寺盡廢”,次年,行宣政院指派名僧大訢爲住持。大訢是禪宗的僧人,在他主持下,報國寺得以重建。(2)南宋時杭州有仙林寺,是一所慈恩宗寺院。新建五寺中的仙林寺,民間稱爲小仙林寺,它是“仙林寺住持榮枯結楊璉真伽”的結果,也屬於慈恩宗。(51)(3)尊勝寺的全名是萬壽尊勝塔寺,“亦楊其姓者所建,正殿佛皆西番形像,赤體侍立,雖用金裝,無自然意。”(52) 可知是一所藏傳佛教寺院。寺中“有尊勝塔,俗稱白塔。”(53) 故稱塔寺。(4)宋末元初,周密長期居住在杭州,熟悉地方掌故,他説:“今白雲宗所造般若寺,即昔之寢殿也。”(54) 可知般若寺是白雲宗的寺院。(55)(5)興元寺則屬於天台宗,“興元寺在鳳山之陽,……先是其地有招提,悉歸之内苑。國除,改建復其舊焉,興元五之一也。前臨大江,後踞重城,吴越江山之勝在几席,爲東南之偉觀也。闡揚天台氏性具之道,四方之學者接踵而至,往往來游輒忘返。”(56) 綜上所述,鳳凰山五寺分屬禪宗、慈恩宗、藏傳佛教、白雲宗和天台宗。

前面説過,忽必烈的宗教政策的一個重要内容是,在佛教各派系中,崇尚藏傳佛教,壓制内地佛教。在内地佛教各派系中,擡高禪宗以外各宗派,壓制禪宗。其根本目的在於,製造佛教内部矛盾,加强自己的統治。原來江南特别是杭州一帶的佛教社團,與南宋宫廷關係密切。其中禪宗勢力最大,其次是天台宗,慈恩宗影響較小,白雲宗主要在民間流行,藏傳佛教根本不存在。楊璉真加以五寺分屬五宗,使天台宗、慈恩宗、白雲宗、藏傳佛教與禪宗並列,特别是引進了原來没有的藏傳佛教,又將原來在民間活動的白雲宗擡高到正統(官方認可的)教派的行列,實際上起到了壓制禪宗的作用。藏傳佛教與元朝統治者關係密切,白雲宗主動向元朝統治者表忠心,得到庇護。而慈恩宗亦與楊璉真加勾結,得以進入五寺行列。可見五寺五宗的設置,經過精心的策劃,主要是貫徹忽必烈的宗教政策,決非偶然舉措。

五寺之外還有一塔,即鎮南塔,又稱白塔,“其形如壺”,(57) 顯然是一藏式建築。元武宗至大元年(1308),書法家郭畀游鳳凰山,他説:“次觀楊總統所建西番佛塔,突兀二十丈餘,下以碑石甃之,有先朝進士題名并故宫諸樣花石,亦有鎸刻龍鳳者,皆亂砌在地。山峻風寒,不欲細看而下。”(58) 另據元末陶宗儀記,楊璉真加曾“下令裒陵(南宋諸帝陵——引者)骨,雜置牛羊枯骼中,築一塔壓之,名曰:鎮南。”(59) 宋濂也把發陵和造塔聯繫起來:“初,至元二十一年甲申,僧嗣古、妙高上言,欲毁宋會稽諸陵。江南總攝楊輦真加與丞相桑哥相表裏爲姦。明年乙酉正月,奏請如二僧言。發諸陵寶器,以諸帝遺骨建浮屠塔於杭之故宫,截理宗頂以爲飲器。”(60) 以南宋諸帝骨骼和故宫花石爲塔基,顯然旨在厭勝,防止南宋的再起,這和塔以鎮南爲名是完全一致的。比起鳳凰山五寺來,建造鎮南塔的政治意圖是更加明確的。

白塔即鎮南塔在元文宗至順二年(辛未,1331)被雷火所毁,詩人楊維楨有“劫火自焚楊璉塔”,“誰覓胡僧話劫灰”之句。(61) 張翥也有《雷火焚故宫白塔》詩。(62)“元末之亂,張氏毁塔造城,五寺亦就廢。”(63)“張氏”指張士誠,元末占有浙西,與朱元璋對峙。至正十九年(1359年),張士誠爲對抗朱軍,重建杭州城,拆毁了很多寺廟。鳳凰山五寺和鎮南塔的塔基,因此被毁。

上面對楊璉真加的若干活動作了一些説明,旨在爲《略論》一文作補充,希望有助於楊璉真加生平的認識。在中國古代,宗教和政治有密切的關係,楊璉真加的活動就是很好的例子。在研究元代佛教史、民族史和政治史時,應該對這個人物予以足够的重視。

注释:

①《西北民族研究》1986年1期,後收入《元史研究論稿》,北京,中華書局,1991年,頁385—400。

②《元史·世祖紀六》,北京,中華書局點校本,1976年,頁179,182。

③《元史·世祖紀六》,頁187,188。

④如歐陽光《宋元詩社研究論稿》中關於六陵冬青之役的考訂,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頁139。

⑤竺沙雅章《宋元佛教文化史研究》,日本,汲古書院,2001年,頁184。

⑥關於行育的情況,見竺沙雅章《元代華北の華嚴宗》,載《宋元佛教文化史研究》,頁168—212。

⑦《元史·釋老傳》,頁4526。

⑧《遂昌山人雜録》,讀晝齋叢書本。

⑨原載日本《增上寺三大藏經目録·元版(刊記)》第193號。日本學者小川貫弌在《白雲宗大藏經局の機構》(《龍谷史壇》62號)有所論述。本文轉引自李富華、何梅《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頁318。

⑩原載日本《增上寺三大藏經目録·元版(刊記)》193號。《白雲宗大藏經局の機構》中有所論述。本處轉引自《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頁334。

(11)元代碑傳文字中官員署名常以後者爲上。

(12)《宋元佛教文化史研究》,頁186—187。

(13)《至元法寶勘同總録》卷首《奉詔旨編修執筆校勘譯語證義諸師名銜》。

(14)《元史·世祖紀十三》,頁344。

(15)《元典章》卷二九《禮部二·服色》,卷三二《禮部六·釋道》,《續修四庫全書》,787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頁311上,頁336上。

(16)《兩浙金石志》卷一四《元釋教都總統題名》、《元董□祥造像題名》,《續修四庫全書》,911册,頁133上—下。

(17)鄧鋭齡《元代杭州行宣政院》,見《鄧鋭齡藏族史論文譯文集》(上),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年,頁75—93。

(18)陳得芝《元代内地藏僧事輯》,見《蒙元史研究叢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頁233—251。

(19)《元史·成宗紀三》,頁426。

(20)《元史·成宗紀三》,頁427。

(21)《元史·成宗紀一》,頁389。按,這條記載可以作兩種解釋。一是在河西地區雕印《藏經》,一是雕印河西字《藏經》。中華書局點校本在“河西”二字旁加了專名線,顯然作前一種解釋。但此種解釋没有其他記載可以證明,應以後者爲是。

(22)見王國維《兩浙古刊本考》卷上《杭州府刊板·河西字大藏經三千六百二十厶卷》。《王國維遺書》十二册,上海古籍書店影印,1983年,葉35B。

(23)見史金波《西夏佛教史略》,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頁322。

(24)《文獻》2005年1期。

(25)關於四聖及宋代的四聖崇拜,見景安寧《元代壁畫——神仙赴會圖》第五章《四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頁91—116。

(26)《咸淳臨安志》卷一三《行在所録·四聖延祥觀》,《宋元方志叢刊》(4),北京,中華書局影印,1990年,頁3486上—下。田汝成《西湖游覽志》卷二《孤山三堤勝蹟》,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8年,頁19。

(27)《西湖遊覽志》卷二《孤山三堤勝蹟》,頁19。

(28)《遂昌山人雜録》。

(29)《西湖游覽志》卷二《孤山三堤勝蹟》,頁19。

(30)見《略論楊璉真加和楊暗普父子》,頁391—392。

(31)丁國範《元代的白雲宗》,《元史論叢》4輯,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頁173—182,引文見頁175。

(32)小川貫弌《白雲宗大藏經局の機構》,《龍谷史壇》第62號,參見《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頁317—318。

(33)《光明禪師施入經典とその扉繪——元白雲宗版大藏經の一考祭》,《龍谷史壇》30號。

(34)趙孟頫《膽巴碑》,《歷代硬帖法書選》之一種,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年。念常《歷代佛祖通載》卷二二。

(35)小川貫弌《光明禪師施入經典とその扉繪》,《龍谷史壇》30號。

(36)《元史·選舉志三》,頁2064。

(37)《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頁330。

(38)李際寧《佛經版本》,《中國版本文化叢書》之一種,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年。

(39)丁國範《元代的白雲宗》,頁174。

(40)李際寧《佛經版本》,頁140。鄭振鐸《中國版畫史圖録·唐宋元版畫集》圖八。

(41)田汝成《西湖遊覽志》卷七《南山勝蹟》,頁70。

(42)徐一夔《始豐稿》卷一○《宋行宫考》,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29册,頁294下。

(43)《元史·世祖紀十》,頁271—272。

(44)《元史·世祖紀十一》,頁285。

(45)張伯淳《至元辯僞録序》,載《至元辯僞録》卷首。

(46)虞集《翰林學士承旨董公行狀》,《國朝文類》卷四九,四部叢刊本,頁540下—541上。

(47)《元史·世祖紀十二》,頁309。

(48)《西湖遊覽志》卷七《南山勝蹟》,頁72。

(49)《咸淳臨安志》卷一《宫闕一·大内》,《宋元方志叢刊》(4),頁3358下—3359上。

(50)《鳳凰山禪宗大報國寺記》,《金華黄先生文集》卷一一,四部叢刊本,頁107下。

(51)《嘉靖仁和縣志》卷一二。轉引自宿白《元代杭州的藏傳密教及其有關遺迹》,載《藏傳佛教寺院考古》,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頁366。關於仙林寺與慈恩宗的關係,見竺沙雅章《宋元佛教文化史研究》第一部第二章“宋元時代の杭州寺院と慈恩宗”。

(52)郭畀《客杭日記》,知不足齋叢書本,葉10A。

(53)《西湖游覽志》卷一九《南山分脈城外勝蹟》,頁247。

(54)《癸辛雜識》續集下《姦僧僞夢》,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頁203。按,“寢殿”之説似不確。

(55)參見丁國範《元代的白雲宗》,頁176。

(56)竺隱道法師《送吉祥海序》,見《上天竺山志》卷一五《詩文紀述品》,清順治刻康熙增修本。

(57)《西湖遊覽志》卷七《南山勝蹟》,頁72。

(58)《客杭日記》,葉9B。

(59)《南村輟耕録》卷四《發宋陵寢》,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頁43。

(60)《書穆陵遺骼》,載《宋濂全集》一册,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頁547。又見《宋文憲公全集》卷三,四部備要本,頁76上。

(61)《錢塘懷古,率堵無傲同賦》,《楊維楨詩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4年,頁371。

(62)《蜕庵詩集》卷四,四部叢刊續編本,頁20下。

(63)徐一夔《宋行宫考》,頁294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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