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开端,不应有的失误——从历史角度评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不应论文,电视连续剧论文,大帝论文,开端论文,汉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历史和历史影视剧不能错轨,文艺家和史学家应经常交流沟通——这是人们多年来的诚恳期望。可惜近些年越来越多的“戏说”、趣史,把真实的历史歪曲得一塌糊涂,有些号称历史剧、历史影视,不仅对历史错解、篡改,甚至堂而皇之地糟蹋。使历史人物忠奸不分,封建君臣竟成亲密挚友;我国历史上最知名的首任专制天子成为“平民皇帝”,两千二百年前被剁手剁脚成为“人彘”的备受残害的戚夫人成为坏女人。而当善良的观众提出异议时,有的名导竟还声称“甭跟我谈历史”。以致有文章说:如今的所谓历史影视剧“能把历史学家气死”。难怪最近《北京青年报》有位作者写了一篇《纪晓岚的后人们》,站出来说了话,纪晓岚一生“始终谦恭谨慎,过着伴君如伴虎的苦日子”,他不可能与乾隆皇帝“君臣相悦”,在皇上面前“口无遮拦,放浪形骸”。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认为总不能过若干年后,由于目前影视剧的影响,让学术界再来一次“替曹操翻案”之类的学术大讨论,也不应该使下一代以至下几代子孙们再闹出“关公战秦琼”的笑话。总算,在一片乌云瘴雾中升起一面鲜明的旗帜,它就是最近在中央一台连播的58集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我最为欣赏和佩服的是编制者在剧名下明显打出的一行字样:“根据司马迁《史记》和班固《汉书》改编。”这是庄重的表态,是有气魄的承诺,而且是对观众负责的可贵声明。
一
我这次收看电视剧《汉武大帝》是认真的,为了证实编者所说是否属实,我还真的去查阅了《史记》《汉书》。查对之后,的确为编导们认真负责的态度所折服。记得在一次电视新闻上,我看到该剧女导演胡玫郑重地说:他们编导《汉武大帝》,注重了当时的历史细节,连汉朝人的服饰、礼仪、衣食住行都一律尊重史实,她举了“席地而坐”和“着履带剑上殿”的规矩这两个例子。在连续剧中,常有大臣们脱靴上殿的镜头。我还专门查对了一系列具体的史实,发现剧中所述和史上所记其人、其事完全相符。比如,随便举一个例子:连续剧中写了一个典型的祸国祸朝的坏女人——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她奉父亲之命,来到汉朝朝廷做密探,搜集中央情报,拉拢将相,私立党羽,甚至不惜勾结外敌匈奴与汉朝捣乱。一查史书,果然在《汉书·淮南衡山列传》中确有其事:“王有女陵,慧有口,王爱陵,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王”就是淮南王刘安,“诇”,照《汉书》注释为:“诇音侦。西方人以反问为诇。王使其女为侦于中也。”后来这个女密探终于和其弟淮南王太子刘迁及其父共同谋反。再如,剧中另一位女角名曰金俗,说是汉武帝母亲王皇后之私生女,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武帝从所宠宫臣韩嫣口中得知,武帝立即派车驾将此异父同母姊迎回,使王后和周围人都十分感动。此本为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但在《汉书·外戚传》王皇后专传中却确有记载:“初,皇太后微时所(为)金王孙生女俗,在民间,盖讳之也。武帝始立,韩嫣白之。帝曰:‘何为不蚤(早)言?’乃车驾自往迎之。其家在长陵小市,直至其门,使左右入求之。家人惊恐,女逃匿。扶将出拜,帝下车立曰:‘大姊,何藏之深也?’载至长乐宫,与俱谒太后,太后垂涕,女亦悲泣。帝奉酒,前为寿。”这确是一段十分感人的故事,说明汉武帝为人讲亲情。如此一件对汉朝廷来说不是很体面的事,武帝却不问门第高低,屈尊迎姊。正由于如此,班固才在《汉书》中专门生动地书写了此段。而在电视剧中,这段生动的故事是在浓笔重彩中表演的,确使观众感动。后来这位金俗被封为“修成君”,贵为皇亲,她有个女儿嫁给了淮南王的儿子,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是在《汉书·淮南衡山列传》中明写的,剧中也为此铺叙了一笔。《汉武大帝》剧中还有一位在当时汉匈关系史上重要的角色,名曰中行说,是为匈奴单于谋划军政大事的重要谋臣,我们在剧中多次看到他的出场,重要关头往往都有他的戏。这个历史人物也是实有其人的,在《汉书·匈奴传》中有对他的几处重要叙述。《汉书》记载此人是在汉文帝时匈奴老上单于初即位之际,汉朝与匈奴第二次正式和亲时,作为汉朝“宗人女翁主”陪嫁的宦官一起同往匈奴的。史记曰:“老上稽粥单于初立,文帝复遣宗人女翁主为单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翁主。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也,为汉患者。’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于爱幸之。”是说中行说本不愿充当陪嫁角色而被逼到匈奴,因此怀着对汉朝的不满情绪,明说要作为汉朝的大患而受匈奴单于重用的。这段史料和匈奴传中其他一些有关记叙,成为《汉武大帝》编导们的可靠素材,因而在剧中中行说成为一个形象丰满、有血有肉的人物。
更可贵的是,《汉武大帝》连一些看起来是不重要不起眼的小事,也尽量尊重历史史实。如窦婴、田蚡、灌夫三人之间的最后绝交,是在一次婚宴上。《汉书·窦田灌韩传》中记载,这是田蚡迎娶燕王女为夫人的一次大型宴会,参加这次宴会的有绝大多数的朝廷重臣,大将程不识,灌贤等全都在场,“太后诏列侯宗室皆往贺”,灌夫本来不想去,是窦婴强拉去的:“婴过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隙。’婴曰:‘事已解。’强与俱。”果然田蚡对来赴宴的窦婴、灌夫无礼,引起灌夫愤然大闹婚宴,以致最后田蚡当场将灌夫拘留,然后杀了他的全家。而窦、田两家最终绝交,互相在武帝面前攻讦,终于窦婴被杀,田蚡也得了疯魔不治之症,死于癫狂。这段经历在电视剧里是完全依照《汉书》中所细述的经过一步一步展开演出的,可以说完全尊重了真实历史。而剧中所描写的窦婴先有景帝先皇遗诏“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在窦婴临刑时,曾将此免罪遗诏奏与武帝,后因在国家档案中未找到,终未免罪遭诛的这段史实,在《汉书》窦婴传中也有明载,说是:“婴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诏见。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藏婴家,婴家丞封,乃劾婴矫(假造)先帝诏害,罪当弃市。”只不过剧中加进了武帝亲至狱中探望窦婴和王皇后、田蚡等人,事前到宫中档案馆预先毁掉遗诏等情节,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艺术铺垫,与史实不悖。还有一件小例子,也说明了《汉武大帝》确是仔细地翻阅正史了,即公元前123年(武帝元朔六年)的汉匈定襄大战,是一次激烈的战斗,汉派大将军卫青率军十馀万骑,出兵定襄数百里,取得了前后斩首敌兵一万九千馀级的重大胜利。但同时卫青所信任的前将军赵信却于阵前叛变,致使右将军苏建全军覆没,只剩下苏建单身逃亡归汉。这在《汉书·匈奴传》中也是有明文记载的,说:“汉亦亡两将军,三千馀骑。右将军建得以身脱,而前将军翕侯赵信兵不利,降匈奴。赵信者,故胡小王,降汉,汉封为翕侯,以前将军与右将军并军,介独遇单于兵,故尽没。”只不过在剧中编导者加上了一段赵信先前曾与匈奴单于妹依妹的爱情故事,而在战场上依妹因与赵信相会被汉军射死,激起了赵信愤投匈奴的悲壮情节。作为文艺作品,这种艺术加工应当是合理自然的。而且在《汉书》中的确也有“单于既得翕侯(赵信),以为自次王,用其姊妻之”的记载,这和电视剧的描写也比较近似。
以上列举,是想说明《汉武大帝》在一些重要历史情节上,是基本尊重历史真实的,做到了编导所郑重声明的“根据司马迁《史记》、班固《汉书》改编创作”的原则。至于本剧的几位主角汉武帝、景帝、窦太皇太后、王太后、刘嫖大长公主、陈皇后、卫子夫、卫青、霍去病以及诸大臣窦婴、田蚡、韩安国、主父偃和武帝的政敌淮南王刘安、刘陵等等,其人其事,也都基本符合历史真实。他(她)们的政治主张、出身、生平,以至性格、秉性、家族盛衰和一身荣辱,基本也都是和历史记载吻合的。从上述成就讲,我觉得《汉武大帝》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部历史剧或人们所经常称道的历史“正剧”。作为历史研究和历史教育工作者,我衷心欢迎这样的文艺作品。
二
在可喜可贺的同时,《汉武大帝》也有明显的不足。我想把我从一个历史教育工作者角度所看到的一些问题,提出供剧作者以及广大读者、观众参考。
首先,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如果肯定电视剧的编导们对汉朝历史确已比较熟悉的话,那么他们对匈奴史的了解和对匈奴族的认识,就不是十分明了了。因此,在剧中出现了很多处和历史真实根本不符甚至谬误之处。
电视剧给人的印象是,好像剧作者们对匈奴史上公元前3—公元前2世纪时的单于,连辈分都没有搞清楚。从《史记》《汉书》看,从秦末至汉武帝时,我国北方匈奴经历了从原始社会向奴隶制转变的时期,前后继位的单于依次为:头曼单于、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军臣单于、伊稚斜单于、乌维单于、儿单于、呴犁湖单于、且鞭侯单于、狐鹿姑单于、壶衍鞮单于等。而武帝和匈奴单于相持时期最长的为伊稚斜单于,从公元前126年到公元前114年,共十三年之久。汉匈之间的几次重大战争,都是在这十几年进行的。汉朝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以及杰出使臣张骞都是在这一时期战功赫赫,名垂青史。对于伊稚斜,《史记》《汉书》各纪传都有较细的描写,他一生的战绩、作为,应当说是有比较充分的依据的。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历史人物身上,电视剧《汉武大帝》却出现了不该有的几成笑柄的失误。剧中伊稚斜第一次出场立为单于,就把他的基本史实和他祖父辈的冒顿单于搞混了。电视剧中有一场血腥的篡位故事:第27集中表演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杀父篡位斗争,说是伊稚斜单于为掌王权,用一种名为“鸣镝”的响箭和部下一起射死自己的大单于父亲。这与历史的真实记载完全不符。《汉书·匈奴列传》载:“其后冬(应为汉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军臣单于死,其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攻取军臣单于太子于单,于单亡降汉,汉封于单为陟安侯,数月死。”这里记载的确实有过一次夺权斗争,但前一单于为正常死亡,并无射杀之事。查阅史书,倒是确有一件事用“鸣镝”群射父单于之激烈篡位事件,但那是在匈奴王国的第一、二位单于——也即头曼和冒顿单于之间的父子残杀。《史记》和《汉书》对此都有一段相当生动的描写。《史记·匈奴列传》记曰:“(头曼)单于有太子名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冒顿既质于月氏,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冒顿乃作为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行猎鸟兽,有不射鸣镝所射者,辄斩之。已而冒顿以鸣镝自射其善马,左右或不敢射者,冒顿立斩不射善马者。居顷之,复以鸣镝自射其爱妻,左右或颇恐,不敢射,冒顿又复斩之。居顷之,冒顿出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左右皆可用。从其父单于头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随鸣镝而射杀单于头曼,遂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冒顿自立为单于。”这段记载,几乎为班固《汉书》所全抄,成为匈奴史上一段相当著名的故事,上世纪90年代的中学历史教科书讲到秦汉多民族统一国家形成时,也重点引用了这段历史故事,说明中华民族的历史是各民族共同的历史,冒顿单于在统一我国北方大草原方面,曾有过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因而介绍了他发明鸣镝的贡献。当然为了青少年正确的思想教育,略去了冒顿鸣镝射爱妻等情节。但这一历史事件,应当是凡上过中学的我国青少年一代尽人皆知的史实。这样,在《汉武大帝》历史剧里,把冒顿故事改为伊稚斜明显为误导,使广大观众明显看出这是错了辈分,把爷爷辈的事安到了孙子辈的身上。也许编导者以为这样可以增加影视剧故事的生动性,但如此歪曲和胡乱嫁接史实的做法实在不可取。如果说得可笑一点的话,这不正是相声里所说的“关公战秦琼”的笑谈吗?与此相牵连的还有:伊稚斜自立为单于后,电视剧里写其弟于单恰为汉朝所嫁公主南宫之子,有“杀父”之举的伊稚斜并未如冒顿那样在射杀头曼后“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而是留下了后母所生之弟于单在身边,而后又让于单在一次汉匈战争中遭伏击被射杀。由于于单所戴玉镯为母后南宫公主所赠留而为汉武帝认出,王太后及武帝为此悲伤异常。这也是与史实不符的。历史上于单确有其人,但《汉书·匈奴传》载他在伊稚斜自立篡位后,就投降了汉朝,数月后死,并无剧中所述悲壮的那一幕。
再说,南宫公主的远嫁匈奴,也不符合史实。剧中所说的南宫公主,历史上确有其人,也的确是汉武帝的胞姊,但绝无远嫁匈奴之事。《汉书·外戚传》王皇后传中记:王皇后曾“生三女一男”,男即为武帝,“皇后长女为平阳公主,次南宫公主,次隆虑公主”。三公主中除平阳公主有史实记载,后来成为大将军卫青之妻,她家的“讴者”(歌舞伎)卫子夫也为汉武帝皇后外,其他二公主几乎无一处史实可以考证她们的生平,只有《汉书·东方朔传》中有一点涉及隆虑公主的史料,说后来“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武)帝女夷安公主”,亲上加亲。而南宫公主则无一句记载,实在难以确认她被远嫁匈奴的史实。更重要的是从以下三点也可以说明,不可能出现堂堂正正的汉武帝把亲姐妹嫁与匈奴之事:第一,年龄不合。从电视剧看,景帝决定把南宫公主嫁给匈奴是在武帝与长公主嫖女阿娇(即后来之陈皇后)结娃娃亲之时。而当时武帝仅仅是坐在刘嫖怀中的幼儿,年纪差不多三四岁。《汉武故事》里为此曾专门描绘了一段“金屋藏娇”的故事。此时武帝的二姐南宫最多也就七八岁,请问这样小小年纪的幼女有可能远嫁匈奴吗?这是于理于情都不合的事。第二,从《史记》《汉书》看,汉匈在武帝前真正的“和亲”最多也就有两三次。一次是汉高祖被围白登后,实在无奈之下听取了谋臣娄敬(刘敬)的意见,“使刘敬奉宗室女翁主为单于阏氏”,同时还赠送了大批“絮缯酒食物”以赂之,有求和的意思。第二次在汉文帝时,匈奴老上单于初即位,汉朝为表示友好,“复遣宗人女翁主为单于阏氏”,这一次由“宦者”中行说专门陪伴,中行说后成为匈奴大单于的重要谋臣。此外,《汉书·匈奴传》上虽仍有“汉复与匈奴和亲”“复修和亲”等几处写法,据史家研究,这不过是表示仍坚持和好政策的意思,并未真正派出公主。日本学者泷川资言的《史记会注考证》曾有专门的论证:“此称和亲者,非更遣女和亲也,惟修前时姻亲之礼耳。”我国学者考证:真正以汉家公主和亲匈奴仅有四次,一是上述的汉高祖时,二是上面提到的文帝时以中行说为陪臣的那一次,三为汉景帝时一次,《汉书·匈奴传》有:“景帝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单于,遣翁主如故约。”这一次史称是汉景帝刚登位不久,此时汉武帝刚刚三四岁,也即他二姐南宫公主七八岁时。第四次是汉朝史上也是我国古代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和亲,即汉元帝时的“昭君和蕃”(刘先照、韦世明《论汉朝与匈奴的和亲政策》;见《中国民族关系史论文集》[下集])。而据我分析,汉景帝时的那一次所谓“和亲”,实际上恐怕也未成事实,史书文字记载说法是:“自是后,景帝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单于,遣翁主如故约。”“如故约”是说景帝继承文帝时的和平外交政策,并未真正再嫁一位公主。之所以肯定汉景帝并未把武帝姐姐南宫嫁到匈奴,还有最后一条重要理由是:西汉各代皇帝,不管是高祖也好,文帝、景帝也好,以至后来的汉元帝,与匈奴和亲,从没有一次把皇帝的亲女儿远嫁的。第一次汉高祖“使”刘敬出嫁的就是“宗室翁主”,所谓“翁主”在汉朝是专称,《汉书注释》的作者、唐朝大文人颜师古注明说:“诸王女曰翁主。”第二次文帝六年(前174),汉室“复遣”匈奴和亲的也是“宗人女翁主为单于阏氏”,颜师古在此条下也有注曰:“宗人女,亦诸侯之女。”所以即使景帝时真有“翁主”出嫁匈奴,也决不会是皇帝的亲女儿。至于后来汉元帝时的王昭君,更是《汉书》上明指:“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更低至宫女一级。从上述三点分析,《汉武大帝》电视剧里说汉武帝亲姐、景帝和王皇后的亲女出嫁匈奴,实是不可能的事,与史实不符。这里的艺术加工是违背历史的,也似乎无此必要。剧中的南宫公主在匈奴先嫁军臣、生有王子于单,后来被逼嫁于伊稚斜,而且在剧中伊稚斜被汉军射杀后悲戚地为其举办葬礼,也都是画蛇添足,不符历史真实之事。因为从《汉书·匈奴传》记载看,伊稚斜属于正常死亡,并无在丛林中被汉军埋伏射死之说。《汉书》有关伊稚斜之死的叙述仅有简单几句:“会票骑将军去病死,于是汉久不北击胡。数岁,伊稚斜单于立十三年死,子乌维立为单于。”这本是正常的老单于病故、新单于即位,而且在伊稚斜后期数年内直到乌维单于时,汉匈没有大的战争,也没有激烈战斗,史称“其后……不击匈奴,匈奴亦不入边”。乌维在位第三年,汉武帝派大将公孙贺“万五千骑”、赵破奴“万馀骑”,直“至匈奴河水”,“皆不见匈奴一人而还”。,这样看,《汉武大帝》第53集描写伊稚斜死于汉军乱箭、南宫公主为其收尸,并自立“左谷蠡王暂代大单于职责”云云,太有些离谱了,离历史真实太远。
上面几个实例说明,《汉武大帝》的编导者们对匈奴史了解太少,说是依据参照《史记》《汉书》,但在匈奴史记述方面,人物错辈,史实离谱。从这一点来说,过分偏离当初“根据司马迁《史记》、班固《汉书》记载改编”的宗旨。人们说,电影和电视剧属于“遗憾”的艺术,一有错讹,公之于众,改都改不回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里郑重提出来,希望以后的历史电视剧在播映前更为慎重一些。还是那句老话:衷心希望影视剧作家们在编历史剧时与史学界沟通。
作为历史教科书的老编辑,作为历史教育工作者和影视文艺爱好者,我始终坚持历史要从殿堂走向民间的主张。我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有数亿青少年要我们教育工作者和文艺工作者用教育和文艺来提高他们的素质,使他们具有很强的责任心振兴民族和国家,并对自己和家庭负责。我国悠久的历史、丰富的文化中有取之不尽的素材,来使人们做到这一点。我的这些意见仅供影视家们参考,并希望能借《文史知识》这一文化宣传阵地,搭起史学家和文学家、艺术家之间的桥梁,使双方能长期交流合作,把我国有关历史题材的影视文学写得更加科学合理,不至于一直不负责任地“戏说”下去,糟蹋历史,把人们引向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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