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哲学的真实思想意境(笔谈)——伦理主义：人本主义哲学的方法论特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方法论论文,笔谈论文,阿尔论文,意境论文,伦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2)4-0007-18
阿尔都塞在谈到自己早期的理论贡献时认为，由于他的发动，一条新的战线——理论 上的反人本主义——从此被开辟了(注：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商务印书馆，198 4年版，第254—255页、第255页。)。通过论战，“敌人不得不在某些论点上进行后退 ，例如关于人道主义，历史主义的论点，等等。”(注：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 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54—255页、第255页。)。人本主义哲学认为，历史是人的 思想和行为的产物，“意识”、“能动作用”、“选择”、“责任”、“道德价值”等 概念对于理解历史是不可或缺的。阿尔都塞认为这种人本主义是前科学的“哲学人类学 ”，其方法论具有鲜明的伦理主义特征。
人本主义哲学总是从某种“应当”出发，也就是从特定的道德观念出发，以“人的东 西”反对“非人的东西”，只有“人的东西”才是人的本质。阿尔都塞指出，人本主义 哲学总是要向人们揭示出一种“人的本质”，并且借助这种“人的本质”找到一种共同 的、潜在的“普遍利益”，但实际上这种“人的本质”并不存在，是利益发现了“本质 ”，正是资产阶级的利益需要某种“本质”。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揭示了“ 人的东西”与“非人的东西”这对孪生的价值判断，“所谓‘非人的东西’同‘人的东 西’一样，也是现代关系的产物；这种‘非人的东西’是现代关系的否定面，它是没有 任何新的革命的生产力作为基础的反抗，是对建立在现有生产力基础上的统治关系以及 跟这种关系相适应的满足需要的方式的反抗。”(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 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07页。)因此，用人的东西反对非人的东西，说到底只是在原 有的生产关系内部打圈圈，并不能真正地反对资本主义社会，这样的反对只能是道德的 反对。这也是阿尔都塞反人本主义的中心论题。
阿尔都塞认为，人本主义哲学总是建立在某种道德的基础之上，这种道德基础妨碍了 真正的科学理论思考。因为道德话语使人对现实的思考仅仅停留在现象层面，使人们对 现实中的所谓“非人的东西”发生误解，从而导致错误的政治行为。这是阿尔都塞对人 本主义哲学方法论的深刻揭示和谴责。阿尔都塞认为，不能为了扩大和加强社会主义基 础和在政治上和意识形态上实行必要的变通，而将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化，因为这会使 马克思主义发生“功能性萎缩”，“使马克思主义真正地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受到障碍 和成为不可能，而马克思主义的使命正是要指出这些问题的存在和解决这些问题的紧迫 性。简单地说，一切人道主义的意识形态全部求助于道德，而道德对于解决真实问题只 能起到自欺欺人的作用。”(注：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第217页)由于人本主义 哲学从抽象的道德意识形态出发，因而在方法上就必然推崇“一种非实证的主观思辨逻 辑运演的方法结构”(注：张一兵：《折断的理性翅膀》，南京出版社，1990年版，第1 69页。)。方法论的非科学性使人本主义哲学成为一种主观思想的思辨操作，它似乎是 在关注实践，而实际上却远离了现实。由于有了对人本主义哲学方法论的非科学性的揭 示，阿尔都塞断言“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的提法是不科学的。但是，“马克思主义 的人道主义”这一口号为什么有很大的“号召力”、“影响力”?阿尔都塞在分析葛兰 西“实践哲学”的人道主义、历史主义特征时说出了个中的理由。这理由就是，“马克 思主义的人道主义”是“向人们发出的投入‘实践’，投入政治活动，投入‘世界的改 造’的直接呼吁，如果不这样做，那么马克思主义就只能成为图书馆的老鼠和毫无生气 的政治官僚的牺牲品。”阿尔都塞认为，这种指责没有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出新的解释 。“因为它只是以一种绝对的实践形式发展了马克思理论的一个基本点，即马克思在其 理论中已经建立的‘理论’和‘实践’之间的新关系的论点。”(注：阿尔都塞：《读< 资本论>》，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7页、第160页。)这种“社会主义人道主 义”的呼吁表现出多重混淆，即把宗教、意识形态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等同起来，抹杀了 马克思主义理论同这些意识形态的区别。
具有伦理主义特征的人本主义哲学为了增添其理论的“优越性”，往往把人道主义与 历史主义结合起来，将全部知识还原为历史社会关系，进而将生产关系归结为人的关系 ，历史自始至终是人的历史，这是人道主义与历史主义结合的基本点。马克思主义的人 道主义哲学家认为，只要赋予人的本质以具体的历史性的属性，就可以摆脱神学的或伦 理学的人本主义的抽象和凝固化，就能够真正理解马克思的核心论点即历史唯物主义。 阿尔都塞指出，大批的哲学人本主义者，包括“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者”都运用这一 思想，“这样，历史就成了人的本质的转化形式，而人的本质则成为改变它的历史的真 正主体。人们通过这种方式把历史引入人的本质，从而使人同以人作为主体的历史结果 成为同时代的，这样(这一点是决定一切的)，生产关系、政治的和意识形态的社会关系 则被归结为历史化的‘人的关系’即人与人之间的，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这种历 史主义的人道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最大“贡献”就在于使马克思倒退到18世纪的意识形 态潮流中去，其结果是使马克思变得“可以为‘文化的’或其他的人本主义的现代形式 所利用。”(注：阿尔都塞：《读<资本论>》，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147页、 第160页。)
阿尔都塞的这一批评，有其现实的寓意。进入20世纪60年代以后，法共追随苏共的态 度，竭力鼓吹“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福音，在这股风的劲吹之下，马克思成了温和的 道德家、理想主义者、一个伤感的无政府主义者、一个挑剔的审美家，而不是“那个严 厉的、严格的、作为一个集中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负责任的成员的马克思了。”( 注：J.Y.卡尔韦语，转引自凯蒂·索珀的《人道主义与反人道主义》，华夏出版社1999 年版，第91页。)阿尔都塞的努力就是为了使马克思主义免受社会民主党人的改良主义 即黑格尔主义的人道主义的歪曲。但是，实实在在的歪曲还是发生了。直到今天，仍然 有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化、道德化，似乎只有如此，马克思主 义才能“活”下去。但是，他们的哲学方法仍然没能超出阿尔都塞的批判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