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象征主义在西方文学史上的地位_象征主义论文

论象征主义在西方文学史上的地位_象征主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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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以往关于诸文学现象的研究中,象征主义被忽略了。对象征主义力陈其存在价值的,最早是象征主义营垒里的一些人物。将象征主义作为欧洲文学上现实主义之后的一个时期的概念来理解和使用的,是韦勒克。他从坐标的纵轴方面认定,象征主义是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结束后欧洲文学史上出现的文学现象;从横轴上观察,象征主义发端于法国,最终,扩大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文学运动,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学工程。这样评价,并不意味着象征主义独占文坛,也不能说它完美无缺。最终,它也由于主客观方面的原因而退出历史舞台。

【关键词】 象征主义/西方文学史/历史地位/法国/国际性/世纪/文学工程

在西方文学史研究中,思潮问题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从文艺复兴,经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直至现代主义,学者们都进行过卓有成效的探讨,并确认它们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世纪、年代)各领风骚的重要地位,为我们认识和分析文学现象提供了便利的工具。同时,在研究的不断深入中,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关于象征主义的历史地位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应该说,在以往关于西方诸文学现象的研究中,象征主义是被忽略了,受到了冷遇;而在把政治功利和意识形态标准作为艺术研究的主要标准的时代气氛下,象征主义更是被视为帝国主义文化没落的反映而被打成资产阶级颓废反动的文艺思潮。

对象征主义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不满,并力申其存在价值的,最早是象征主义营垒(包括批评界)里的一些人物。首先,莫里阿斯当初确立“象征主义”这一术语本身就含有对于贬低象征主义者的论调的反驳和回击的性质。1885年,有人在攻击颓废派的时候点了莫里阿斯和马拉美的名,莫里阿斯十分气忿,当即反唇相讥道:“所谓颓废派在艺术中追求的是纯粹的概念和永恒的象征?”[①]他认为用“颓废派”称呼他所褒举的包括马拉美在内的一组诗人是不恰当的,他建议称他们为“象征主义者”。于是,便有1886年莫里阿斯的《象征主义宣言》的发表。可见,《宣言》本身就是论战的产物。

力陈象征主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并将其置于文学思潮发展演变的历史过程加以考查和描述的,是法国后期象征主义(或称新象征主义)诗人瓦雷里。他的观点已经接近后来韦勒克的“象征主义是一个文学时期的概念和名称”的著名论断了。固然,瓦雷里关于象征主义的时期划界显得粗略了一些,他把上下限定在1860~1900年。上限推后了,下限提前了。然而,他的观点却是颇具眼力的。他几乎以门捷列夫研究元素周期表那样的严谨态度和信心,指出,在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三大思潮之后,在法国近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特定时期(即上述1860~1900年之间),还存在一种无法列入上述诸范畴中任何一个的文学现象,这就是赋予一个时期以概念的象征主义,用瓦雷里打的比喻来说,就是存在一个象征主义者们用自己的作品建立的“第四个书垛”[②]。

类似见解,在俄国象征派领袖之一布留索夫的《打开秘密之门的钥匙》(1904)一文中表示得更为果断、明晰。他指出:“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这是艺术家为自由而斗争的三个阶段。”[③]这样,“象征主义就可以称为俄国文学史和一切国家文学史的第三阶段”[④]了。

在古往今来关于象征主义的研究中做出了最突出的贡献的,是杰出的美籍捷裔文学理论家、著名的比较学者雷内·韦勒克。他的观点集中体现在《文学史上象征主义的概念》这篇论文(见《文学思潮和文学运动的概念》一书——笔者)中。在这篇论文中,韦勒克从概念的阐释出发展开他关于象征主义的思路,做出了象征主义是“19世纪现实主义之后主要的文艺风格”[⑤]的结论。他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和剖析了象征主义这一术语所包含的确切内涵。他将象征主义这一概念区分为四个层次加以理解。这四个层次是:首先,象征主义指1886年自称为“象征主义者”的一组诗人,或曰1886年被莫里阿斯命名为象征主义的一个流派;其次,象征主义可以理解为从奈瓦尔和波德莱尔到克洛代尔和瓦雷里的一场法国文学运动,它较之作为一个流派的象征主义无疑具有了更宽泛的意义;第三,象征主义这一术语又可以用来指称国际范围内的一个时期;最后,第四个层次,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象征主义这一术语可以使用于一切时代的一切文学,“但在这种情况下,它已完全脱离了历史与时代背景,失去了具体的内容,只剩下说明一切艺术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的名称”[⑥]了。因此,韦勒克建议主要从上述第三层意义上来理解和使用象征主义这一术语,即将其用作一个文学史上的特定时期的术语,具体说来,就是“把1885年至1914年之间的欧洲文学称之为象征主义时期,并把它看作一个以法国为中心向外辐射,同时在许多国家造就了伟大作家和诗歌的国际运动”[⑦]。

将象征主义作为欧洲文学史上现实主义之后的一个时期的概念来理解和使用,这就是韦勒克的《文学史上象征主义的概念》那篇力作的主旨和他关于象征主义的理论的精蕴所在。

这个结论不是韦勒克贸然地、武断地做出来的,而是他从文学发展内部规律的客观分析中得出来的。所以,字里行间充满自信。毋庸置疑,在韦勒克眼里,象征主义绝不是西方艺术史上的一个短暂的、无足轻重的现象,它不仅跨居近1/3世纪的时间,而且,更为重要的,它是代表一个时期的文学思潮。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韦勒克会那么斩钉截铁地肯定1894年圣·安托万的那句预言:“毫无疑问,象征主义将成为法国文学史上我们这个时期的名称”[⑧]。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韦勒克提出这一命题的那种宏观的、高屋建瓴的历史文化视角。他是从整个西方文学发展链条和国别文学的比较中,即在时间和空间的坐标系中,来描定象征主义的历史方位的。从纵轴(时间)方面说,象征主义是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结束后(19世纪80~90年代)欧洲文学史上出现的文学现象。这里涉及韦勒克观察、研究现实主义(也是研究其它冠以“主义”的文学现象)的一个基本出发点:他不把现实主义当作一般方法论或认识论的概念,不关注在艺术与现实关系意义上的那种“永恒的现实主义”,而只着眼于把现实主义作为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概念,即所谓19世纪现实主义的概念。这是一个具有时间长度的规定性的概念,它具体化为主宰某个特定时期的规范体系,这个体系有其产生与消亡的过程,因而可以清楚地描划出它与它之前和之后的“时期规范”的分界线。[⑨]

问题在于,在19世纪现实主义衰落之后,或者说,在现实主义结束了自己的历史进程之后,它将被何种新的艺术所取代呢?韦勒克毫不含糊地指出,取代现实主义的,是象征主义,象征主义是19世纪现实主义时期过后,一个新开始的文学时期的界标。

上面说过,韦勒克把象征主义时期的下限定在1914年,就是说,象征主义作为一个文学时期结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年份。韦勒克注意到“一战”前先锋派(现代主义的几个早期流派)运动蓬勃兴起的事实。正如象征主义取代现实主义、自然主义时期一样,现在,临到象征主义被先锋主义或现代主义时期取代了。

现在,再从坐标的横轴来考查一下象征主义。这里呈现出一种辐射现象。象征主义的发源地是法国。伊·米肖曾探讨过法国象征主义从开端、确立,到在法兰西本土延续和衍射(从诗歌向小说、戏剧领域)的过程。但是,作为一个具有近30年时间跨度的文学时期的概念的象征主义,最终,还是由于它传播、扩大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文学运动而显示了自己的价值。韦勒克在自己的论文中用了相当可观的篇幅论证了这一点。这就是说,象征主义的历史地位,不仅是由于它在法国文学史上作为一个承前启后的文学流派、运动和时期,也由于它最终发展成了一个遍及西方世界(甚至波及到东方世界)的文学思潮。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美和世界许多国家,文学史的演进已到了这样一个时期:如不考虑象征,许多文学现象是难以解释的。那种用现实主义的标准衡量一切文学成就的做法,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了。

象征主义在西方文学的一个关键时期,一个历史的交会点上,完成了一次伟大的过渡——从古典文学向现代文学、从现实主义向现代主义的过渡;在这个过渡进程中,实现了一次“价值范畴的革命”[⑩]。

象征主义所进行的是一项跨世纪的文学工程。它表现出的“过渡”性是不言而喻的。象一切过渡性的事物一样,象征主义也带有两重性。它既预示了,或部分地体现了未来文学(先锋文学或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些特征,也保留了不少传统的古典文学的余韵;象征主义,就形式而言,甚至(除少数例外)基本上还是因袭的、保守的。但是,象征主义者绝不是艺术的折衷主义者,在基本的美学观念(如现实观和真实观等)上,他们的创作实绩和理论建树,还是表现了一种不苟旧套和时俗的革新精神和叛逆精神。瓦雷里曾指出,象征主义者在美学探索上是各辟蹊径的,很难说有多少相同的东西,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只有一个东西,就是对已有的、旧的文学规范的“否定”。

而“否定”是需要信念、勇气和精神的。当他们开始处于少数地位和文坛上的劣势的时候,尤其如此。

象征主义者们正是这样一些人。

在当年处境低下、生计寒窘的情况下,他们没期望从权威人物那里领取进入文学的入门证;他们依靠自己的才能和对艺术的新颖感悟来争得生存、创造和发展的权利。俄国象征主义大师梅列日科夫斯基在其名著《论俄国当代文学衰落的原因及其新流派》(1893)一书中,曾描述过法国象征派诗人初出茅庐时受到的歧视、轻蔑和他们的愤慨。梅列日科夫斯基曾引述文学泰斗左拉向一位报社记者说过的一段颇有代表性的话,在这段话里,象征主义诗人(他们当时还是30~40岁的青年人)受到的挖苦和嘲弄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们提出些什么来取代我们呢?作为对近50年来巨大的实证主义著作的一种抗衡,他们亮出了‘象征主义’这块含糊不清的招牌,以掩饰他们那些劣质的诗歌。为了使这个伟大的世纪有一个惊人的终结,为了表达普遍的疑惑和痛苦,表达思想界期望某种不可动摇的东西的惶惶不安的心情,他们向我们提供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喋喋啾鸣,一些小饭馆常客们编造的不值半文钱的荒诞小曲!这些年轻人……在思想发展的这个重要的关头,其所做所为极尽愚蠢幼稚,使我觉得象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上跳舞的胡桃壳。”[(11)]

面对这些嘲讽和攻击,象征主义者并没有屈服,他们满怀自信地应战:

“小小的四行抒情诗要比整整一套洋洋大观的长篇小说更美,更真实。这些幻想家的力量在于他们的愤怒……事实上,19世纪整整一代人,都怀着对于象石头一样压在我们心上的、窒息人的、死气沉沉的实证论的愤怒。他们很可能直到死也一无所成,但是,终会有另一些人来继承他们的事业的,因为这是生机勃勃的事业。”[(12)]

反实证论(自然主义和低层次的现实主义的理论基础)是象征主义者文学反叛的一个纲领性口号。正是这个口号搭起了通向现代主义的桥梁。[(13)]象征主义动摇了现实主义独步文坛的统治地位。他们不注重“观察”,而注重“思想”[(14)];不注重具体事物的单一性的精确描写,而注重事物之间的关系,展现想象的世界。强调暗示,发挥意象的多指性功能,是象征主义创作的主要原则。象征主义者因此而对语言十分热心和青睐。他们,以及后来的现代主义者正是基于这一点,而对19世纪中叶的法国现实主义作家福楼拜另眼相觑,因为这位作家开辟了19世纪文学中重视语言的传统:“在1850年前后……从福楼拜起到今天为止的全部文学,成了语言问题学”[(15)]。象征主义者使语言的文化品位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主要表现为语言的独立“人格”形象的确立。关于这一点,美国当代学者C·斯各特在其《象征主义、颓废派与印象主义》一书中做了如下的说明:“象征主义革命到底取得了什么成就呢?最根本的是唤起了一种语言的敏感。语言不再被看成人的自然外壳,而被看成有其自身规律和特有生命形式的东西。”[(16)]这样,“自象征主义以来,语言便脱下了婢女的衣衫,自立门户,扯起了自己的旗帜”[(17)]。现在,它“要通过自己而成为自己”[(18)]了。

我们说象征主义是两个世纪之交那个文学时期的名称,并不意味着(事实上也不是这样)在这一时期不再存在其它的文学,也不意味象征主义可以排除其它文学而独占文坛,只是说,象征主义乃是这一过渡时期西方文学的主导倾向。而与之同时,文学的共生共存现象是处处可见的。一方面,在象征主义跃登文坛并产生重大影响之时,“世纪末文学”的多种形态也纷然登场,同时,现实主义文学虽高峰期的锐势已过,但也并未失去生命力,甚至在某些文学板块内(例如俄罗斯与北欧的挪威),还以其强烈的光线照射文坛。不用说,还有新兴的无产阶级文学所形成的一股潮流。另一方面,也存在着在一位作家身上和一部作品中,象征主义因素与另外的文学因素交混杂陈的现象,出现了象普鲁斯特、乔伊斯这样一些把象征主义同现代主义、现实主义乃至自然主义熔于一炉的创作范例。

但是,不管怎么说,象征主义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历史时期,当现实主义与自然主义式微之际,异军突起,在西方文坛独领风骚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它对20世纪以来西方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发展所产生的极为深远的影响,也越来越成为文学史家和文学理论家们的共识。今天,不仅抛开象征主义来谈论上一个跨世纪的文学是不可能的,而且,对象征主义在那一时期文学发展中的重要地位和意义的任何低估,都会使自己的理论失去雄辩的力量。今天,已很少有人否认象征主义对超现实主义、意识流小说、荒诞派文学和整个现代主义文学的直接与间接的影响,也很少有人否认象征主义在丰富20世纪现实主义文学的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方面的巨大作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研究象征主义,是研究现代主义乃至20世纪现实主义文学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前提。象征主义有理由在文学史上获得一席光荣的地位。

当然,这绝不意味象征主义是完美无缺和无可疵议的。象征主义也经历过任何一种文学思潮所经历的起落过程,最终,也由于主客观方面的原因而退出历史舞台。应该指出,即使在其全盛期,象征主义也瑕瑜掺半,暴露出不少消极、病态的因素;在语言方面,有的作家在革新的同时,则步入“纯实验”的歧途,一番努力未果而终。

还应该指出,象征主义者中有些人对象征主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意义的估计是不适当的,例如,他们把全部世界文学史看作只是象征主义的序幕。[(19)]这不仅不符合事实,理论上也是讲不通的。

注释:

① ⑤ ⑥ ⑦ ⑧ ⑨《文学史上象征主义的概念》。见《文学思潮与运动的概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255页,254页,276~284页,284页,275页,217页。

② ⑩ (18)瓦雷里:《象征主义的存在》。见《外国文学评论》,1989年第1期,第103页,102页,103页。

③《象征主义·意象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73页。

④ (19)《俄国批评史》,莫斯科,1984年,第422页。

(11) (12)《论当代俄国文学衰落的原因及其新流派》,《20世纪俄国文学——十月革命前时期》,莫斯科,1987年,第366页。

(13)关于现代主义反实证论的性质,可参照《现代主义文学研究》(上)一书中的《现代主义思潮》一文。

(14)巴尔蒙特:《现代主义浅谈》,《现代主义文学研究》(上),第357页。

(15)《现代主义的称谓和性质》,《现代主义文学研究》(上),第205页。

(16) (17)引自余虹:《在西方文明的转折点上》,《外国文学评论》,1989年第1期,第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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