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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从合作学习到合作学校
重视进行合作性学习的思想由来已久，它可以追溯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托马斯阿奎那及夸美纽斯和启蒙革命时期的卢梭、洛克等教育先哲，但他们的著作还只是在意识层面对学生学习中的合作问题进行阐发。20世纪上半叶，美国的杜威极力推崇这一观念，并进行了学校教学实践层面的探索。遗憾的是，杜威也未能提供合作学习成功的经验。20世纪60年代、尤其是80年代中期后，合作学习再度成为欧、美国家一种极为流行的教学模式。其发展势头之猛，是国人所熟悉的先前所流行的掌握学习、程序学习之类教学模式所难以比肩的。有调查研究指出：90年代美国有62%的高中教师和93%的初中教师报告曾经或正在运用合作学习法，（注：参见：Thomas.L.Good等著：《透视课堂》第374-395页，中国轻工业出版社。）这至少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合作学习实践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作为一种教学模式，合作学习其实包含若干种具体形式，比如角色扮演、小组学习、社会研究调查、法理学研究等。（注：参见：Bruce.Jovce等著：《教学模式》第31-41页，中国轻工业出版社。）然而这些方法都有如下共同特征：通过在学生中建立团队组织来促进成员间积极的相互依存关系，充分发挥集体的亲和力，使小组成员在协作过程中共同完成指定的学习任务；让每个团队成员都明确自己的责任，认识并体验只有小组的目标达成，小组其他成员的目标达成，他自己的目标才得以达成。大量的实验研究和教学实践证明，合作学习在提高学生的学业成就和发展学生的社会性两方面均取得了显著成效。在合作的环境中学习，不仅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成绩，而且能促使学生更好地掌握社会技能、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还促进了学生的心理健康。这正是合作学习广为流行的动力之所在。
合作学习法的流行得益于有众多的研究者理论层面的探索和实践层面的推广，其中由约翰逊兄弟所领导的明尼苏达大学合作学习研究中心无疑是最受关注、最有特色的三个研究小组之一。（注：参见：Bruce.Jovce等著：《教学模式》第39页，中国轻工业出版社。）他们自60年代起就着手合作学习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并取得很有说服力的研究成果。然而，他们在实践中也深深感觉到：如果一所学校只有一两名或极少数教师在实施合作学习，难度就很大，而且很难坚持下去；欲使合作学习更有效地得以实施，“就必须能在课堂、学校与学区三个层面、在教学活动与组织结构两者之间保持某种程度的一致性。”（注：参见：R·约翰逊& D·约翰逊著，唐宗清主译：《领导合作型学校》，第三章，上海教育出版社（将出）。）也就是说，合作小组（团队）的工作模式不仅要在课堂学习层面实施，而且也要在教师的教学与学校的管理层面予以实施。因此，在合作学习开展后不久，他们就开展了合作学校的实践研究。也许可以这么说，正是合作学习的实践研究给予教学与管理层面的组织革新提供了契机，并提出了要求，而合作学校的探索不仅能为合作学习的实施提供良好的环境，而且使合作精神在教学与管理两层面得以延展与整合，从而用合作原理对一所学校学生的学习、教师的教学和行政人员的管理从理念上予以统整、在实践上加以规范，使合作成为一所学校的文化内核。正是由于合作学校的建设，才会有如此之多教师在实施合作学习模式。
二、合作型学校的基本特征
合作型学校最突出的理念是强调通过发展学校内部成员的合作性来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和办学水平。用约翰逊兄弟的说法，“合作型学校即以团队为基础的高效能学校”。（注：参见：R·约翰逊& D·约翰逊著，唐宗清主译：《领导合作型学校》，第三章，上海教育出版社（将出）。）
这种学校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在组织形态上，强调普遍运用团队工作模式与运用合作程序；二是教学范式上，追求实现新教育理念指导下的高效能教学。其重心落在组织结构的变革上。团队是合作型学校的组织基础和组织保障，合作精神则是团队组织的灵魂。
管理学的发展史昭示我们：大凡管理创新，几乎总是由工商企业领域开风气之先，最新的管理理念基本上首先在企业管理中流行，然后再影响到其他领域的管理。团队工作模式和合作精神的倡导亦如此。美国著名管理学家罗宾斯指出，“通过团队授权是80年代以来企业管理发展的动态”（注：参见：罗宾斯《管理学》，中国人大出版社，第42页。）。而合作学校的倡导者约翰逊兄弟则毫不讳言“今天的学校需要采用那种在工商业中正在显著提高其生产性的以团队为基础的高效能组织结构”（注：参见：R·约翰逊& D·约翰逊著，唐宗清主译：《领导合作型学校》，第三章，上海教育出版社（将出）。）。合作学校的构想得益于企业管理新动态的影响是相当明显的。当然，合作型学校的思想还源于约翰逊兄弟在社会心理学方面很深的学养，尤其是他们对合作与竞争这对互动方式所进行的相当深入的研究（注：参见：《心理学大辞典》第1812页（教育社会心理学条目）。）。
团队（或小组）是合作型学校的基本组织形态，是学校领导向师生员工进行授权的组织基础，也是建立合作关系、传播合作精神的组织载体。约翰逊兄弟指出，作为一所合作型学校，需要在三个层面实施以团队为基础的合作性互动：
1、学生层面的合作学习。合作学习论者以为，高质量学习的发生决不是孤立的，传统学校课堂教学的失败原因之一就在于其运用了个人主义的或竞争性的互动模式，而合作学习所采用的则是团队这种以合作性互动为主要特征的组织形式，它为达成高质量学习提供了组织保证。正是通过团队合作，才能使团队成员的学习成果最大化。同时，合作学习论者还指出，完全可以将学生组织为各种学习团队实施合作学习，不仅这样，而且应该与其他诸多教学革新手段结合起来，这为团队这种组织模式的运用大大拓展了空间，而合作学习亦为各类教学改革搭建了一个组织平台，为其取得预期效果提供了组织保证。
2、合作学校的第二个层面是建立各种形式的教师团队。教师团队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三方面：
其一，建立同事教学小组以改进教学质量。就如学习的核心是合作学习一样，教学的核心是同事教学小组。同事教学小组是由2-5个教师组成的小型合作团体，其目的在于提高教师的教学专业知识和教学成功度，其重点在于改进教学，特别是增加小组成员运用合作学习的专业知识。
其二，组建教师任务组以提高学校决策质量。每一所学校在教育教学、教师发展、学生管理、教学改革等方面的日常管理中会出现大量有待决策的问题。解决的途径大体有两种。其一是由管理者提出对策，教师去执行；另一种途径是充分调动教师的积极性。任务组其实是教师参与管理的一种形式，是为解决学校某些具体事务而建立的项目组。任务组的成员通常由对某问题的解决有能力又有积极性的教师构成。任务组的成员既可以由学校校长指派，也可由教师自荐。学校全权委托任务组就问题发生的起因、过程进行调查，并提出若干套解决方案，经过民主程序，最后由教师会议通过一个被共同认可的方案。然后，任务组还要承担起对决定的实施进行监控、并对实施结果作出评估之责。由来自熟悉情况、具有经验的一线人员参与决策，再经由民主的程序确定的决策，其决策和实施的质量都将大大提高。
再次，提高教师会议的生产性。如果说任务组仅就某具体问题的解决实施民主管理，那么，提高教师会议的生产性则是全面实施民主管理、全面贯彻合作精神以调动教师积极性的手段。教师会议是学校管理常用的方法，但是十分常见的现象是领导者滔滔不绝的一言堂、而广大教师则无呼应。建立教师团队、运用合作程序，就是要使教师真正成为学校的主体，发挥其主动性，自觉参与学校决策与管理活动。这无疑有助于提高教师会议的效能或生产性。还需指出的是，这种做法本身包含有合作学校的领导者带头运用团队方法的示范意义。
3、合作学校的第三个层面是学区内的管理者合作小组。这一层面的合作最主要的作用在于为合作学校的生存创造一个更适宜的外部环境，在学区管理者之间开展广泛的交流、支持和学习，使合作学校的经验得以传播、推广，使合作精神在学校管理领域得到宏扬。
合作学校的另一个基本特征就是追求新教学理念。合作学校教学理念的要点可作如下表述：课堂知识是由教师和学生共同构建的；学生是自己知识的主动建构者、发现者和交流者；学生之间和师生之间存在着互相交换关系；学生的学及教师的教都应该在合作中进行；教学工作的复杂性，要求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因此需要不断地对教师进行培训。（注：参见：R·约翰逊& D·约翰逊著，唐宗清主译：《领导合作型学校》，第二章，上海教育出版社（将出）。）教育的目的在于学生的发展；学校工作的根本就在于育人。然而，育人是受教育观、教学观影响的。因此，合作型学校就是要用新的教学理念来指导学校的育人工作，追求学习、教学和管理的持续完善，追求教育的高效能，而团队组织模式则是为实现这种新教学理念服务的。
三、合作型学校的领导理念与步骤
合作型学校所推崇的是人本化的领导观。合作型学校需要的是领导者，而不是管理者。在合作学校论者看来，领导不同于管理，领导是用具有内在吸引力的组织发展前景来凝聚其教师，主动吸引下属，因此它强调的是教师的主动追随，而管理则是为维持现状，去操纵、控制教师。在此领导观下，他们提出了创立合作型学校的五步领导策略。
1、挑战现状
领导者需要具有锐意进取的意识和敏锐的目光，敢于、善于发现制约学校发展的现实问题，从中寻找突破口。在合作学校论者看来，现行学校教育制度突出的问题表现在两个方面：过时的组织结构和陈旧的教学范式。
所谓过时的组织结构指的是当今学校中浓厚的科层化模式特征。其缺陷有三：
其一，批量化生产，即指学校组织中盛行自上而下的权力等级制度，一切要求照章办事，强调教学的标准化，而人为支解了教育工作整体性，这些藩篱使得教师只能在相互隔离的环境中而单独工作，教师和学生被视为没有个性和感情的教育机器上的标准化零部件，可相互交换和替代。
其二，松散型连结。所批评的是下述现象：在学校整体、局部和个体的目标方面缺乏有机联系，从而导致方向或责任缺乏一致性，各个体间的工作相互依存性很低；个人不了解其工作在组织整体目标中的作用及与他人工作的相互联系，甚至对自己的工作责任也不明确。个体之间的相互隔离导致社会技术不受重视，而组织也很少为了自身的改进而对其运行过程进行审视。
其三，竞争性的组织气氛。在此氛围中，学生致力于超过其他同学，教师追求比他的同事教得更好。这样做，学生和教师都把他人的成功视为自己的失败，他们感觉是在受审判、在被否定，因而总是设法隐瞒自己的缺点，掩盖自己的问题。
传统的教学范式指的是建立在约翰·洛克的“白板说”基础上的教学假设。由此演绎出来的学生观认为，学生的大脑就象一张白纸，被动地等待着教师用各种知识去填充；教学过程就是教师把自己的知识转变为学生的知识；而评价观则是根据分数对学生进行分类，以确定学生中的胜利者和失败者。对教师而言，有价值的仅是内容方面的专业知识，而不是怎样教的专业知识。世界各国的学校几乎千篇一律：教师长篇大论演讲、学生全班讨论、个人做作业和无休无止的测验、考试。这些活动大约占到学生学习日的80-95%。
上述两大问题禁锢着人们的头脑，严重阻碍着学校效能的充分发挥。奋发有为的学校领导者必须深刻认识到：几乎人类努力的每一次有意义的突破首先是与传统——陈旧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或陈旧的范式决裂。对当前学校的组织模式和教学实践，决非小修小补所能解决问题。要取得教学成功，需要一种全新的思路。
2、建立共同愿景
这是领导合作学校的第二步策略。现代领导观认为，领导的力量源于制度、领导者的个人魅力和具有凝聚力的组织目标三者之合力，而其中组织目标，即理念领导应该是本源性的、因而也是最核心的要素。当领导者把自己的办学理念转化为组织目标，转化为全体教职员工的共同目标，即共同愿景时，它就会成为强大的动力源。合作学校理念有两个基本点，即团队为基础的高效能组织结构和新教学范式。当然，从领导者的个人办学理念转化为共同愿景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1)所提出的学校发展愿景要目标清晰、富于鼓舞力，使全体教职工明确：这是最好、最合理的选择。
2)愿景的理性化与可行性。理性的愿景既要有坚实的科学研究基础、又要有为实践所证实的理论的支持，还要有切实可行的策略步骤。合作学校的愿景至少有社会互依性理论、认知发展理论和行为理论对合作这一命题的研究予以的综合性指导。
3)就愿景达成共识。唯有把领导者的办学理念转化全体员工，至少大多数员工所接纳的共同愿景，才能在师生员工中建立起一种“沉浮与共”的普遍性感情，并使他们把具有激励作用的未来可能性视为对一个努力追求的共同目的的支点。对实现某种有价值和有意义的目标的长期承诺将赋予个人追求专业知识的不竭动力。
3、通过团队授权
领导的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即将师生员工组织为合作型团队，并籍此向他们授权。为了通过团队授权，领导者必须能建构使团队运转的基本因素，向每个团队传授持续完善的方法，以使各类小组正常运作，发挥其功能。
合作性团队决非个体的简单集合，它必须具备如下要素：首先，一个合作型团队必须有一个明确而一致的目标：其次，成员间建立积极的相互依存关系，人人都有具体的可说明的责任，即既要完成自己的一份工作，又要给小组同伴提供所需要的帮助，促进相互间的生产性和成功；再次，要学习并适当地运用成功的合作努力所需的人际关系技术和小团体技术，和对成员工作有效性作团体分析的技术；最后，为了使团体的努力真正具有合作性，就必须进行培训，以将这些基本因素加以精心组织。因此，团队需要精心设计和努力建设才能形成，有一系列的方法、技术。
建立团队的根本目标是为提高工作效率、持续完善学习、教学和行政管理提供一个组织平台。
当然，持续完善是有条件的，只有接受过训练的高效能小组才有望获得这一结果。高质量的学习、教学和行政管理没有团队是不可能的。改进学习过程的基本团队是合作学习小组，改进教学过程的基本团队是同事教学小组，改进行政管理的基本团队是同事行政管理小组。
4、领导垂范。
罗杰和戴维认为，创建合作学校最好的办法就是领导示范、以身作则。作为领导，不失时机、满腔热情向其下属宣传团队精神、合作努力固然需要的，但还是不够的。如果领导者真正对此理念确信无疑，必须言行一致，身体力行，需要对使用合作方法和为提高教师的专业知识而冒风险作出示范。向教师显示你优先考虑和你所信奉的事对他们同样适合。如果你希望教师在其课堂上使用合作学习和参加同事教学小组，你必须在教师会议上运用合作方法。从决定开始使理念变为现实的行程起，你就要向教职员工作运用这种方法的示范。教师会议是使用合作方法的最佳场所，可以通过各种合作方法的综合运用，使教师会议本身就成为合作学校的一个缩影。
5、提供领导的第五步是激发教师、职工和学生的情感。
不断追求提高教学专业知识是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事业。教师常常会感觉疲惫、受挫、情绪低落，甚至会试图放弃。这就需要领导者去激励教师继续努力。为了使教师保持继续探索的勇气和希望，领导者有许多方法可用，然而其原则就是：1)想方设法认可个人对共同愿景的贡献；2)经常对个人的成就和共同的成就举行团体的庆贺。
创建合作型学校是一项组织变革，是学校管理的创新。这对我国中小学深化素质教育的改革至少具有如下启示：①教育改革不仅要有观念更新，同时也需要在学校管理、组织结构方面进行变革，去探求更适宜于实现教育目标的管理模式与组织形态，以使学校保持组织文化的一致性；②在保持学校基本管理体制的前提下，如何引入团队这种新型组织，使之与我们一贯倡导的集体主义精神和谐共存，并使集体主义精神在新时代以新形式得到发扬光大；③认真研究在学校中建立团队组织的基本要素、形式和方法，探索在学生的学习、教师的教学和学校的管理层面运用团队组织、发扬团队精神以提高教育质量、推进民主管理的途径；④任何一种改革，首先就是领导观念的转变。合作型学校所展现的新领导理念：如愿景领导、榜样垂范、情感激励、人本管理、参与式管理和通过团队授权都非常值得我们的学校领导者去思考、探索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