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定位的巴赫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巴赫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国研究前苏联文学理论的学者,早在60年代就知道了巴赫金的姓名,但是开始了解他、翻译他、研究他的著作,则是在80年代初。随后10年多来,巴赫金不仅成了俄罗斯文论研究者的重要对象,同时也成了英美文论研究者的热门话题。
到目前为止,我国翻译出版了巴赫金的理论著作有《文艺学中的形式主义方法》、《弗洛伊德主义评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问题》以及其他一些重要论文如《论行为哲学》的片断、《语言学、语文科学和其他人文科学中的方法论问题》、《答〈新世界〉编辑部问》、《关于人文科学的方法论问题》等。最近即将出版的有巴赫金的《文学美学论文选》,另有重要文集如《小说诗学》早已译就多年,然而由于商潮的冲击,出版社的变卦,一时难以问世。至于近10年来,在我国巴赫金的研究已取得不少成绩,出版了一批很有质量的论文与专著。在我国文学理论界,特别在年轻人那里,巴赫金的观点不断被引用。在介绍与研究中,巴赫金有时被说成是马克思主义文论家、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家、马克思主义中的语言学派,更有的论著把他说成是形式主义者和唯美主义者,等等。
在国际上,第8届巴赫金国际学术研讨会不久前在莫斯科举行。 巴赫金生前大半生默默无闻,流放生活简直是使他在苦度光阴,在边远的地区寂寞地瞑思苦想做他的学问,。如今他的思想吸引如此众多的人,定期举办他的国际学术研讨会,这在20世纪的理论家中,恐怕为数不多。难怪有外国学者要称他为“20世纪的思想家”、“20世纪的预言家”了。
巴赫金在理论活动一开始,就抓住了本世纪哲学思想的最前沿性的问题,“人的存在”问题,“人在世界中的存在”。他把“人的存在”作为“存在的事件”进行思考,在此基础上提出“行为哲学”。人作为个人,作为我,总是与他者、文化、世界联系着的,并形成一种对话关系,“我对于自我”、“他人对于我”,只有在个人的情况下,一般意义的价值才能变成真正有意义的价值,这些观点与后来的存在主义有着类似之处,但又非存在主义。巴赫金以独特的方式继承索绪尔又一反索绪尔观点,在索绪尔语言学所排斥的言语方面大作文章,建立了独创的“超语言学”的理论,通过小说、小说诗学的研究,完成他的“对话理论”,甚至可以说是对话学说。然后他又将对话学说应用于人文科学,使贯穿于人文科学的各个领域。他不仅提出对话的复调小说,同时也把整个人类文化视为大型对话。
巴赫金不是形式主义者。他的对形式主义的批判,显示了高度的理论性;同时他也吸取了形式主义的长处。他自己说过:“我对形式主义的态度:对待材料鉴定的不同理解,忽视内容导至‘材料美学’,不是制作而是创作(从材料只能获得‘制品’),对历史性与更替性的不理解(机械地接受更替);形式主义的积极意义:新事物总是在其早期、最富创造性的阶段上,采取片面的、极端的形式”。
结构主义者曾把巴赫金引为同道,但巴赫金与结构主义者相去甚远。他“反对封闭于本文之内”。他说:“我则在一切之中听到多种声音和它们之间对话关系。”
巴赫金主张文本的开放性,对话的未完成性,但他又不是解构主义者。他说过,“语词参与对话,而对话从意义上说,则永无止境”。他的对话的开放性、无终结性、语词意义的不断生成,以及狂欢化等学说,似乎消解了意义、价值、中心,但他又明确提出,语词要以可理解和可确证为其要求,他同意马克思的话:只有通过语词表达出来的思想方能是既为别人存在并仅仅也为自己存在的现实思想。
叙事学家、甚至新历史主义者、女权主义者都惊喜地从巴赫金那里汲取诗情,获得营养。在小说研究中,他将历史、社会、文化、文学融为一体,建立了他特有的历史文化观。这样就难说他是一位唯美主义者。同时巴赫金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者。在我看来。巴赫金是难以定位的,他的理论相当复杂,也存在被夸大了的、庸俗化的地方。巴赫金就是巴赫金,他是那种在20世纪不拉帮结派、不标榜主义、在残酷的逆境中默默耕耘的学者。他汲取本世纪人文科学甚至科学思想中的有用成分,把握了当今的前沿性问题进行了新的综合、新的创造,形成了他的大家风范,成了一位预言着20世纪后半期新理论开拓的人文科学家。他既反对理论的静止与停滞,要求创新与开拓,又与虚无无缘,具有追求价值、进行对话、建设理论、深化理论的品格。他为今天困境中的学者,或者已钻入牛角尖、走入死胡同的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我想这就是他备受东西方学者尊敬的原因了。
歌德在《说不尽的莎士比亚》一文中说:“关于莎士比亚人们已经说了那麽多的话,以致看来好像再没有可说的了;可是精神有一个特性,就是他永远对精神起着推动作用。”对于巴赫金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呢?
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对话主义,将会跨越世纪,被人们长期说下去的。在这一意义上,可能会是说不尽的巴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