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马斯执政面临的严峻挑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哈马斯论文,严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哈马斯赢得大选后,便紧锣密鼓地筹组新政府。从一开始哈马斯就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希望建立一个能代表不同阶层、各个派别利益的、尽可能广泛的民族联合政府。为此哈马斯领导人分别会晤了巴勒斯坦境内一些主要政治派别,包括法塔赫、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人阵)、解放巴勒斯坦民主阵线(民阵)、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等组织,邀请他们参加哈马斯主导的新一届自治政府。然而,哈马斯试图联合组阁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最终也没有能够拉住一个“合伙者”。落败的法塔赫比较干脆地拒绝了与哈马斯的合作,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曾在会谈后表示“原则上同意加入新政府”,但最终却没有“入伙”;激进的杰哈德也没有动心,其领导人表示,杰哈德不会参加新政府,但在抵抗以色列、保卫巴勒斯坦人权益等问题上“将与哈马斯站在一起”。
得到巴勒斯坦民众支持并赢得了大选、甚至在国外也得到支持的哈马斯,在与巴勒斯坦各派别磋商组阁过程中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这也预示着哈马斯的执政历程必将是荆棘载途的。哈马斯作为巴勒斯坦非主流派上台执政,面临着诸多来自内部和外部的严峻挑战,其中有些是原来就有的,有些是新形势下产生的。
哈马斯需调整政策提升执政能力
在被占领土的社会经济发展和复杂的阿以冲突国际环境中,当然不能单纯用宗教情感和理念来代替一切,而是需要能够“安邦定国”的智慧和政治远见、以及专门的管理能力和知识。那么掌权后如何调整政策、提升自身执政能力就成为哈马斯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今年3月20日, 哈尼亚在向阿巴斯正式提交哈马斯政府内阁成员名单时正式提出了施政纲领:
——结束以色列的占领,建立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完全独立主权国家;
——保留巴勒斯坦难民回归家园的权利,并保护他们的财产权;
——反对以色列占领当局采取“耶路撒冷犹太化”、吞并约旦河谷、扩大犹太定居点、割裂西岸、建立隔离墙、对巴勒斯坦进行集体制裁等一系列措施,致力于营救、释放所有在押的巴勒斯坦人;
——为了结束占领、恢复巴勒斯坦人民的民族权力,采取各种形式的抵抗都是合法的,这种合法性不能被剥夺;
——在内部进行全面的改革,在民主的基础上建设属于人民和全社会的权力机构,保证公正、平等、伙伴式的关系,使政治多元化,实行法制、司法独立,保证个人与公众自由;
——在摒弃专权与宗派主义基础上,建设民族权力机构的不同部门;
——政府重申,将贯彻2005年3月巴勒斯坦全国伊斯兰各派别与巴解组织及其机构就有关问题达成的开罗会谈谅解备忘录;
——关于此前巴勒斯坦同以色列签订的各种协议,根据国际法、巴勒斯坦人民的权力和利益,政府有权进行重新审议;与国际社会合作结束以色列1967年战争中占领的土地包括东耶路撒冷,是在该地区尤其是在现阶段实现稳定的重要措施。
以往哈马斯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有勇无谋”。为了反抗以色列的军事打击和残酷镇压,哈马斯一次次以死相拼。哈马斯执政后不仅要对自身负责,更要对巴勒斯坦民族的长远利益负责,这就需要更多的政治远见和睿智。如果还像过去那样一味地“以死相拼”,可能会带来更多的负面效果,贻害自身和巴勒斯坦民族解放事业。
哈尼亚在巴立委会上祈祷
尽管哈马斯曾提出过“要摧毁以色列”的口号,但它更多的是作为动员、象征性意义,而不是哈马斯的终极目标。哈马斯在自身的发展历程中也有一个逐步走向现实主义的过程。从施政纲领来看,哈马斯已经出现了变化:没有像以往那样突出宗教色彩,没有宣称消灭以色列,要求以色列归还在1967年战争中占领的土地,强调内部的民主与改革,当然也提到保留对以往条约重新审议的权力等。总理哈尼亚已表示愿意有条件地同以色列实现“长期停火”,外交部长祖赫尔近日表示,哈马斯愿意讨论国际社会提出的解决巴以冲突的“两国方案”,希望中东问题有关四方给出一个“两国方案”的明确定义,巴勒斯坦政府将进行研究,并寻求民众的意见。
此外,阿拉伯国家从1982年就开始“调整对以战略”,2002年黎巴嫩首脑会议又通过了《贝鲁特宣言》,再次发起和平行动,集体做出“战略妥协”,只要求以色列撤出1967年战争中占领的土地,实际上放弃了1967年战争以前丧失的土地。这是阿拉伯国家包括阿拉法特领导下的巴勒斯坦集体做出的战略抉择,得到联合国、主要大国和国际社会的普遍支持。这是日后最终解决阿以冲突和巴勒斯坦问题的基本框架,哈马斯没有可能突破这一框架。
种种迹象表明,哈马斯已经开始变化。哈马斯会采取现实主义的政策立场,但是在以色列没有停止对巴勒斯坦人民的军事打击和暴力镇压、没有承认巴勒斯坦人民的合法权力和承认巴勒斯坦民族政府之前,不放弃武装斗争和拒绝承认以色列还是政治斗争的需要,是哈马斯手中的两张牌。哈马斯将选择时机,有效地使用这两张牌。
协调同巴解组织的关系
虽然早在1988年巴勒斯坦国就已经宣布成立,并得到世界上近百个国家的承认,许多国家还同巴勒斯坦国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其中包括中国),但是巴勒斯坦国还不是一个具有“完全独立主权”的国家,特别是国家机构的建设尚未完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目前巴勒斯坦存在“两套机构和班子”,即巴解组织和巴勒斯坦民族自治权力机构。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于1964年,是巴勒斯坦人民(包括流散在海外的巴勒斯坦难民)的惟一合法代表,这种政治地位不仅得到阿拉伯国家的承认,还得到联合国的承认,从1974年起巴解组织就被接纳为联合国观察员。巴解组织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相当于议会),萨利姆·扎农为主席;行政机构是巴解组织执行委员会(相当于内阁),阿巴斯为主席。巴解组织执委会下设许多专门的部委机构,例如:政治部(负责对外事务)、巴勒斯坦民族基金(财政部)、人民组织部、教育部、卫生部、新闻和民族指导部、民族关系部、被占领土事务部、军事部等,负责处理所有关于巴勒斯坦政治、经济、外交、军事等方面的重大事务。作为巴勒斯坦人民的惟一合法代表,巴解组织自始至终承担着同以色列政府进行和平谈判的重任,负责解决巴最终地位问题。
根据巴解组织同以色列于1993年签订的《临时自治原则宣言》、1994年签署的关于实施加沙——杰里科自治原则宣言的最后协议,1994年5 月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正式成立。1996年1月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举行首次大选, 选举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和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PLC)。阿拉法特当选为民族权力机构(自治政府)主席,领导内阁处理被占领土上的有关问题。后在美国和以色列的压力下,2003年3月巴民族权力机构进行改革,设立了总理职位。 自治政府只处理负责被占领土上的事务,没有外交事务方面的权力。
从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产生的历史条件和巴勒斯坦的政治发展沿革来看,自治政府是在巴解组织的指导下开展工作的,但并没有明确的法律约定。
阿拉法特生前身兼数职,集巴勒斯坦国总统、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委会主席、巴勒斯坦民族自治机构主席为一身,这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形成的。阿拉法特去世后,巴解组织中不再有像阿拉法特那样举世闻名的风云人物和铁腕领袖,于是巴勒斯坦实行了“分权制”。虽然内部也有诸多矛盾,但是巴解组织中的主流派法塔赫掌管着所有权力,所以也不存在“权力冲突”。
然而,哈马斯的崛起却改变了原有的权力结构与格局,使巴解组织与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的“权力冲突”逐渐显现出来。哈马斯赢得了大选,成为立法委中的多数派,推选伊斯梅尔·哈尼亚为总理并成立新一届内阁。阿巴斯则是2005年初巴勒斯坦被占领土(加沙、西岸、东耶路撒冷)上民选的民族权力机构主席。在目前的体制下,主席与内阁都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哈马斯是巴勒斯坦比较激进的政治宗教组织,成立于1987年,在巴勒斯坦诸多抵抗组织中属于非主流派,也没有加入巴解组织。哈马斯认为,巴解组织和法塔赫既“专权”又“腐败”,应该继续进行改造,哈马斯凭借民众的支持不仅要执掌民族权力机构,还将挑战巴解组织的权威。
哈马斯执政后首先要处理好的就是自治政府内阁与主席之间的关系,即哈尼亚与阿巴斯之间的关系。当然这决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哈尼亚是哈马斯推选的总理,得到民族权力机构中立法委员会的支持;而阿巴斯不仅是民选的自治政府主席,还是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代表着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此外,哈马斯还必须协调好同巴勒斯坦其他政治派别的关系。如果哈马斯不能协调好上述关系,不能与巴解组织协调、统一对以政策措施,必将引发更大的内部矛盾冲突,实际上等于是“不攻自破”。
被占领土经济落后自身造血能力不足
经济问题关系到国计民生和社会安定,与民族兴衰休戚相关。巴勒斯坦被占领土的经济问题是哈马斯政府面临的最为棘手的问题,不仅决定着哈马斯执政的功败垂成,还关系到巴勒斯坦的未来发展。
巴勒斯坦地区资源匮乏,虽然有大小4条河流:约旦河、亚尔穆克河、 穆卡塔河、奥加河等,但水仍是稀缺资源。巴勒斯坦被占领土面积约6020平方公里,其中加沙地区365平方公里,西岸地区5655平方公里。 加沙和西岸是两块互不相邻的地域,无论在行政管理还是经济发展方面都造成了诸多的不便,特别是在以色列的控制下两地起码的交通往来也非常困难。据统计被占领土目前人口约389万人,其中加沙为143万人、西岸为246万人(另有约100万人在以色列),在海外的巴勒斯坦人约有460万人。
总体来看,被占领土经济仍比较落后,虽然加沙地带和西岸40%的地区在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的管理下,但是所有对外交往的口岸、通道等都在以色列的严格控制下,影响了被占领土地区人员内外交往、对外经贸和投资环境等。与此同时,被占领土的经济对以色列有很大的依赖性,其情况同于殖民地半殖民地经济。
巴勒斯坦被占领土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以实际购买力计算)为25.68亿美元,其中加沙为7.68亿美元,西岸为18亿美元;人均GDP加沙为600美元,西岸为1100美元。被占领土的经济以第三产业为主,在国内生产总值构成中服务业占63%,工业占28%,农业只占9%。巴勒斯坦被占领土每年得到的国外援助约20亿美元。2003年进出口额为22.22亿美元,但入超严重,进口额为19.52亿美元。这也反映出被占领土经济发展上的结构性缺失。由于第一、第二产业在经济结构中所占比例不高,被占领土内部市场又十分狭小,所以对周边国家的依赖比较大。在这种情况下,以色列的封锁和控制往往对被占领土的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严重的影响。2000年以前,每年约有11至14万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打工,这部分劳工为被占领土带来每年约10.92亿美元的收入。近年因巴以冲突加剧,在以境内打工的人数减少,劳务收入也随之减少。目前被占领土上约有46%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美国等西方国家以哈马斯政府拒绝承认以色列、解除武装为由,搁置了对巴勒斯坦的人道主义援助,以色列也停止向巴勒斯坦移交每月5000万美元的代收税款,从而给原本就囊中羞涩的自治政府带来严重的财政危机。
伊斯兰国家纷纷向巴勒斯坦伸出援助之手,其中最主要的财政援助来自三个方面:阿拉伯国家尤其是海湾国家,计划每月向巴勒斯坦提供约5000万美元资金;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在德黑兰会见来访的哈马斯领导人时明确表示,“向巴勒斯坦提供财政援助是伊斯兰国家对巴勒斯坦承担责任的途径之一”;在88个国家拥有分支机构的穆斯林兄弟会也宣布发起筹款募捐活动,穆斯林兄弟会总训导师穆罕默德·迈赫迪·阿克夫在开罗呼吁所有的穆斯林去帮助巴勒斯坦人,应对哈马斯面临的不公正对待。
所幸的是,战乱中的巴勒斯坦被占领土,没有遗忘、轻视教育。普通教育早已普及,在加沙和西岸现有2102所学校,高等教育也能满足当地民众的需求,现有11所大学(加沙3所、西岸8所)、5所综合类院校、5所社区院校。动荡中的流血冲突、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未能淹没朗朗读书声,使不屈的巴勒斯坦民族精神得到传承,为日后巴勒斯坦社会经济发展和民族积淀了文化底蕴、培养了人才。
美国和以色列欲封杀哈马斯
哈马斯执政后一直拒绝解除武装、拒绝承认以色列,虽然构不成对以色列的生存威胁,但以色列在对巴勒斯坦进行镇压时却不能不有所顾忌,从而使以色列如芒在背。美国在中东地区推行美国式的民主,巴勒斯坦人民却选择了被美国宣布为“恐怖主义组织”的哈马斯,使美国在中东的民主计划“黯然失色”。于是以色列和美国对哈马斯实行打、压、卡。长期以来,以色列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名,对哈马斯领导人采取了“定点清除政策”,公开追杀其领导人。哈马斯创始人、精神领袖亚辛和其继任者兰提斯等诸多领导人均被以色列杀害;现在又“妖魔化”哈马斯领导下的政府,称其为“恐怖主义政府”,同时美、以都提出了一些条件——要求哈马斯承认以色列、解除武装等,企图迫使哈马斯改变政策;从经济上卡住哈马斯的财路,包括冻结向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移交5000万美元的税收,冻结哈马斯在海外的资产,威胁不再向巴勒斯坦自治机构提供经济援助等。
除了上述公开的措施以外,美国和以色列还密谋采取七个步骤颠覆哈马斯政府。这七个步骤是:切断哈马斯统治下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的资金来源;外国援助将通过国际组织绕过哈马斯政府直接到达巴勒斯坦人民手中;切断加沙地带与约旦河西岸的联系,削弱哈马斯政府对西岸拉姆安拉地区的影响;支持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采取行动,恢复并巩固已落败的法塔赫;煽动阿巴斯发动一场宪法危机,解除哈马斯政府权力,解散哈马斯占多数的立法委员会,并进行一场新的大选;美、以将充分动用情报手段并提供财政支持,以确保哈马斯不再获胜;奥尔默特政府要始终紧密配合布什政府的行动计划等。
美国和以色列的打、压、卡和秘密颠覆计划使哈马斯的执政前景更加险恶,但是未必就能奏效。今年2月美国国务卿赖斯访问中东, 试图说服埃及和沙特停止对巴勒斯坦的援助,但遭到拒绝。当然,美国对哈马斯政府并没有完全把门关死,仍希望其发生转变。所以并没有关闭自治政府在华盛顿的办事处。
3月阿拉伯国家联盟也先后召开了外长会议和首脑会议, 阿拉伯国家明确表示支持哈马斯领导的政府,并呼吁国际社会特别是中东问题四方(即联合国、美国、俄罗斯、欧盟4方)委员会尊重巴勒斯坦人民的意愿,不要干涉巴勒斯坦的内部事务,反对强加给哈马斯政府的各种不公正条件,认为抵制巴勒斯坦立法委的选举结果就意味着对巴全体人民的敌视与惩罚,阿盟还要求各成员国增加对巴勒斯坦的经济援助,同时呼吁将2002年阿拉伯首脑会议通过的《阿拉伯和平倡议》作为公正解决阿以冲突的基础。
中东绝大多数国家的支持为哈马斯政府创造了较好的国际环境,对于打破美国、以色列的“打、卡、压”起了重要的作用。实际上欧盟的立场已经出现变化,继俄罗斯邀请哈马斯访问莫斯科之后,4月初法国也代表欧盟与哈马斯进行了低级别的会谈。欧盟负责外交事务的代表索拉纳明确表示,欧盟只承认巴以之间1967年战争以前的边界或双方磋商后达成协议的边界。欧盟的立场与联合国有关文件、阿拉伯国家的政策立场是一致的,为日后公正解决巴勒斯坦问题起到十分积极的作用。
客观地讲,哈马斯面临的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巴勒斯坦内部和哈马斯本身。如果哈马斯能够以比较现实的态度,审时度势,采取正确的政策措施,成功协调与巴解组织及其他政治派别的合作关系,在寻求外部援助的同时积极发展本土经济,就有可能化解美国、以色列的封杀,从而渡过难关,顺利执政。反之,其前景就不容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