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与人口和计划生育有关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计划生育论文,人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背景
对中国来说，2001年是一个喜事连台的年度。申奥成功，足球出线，“入世”签字……每一件事，都让我们激动，让我们遐想。2001年11月10日多哈城的一声棰响，庄严宣告了中国15年入世艰辛的结束。中国已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一个正式成员。15年，谈判者黑头发熬成了白头发；15年，中国社会已是沧海桑田。也许是中国人成熟了，当我们为中国入世而欢呼雀跃时，我们头脑里充填的却是更多的思考。从直接的定义看，“入世”只是中国对外贸易领域中一个大事件，似乎与人口发展，与计划生育没有什么关联。但其实不然，“入世”是一座里程碑，它标志着中国改革开放进入了新的时代，中国将进一步深深地融入到国际社会经济发展和全球化进程中。信息化时代的来临，拉近了地球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入世”带来的开放又加快了中国向国际社会的融入过程。入世主要是政府入世，在市场与经济向世界开放的同时，以前许多受政府呵护的社会发展部门，也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人口与计划生育就是这种部门之一。
有时候，一个伟大历史事件的真正影响许多年以后才能被人们深刻认识到。20世纪70年代末，安徽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诞生后，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它对中国社会发展的划时代意义。“入世”也是一样，它对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的真正影响，也许要过许多年后才能充分显现出来。然而，谁先认识到这种影响，谁就是先知者；谁先及时采取应战措施，谁就是先行者。唯先知先行者，才能抓住机遇，战胜挑战，赢得胜利。在中国入世的欢呼声尚未平息时，就冷静地挑起入世对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影响的话题，似乎是早了一些。但是，我们相信，这种冷静也许比欢呼更有价值。入世究竟与人口和计划生育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为此，我们特邀了中国人口信息研究中心主任于学军、国家计生委国际合作司副司长郝林娜、中国社科院人口所所长蔡昉参加本期论坛的讨论，发表他们的看法。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与中国人口发展 于学军（中国人口信息研究中心主任 研究员）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既是一种难得的机遇，又意味着严峻的挑战。这句话当然是不错的。问题在于，人们往往把机遇和挑战两者截然分开，以为机遇就是机遇，挑战就是挑战，而没有看到它们之间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其实，机遇是潜在的，挑战却是现实存在的。为了使潜在的机遇变成现实，必须准备作出艰苦的努力。
1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中国人口发展的挑战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是基于我国的“比较优势”，但不是所有的比较优势都会自动地转化为看得出、摸得着的实际利益。挑战和机遇是相对而言的，最终被战胜的挑战都是机遇，而任何机遇都需要适当的条件才能转化为效益。因此，我们只有早思考、早准备、早行动才能将可能的机遇转化为实际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1.1 入世对人口素质的挑战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味着我们将全面加入世界经济的竞争舞台。竞争靠的是实力，而实力来自于人口素质的提高。21世纪的竞争是知识和信息的竞争，拥有科技和人才，才能拥有未来世界。世界经济的增长已经由主要靠劳动和资本投入的外延粗放型变为综合经济效益的提高和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在发达国家和地区，知识水平的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超过了2/3。也就是说，知识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已经超过了物质资本和劳动力投入的作用。没有人口素质的提高，就不可能带来知识的积累。同时，没有较高素质的劳动力人口，就不能将知识转化为有效的生产力。
中国最大、最丰富的资源是人力资源，而人力资源不等于人力资本。目前我国人口素质的状况显然不能适应国际经济竞争的环境。如果我国12亿多人口的身体素质、教育素质和思想素质普遍提高，沉重的人口负担就会转化为巨大的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我国的综合实力和国际竞争力就会大大增强。与此相反，与先进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人力资源不是优势，是负担，不但不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而且会阻碍社会经济的进步。
1.2 入世对人口流动的挑战
我国12多亿人口中有8亿多农村人口，农村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2/3。目前我国约有1.5亿是剩余劳动力。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由于农业生产部门的部分收缩，大批农业劳动力需要转移到制造业和服务业，然而当前我国农村人口素质相对较低，再加上农村信息、交通的闭塞，农民转移成本太高，农民的再就业困难很大，如果处理不好，直接影响农村经济的发展与社会的安定。
入世后，我国必须对农业产业结构进行调整，人口城市化将加速进行，迁移和流动人口数量将明显增加。因此，如何进一步做好流动人口的服务和管理工作，将更加迫切地摆在我们面前。
1.3 入世对社会保障制度的挑战
加入WTO意味着我国现有产业结构必然进行重组，由此将带来城镇结构性失业增加，农村剩余劳动力更多地涌入城市，与此同时，下岗职工也到了大规模走出再就业中心的最后期限，这些都意味着必须有较为充足的失业保险基金储备。
然而，目前我国社会保障基金准备不足，包括养老、失业保险在内的社保基金积累只有1000多亿元，尚难应付可能发生的失业保险金支付高峰。如果再考虑到中国人口年龄结构老化速度加快的客观事实，短期内，我国的社会保障制度将面临挑战。
1.4 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挑战
过去的20多年里，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和全国居民收入水平普遍提高的同时，不同地区、不同阶层的居民收入差距日益加剧。入世将加速中国经济的全球化进程，进而有助于推动经济增长，但至少在短期内并不一定有利于缩小收入差距。
过去国际经济竞争主要表现在与外国产品竞争上，因为中国的劳动力便宜，劳动密集型产品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加入WTO后，竞争将不单单表现在产品市场，更多地将表现在要素市场上。由于知识、信息同物质资本、人力资本一样，已经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入世后，随着经济全球化步伐的加快和网络经济的发展，在资金、技术、知识、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和区位等方面都已处于优势的东部地区的经济增长无疑会继续快于中部和西部地区。同理，城镇的基础设施、经济基础、科技与文化比农村发达得多，城市经济增长也将继续快于农村，而增长差距必然导致收入差距。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受到冲击最大的是农业。中国目前的农产品价格远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为保护农民的积极性，中国农产品的关税高达45%。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仅小麦一项就可能使农民减少50亿元的收入。这对本来收入就不高的农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而城乡收入水平差距的进一步扩大，会加剧贫富差距。
全球化不是收入差距扩大的唯一原因，社会经济政策，特别是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收入分配政策不完善才是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为此，政府要充分发挥宏观调控能力，加强税收政策在收入再分配中的功能，缓解收入差距扩大带来的消极影响。
1.5 入世对人口与计划生育部门职能的挑战
在市场经济中，由于市场机制内在的缺陷和受外部条件的影响，市场机制达到最优的前提条件在现实经济运行中往往难以满足，市场在很多领域都会出现失灵。政府的职能就是修正和干预市场本身不能解决问题，进行制度创新和体制改革，纠正“市场失灵”，以维护社会经济的协调发展。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政府不需要事必躬亲，而要宏观调控和政策引导。
政府引导市场，市场推动经济，经济解放政府。这是一个链条，打开这个链条的钥匙在政府。由于长期计划经济体制的影响及惯性，当今在我国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的过程中，政府职能的转变是滞后的。
尽管计划生育与计划经济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中国的计划生育是在计划经济的环境中建立和发展起来的，与计划经济同生同长，本身沾染着许多计划经济的色彩。面对市场经济，计划生育必须加快职能转变。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味着行为的规范，意味着标准的统一，最大的挑战是对政府的挑战。为此，我们应该早思考、早准备、早行动。
1.6 入世对人口与计划生育队伍的挑战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将极大地改变我们所处的社会、经济、文化环境，整个社会的运转机制、政府和个人之间的关系、人们的价值观和理想追求、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以及婚育模式均将发生变化。与此同时，我们应该认识到，与计划生育初期相比，我们的管理和服务对象变了。目前处于生育旺盛期的育龄人口，也就是30岁以下的人口，都是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后出生的，都是在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们的民主、法治、权益和隐私意识都比他们的上一辈要强得多。传统的管理手段管不住他们，传统的服务水平满足不了他们。
人们需求水平的提高，对人口与计划生育队伍的素质和工作质量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由于计划生育工作自身的特点和历史因素的影响，使处于基本国策下的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者习惯于“计划思维”，却不习惯于“市场思维”；习惯于管理，却不习惯于服务。因此，计划生育工作要实现“两个转变”，提高服务质量同样任重道远。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中国经济将进一步国际化，人才流动是大势所趋。原有的人事管理、工资制度在新的挑战面前将难以为继。中国政府和企事业单位过去拥有一支高质量人才但支付的是低质量价格，即所谓的“价廉物美”。加入WTO以后，随着人才流动的加快和机关事业单位吸引力的递减，如何拥有一支高素质的队伍对人口与计划生育部门是一个挑战。
2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给中国人口发展带来的机遇
从短期看，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马上会对某些部门、某些地区产生影响。考虑到人口再生产的特点和人口发展本身的规律，我们应该以长期的眼光观察和分析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给中国人口发展带来的影响。其实，所谓的机遇就是战胜挑战。倘若我们能战胜上述的挑战，带给我们的都是机会。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显而易见的机遇。
2.1 为解决就业问题提供了机遇
尽管国内外的学者对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会如何加速经济增长有不同的看法，但基本的意见是会促进中国经济发展。一般认为，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味着国内生产总值将增加2000亿元左右，视产业结构调整的方向和力度将创造大约1000万个就业机会。对于肩负沉重就业压力的中国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众所周知，中国在下世纪前半叶将面临持续的就业人口压力，如果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能够降低失业率，不但有利于经济发展，也有利于社会公平和社会稳定。
此外，中国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劳务输出是中国的一大强项。“入世”后，这一强项将更具优势，劳务输出的市场潜力巨大，不仅亚非拉各国，就是在欧洲、北美也有机会等待我们挖掘。
当然，有就业机会不意味着一定有就业的现实。短期内，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某些具有竞争优势、比较优势的部门就业带来机遇，但是，由于产业结构的调整，会使素质较低、年龄较大的人口群体面临失业的危机。特别是，农业将有1000万人向非农业转移，主要是稻米、小麦、棉花因进口而引起生产收缩，从而不可避免地导致农业劳动力的转移，会进一步加剧劳动力市场的压力。
2.2 为促进西部地区人口转变提供了机遇
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较慢的原因之一是开放性经济不发达。比如，东部人均利用外资水平是西部的20多倍；西部地区进出口贸易额只占全国的4%左右。因此，西部地区只要充分利用我国加入WTO的对外承诺和国家重点支持西部地区发展的政策，就可能尽快实现开放型经济的跨越式发展。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国家采取一系列优惠政策鼓励外商向中西部地区投资，可以解放落后的生产力，开放可以促进落后地区发挥“后发优势”。因此，加入WTO对于经济不发达的西部地区而言，是加快发展的一次重大机遇。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会推动中西部地区的改革开放，加速这一地区的社会和经济发展，而中西部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有利于稳定和降低这一地区人口生育率，也有利于提高人口质量。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是人口增长的最终决定因素，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促进中西部社会经济的发展无疑会加速这一地区人口转变的速度。
2.3 为加快人口城市化的步伐提供了机遇
由于中国农业长期处于国家保护状态，国内所需要的农产品无法经由对外贸易获取，农民长期被束缚在相对不足的土地上。中国与同等发展水平的国家相比，人口城市化大大落后。显而易见，限制人口流动有悖于市场经济规律，使中国蒙受了效率损失，也恶化了就业问题。
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产业结构的调整会带动中国非农产业和小城镇建设的发展，有可能成功解决土地资源供给、劳动力转移的问题。尽管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但毕竟是可以逐步化解的。只要努力争取发挥优势，中国的农业和农民的发展前景，便是海阔天高。
2.4 为传播新型生育文化提供了机遇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最终受益者是中国的消费者。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部分耐用消费品和服务的价格会进一步下降。比如说，中国目前的电话费是美国的7倍左右，而且服务质量差。电信业的开放会使信息传播速度加快，从而促进人们观念转变和更新的速度。这对于改变部分人“传宗接代”、“重男轻女”、“多子多福”的传统生育观念，稳定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是有利的。
2.5 为计划生育和生殖健康产业提供了机遇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投资环境将进一步改善，有利于进一步引进外资。特别是有些非常重要，而中国自身无能为力的一些行业，如环境保护、医疗卫生、生殖保健、人寿保险等市场的开放，将使我们可以借鸡生蛋，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计划生育部门在生殖健康产业、避孕药具出口、艾滋病和性病的防治与宣传、男性参与、青春期性教育、妇女赋权、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等方面有着巨大的国际合作与交流的潜力，都会引起各国政府、国外企业、非政府组织等的重视和合作的兴趣。只要我们有战略的思考、开拓的精神、创新的思维、开放的姿态，就会抓住机遇，有所作为。
2.6 为人口与计划生育国际交流提供了机遇
国际人发大会以来，我国计划生育工作取得了新进展。实践证明，国际合作与交流是我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广泛的国际合作与交流，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仍将停留在相对封闭的体系中，不能适应形势的发展和群众的需求。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人口与计划生育的工作搞得好坏，不仅关系中国的未来和发展，也影响世界的稳定和进步。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加强国际合作与交流的重要性，抓住入世的有利机遇，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开创我国计划生育事业对外合作与交流的新局面。
人们处在一个经济全球化加速时期。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越来越多地参与国际事务，越来越引人注目。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化社会中，我们在向别国学习，别国也在分享我们的经验。1994年开罗国际人口与发展大会之后，中国政府积极履行自己作出的承诺，在计划生育的管理、培训、服务系统以及监督评估机制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和改革。但是，要全面实现以人为本的计划生育和生殖健康目标，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面对现实，我们必须以创新的思维和改革的勇气，打破封闭运行的桎梏，形成人口与计划生育的大宣传、大联合、大开放、大发展的局面。
虽然我们面临巨大挑战，同样我们也有前所未有的机遇。只要我们将人口问题纳入到社会经济发展的全局，从战略的高度，认识和解决人口问题。在稳定现行政策的前提下，积极探索新形势下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我们一定会实现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的最终目的——提高个人、家庭和社会的福利，使人口与社会和经济协调发展，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对入世后计划生育工作面临挑战的思考 郝林娜（国家计生委国际合作司副司长）
中国入世后，将面对一个全新的经济社会环境。入世后社会环境的变化和政府职能进一步转换，迫使各行各业都在思考入世后如何抓机遇应对挑战，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计划生育部门在入世后将有哪些机遇又面临哪些挑战，如何抓住机遇深化改革迎接挑战，建立适应市场经济体制新的工作机制，是当前计划生育部门迫在眉睫需要考虑的问题。为此，笔者进行了一些思考，以就教于同仁。
1 改革行政审批程序为群众提供方便
中国入世后，政府的行政审批权力和管理模式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有些部门职能会被撤消或消减。计划生育的行政审批职能虽然不是直接同入世相联系，不会直接受到入世的影响，但也面临着入世后政府职能转变的影响，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要顺应形势发展，转变观念，深化改革。
现行的计划生育管理机制是长期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以行政手段推行工作而形成的。由于中国人口问题的特殊性和计划生育立法的滞后性，今后一段时间，行政手段仍将是我国推行计划生育和控制人口数量的主要手段。但在入世后新的社会大环境下，继续长期靠行政手段、经济制约措施来推行计划生育是行不通的。目前全国各地的计划生育条例对计划生育部门的行政执法权力的规定主要集中在行政许可、行政处罚、行政征收三个方面。计划生育系统的行政许可权主要是对生育一孩和二孩的审批；行政处罚主要是针对违反计划生育规定的人进行经济制约即收缴社会抚养费；行政收费主要是征收计划生育管理即对违反计划生育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一种惩戒性收费。还有部分省（自治区、直辖市）规定对符合生育政策生育二孩的家庭收取社会负担抚养费等。这些强有力的行政措施，对有效的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发挥了强有力的保证作用。但随着市场经济的日益完善，改革的深化，特别是入世后，政府职能的转换、行政审批制度的弱化以及实行税费改革，征缴分离和收支两条线的政策，要求计划生育行政管理体制必须改革适应新形势的要求。
1994年国际人口与发展大会以来，中国政府赞同开罗“人发”大会行动纲领，履行承诺，把生殖健康的理念引入计划生育，从过去单纯以行政手段推行计划生育，转变为对人口问题实行综合治理。提出以人为本、优质服务，建立利益导向机制，坚持依法行政，实现工作方法和工作思路两个转变的工作指导思想，取得了显著成效。但长期以来计划生育主要依靠行政手段推动工作形成的工作模式，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如一孩生育许可审批制度（结婚后生育第一胎的行政审批制度）。这些年来，在国家计生委优质服务试点县和与联合国人口基金合作的计划生育／生殖健康32个项目县，都取消了一孩审批指标的做法。这些地区，目前都采取用生殖健康服务证取代准生证，为群众提供了方便，受到了群众的欢迎。浙江、辽宁等省，也积极探索坚持依法管理、按政策生育的管理模式在全省宣布取消生育一孩的行政审批制度。但就全国而言，很多地区仍然将生育一孩行政许可制，作为计划生育行政管理的主要内容。在全国范围取消生育一孩审批制度，还要有一个过程。这其中有观念的问题，有改变长期以来工作模式的问题，也有如何认识政府职能转变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种转变基层干部能否适应的问题。
在新的形势下，计划生育行政管理的改革应从一孩审批程序上入手。首先可以在优化审批程序，健全规则上做文章。现在各地大多是由乡政府的计生办直接负责审批一孩生育指标。改革的方向是把一孩生育审批当作一种社会公共服务，淡化或取消政府对生育一孩的行政干预色彩，逐渐取消乡镇人民政府、街道办事处的计划生育管理机构行政审批程序。探讨保持政府与社会沟通的公共化服务的简化程序，发挥非政府组织如计划生育协会和村民委员会的作用。可以考虑建立以乡计生办、村民委员会、计生协为基础的审批程序和监督机制。把一孩行政审批纳入到村务公开的内容。建立社会公开承诺制，向社会公开承诺服务时间、限制受理时间、服务范围、耽搁追究责任制等。乡政府计生办的责任是负责检查审批行政效率和设立群众投诉电话，更好地组织群众实行依法管理、村民自治，建立村民自我教育、自我管理、民主监督的社会机制。最终使计划生育变为群众的自觉行动。
除此之外，有关行政处罚、行政收费如部分省对符合生育二孩政策的家庭收缴的社会补偿费、流动人口管理费等，都将随着改革的深化和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出台而废止并完全将其纳入依法管理的轨道。
2 计划生育技术服务要立足为群众提供优质服务
伴随着入世的步伐，商品的多元化和物质的极大丰富使群众的维权意识、知情意识、选择意识更加强化。群众观念的变化，不仅体现在对商品的选择，也体现在要求人文关怀的社会公共服务方面。目前已有少量的外资医院进入北京、南京、上海等大城市。一些国际上从事生殖健康方面的有识之士也开始动脑筋准备进入中国市场，在中国建立生殖健康计划生育服务中心。2000年卫生部和外经贸部联合制定了《中外合资合作医疗机构暂行管理办法》。此办法做出了承诺，入世后，要进一步开放卫生服务贸易以引进适宜的、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技术。以公有制医疗机构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营方式新格局将逐步形成。我国政府在入世谈判中作出承诺，2003年对外开放医药分销领域。届时，我国将逐渐取消对外商合资、合作独资经营的一切禁令，国内医药市场将很快变成为国际化市场，国外医药商业企业先进的经营理念、经营思想、经营手段、服务理念、管理方式必将对我们的医药商业包括避孕药具的生产以及市场占领都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医疗卫生及药品市场的开放对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和提供生殖健康产品的企业来讲，都将形成挑战。计划生育技术服务如何把挑战变成机遇？一方面要利用入世的机遇加强与发展中国家和南南国家的合作，争取在避孕药具和生殖健康产品的出口方面有所作为；另一方面，要充分发挥计划生育服务网络优势，深入千家万户，提供优质服务，赢得群众的信赖，占领为群众服务的市场份额。
计划生育系统的技术服务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与完善，目前已形成规模，服务领域在计划生育四项手术的基础上也进一步拓宽。实践证明，技术服务机构和技术服务队伍建设是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根本保证。没有这支服务队伍，在基层落实计划生育就是一句空话。今年由国务院颁布的《计划生育技术服务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计生和卫生部门要根据各自职责，密切配合，围绕生育、节育、不育共同做好计划生育技术服务和生殖健康保健服务。在这样的形势下，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机构必须认清形势，分析利弊，锐意改革。首先要认识到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是面对健康和亚健康人群，包括咨询、诊断、手术、术后康复、指导、随访等内容；其次是对妇科疾病、生殖道感染的预防和艾滋病、性病的预防等内容的咨询。这些咨询内容要求技术人员具备一定的专业基础知识和较高的文化素质，不仅是对咨询业务方面要熟悉，还要求其具备一定的心理学和行为科学的知识。对咨询环境的隐秘性、安全性及对咨询内容的保密性等，群众都会提出具体的要求。一方面我们要承认目前计划生育技术服务队伍的人员素质和服务内容、服务设备与卫生部门相比还有较大的差距。特别乡一级技术服务人员的技术资格认证水平和为群众需求服务的能力还有较大差距。因此努力提高计生技术人员素质，练好内功，提高服务水平，培养一支技术过硬的队伍，是当前计划生育技术服务部门首要的任务。另一方面，要抓住机遇，在服务上做文章。从计划生育技术服务事业的长远眼光来看，要想在市场竞争中求生存、求发展，必须发挥计划生育服务网络优势，扬长避短，进村入户，直接为群众提供生殖健康科普宣传和避孕节育措施知情选择的方法以及妇科疾病防治、艾滋病防治等方面的服务。用良好的技术，周到的服务，低廉的价格赢得群众的信任。在服务的过程中增强自身发展的能力。
3 提高计划生育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
中国入世后必然会给人口与计划生育领域的国际合作带来更多的机遇。入世后我国面临最大的挑战是缺乏既懂得国际贸易法又懂英文，能够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专业人才。人口与计划生育领域同样也面临匮乏人才的挑战。随着经济全球一体化的发展，各个领域的国际交往将日益加强。面向21世纪，人口问题已不仅是局限在控制数量，而是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高妇女地位、人口老龄化、生殖健康、艾滋病防治等方面综合考虑。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我国将更多地参与国际人口事物，参加相关的国际会议，进一步加强在人口领域的国际交流与合作。上面已提到，入世将为避孕药具和生殖健康产品的出口提供了广阔的国际市场。这就急需我们的干部懂得入世规则，精通出口药品方面的有关规定，具备在国际市场上如何能够保护国内避孕药具和生殖保健产品的合法权益和经济安全的有关知识，具有良好的外语基础可以对外进行产品出口贸易谈判的专业人才。目前计划生育系统的干部队伍无论是从知识结构还是具备相当的外语能力开展与国际合作项目谈判的人才与事业发展需求都有较大的差距。为此，国家计生委已制定了《“十五”人才战略培养计划》和《关于加强人口与计划生育国际交流与合作的意见》，按照这两个文件的要求，国家和各省（区、直辖市）将加快人才培养步伐，广开门路吸引人才，建立有助于留住人才和人尽其才的工作机制。有步骤、有计划地培养一批能够适应21世纪人口与计划生育事业国际交流与合作的年轻干部队伍，以满足新形势的需要。
WTO与户籍制度改革 蔡昉（中国社科院人口研究所所长 研究员）
WTO的基本原则就是开放市场，促进贸易自由化。随着加入WTO，中国的对外开放必然进一步扩大，但这并不仅仅意味着可能的外贸依存度的提高和更多外资的引进，还要求中国经济比较优势的重新定位。因缺乏比较优势，并且长期受到保护，处于垄断地位的一些产业将面对严峻的竞争。这种竞争的局面不是潜在的可能性，而是必然发生的，某些不能应对竞争的产业和企业被淘汰，也不依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另一些产业因符合中国的比较优势应该得到加强，但却依我们能否顺利地进行调整为转移。因此，中国加入WTO以后，面临的最大挑战莫过于产业结构的调整。
关于加入WTO后中国产业、企业的命运如何，就业是否会大幅度减少等问题，比较流行的观点有悲观与乐观之分。我认为悲观还是乐观根源于两种不同的思维逻辑。许多人习惯于从中国存在的劣势角度看问题，易于陷入悲观。尽管其积极的方面是找到劣势所在，努力缩小差距，但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很可能导致调整方向的错误选择。但如果我们更多地看到比较优势，通过积极的调整将这种比较优势发挥出来，我们大不必悲观。虽然加入WTO后，诸如资本密集型产业会受到冲击，但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却应该得到发扬，需要的只是尽快调整产业结构。调整产业结构有赖于生产要素市场的发育水平，即只有资本和劳动力都能够按照边际生产率提高的方向，在部门间和地域间充分流动，资源的重新配置才可能进行，符合中国比较优势的产业发展，才能弥补那些丧失比较优势产业的衰落，才可能实现加入WTO的“利大于弊”。
迄今为止尚未彻底改革的户籍制度，以及以其作为义理性基础的一系列城市政策偏向，是阻碍生产要素流动从而阻碍产业结构调整的制度障碍。在过去20余年的改革进程中，户籍制度也渐进地有所松动，农村劳动力转移对经济增长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的20%是由这种劳动力转移推动的。有的学者估计，如果今后能够彻底消除劳动力流动的制度障碍，形成城乡一体的劳动力市场，每年可以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贡献2～3个百分点。这种推动经济增长的效应，是改革带来的所谓“资源重新配置效应”。这种改革效应的潜力仍然是巨大的。2000年农业的劳动生产率只有非农产业劳动生产率的12%，意味着尚有大量的农业剩余劳动力等待转移，但需要以户籍制度改革为前提。另一方面，加入WTO要求劳动力在更大的范围内流动，以适应产业结构变化加快的新情况。因此，改革户籍制度，形成一个良好运行的劳动力市场迫在眉睫。
随着“十五”的实施，户籍制度改革的政策目标已经清晰。但改革的相应决策权在于地方城市政府，即各级城市政府有权决定改革的时间和步骤。而不同类型的城市具有不同的改革动机。如果我们把城市划分为“补贴性城市”和“自我融资型城市”，我们会发现，越是具有补贴型特征的城市，越是倾向于排斥城市户籍的放开。而具有自我融资特征的城市，则乐于率先放开城市户口。目前的格局是，2万多个小城镇已经全面启动户籍制度改革；市场化水平较高的一些中等城市也主动放开户口控制；甚至少数省会级的大城市，因其不再享有靠补贴发展城市的特权而主动放松户口控制。按照类似的逻辑，只有中国整体改革达到一定的阶段，以至那些至关重要的超大型城市的发展，也不再能够依赖补贴时，城市户口的含金量因而大大降低，放宽户口控制乃至彻底废除现行的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减少城市户口含金量的一个重要途径是加快城市福利体制的市场化进程，建立社会化的保障体系。在这些领域，我们面临着一系列制度障碍。例如，对城市劳动力的保护导致对外地劳动力的排斥，教育产业缺乏竞争导致的教育水平和效率的低下，养老保障资金的缺口妨碍完全积累制的形成，医药产业的利益纷争使得有效率的医疗保障体制迟迟不能形成，城市和社区管理水平低导致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缺乏效率……因此，如果说以往的改革常常可以使得参与各方都获得改革的收益的话，应对WTO时代的挑战所面临的改革任务，则更多地触及到许多产业、部门和个人的既得利益，会遇到较大的阻力，需要一个精心设计的配套改革方案。
主持人评论：
三位论坛的参加者讨论问题的角度虽然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入世”与中国人口发展和计划生育工作不是没有关系，而是息息相关。于学军研究员以敏锐的眼光和洞察力，详细列出了入世对人口素质、人口流动、社会保障制度、城乡收入差距、计生部门职能、计生干部队伍等六大方面所形成的直接挑战。很多人常常把“挑战与机遇并存”挂在嘴边，对此，于学军一针见血地告诫说，“机遇是潜在的，而挑战却是现实存在的”。作为国家计生委国际合作司的副司长，郝林娜对入世以后面临挑战的感觉可能比其它人更直接、更深刻。她已经不仅在讨论有哪些挑战，而且已经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些挑战了。她提出的改革行政审批程序，确立计划生育技术服务立足点，提高计划生育干部队伍整体素质的观点令人深受启发。而蔡昉研究员从经济学家的角度审视入世，着重提出了户籍制度改革这个沉甸甸的话题。
迈入21世纪后，中国面临的国际和国内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国际上，美国9·11事件的发生，使国际间政治斗争的局面更加复杂；中国加入WTO，迫使中国的经济强行与国际接轨；20世纪末迅猛发展的因特网信息技术，以势不可挡之势进入千家万户，把世界联成一个整体；全球化的浪潮越来越席卷到各国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在国内，中国的改革开放全面深入，依法治国的呼声日益响亮，人们的法制观念、维权观念、现代化观念越来越强烈。与我们工作密切相关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也由全国人大正式通过，自2002年9月1日起就要正式施行。国际国内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构成了鲜明的、新的时代特征。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一方面与社会经济发展紧密融合，另一方面又全方位地进入一个越来越规范，越来越透明的客观环境中。“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形势所迫，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必须加快转变观念，加快改革步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赢得时间，赢得挑战，使中国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在新形势下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入世”不是与我们无关。“入世”是标志，它让我们认识到了形势的紧迫和严峻；“入世”也是警钟，它让我们警惕、觉醒和思考；“入世”更是战鼓，它催动我们全力以赴投入到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全面改革的大潮中，去迎接挑战，迎接胜利！
（主持人：翟振武 收稿日期：20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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