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机理:理论与实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互动论文,实证论文,机理论文,服务业论文,制造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42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11)06-0151-10
一、文献评述与问题提出
自20世纪60-70年代以来,生产性服务业(Producer Services)一词就显现于经济学文献中。归纳Stanback et al.(1981)、Marshall et al.(1987)、Grubel and Walker(1989)、Coffey(2000)等人的观点,生产性服务业是指,用于满足中间生产需求、通过市场化模式向生产企业和其他组织的生产活动提供中间投入服务的产业。它主要包括金融业、保险业、房地产业和商务服务业、信息服务业等行业和部门。
对生产性服务业的研究不可避免地涉及制造业与生产服务业的互动关系及其机理问题。归纳中外一些学者的研究看出:首先,二者具有互动性质。从根源上看,二者的关系是以中间性服务的投入建立起来的,进一步讲,这种投入的分工化使生产性服务业成为生产者财富形成过程的中介(Grubel & Walker,1989):从表现形式上看,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存在相互作用、相互依赖、共同发展的互动关系(Se-Hark Park & Kenneth,1989;Se-Hark Park,1999;Guerrieri & Meliciani,2005)。这些研究有:Jones and Kierzkowski(1990)的生产段和服务链理论、Markusen(1989)的服务部门内部专业化(内部积聚)理论和Francois(1990)的外部专业化(即强调服务业在协调和联接各专业化中间生产过程中的外部积聚作用)理论。制造业的发展、分工的深化促进了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主要因为它是服务业产出的重要需求部门(Cohen & Zysman,1987;Klodt,2000),而制造业细分的结果导致更多的生产性服务需求。Markusen(1989)运用数理方法证明,随着市场扩张,厂商数目和生产规模会扩大,分工更加细化,使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不断分离,从而促进生产性服务业不断发展。Francois(1990)指出,在经济全球化、企业国际化进程中,企业规模得以扩大,有利于劳动分工深化,从而获得规模经济和专业化经济。其次,生产性服务业在互动过程中对制造业效率提高具有前提性和基础性。Markusen(1989)指出,生产性服务业通过提供专业化服务,有利于制造业降低成本,提高效率。Eswaran and Kotwal(2002)认为,服务部门的扩张通过两种途径促进制造业发展,一是促进专业化和分工深化;二是降低投入到制造业的中间服务的成本。服务分工深化和服务种类的增加将有效降低制造业的生产成本。顾乃华等(2006)还通过理论分析和经验研究提出,在中国经济转型期,发展生产性服务业有利于提升制造业的竞争力。江静等(2007)的理论和实证分析表明,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促进了制造业效率的提升。①吕政等(2006)在对二者互动关系内在机理、归纳和比较国际经验的研究基础上,分析了中国生产性服务业的瓶颈,提出消除进入壁垒、促进分工与产业关联、推动服务业创新、优化区域产业布局等建议。
在对我国二者关系的研究中,除以往的定性研究外,主要集中于生产性服务业对制造业效率和竞争力的影响及对二者之间长期均衡关系的检验等。现有文献很少从产业整体与内部结构的关系方面,特别是将这些关系建立在要素分配基础上,来解释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交互作用,因而不能从内在联系上刻画二者的互动关系。本文认为,应将投入要素细化,从产业内部的投入要素研究二者互动的深层机理。本文试图通过对要素的结构性分解与组合,并运用面板数据联立方程估计法进行实证,目的是寻求使二者共生发展的动力。本文将在文献评述和提出问题的基础上,构建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互动关系与机理的理论模型,并进行实证检验和分析,提出有关政策建议。
二、理论模型
本文中的机理,是指系统整体与内部结构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方式及运行原理。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之间的互动机理,就是产业整体与其内部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之间的相互作用过程的原理,二者互动是因为它们存在相互获得利益的意愿。对此,我们可借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进行研究。设一个产业内含制造商和生产服务商,反映其总产量的生产函数如下:
据式(3)和式(4),可以得出联立方程:
以上情形中的θ值有两种理解。一是θ值可以理解为使得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二者共存并且有意义的值。其理论解释是:参与要素分配的θ在0与λ之间寻找一个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纳什均衡”。一般情况下,θ可根据不同产业中的制造行业进行测定,其数值往往不同。在本文中,两个子行业的规模收益在小于1的情况下,就能达到规模收益递增。二是λ值越接近于θ,生产性服务业在整个产业中的比例越小,那么制造业的“自我服务”就越多(例如,我国目前有些制造业存在自我服务),这种情况属于互动不充分或互动不协调;相反,如果λ-θ越大,即二者的差越大,生产性服务业的比例就越大,那么制造业的“自我服务”就越少。
该方程组的合理性可通过实证检验部分予以验证。值得一提的是,本文将在下面实证后的分析中,针对不同行业是否直接“购买”制造业产品的具体情况,决定是否加入相应的要素数值,以使得分析更接近于现实。
三、实证检验的计量模型、数据选取及变量说明
上述内容从理论上推导了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互动关系的内在机理,但数理模型仅仅是对两者之间关系的抽象分析,理论分析需要更多经验证据的支撑。本部分试图对上述理论分析进行经验验证,用联立方程方法检验要素分解条件下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互动关系的存在性。
基于研究现实经济运行的考虑,下面我们根据方程(7),通过联立方程计量模型来实证检验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的互动效应。采取联立方程组估计法不仅可以同时考察环境变化、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产出增长之间的内在互动及反馈机制,而且便于根据经验分析结果,更为全面地考察经济系统外生变量对产业发展的影响效应。本文主要考虑两类外生变量的影响:一类是影响产业发展的控制变量,如城市化水平、市场化水平等;另一类是影响产出变化的要素投入,包括物质资本、劳动投入等。具体的计量模型如下:
本文选取了2000-2007年中国30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面板数据,西藏自治区未列入样本。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和《中国人口年鉴》以及各地区统计年鉴,具体包括各地区相应年份的制造业增加值、企业固定资产年平均余额及年末从业人员数;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年末从业人员数及城市化水平等方面的统计数据。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用全部国有以及规模以上非国有工业企业固定资产年平均余额代替制造企业固定资产年平均余额。为消除价格水平的影响,以2000年为基期,对制造业增加值、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以及制造企业固定资产年平均余额进行相应调整。
四、实证结果分析
联立方程组由多个方程组成,各个方程包含的变量之间可能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所以需要对系统中各个方程之间的关系进行严格的定义,否则联立方程组中的系数就可能无法估计。因此,在进行联立方程组估计之前,首先要判断它是否可以估计,也就是联立方程组的识别(Identification)。检验上述联立方程模型的阶条件和秩条件,可以发现两个方程的秩条件和阶条件成立④。所以,该模型是可以识别的。具体对面板数据的联立方程组进行估计时,考虑到各方程之间残差的相关性,采用似乎不相关回归法(Seemingly Unrelated Regression,SUR)。使用计量软件Stata11.0对联立方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综合上述对联立方程模型的回归方程中各解释变量的估计结果,下面对回归结果予以分析和讨论。
1.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互动关系的整体分析
依照表2的数字,按前面理论分析中的式(6)、式(7)及三种情形,制造业整体的θ值为:θ=0.553+0.029=0.582;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λ值为:0.582+0.140+0.603=1.352。这表明,二者在总体上存在规模报酬递增,具有互动的产业规模基础。其互动具体表现为:
(1)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促进了制造业的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产出的回归系数为0.414,并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意味着生产性服务业产值增长1个百分点,可以拉动制造业产值增长0.414个百分点。从理论上看,生产性服务业是制造业发展的高级要素,随着产出的增长,生产性服务分工细化和种类增加,其所蕴含的人力资本、知识资本、技术资本不断增加而且更为专业化。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使这些要素充分融入商品和服务的生产中,在相当程度上构成了这些要素进入生产过程的通道,提高了商品和服务生产过程的效率,加速了制造业产出的增长。生产性服务(如科技研发、管理咨询等)发挥着把技术进步和创新转化为生产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作用。
(2)制造业的发展显著促进了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制造业产出的回归系数为0.603,并且在l%的水平下显著。这表明制造业产值增长1个百分点,可以带动生产性服务业产值增长0.603个百分点。从理论上来说,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和制造业部门的扩张,生产的社会化和专业化程度提高,必然会衍生出对服务业的中间需求,服务业及其内部各行业向制造业提供的生产性服务随之增加。当然,在当前制造业竞争较为激烈且停留在低端层面,以及我国整体商业环境还不够完善的背景下,制造企业外包生产性服务环节的动机还不强烈,对生产性服务的需求也较弱。随着制造业发展水平的不断提升,其对于生产服务业的潜在需求还将进一步扩大。
(3)制度因素对产业发展具有明显的推动作用。市场化程度对制造业产出的弹性系数高达0.592,对生产性服务业产出的弹性系数为0.285,并且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这就意味着市场化指数提高1个百分点,制造业产值增加0.592个百分点,生产性服务业产值增加0.285个百分点。这表明随着我国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将趋于上升。需要说明的是,生产服务业产出方程的估计结果表明城市化并没有促进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这可能与我国城市化的发展阶段有关。目前我国整体上城市化发展水平仍然较低,城市化可能更多地带动了消费性服务业的发展。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将不断上升。
但是,简单的初级要素投入对产业发展的作用较小。从制造业和生产服务业的产出方程可以发现,劳动力的回归系数都较低。其中,制造业的劳动产出弹性是0.029,生产性服务的劳动产出弹性是0.140。可以看出,劳动等初级要素在产业发展中的作用日趋减弱。此外,制造业产出方程的回归结果表明,资本的产出弹性是0.553。可见,物质资本仍是拉动我国制造业增长的关键要素。我国产业的发展必须逐步实现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更多地依靠技术进步和制度创新。
以上实证分析表明,总体上看,我国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具有互动发展的机制。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制造业的中间投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制造业的增长。并且,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也较为明显,制造业的增长显著促进了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简单的要素投入对产业发展的作用日趋减弱,这也说明要推动产业发展必须依靠技术进步和制度创新。从制度层面看,市场化水平对产业的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
2.生产性服务业的细分行业与制造业互动关系分析
本文选取生产性服务业内部的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通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等行业的数据,对它们与制造业的相互关系进行分析。表3是在联立方程模型中分别代入生产性服务业细分行业后的实证估计结果。
从以上数字看出,我国的上述细分的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中,规模报酬是递增的,属于前面理论模型中的第二种情形。它表明,我国这些行业中的二者互动关系是生产性服务业主导性质的互动,但不存在第三种情形的二者积极互动。与其他产业相比,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通信业的λ值较接近θ值,表明其拉动制造业较弱;而房地产业的λ值离θ值最远,则拉动力最强。
实证结果还表明,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通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的发展促进了制造业的增长。其中,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通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产值每增长1个百分点,分别可以带动制造业产值增长0.248个百分点、0.111个百分点、0.128个百分点和0.126个百分点。同时,制造业的增长也带动了这些部门的发展。制造业产值每增加1个百分点,可以分别带动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通信业、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产值增长0.316个百分点、0.957个百分点、0.881个百分点和0.777个百分点。经验分析结果与经济理论分析和客观事实是相符的,同时,也验证了生产性服务业各细分行业与制造业均呈现相互依赖、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互动机制。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对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互动关系的存在性进行了理论与实证分析。研究表明,不仅在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而且在细分的行业内二者也存在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共同发展的互动关系,它们各自的增长又促进了对方的增长。进一步分析表明,其积极互动的条件是:在服务市场化条件下,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及各自内部的要素存在较高效率的配置。但是,计量分析表明,尽管存在生产性服务业的主导性互动,但我国制造业增长对生产性服务业增长的拉动力度显著大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对制造业发展的促进作用,这表明我国正处于产业转型的新阶段。不但制造业面临转型升级的问题,而且生产性服务业既面临“瓶颈”问题,又面临转型问题,因此,二者相互积极的互动作用不充分。这些问题既表现为部分制造业存在非市场性服务(自我服务)而难以产生需求,又表现为一些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不足而难以产生供给。为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充分利用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发展机制,制定切实可行的政策,实现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新的飞跃。
(1)确立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战略,提升要素投入的质量,及早进行转型升级。从互动原理可以看出,未来生产性服务业的高端就是未来制造业高端的控制者和设计者。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制造业的高度化必须以人力资本、知识资本集聚的现代生产性服务业为支撑。发展现代生产性服务业应着力于国际竞争的需要,以提高国家的竞争力;同时,着力于国内适应新型工业化的需要,以提升国内的产业结构。
(2)推进市场化,为资本要素与劳动要素的高效配置营造较低交易成本的市场环境。为此,应该加快服务业领域的体制改革。一是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增加市场分配资源的比重,减少政府对企业的干预;二是建立平等、规范的市场准入和市场退出制度,降低服务业的进入壁垒,打破行政垄断和地区壁垒,以促进社会资金投入的增加;三是调整和完善财税和金融体制,在保持政策统一性的前提下,采取一定的财政补贴或税收优惠政策,健全投融资的市场机制,为促进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互动发展进一步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3)从互动关系视角的总体看,未来几年内,仍要调整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结构。据此,要抑制部分生产性服务业(如房地产业)过度扩张和改变部分生产性服务业“瓶颈”问题,加大对紧缺的生产性服务行业的物质资本要素和人力资本要素的投入,重点扶持现代服务业集聚区、现代物流业、现代批发业、商务服务业、技术服务业、信息服务业及其他中介组织等领域的建设;对于那些“瓶颈”性的生产服务业,要引导制造业重点发展核心业务,剥离非核心业务,鼓励生产性服务组织从制造业中分离,建设新的生产性服务业市场,以形成坚实的互动基础。
(4)为促进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积极互动,应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培育。一是培育产业集群。应以制造业为中心,有针对性地鼓励企业实施跨地区、跨行业的兼并重组,吸引关联性服务业进入,促进服务业的集中化、大型化、组织化,变单纯的制造业集聚为集成制造与服务多功能的产业集群;二是培育服务外包基地。应以培育承接国际性BPO和KPO项目的国家品牌为重点,建立“以大带小”、以“离岸承接”带动“在岸承接”,进而带动国内制造业的创新链,按照国际标准(如ISO9000体系和CMM/CMMI体系等)实施生产经营管理;强化服务外包业务中的语言与跨文化交流能力、大型系统集成管理、软件开发与设计技能等培训。通过以上培育,使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互动能力得到增强。
注释:
①但也有学者,如代中强(2008),利用中国长三角16城市时间序列数据研究后,认为大部分城市制造业和生产者服务业存在单向的因果关系,制造业和生产者服务业的“互动融合论”不成立。
②例如,在充分竞争条件下,一些容易进入的产业常常处于饱和状态,产量增加使价格总趋势趋于一条水平直线,导致产量趋于相对稳定;在寡头垄断条件下,经营者为获得垄断利润而发生市场分割行为,从而产品的市场规模被限定;在垄断竞争条件下,市场被领导性企业所控制,价格领导的参照性使被领导企业在产量和价格上受到限制。因此,上述的规模之比可视同常量。
③本文的市场化指数采用樊纲、王小鲁等(2010)所著的《中国市场化指数——各地区市场化相对进程2009年报告》中所测算的结果。他们以大量调查数据为基础,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育、要素市场的发育、市场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五方面,构建了反映市场化进程的指标,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生成各指标的权重,加权计算出各地区的市场化指数。
④方程识别的秩条件可以表述为:在一个含有k个内生变量的k个方程的联立方程系统中,一个方程是可识别的,当且仅当,能从系统的不含该方程外的所有变量的系数矩阵中构造出至少一个(k-1)×(k-1)阶的非零行列式;方程识别的阶条件是:如果一个方程是可识别的,那么它所包含的先决变量的个数必须大于等于它所包含的内生变量的个数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