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合格论文,条件论文,结构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三十年来，人们对汉语话题结构的合格条件（也称允准条件）或者说所要受到的限制做了不少深入细致的研究。例如，Huang（1982）首先指出汉语话题和英语话题一样要遵循“区域性（locality）限制”，即同英语话题一样，汉语话题也不能从述题中的“岛屿”中移出。徐烈炯（2003）在Xu & Langendoen（1985）的基础上提出了“[汉语]话题结构中的述题本身必须合乎语法”的句法条件以及“话题要么定指或类指，要么表示对比、强调”的语义条件。Huang（1992）提出“语法功能限制”来解释汉语话题所要受到的限制。袁毓林（1996）则提出词汇限制，认为在汉语中，只有允许宾语悬空（stranding）的动词的宾语才能前移而成为话题。Pan&Hu（2002）①也提出了一条句法允准条件和一条语义允准条件。他们认为：1）汉语话题分“英语式话题”（如“那个人，我喜欢”）和“悬垂话题”（如“那些人，我看你你看我”）：“英语式话题”必须与述语中的某个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resumptive pronoun）同指，因此述语必须是句法开放性谓词（syntactic open predicate），此为话题的句法允准条件，而“悬垂话题”与述语中的任何句法位置都不相关，但述语必须在语义上不自足，有语义空缺起着语义变量的作用，属于语义开放性谓词（semantic open predicate），此为话题的语义允准条件；2）不同语言会采用不同的话题允准条件——汉语中的“英语式话题”采用句法允准条件，而“悬垂话题”采用语义允准条件，换句话说，在汉语中，句法开放性谓词和语义开放性谓词都能允准话题，分别产生“英语式话题”和“悬垂话题”，但在英语中，所有话题都是“英语式话题”，只采用句法允准条件，即只有句法开放性谓词能允准话题；3）“英语式话题”是移位生成，而“悬垂话题”是基础生成（base-generated）。潘海华和韩景泉（2005）支持Pan&Hu（2002）的分析。
也有人对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进行了研究。例如Huang（1982）、Ning（1993）和Aoun&Li（2003）提到了关系结构的“区域性限制”并指出，同英语关系结构一样，汉语关系结构中的中心语或零形式wh-算子也不能从“岛屿”中移出。此外，Aoun & Li（2003）谈到了“重构效应”（reconstruction effects），认为，同英语关系结构一样，汉语关系结构的中心语也必须遵循“重构效应”（对比杨彩梅2008，2012b）。
受以往研究的启示，本文尝试探讨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2 句法开放性谓词和句法非开放性谓词
2.1英语关系结构的移位分析和句法开放性谓词
文献普遍认为英语关系结构的狭义句法推导中有移位的存在。主要有以下三种移位分析：
1）wh-算子移位分析（Chomsky 1977,1981; Del Gobbo 2003; Safir 1986）：
如例（1）中的箭头所示，英语关系从句内的wh-算子或零形式wh-算子（用Op表示）前移到[Spec CP]位置。具体例子如例（2）a、例（2）b所示：（2）a中的wh-算子which和（2）b中的零形式wh-算子从动词made的宾语位置移到[Spec CP]置；关系从句的中心语claim基础生成。
2）中心语移位分析（Kayne 1994；Bianchi 1999; Aoun & Li 2003; De Vries 2002，2006）：
如下页例（3）中的箭头所示，关系从句的中心语从关系从句内前移到[Spec CP]位置。具体例子如例（4）、例（5）所示：例（4）中的中心语claim从made宾语位置移到[Spec CP]位置；例（5）中的claim which从mnade宾语位置移到[Spec CP]位置。
3）折中分析（Aoun & Li 2003）。该分析认为，以上两种移位都存在，但分布不同：其一，在含有关系代词（如who，which等）的关系从句以及虽然不含关系代词但中心语的限定词为some、few、two、most、each等“二类限定词”的关系从句中，wh-算子移至[Spec TopP]位置，②例如在例（6）b中，关系代词who进行了移位；其二，在不含关系代词且中心语的限定词为the、every、any、ll、my等“一类限定词”的关系从句中，中心语进行移位，例如在例（7）b中，带空限定词的中心语[DP
boy]途经[Spec TopP]位置后移到[Spec ForceP]位置。例（6）—（7）选自Aoun&Li（2003：122）
（6）a.the boy who I like
（7）a.the boy that I like
以上观点虽有这样那样的小争议，但基本出发点都相同，即都认为英语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中有移位的存在。
本文认为，移位的必然结果是关系从句的谓词变成句法开放性谓词。句法开放性谓词的基本特征是：关系从句谓词内的某一成分被移走后留下语迹，因而谓词本身在句法上是不能单独使用的。③因此，如果英语关系从句的句法推导中存在移位，那么，我们必然能在很多情况下很明显地看到谓词因有成分被移走而本身不完整了，不合语法了，或者说不能单独使用了。反过来，只要我们能看到本身不完整，不合语法，不能单独使用的谓词，我们就能认定移位的存在和移位分析的合理。总之，在关系结构中，句法开放性谓词的存在和移位操作的存在互为充分必要条件。
事实上，在英语关系从句中，本身不完整的谓词（即句法开放性谓词）比比皆是。以及物结构例（8）为例：例（8）b中关系从句的谓词John's words strengthened e本身不完整/不合语法/不能单独使用，如例（8）c所示。又如例（9）、例（10）中的控制结构：（9）b中关系从句的谓词she let e die like flowers in the fall本身不完整，如例（9）c所示；例（10）同理。再如例（11）中的介词结构：例（11）b中关系从句的谓词John wanted to dance with e last night本身不完整，如例（11）c所示）。因此，虽然本文不能确定英语关系从句的句法推导中移动的成分到底是wh-算子还是中心语，但相信一定有移位的存在。
（8）a.John's words strengthened my determination.
b.my determination which[John's words strengthened e]
c.Mary's words strengthened my determination;*John's words strengthened e,too.
（9）a.She let her sweet love die like flowers in the fall.
b.the sweet love that[she let e die like flowers in the fall]
c.（Did she let her sweet love die like flowers in the fall?）Yes,*she let e die like flowers in the fall.
（10）a.I persuaded Mary into coming here tomorrow.
b.the woman who[I persuaded e into coming here tomorrow]
c.（Did you persuade Mary into coming here tomorrow?）Yes,*I persuaded e into coming here tomorrow.
（11）a.John wanted to dance with the girl last night.
b.the girl whom[John wanted to dance with e last night]
c.（Did John want to dance with the girl last night?）Yes,*John wanted to dance with e last night.
2.2 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和非移位分析
文献将以上三种英语关系结构的移位分析用到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分析上，认为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也离不开移位。
1）（零形式）wh-算子移位分析（Ning 1993）认为，“我买的书”的句法推导如例（12）所示，零形式算子Op从关系从句内动词买的宾语位置移到[Spec CP]位置。
（13）a.我昨天买的书
3）折中分析（Aoun & Li 2003）认为，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中有两类移位：“名词短语关系化”中有中心语移位，如（14）和例（16所示；而“附加语关系化”中有零形式wh-算子移位，如例（15）和例（17）所示。
（16）a.我买的书
（7）a.他迟到的原因
总之，以上研究都认为汉语关系结构句法推导中也有wh-算子或中心语的移位。
上文提到，句法开放性谓词的存在和移位操作的存在互为充分必要条件。如果汉语关系从句的句法推导中存在与英语关系从句类似的移位，那么我们也应该能在很多情况下很明显地看到谓词因有成分被移走而本身不完整。反过来，如果我们能看到本身不完整的谓词，那么我们就能认定移位的存在和移位分析的合理。
然而，在汉语关系从句中，我们始终看不到本身不完整的谓词。本文语料调查表明，汉语关系从句的谓词本身完整/合乎语法/能单独使用恰恰是汉语关系结构合格的必要条件——如果汉语关系结构合格，那么其谓词本身就能单独使用；如果关系从句的谓词不能单独使用，那么整个关系结构就不合格（比较Xu2005）。详情如下：
1）如果汉语关系结构合格，那么其谓词本身就能单独使用。
（21）[我看你你看我]的那些人
（22）[谁都不来]的那些人
（23）[消防队来得很及时]的那场火
（24）a.[你不能光麻烦一个人]的那件事 b.[我炒了鸡蛋]的那些西红柿
（25）[一斤三十块钱]的那种豆子
（26）？[纽约最贵]的那种水果⑤
（27）a.[女儿漂亮]的那位太太 b.[我给了每个孩子一件玩具]的那户人家
c.[每一个都很新鲜]的那些水果 d.[他十二点钟睡觉]的那一天
e.[学法律的学生不多]的那所大学
2）如果关系从句的谓词本身不能单独使用，那么整个关系结构就不合格。
先看例（28）、例（29）中兼语结构的关系化；对比例（28）b和例（28）c，谓词“张三老笑
蠢”本身不完整/不合语法/不能单独使用，结果呢，关系结构就不合格了，一旦加上接应代词“他”关系结构和谓词本身就都合乎语法了，例（29）同理。再看例（30）—（34）中“强及物动词”（大致相当于传统汉语语法中的“粘宾动词”，详见杨彩梅2012a）宾语和介词宾语的关系化。同样的结论是，如果谓词本身不能单独使用，那么关系结构就不合格。一些双宾结构（详见马庆株1983）的间接宾语的关系化也是如此，如例（35）—（37）所示。值得注意的还有，例（38）—（40）中的汉语关系结构表面上受制于“岛屿限制”（island constraints），“岛屿”中只能出现接应代词，不能出现句法空缺，然而本文以为，这些含句法空缺的汉语关系结构不合格的真正原因是谓词本身不完整（又见杨彩梅2012b），与“岛屿限制”无关。
以上事实表明，汉语关系结构合格的必要条件是谓词本身必须完整。这说明汉语关系从句的谓词不是句法开放性谓词，而是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即本身能单独使用的谓词）（比较Pan & Hu 2002）。（值得注意的是，谓词本身能单独使用是汉语关系结构合格的必要条件这一观点主要强调的是谓词的完整性。也许个别情况下，谓词不大能单独使用或单独成句，例如“我昨天买下的书（不见了）”中的谓词“我昨天买下”就不大能单独使用，但是略加修改变成“我昨天已买下”或“我昨天买下啦”等表达后就明显流畅了。这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本文暂不讨论。还有，在个别特殊情况下，例如在关系从句带有“所”的情况下，关系从句就不能独立使用，原因出于“所”这一古汉语单词的词汇特性，本文也暂且不讨论。）
既然在汉语关系结构中，所有关系结构的谓词本身都必须能单独使用，我们根本看不到本身不能单独使用的谓词，那么我们就不能确定移位的存在，以上种种关于汉语关系结构的移位分析也就不可靠了。
而且，在生成语法里，只有两个本身合乎语法的、各自结构完整的句法成分才能进行合并。这是狭义句法推导得以进行下去的必要条件，⑥也是Chomsky生成句法学中一条最基本的原理。例如，英语表达loved three woman不能说成loved woman three，这是因为，woman three这一短语本身不是合乎英语语法的最大投射（maximal projection），它也就无法与loved合并成loved woman three；同理，the book belongs to him不能说成the book belongs to，这是因为，“强及物动词”belong to如果不带宾语就不是合乎英语语法的最大投射，它也就不能与the book合并成the book belongs to。汉语中的情况也是如此。例如，汉语表达“爱过三个人”不能说成“爱过人三个”，这是因为，“人三个”这一短语本身不是合乎汉语语法的最大投射，它也就无法与“爱过”合并成“爱过人三个”；同理，“张三走向她”不能说成“张三走向”，这是因为，“强及物动词”“走向”如果不带宾语就不是合乎汉语语法的最大投射，它也就不能与“张三”合并成“张三走向”。
因此，本文认为，在关系结构中，句法开放性谓词的不存在和非移位（即合并）操作的存在互为充分必要条件。如果汉语关系从句的句法推导中只有合并，那么所有关系从句的谓词本身都必须完整，不存在本身不完整的谓词。反过来，如果所有关系从句的谓词都本身完整，不存在本身不完整的谓词，那么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中就只有合并/非移位，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也就合理。
以上例（18）—（40）的汉语事实表明，所有汉语关系从句的谓词全都本身完整，不存在本身不完整的谓词。因此，本文主张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本文认为，虽然表面上汉语关系结构分三种，即关系从句内含有与中心语同指的句法空缺的关系结构，关系从句内含有与中心语同指的接应代词的关系结构，关系从句内不含与中心语同指的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的关系结构，但这三种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都与（wh-算子或中心语）移位无关，都采用合并的句法操作，前两种的句法推导⑦如例（41）所示，其中的句法空缺、接应代词及中心语都是基础生成，后一种的句法推导如例（42）所示。
（42）a.女儿很漂亮的那个人
既然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中只有合并而没有移位，那么例（41）b和例（42）b中的IP（即关系从句的谓词）就必须本身完整、合乎语法。只有它们本身完整、合乎语法了，才会进一步和其他成分合并从而生成合格的关系结构。因此，本文以为，只有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合并分析才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汉语关系从句中的谓词全都本身完整、合乎语法；而且，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的好处在于它能用一种句法推导来解释所有汉语关系结构（不管其中有没有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来与中心语同指）的生成。以往研究往往把例（41）中的句法空缺e看成是与英语关系结构the man who e likes me中的句法空缺e性质相同的成分（即都是移位语迹），但本文认为它是基础生成的，和汉语关系从句中的接应代词一样都是代词性质（pronominal）的句法成分（又见杨彩梅2012b）。
3 语义开放性谓词
由以上分析可知，语义开放性谓词的存在是所有英、汉语关系结构合格的必要条件。任何合格的关系从句的语义表达式都应有唯一一个语义变量x，被唯一一个λX——算子约束，函数类型为
。如果某一关系从句的语义表达式中没有语义变量，也就是说，关系从句的谓词是语义非开放性谓词，那么该关系结构就不能进行合理的语义解读，因而也就不合格，如例（51）中的“张三打了李四”就是语义非开放性谓词。例（51）和例（43）—（50）不同，我们很难或者说无法追踪出关系从句的语义变量。
4 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和语义变量的可“追踪性”
关系从句句法表达式中的句法开放性谓词、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和语义表达式中的语义开放性谓词、语义非开放性谓词的对应关系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1）在句法表达式中，谓词是句法开放性谓词；在语义表达式中，谓词是语义开放性谓词。句法开放性谓词的存在蕴涵了语义开放性谓词的存在：如果一个关系从句的谓词的句法表达式具有句法开放性，含有移位生成的句法空缺，那么该句法空缺一定对应有一个语义空缺/语义变量，因此在语义表达式中，该谓词一定是语义开放性谓词。此时，语义变量是“可直接追踪的语义变量”。所有合格的英语关系从句都属于此种情况，即关系从句的谓词既是句法开放性谓词也是语义开放性谓词。
2）在句法表达式中，谓词是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在语义表达式中，谓词是语义开放性谓词。由上文的讨论可知，所有合格的汉语关系从句（包括“典型汉语式关系从句”）都属于此种情况。当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内含有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来与中心语同指时，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的存在可让我们直接追踪出语义变量的存在，如例（52）—（54）所示。这样的语义变量也属于“可直接追踪的语义变量”。当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内不含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与中心语同指时，中心语与关系从句内的一个或几个句法成分在语义上的集合一元素关系或者中心语与动词的内在语义关系可让我们追踪出关系从句中的语义变量，如例（43）—（50）所示，此时的语义变量是“可间接追踪的语义变量”。
3）在句法表达式中，谓词是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在语义表达式中，谓词是语义非开放性谓词。此时关系结构不合格。例（51）就属于此种情况。上文提到，语义开放性谓词的存在是所有关系结构合格的必要条件。在例（51）中，由于我们追踪不到语义变量，因此不能满足关系从句合格的必要条件。正如Chomsky（1995：153）所指出的，与典型的形式系统（如数理逻辑、计算机编程技术和形式语义学等）不同，自然语言所必须遵循的充分解读原则决定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被任何一种自然语言所允准的。
4）有的语义表达式，如例（55）中的语义表达式当然属于语义开放性谓词，含有变量（有时还不只一个变量），但是，在人类自然语言中，我们找不到与之对应的含有句法开放性谓词或句法非开放性谓词的句法表达式；也就是说，这些语义表达式是无法用任何人类自然语言来表达的。这是因为，在数理逻辑、计算机编程技术和形式语义学等典型形式系统中，存在很多形式逻辑表达式（例如（55）中的这些语义表达式）是无法用人类自然语言来表达的；但正如Chomsky（1995：153）所指出的，与典型的形式系统不同，人类自然语言的充分解读原则决定了例（55）中的这些语义表达式是无法用人类自然语言中的任何句法表达式来表达的。
因此，理论上，合格关系从句的谓词只有两种：其一，谓词是句法开放性谓词；其二，谓词是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同时也是语义开放性谓词。合格的英语关系从句的谓词属于第一种，即英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是：谓词必须是句法开放性谓词。合格的汉语关系从句的谓词属于第二种，即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由两部分构成：语义上，谓词必须是语义开放性谓词；句法上，谓词必须是句法非开放性谓词。因此汉语中的关系结构既可以含有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与中心语同指，又可以不含句法空缺或接应代词与中心语同指。由于合并操作的生成能力很强，会生成一些没有满足语义开放性谓词条件的不合格关系结构，比如“*张三跳舞的那个姑娘”和“*张三打了李四的那个人”，因此语义开放性谓词条件不可缺少。同时也需要句法非开放性谓词条件来限制一些满足了语义开放性谓词条件但仍然不合格的关系结构，比如“
”。
5 结语
以往研究对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句法推导大多采取移位分析，认为关系从句内有wh-算子或中心语的前移。
本文认为，在关系结构中，句法开放性谓词的存在和移位操作的存在互为充分必要条件。在英语关系结构中，我们确实看到了许多本身不完整的谓词。因此，英语关系结构的狭义句法推导中一定存在移位的操作。
本文还认为，在关系结构中，句法开放性谓词的不存在和非移位（即合并）操作的存在互为充分必要条件。在汉语关系结构中，我们看到的谓词全部都是本身完整/合乎语法/能单独使用的谓词，看不到本身不完整的谓词。因此，汉语关系结构的狭义句法推导中只存在合并，不存在移位。
本文的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认为，尽管汉语关系结构中存在空缺与中心语同指，但是这一空缺不是移位语迹，而只是空代词。这一空代词必须与中心语同指。这一同指情况与“（你喜欢小丽吗？）我喜欢e”中的空缺一定要与语境中的“小丽”同指的情况出于同样的道理。⑨
本文最后总结了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尽管英、汉语关系结构的合格条件不同，但是每一种语言的语法在其自身体系都是一种完美（Chomsky 2004,2007）与和谐。
近半个世纪以来，生成句法学家一直在探讨合并和移位这两种基本句法操作手段的运用。在以往的跨语言比较研究中，研究者倾向于将一种语言中一种语言现象的合并和移位分析直接套用到另一种语言中相应语言现象的句法分析上。关系化的句法分析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但本文认为，文献中已有的关于英语关系化的移位分析都不适合于汉语关系化的句法分析。本文支持英语关系结构的移位分析但主张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因此，本文认为，合并是个语言共性问题，任何一个句法结构都是成分合并的结果，但到底谁和谁能进行合并却是个语言个性/词汇特性问题。就汉语关系结构而言，任何两个本身合乎语法的成分都可以合并，最终形成各种汉语关系结构，但一定要满足语义开放性谓词条件。与此类似，移位很可能也是个语言共性问题，因为很可能在任何一种语言中都存在某个或某些句法结构是移位的结果，但到底哪种语言中的哪个结构中的哪个成分需要移位却是个语言个性/词汇特性问题。本文尝试证明，英语关系结构的狭义句法推导中有移位，而在汉语关系结构的狭义句法推导中没有移位。⑩
①该论文为2002年会议论文，经过修改后发表在2008年的“The Journal of Pragmatic”上，题目更改为“Asemantic-pragmatic interface account of（dangling）topics in Mandarin Chinese”。2008文对2002文有较大修改。本文所引用的内容来源于2002年文。
②Aoun & Li（2003：120—124）认为CP可分裂成ForceP和TopP（即topic phrase）。
③在本文中，英语关系从句（的）谓词是指关系从句去除“that”或who等关系代词后的剩余部分，例如（the man）who I like e的谓词是I like e；同样，汉语关系从句（的）谓词是指关系从句去除“的”后的剩余部分，例如“我喜欢e的（那个人）”的谓词是“我喜欢e”。
④例（13）b来自Del Gobbo（2003：14）。
⑤“[纽约最贵]的那种水果”这一关系结构听起来不容易被接受，但设想这样一种语境后就容易接受了：在苹果、香蕉和梨三种水果中，苹果纽约最贵，香蕉北京最贵，梨东京最贵；此时可产生以下对话：A：你们在讨论哪种水果？B：[纽约最贵]的那种水果。
⑥但不是充分条件，正确的合并操作还要满足“选择效应”（selection effect）等其他条件（Chomsky 1981，1995，2004，2007；Collins 2011）。
⑦本文的重点是支持汉语关系结构的非移位推导，暂时把“的”放在C的位置，结构上把关系从句看成是中心语的附加语。生成语法研究者关于关系从句标记“的”的性质和关系从句的结构的争议颇多，参看Ning（1993）、Chiu（1993）、Wu（2000）、Simpson（2002）、Li（2002）和Aoun & Li（2003）等，但这与本文主题无关。
⑧这里用“[a]”来表示“a”的语义，例如“[who sleeps]”表示who sleeps这一表达的语义。
⑨本文不同意匿审专家的“只要存在空成分（gap），那么移位分析就有道理”这一说法。
⑩匿审专家指出：“鉴于在汉语的主句或独立的句子中谓语大都具有独立性，希望作者考虑一下这样一个问题：既然谓语具有独立性语言不必采纳移位分析这一探讨思路，那么是否汉语的句子构成都与移位无关？”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但需要强调的是，本文中的“关系从句的谓词”和我们平时说的“句子谓语”不是同一个概念。本文尝试证明，在汉语关系结构中，“关系从句的谓词”（详见前文定义）必须具有独立性，所以支持关系结构的非移位分析。但是是否所有“汉语的句子构成都与移位无关”？这就要具体结构具体分析了。就话题结构而言，Xu & Langendoen（1985）、Xu（2005）和徐烈炯（2003）指出汉语话题结构中的述题（comment）必须具有独立性，因此支持话题结构的非移位分析。本文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他们的启示。但其他汉语结构，如“把”字句和“被”字句是否与移位有关？这正是笔者在现有思路上将要去探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