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论“儒学”_儒家论文

儒学论“儒学”_儒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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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作为诸子百家之一,其思想源远流长,尤其是经过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议定后,加之宋元明清时代统治者的提倡、儒家学者的加工,而使儒家思想成为中国传统思想的主干和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其所以如此,除了当权者的需要、提倡、利用之外,主要是由儒家的思想内涵、儒者的道德行为所致。就是说,儒家的思想内容合乎人情物理,儒家的治国方略合乎政治需要,儒者的道德理念利于敦化民行,所以儒学方能绵延不断,目臻完善,愈益强盛。

中国历代儒家学者对于什么是“儒”、“儒者”、“儒学”、“儒行”等,多有所论,不乏精论。择其要者,述之如下。

一、何谓儒者

要认识儒学的思想内容、儒者的道德行为,首先必须了解“儒”字的涵义和什么是“儒者”?对此,历代儒家学者都有所论。

“儒”、“儒者”作为具有道德行为、思想品格、知识技能的一类人,先儒们多有训释。扬雄说:“通天、地、人曰儒,通天、地而不通人曰伎。”(《法言·君子》)儒家学者把天、地、人视为宇宙中的“三才”、“三极”,是生养成化万物的根本。董仲舒说:“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春秋繁露·立元神》)又说:“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春秋繁露·王道通三》)董仲舒把通天、地、人之道者称为“王”;扬雄则把通天、地、人之道者称为“儒”。就是说,“王”和“儒”都是指通晓、认识天、地、人之深奥道理、道术的人。如果只通天、地之理,而不通人道之变,则不可谓“儒”,只能谓“伎”。“伎”古通作“技”,“伎”为“一端之长”,“伎艺偏能”。只有通天地、贯古今、一天人的人,才配称之为“儒”。显然“儒”、“儒者”是指懂得、通达天、地、人变化之理的人说的。这是“儒”、“儒者”的一种涵义。

“儒”、“儒者”,亦指有道德,通道术,能安人,能服人的人而言的。许慎说:“儒,柔也,术士之称。从人,需声。”(《说文解字》)郑玄说:“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礼记·儒行》,《正义》引郑玄《目录》)韩婴说:“儒者,儒也。儒之为言无也,不易之术也。”(《韩诗外传》卷五)应劭说:“儒者,区也,言其区别古今。”(《后汉书·杜林传》注引《风俗通》)所谓““儒”、“儒者”,“柔也”、“濡也”、“优也”、“区也”等,是说具有柔顺、柔忍、濡忍的优秀道德品格和区别是非的知识判断能力,又具有各种技艺、技能、技巧,并能以柔顺、濡忍渐进的道德行为、思想方式濡染教化人们,使人们安定、信服,这种人便是“儒”、“儒者”。这是“儒”、“儒者”的另一种涵义。

由此可知,“儒”、“儒者”的涵义,十分丰富而明确,既指通达天、地、人深奥道理之人,又指有道德品格、深通技艺之人,并能以此濡化他人、淑世安民的人。对此,荀子颇有精论:“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势在本朝而宜;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馁,必不以邪道为贪;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义。呜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财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势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阎漏屋,人莫不贵之,道诚存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荀子·儒效》)儒者以修身、治国、善政、美俗为己任,故为人们所效、所尊、所重。

对此,汉代及以后的儒家学者,多有论证。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中讲到儒家要旨时说:“儒者博学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史记·太史公自序》)就是说,“儒者”以《六艺》(《六经》)为法,序列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礼,这种政治伦理道德之礼,是不可更改变易的。儒家学说,作为一种重人伦、重道德、重礼治的政治伦理学说,其旨意是明确的,司马谈的论证是正确的。

班固在论述儒家学说之旨时说:“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汉书·艺文志》)班固在这里具体地揭示了儒家的来历、思想宗旨、主要倾向以及其始祖、宗师。班固强调儒家以《六经》为务,以“仁义”为主,而“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这个论断是符合儒者思想原意的。刘勰的论断,亦与班固相近。刘勰在前代学者论“儒”、“儒者”的基础上,对“儒”、“儒者”作了进一步的论证。他说:“儒者,晏婴、子思、孟轲、荀卿之类也。顺阴阳之性,明教化之本,游心于《六艺》,留情于‘五常’,厚葬文服,重乐有命,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尊敬其道。然而薄者,流广文繁,难可究也。”(《刘子》卷十,《九流》)刘勰把“儒者”、“儒家”作为“九流”(“九家”)之首,加以评论。他在对“九家”作出公允评论之后,虽承认“九家之学”,“旨有深浅,辞有详略”,“皆同其妙理,俱会治道,迹虽有殊,归趣无异”,但却重视儒、道两家。所以说:“道者玄化为本,儒者德教为宗;九流之中,二化为最。夫道以无为化世,儒以《六艺》济俗;无为以清虚为心,《六艺》以礼教为训。……今治世之贤,宜以礼教为先。”(同上)在这里刘勰集中说明了“儒者”的代表人物、思想宗旨、学派宗师。李颙对此亦有详明的论证:“问儒。曰:‘德合三才之谓儒。天之德主于发育万物,地之德主于资生万物,士顶天履地而为人,贵有以经纶万物。果能明体适用而经纶万物,则与天地生育之德合矣,命之曰儒,不亦宜乎!能经纶万物而参天地谓之儒,务经纶之业而欲与天地参谓之学。”(《二曲集》卷十四,《盩厔答问》)“儒”、“儒者”,既指有知识、有道德、有品格之人,又指懂技艺、有技巧、有技术之人,更指懂经济、能济民、能淑世、能化人之人,这些都是人之所必需、所必备、所崇尚的知识、德业、行为、技能,所以说“儒”、“儒者”为人所必需者。李颙对此,颇有精论。他说:“‘儒’字从‘人’从‘需’,言为人所需也。道德为人所需,则式其仪范,振聋觉瞆,朗人心之长夜;经济为人所需,则赖其匡定,拯溺亨屯,翊世运于熙隆;二者为宇宙之元气,生人之命脉,乃所必需,而一日不可无焉者也。然道德而不见之经济,则有体无用,迂阔而远于事情;经济而不本于道德,则有用无体,苟且而杂乎功利,各居一偏,终非全儒。譬之身然,或头目具而乏四肢,或四肢具而缺头目,尚得为完人乎?故必头目四肢备而后为完人,道德经济备而后为全儒。如是则穷可以仪表人群,达则兼善天下。或穷或达,均有补于世道,为斯人所必需,夫是之谓儒,夫是之谓君子。’”(《二曲集》卷三十三,《论语上·雍也篇》)李颙对“儒”、“儒者”的阐释,可谓全面、真切、精辟。他从“道德”、“经济”的“体”、“用”关系,说明了什么是“儒”、“儒者”之义及其相互关系,揭示了“全儒”的条件,旨在告诉人们:立身于世要做全儒,穷则独善其身,仪表人群;达则兼善天下,有补于世道。不论是“穷”,还是“达”,都要不辱其身,不降其志,做个全儒。正因为“儒”、“儒者”是人们所必需,所以“儒学”,才能绵延不断,持续发展,日益邃密,成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主干、主流。

二、儒者之行

儒家学者依据“儒”、“儒者”的涵义,对“儒”、“儒者”的思想品格和道德行为方式作了具体的规定和说明。

对“儒”、“儒者”的思想品格和道德行为方式阐释的最全面、系统、真切的,则是《礼记·儒行》篇。孔子在回答鲁哀公的有关“儒”、“儒行”之问中,对“儒行”作了具体、系统的说明。为了全面理解孔子所规定的“儒行”的内容和儒之所以为儒的道理,我们在这里对《儒行》篇引证如下: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

哀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

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衣冠中,动作慎。其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大则如威,小则如愧。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

“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

“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

“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筚门圭窬,蓬户甕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谄。其仕有如此者。

“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适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犹将不忘百姓之病也。其忧思有如此者。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

“儒有内称不避亲,外举不避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极;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

“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其任举有如此者。

“儒有澡身而浴德,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粗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不临深而为高,不加少而为多。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砺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

“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

“儒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慁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曰儒。今众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诟病。”

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

从《礼记·儒行》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儒”、“儒者”的道德行为方式的具体内容。就鲁哀公所问“儒行”是什么?孔子以“儒有……如此者”的十六个方面的回答,说明了“儒行”的广泛内容。从容貌、防患、处世、立身、骨节、出仕、远虑、胸襟、荐贤、洁身、交友、求知、治国、仁民、淑世等方面,作了阐释,说明只有如此,方可称之为“儒”。鲁哀公听了孔子一口气说出了十六种“儒行”后,深受教育,从此说话注重信实,行为注重道义,终身不敢拿儒者开玩笑。就是说,儒者的行为、品格、思想、精神,有益于人的道德修养、品格培养,利国利民、康国济民,所以才受到人们的敦信、笃行。

《礼记·儒行》篇,对儒者之行的规定、说明,全面而深刻,精辟而合理,具体而适用,对历代儒者和众人都有教育意义,并造就了大批有知识、有德行、有功业的真儒。因而受到历代儒家学者的推崇、遵行。如清代著名儒者、思想家李颙,就把《儒行》篇作为“关中书院会约”的首要内容,以之“化民成俗”,施行圣学,培养人材,造就真儒。李颙说:“士人儒服儒言,咸名曰‘儒’,抑知儒之所以为儒,原自有在也。夫儒服儒言,未必真儒,行儒之行,始为真儒,则《儒行》篇不可以不之鉴也。是篇杂在《礼记》,兹谨表出,以式同志。懿德之好,人有同然。诚因现生感,因感生奋,躬体力践,有儒之实,斯儒服儒言,无愧儒之名矣!”(《二曲集》卷十三,《关中书院会约·儒行》)李颙认为,要做“真儒”,就必须“知儒之所以为儒”的道理、德行,并在实际中践行之,非如此,不可“为真儒”。而“真儒之行”就在《儒行》篇中,所以他将《儒行》选出来,供“士人”学习,规范德行,“躬体力践”,以敦化世俗,造就真儒。李颙的看法、做法,正是儒家学者对《儒行》篇的看法、做法的集中体现。究其实,历代儒家学者无不以学习、践行“儒行”为要津。

三、儒者类型

“儒”、“儒者”依据其道德行为、知识学问、政治业绩、文化修养等不同,而分为不同类型、品级。儒家学者在这方面,亦有论及。由于他们的各自理解不同,所以说法也不尽相同。我们按其本意,略作叙述。

孔子作为儒家的奠基人、教育家,他一生孜孜以求,诲人不倦,意在教育弟子们要成“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论语·雍也》)他对“君子”与“小人”有严格的分别,多有所论。如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论语·宪问》)“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论语·卫炅公》)“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为政》)“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论语·子路》)孔子反复将“君子”与“小人”对举、对称,从对知识、道德、法度、利益、实惠的不同追求,到对人、对己、对事业、对工作的不同态度,说明君子与小人的不同差异。因此,孔子教人为“君子”,不为“小人”。由此出发,他教弟子们要“为君子儒,不为小人儒”。因为在孔子看来,一个人有了渊博的知识,具备高尚的道德,对人对事就可以做到通情达理、合情合理、内省不疚、临危不惧,故能成为负荷担道、扶危定倾、见义勇为、仁民爱物的国家栋梁之材,这就是“君子儒”的德行。

孔子之后的儒家学者,对“儒者”的分类,较为详者,则是荀子。他把“儒者”分为“俗儒者”、“雅儒者”、“大儒者”三种类型。

所谓“俗儒者”:“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衣冠行伪已同于世俗矣,然而不知恶者,其言议谈说已无以异于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别;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揜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举其上客,亿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荀子·儒效》)我们知道,荀子的政治思想主张是隆礼义而重法治,法后王而一制度,故把此作为划分“儒者”的一个重要标准。除此之外,还从道德品格、思想行为、待人接物等方面,对“俗儒者”作了揭示。

所谓“雅儒者”:“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荀子·儒效》)这是从政治思想主张、道德行为品格、求知、对人态度等方面,说明什么是“雅儒者也”。“雅儒”显然高于“俗儒”了。然而“雅儒”仍不是“儒者”的最好、最高者。“儒者”的最好、最高者则是“大儒者”。

所谓“大儒者”:“法先王(引者按:应为后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疑怍,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荀子·儒效》)“大儒者”是法后王、统礼义、一制度的政治主张的推行者,又具有广博的知识,能认识事物深奥的道理,处理复杂的事物,做到以一御万,主客观相符。

荀子认为,大儒具有这些知识、能力,故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达则安天下,穷则立美名,而非追求个人的物质利益和争名夺利。荀子说:“彼大儒者,虽隐于穷阎漏屋,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用百里之地,而千里之国莫能与之争胜;笞捶暴国,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是大儒之征也。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汙,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荀子·儒效》)大儒具备这些德行、政绩、成就,所以用大儒是国之幸、民之福。

荀子进一步指出,由于儒者有不同类型、品级,故人主用“儒者”要从有益于国的实际出发,要用“社稷之臣,国君之宝”的“大儒者”,以使国家“政美”,民俗“俗美”。结论是:“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而伯。”(《荀子·儒效》)就是说,用什么样的“儒”,对国家的兴衰存亡,治乱安危有决定性的意义,用大儒可使国家安定兴盛,成就霸业。由此可见,荀子区分儒者不同类型的标准,既包括道德、知识,又包括能力、政绩。后世儒者论儒的划分,亦是如此。

后世儒者论“儒”,多宗孔子的“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之训。程颐对此解释道:“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河南程氏经说》卷六)这是说“君子儒”求知修德是为了濡化自己,“小人儒”则是为了给人看的。所以其出发点和归宿地都是不同的。

对“君子儒”与“小人儒”阐释较为具体的儒者,便是李颙。他说:“‘君子儒’大而通,‘小人儒’拘而滞。子夏硁硁自律,规模殊欠宏远,故夫子因其病而药之。”“‘君子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人儒’则反是。”“古之学者‘为己’,‘君子儒’也;今之学者‘为人’,‘小人儒’也。”“‘君子儒’喻于义,‘小人儒’喻于利。”“‘君子儒’实心实行,‘小人儒’色取行违。”(《二曲集》卷三十三,《论语上·雍也篇》)李颙对“君子儒”与“小人儒”的这些解释,除援引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外,都是宗孔子思想,可以说是孔子思想的清代版。而引述张载的这一段话,则确实表达了“儒者”的使命感、淑世观和人生关怀论。

除此之外,李颙还依据他的“德合三才之谓儒”,“能经纶万物而参天地之谓儒”的诠释,以他的“明体适用”之说,对“儒者”作了划分。他说:“德合三才之谓儒。……果能明体适用而经纶万物,则与天地生育之德合矣,命之曰儒,不亦宜乎!能经纶万物而参天地谓之儒,务经纶之业而欲与天地参谓之学。儒而不如此,便是俗儒;学而不如此,便是俗学。俗儒、俗学,君子深耻焉。”(《二曲集》卷十四,《盩厔答问》)真正的纯儒则是德合天、地、人,能“明体适用而经纶万物”,能“与天参”。否则,便为“俗儒”。“俗儒”是低级而无用之“儒”,故为儒者之耻也。有人问李颙什么是“明体适用”?回答是:“穷理致知,反之于内,则识心悟性,实修实证;达之于外,则开物成务,康济群生。夫是之谓‘明体适用’。明体适用,乃人生性分之所不容已,学焉而昧乎此,即失其所以为人矣!明体而不适于用,便是腐儒;适用而不本明体,便是霸儒;既不明体,又不适用,徒灭裂于口耳伎俩之末,便是异端。”(同上)穷理致知,反省自身,体悟心性,修养本性,谓之“明体”;推之于外,达于外物,开物成务,利济群生,谓之“适用”。所谓“明体适用”,即是“内圣外王”。能“明体适用”,使是真儒、正学;“明体而不适于用,便是腐儒”;“适用而不本明体,便是霸儒”;既不明体,又不适用,便是异端。李颙的说明,独具特点,颇为精当。

从儒者论儒中,我们可以明确地认识到:什么是“儒”、“儒者”、“儒行”、“俗儒”、“雅儒”、“大儒”、“腐儒”、“霸儒”等。儒者论儒,旨在揭示儒的内涵、德行、品格,要人们做到雅儒、大儒、真儒、纯儒,以有利于己、有功于国、有益于民,不要做俗儒、腐儒、霸儒,而不利于己、有罪于国、有害于民。于中我们可以看出历代儒者的良苦用心、思想旨意、淑世情怀、济世精神、道德品格等。儒学之所以久盛不衰,绵延不断,愈益发展,都与此相关,因为它合理、合用、有利于国、有益于民,所以不需强力推行、说教,便为人们所信服、所接受,而能不断传播、发扬光大。

今天,我们冷静分析、认真吸取其合理的内容,对于迈向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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