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学与现代管理的几个问题_易经论文

易学与现代管理的几个问题_易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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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是中国文化的源头活水之一。历代易学家和政治家都视《周易》为穷理尽性,开物成务,安邦治国,经世济民的教科书,认为只要把握了《易》道就能够“通天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将事业引向成功。用现代语言说,就是将《周易》视为一部管理之书。经过历代思想家的不断阐扬,逐步形成了一整套管理思想体系。易学中的许多管理学的原理或原则,至今仍然闪烁着真理性的光辉,对现代管理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值得我们认真发掘和总结。

管理,归根到底是对人的管理,其本质是协调个人活动与组织的总体行为之间的关系。因此,本文仅围绕人的问题,就易学与现代管理谈几点粗浅的想法。

一、保合太和——管理的最高目标

战国时期,《易传》阐发《周易》的思想,提出了人类最高的价值理想和社会管理最高目标,这就是“太和”,即最佳的和谐状态。乾卦《彖传》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乾道”即天道。“大和”即太和。是说万物因天道之变化各得其应有的本性与寿命;能够保全天时节气的变化及其和谐,风调雨顺,则万物皆受其利。这是以“保合太和”作为自己最高的价值理想。历代易学家都热衷于阐发这一“太和”理想。汉初的帛书《易传》极力反对“亢龙”太过,恒动不中,而主张“知毋过数而务柔和”,强调只有“天地相率,气味相投,阴阳流形,刚柔成口”,才是“和之至也”(《易之义》)。宋代著名哲学家张载,以阴阳二气的气化过程处于高度和谐的最佳境地为“太和”,提出“太和所谓道”的命题。认为此境地中,涵有阳气清轻浮而上升,阴气重浊沉而下降,阳动阴静相互召感的本性。有此本性,方产生相互吸引,相互推荡,相互胜负,相互屈伸等运动形式。不处于此种气化的最佳境地,就不足以称为“太和”。因此,天地间一切现象皆以和谐为其归宿,此即“仇必和而解”(《正蒙·太和》)。明清之际的易学大师王夫之,进一步阐发张载的思想,以阴阳二气合一之实体为“太和”。其特征是“絪缊相得,合同而化”(《周易内传·系辞上》),即阴阳二气相互吸引,不相悖害,浑沦无间,融为一体。二者相互渗透,絪缊不息,乃生化万物的根本。所以,王夫之特别强调:“天地以和顺而为命,万物以和顺而为性。”只有和顺才能继善成性,“继之者善,和顺故善也。成之者性,和顺斯成矣”,才能使人成其为人,物成其为物(参见《周易外传·说卦》)。这样,经过历代学者的阐扬,“太和”就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高价值原则。

有人可能会说,“保合太和”是一个价值命题,并不一定就是管理的最高目标。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了消除这一误解,我们不得不追溯一下历史,引述一些古人关于“和”的论述。《国语·郑语》记载史伯论“和同”说:“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生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之矣。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这是把不同性质的事物的交杂、渗透称为“和”,而以简单的同一为“同”。在中国思想史上,这似乎是第一次将“和”作为一个独立的范畴提出来加以使用。《左传》昭公二十年记载晏婴与齐景公讨论“和同”之异,以和羹、调声为例,阐发“和同之辨”,基本上继承了史伯的观点。但他又以君臣关系为例说道,如果“君所谓可”,臣亦说可,“君所谓否”,臣亦说否,这就是“同”。相反,如果“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这就是“和”,亦即“相成”、“相济”。这样,不同的意见相成相济,就可以达到“政平而不干,上无争心”。这就把“和”“同”范畴纳入了国家管理的范围。所以,孔子明确指出:“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论语·学而》)“礼之用”,指以礼仪规范、行政制度治国处事,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大戴礼记·哀公问于孔子》引孔子之言说:“为政先礼,礼者,政之本与!”礼是治理国家的根本,而“和”为其最高准则。据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早在春秋时期,以孔子为代表的古代哲人就把“和”作为社会管理的最高目标了。易学中的“太和”理想,正是继承这一思想而提出来的。

易学推崇“太和”价值理想,但这并不是乌托邦式的空想。它清醒地认识到,在现实生活中,到处充满着对立、磨擦、冲突、祸乱和危机。社会现实的不和谐,更加突显了追求和谐理想的重要性。管理之所以必要,就在于现实的不和谐必须改变。因此,它要求管理者们,要时刻保持忧患意识,终日乾乾,自强不息,以便化冲突为和谐。在易学看来,支配事物发展过程的内在机制是阴与阳协调配合,相互推移。“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系辞传》)。独阳不生,孤阴不成,阴阳必相交合而始生。“天地交而万物通”,“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彖传》);“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系辞传》)。阴阳两个方面,“兼体而无累”(《正蒙·乾称》),“合同而不相悖害”(《正蒙注·太和》),相互联结,相互渗透,相互制约,相互推移,互济互补,协合为一,才是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即“一阴一阳之谓道”。总之,谐调才是天地万物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法则,阴阳排斥或斗争,只不过是达到谐调的一种手段,宇宙中的个体本质上是和谐一致的,而非彼此毁灭,此即“以气化言之,阴阳各成其象,则相为对。刚柔、寒温、生杀必相反而相为仇。乃其究也,互以相成,无终相敌之理”(《正蒙注·太和》)。

易学认为,“和”是与“中”联系在一起的,“中”是实现“和”的必要条件。只有中才能和,不中则不和。所谓“中”,就是不偏不倚,既不过分,又无不及,是结合两个对立极端的最佳尺度,能够将各种矛盾关系处理得恰到好处。惟其如此,事物方能处于最佳状态,为其生生不已,不断更新,创造有利的环境和条件。所以,历代易学家有一个共识,都强调“《易》道贵中和”(惠栋《易例》)。《周易》解释卦爻辞,以“中”或“中正”作为一条重要原则,提出“中位”说,认为一卦六爻,二五爻居于上下卦之中位,一般情况下,中爻往往为吉。如《彖传》解释需卦说:“位乎天德,以中正也”;释讼卦说:“利见大人,尚中正也”;释履卦说:“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释小畜卦说:“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又释未济卦说:“未济,亨,柔得中也”。此类文句,充满着《彖传》文。推崇中道,是儒家学说的一贯思想。孔子赞赏“中庸”之德,批评“过犹不及”;孟子说“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孟子·尽心下》);思孟学派的《中庸》一书,则对中道作了全面论述。《易传》以此种观念解释卦象和卦爻辞的吉凶悔吝,则将“贵中”思想推向了极致。后世易学家也都阐发这一思想,如宋代道学先驱周敦颐著《太极图说》,则以中正仁义为人道的最高准则,所谓“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张载则说:“中正然后贯天下之道”;“大中至正之极,文必能致其用,约必能感而通”;“未正必矫,矫而得中,然后可大”(《正蒙·中正》)。“大”即包容天地、协合万类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亦即“太和”境界,如其所说“无所异者,和之极也”(同上)。这都是认为,中才能和,不中则不和。

易学的中和思想告诉我们:当人们依据“中”的原则,使阴阳两种势力相互配置得当,谐调相济,形成一种优化组合,就会出现和谐的局面,从而使事物得以亨通,顺利发展;相反,如果配置不当,阴阳失调,刚柔乖异,就会使和谐的局面受到破坏,以致发生冲突,从而使事物阻塞不通而出现危机。因此,《周易》把“保合太和”作为最高的价值理想和最高管理目标。这种观念经过历代易学家的阐发,渗透到中华民族的意识之中,成为人们处理各种矛盾关系的哲学基础,对现代管理也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二、尚贤养贤——管理中的用人原则

易学不仅提出了管理的最高目标和价值理想,而且十分重视管理的实际操作。从操作层面来说,管理的关键是人才问题。这似乎又是一个老生常谈。但易学中提出了许多不大引起人们重视的独到见解,而且在现实生活中又往往被高层管理者所忽略,这就使我们不得不令人生厌地聒噪一番。

《易传》除了提倡任用贤才的“尚贤”主张之外,更重要的是提出了“养贤”说。《彖传》解释大畜卦说:“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不家食吉,养贤也。”又解释颐卦说:“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其释鼎卦也说:“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这是说,不仅要崇尚尊重贤才,更重要的还要厚禄安养。此种学说也是儒家的共同思想。孔孟都提倡尚贤,而孟子于尚贤之外,又提出“养贤”说。《孟子·万章下》说:“悦贤而不能举,又不能养,可谓悦贤乎?”悦贤包括尚贤和养贤两个方面。孟子还讲了尧养舜的故事:尧发现了舜这个人才,就派他的九个儿子去侍俸舜,又将两个女儿嫁给舜,并配备了百官,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大批的牛羊,把舜养育在畎亩之地,后来才举荐他做了大官。孟子评论说:尧才真正称得上是尊重贤才的人啊!照这个说法,养贤又是举贤的前提。《彖传》关于“养贤”的论述,就是对孟子这一学说的进一步阐发。《系辞传》又说:“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集人曰财”。只有把各种人才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才能巩固圣人君主的权位,做到身安国保,而聚集人才的途径则是依靠物质财富。也就是说,领导者不仅要对人才表示人格上的尊重,更重要的是要使他们在物质生活上有可靠的保证,也即要“养贤”。剥卦《彖传》又提“上以厚下安宅”,认为最高统治者要关心下属,使他们得到丰厚的物质待遇,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安心工作,更好地发挥其辅弼君王、治国安邦的作用,这样,统治者的地位方能得到巩固。可见,在人才问题上,《易传》所强调的是厚禄安养。

《易传》提倡的尚贤与养贤说,在易学史上影响很大,成为易学家们的热门话题。而宋初三先生之一胡瑗著《周易口义》,对此作了系统发挥。他认为,治国之道,首在安民,安民之道约而有三,为首的就是“求贤”,并从求贤的意义、求贤的目的、求贤的途径、任贤的方法等不同角度作了全面论述。这里仅引其要者,以为参考。胡瑗以为,“天下之广,生灵之众,国君一人不能独治,惟有进用贤才以为辅佐,方能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生育天下民物”(《周易口义·大壮》)。即使国君有刚健之志,聪慧之才,居于至尊之位,而下无贤明之臣以为辅佐,则必“有倡而无和,有令而无从,有仁义而不能施于天下,有礼乐而不能宣布于四方”,所以,贤明之君,“终日之间,焦心劳思”,“梦寐之间,孜孜以求”天下之贤(同上,《絪卦九五》)。而宰辅之臣,“荷天子之重任,掌天下之繁务,其责至重,虽有刚明之德,亦不能独当之,必在广纳天下贤才以相辅助,然后可以成治也”(同上,《蒙卦九五》)。就是说,治国安民,必须广纳贤才。然而,要使贤才竭忠尽职,还必须“养”。其释《周易》鼎卦《彖传》文说:“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广,非一圣一贤之所能致,又非一耳一目之所能察,故圣人分其爵禄,大其优宠,以广求天下之圣贤,使皆得己之养。为养之大,莫大于此,故曰大亨。……圣人既尽养天下之贤,又当以巽顺之道下接之,是以天下之贤者皆乐其所养,尽其谋虑,竭其忠信,以辅于君,以成其政。”又说:“人君之治天下,必有贵爵重禄养于贤者,使天下之贤皆进于朝廷,受禄于国而食于家。故邪欲不行而正道自兴,以树成天下之治而获其吉也。”(《周易口义·大畜》)这是说,对于天下贤才要“贵爵重禄”,“大其优宠”,厚赐安养,此乃兴正道,成治政的根本保证。所以其于颐卦注强调说,“圣人之有天下,必先养贤”,然后方可及于万民也。

其实,任贤使能,尊贤养士,一直是中华民族古老的优秀传统。文王亲姜尚,终以成帝王;秦孝公用商鞅,国富民乐,诸侯亲服;齐桓公得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魏有信陵君,而削地复得;赵有蔺相如,而秦不敢出;蜀顾诸葛亮,而天下三分。孟尝君“食客数千人”,吕不韦“招致士,厚遇之,至食客三千人”,淮南王“养士数千,高才者八人”。即使到了现代,毛泽东也说,领导者的责任主要有两条,一是出主意,一是用干部;要任人唯贤,不要任人唯亲。邓小平也提出,“一定要在党内造成一种空气: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认为社会主义事业“成败的关键是能不能发现人才,能不能使用人才”。只是养贤养士的风气被忽略了。“马儿不吃草,还要马儿跑得好”,几乎一度成为某些领导者的用人信条。“知识分子物美价廉”,也曾成为社会舆论的笑谈。而在我们进一步深化改革,扩大开放,进入国际市场竞争的今天,人才的竞争越发显得突出起来。易学中所提倡的尚贤和养贤的用人原则,尤其值得引起现代管理学的重视和发扬。让我们期待着,“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口号,真正蔚为风气吧!

三、观民设教——提高管理效果的根本措施

管理既然是对人的管理,那么,管理行为就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一种相互制约的双向行为。因此,在管理活动中,仅注意尊贤使能、唯才是举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注意提高被管理者,亦即广大民众的素质,开发他们的能力,方能取得管理的最佳效果,获得最大效益。在这方面,《周易》系统的典籍也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借鉴。

在“尚贤”、“养贤”的基础上,《周易》又提出了“观民设教”,“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主张。其临卦《象传》说:“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观卦《象传》说:“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国家的最高管理者看到这些卦象,从中受到启发,设立教化,不断地对民众进行培养教育,以保证国家的安定发达。观卦《彖传》又说:“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圣人观察四时的运行,春夏秋冬秩序井然,从无过差,就像有神灵主宰一样,于是设立鬼神祭祀,推行教化,这样,天下万民也就都驯服了。贲卦《彖传》也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进行人文教化,提高国民素质,是达到国泰民安,兴旺发达,也即“化成天下”的根本手段。

从古代管理思想的发展源流来看,观民设教以化成天下,也是儒家管理学说的一贯主张。孔子在论述政治管理的时候,就曾经提出过“富而教之”的观点。孟子在为齐宣王、梁惠王讲述他的理想的社会制度时,也将“富而教之”作为国家管理的根本措施。可以看出,《易传》所提出的“观民设教”思想,是对孔孟这一主张的进一步发挥。后来的易学家们也不断对此加以阐发。

宋代胡瑗在其《周易口义》中,提出了丰富的教民思想,并从教民的目的,教民的内容,施教的方法诸方面作了全面论述。如其释贲卦《彖传》文“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说:“若夫君圣臣贤,上行下化,仁义礼乐著于天下,是国之文也,父义母慈,兄友弟恭,男正位于外,女正位于内,闺门之内,和谐肃穆,是家之文也。圣人举此文明之道发于天下国家,以文成其治,使刑罚措而不用,兵革寝而不作也。使君明臣忠,父慈子孝,兄弟有礼,长幼有序,各得其正,故制作礼乐,施为政教,以化成天下,而成天下之治也。”胡瑗所列教育的内容,不仅包括礼乐之教,仁义之化,“养育其德”,而且还包括开蒙启智,“使其性明志通”(《蒙卦·象》)。胡瑗作为一个著名的教育家,在其教育实践活动中,既注重提高受教育者的道德境界、知识水平,又注重培养他们的认识能力和专业技能。《宋元学案·安定学案》云:“瑗教人有法,科条纤悉备具,立‘经义’、‘治事’二斋,以求明体达用。‘经义’则选择心性疏通,有抱负能任大事者,使之讲明《六经》;‘治事’则一人各治一事,又兼摄一事,如治民以安其生,讲武以御其寇,堰水以利民生,算历以明天数俱是。”这不禁使我们又一次想起了早期儒家大师们“博学”、“多能”的谆谆教导。更耐人寻味的是,此种教育观念和方法与现代管理学中Z理论所提出的“雇员工作轮换制”, 或高层经理人员“非专业化的职业道路”的原则,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当然,中国古代易学家们所提出并且推行的这些教育模式,为免粗陋幼稚,培养目标迥异,不能完全适应现代管理的需要,但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今天,对于如何加强人的塑造,如何提高国民素质,从而达到更好的管理效果,都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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