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皇制诰”文本考证_陶弘景论文

《真诰》版本考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版本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9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017(2006)04-0029-06

《真诰》是南朝齐、梁时著名道教学者陶弘景编撰整理的一部道书。陶弘景(公元456-536),字通明,谥贞白,丹阳秣陵(今南京市)人。生于江东名门,祖陶隆,于南朝宋时侍从孝武帝征战有功,封为晋安侯。父陶贞宝,深解药术,博涉子史,官至江夏孝昌相。史称陶弘景幼有异操,年四五岁乃好书,“恒以荻为笔,书灰中学字”。[1]九岁开始读《礼记》《尚书》《周易》《春秋》《孝经》《毛诗》《论语》等儒家经典,颇以属文为意。十岁得葛洪《神仙传》,“昼夜研寻,便有养生之志”。十五岁作《寻山志》,流露出深林隐逸生活的倾慕。陶弘景一生历宋、齐、梁三朝,仕途多舛,三十六岁时还不过是一六品文官“奉朝请”,怏怏失意,遂于齐永明十年(公元492)辞官,先后隐居于句容山(茅山)和积金东涧,自号“华阳隐居”。与梁武帝萧衍私交颇深,武帝即位后,“国家每有吉凶征讨大事,武帝无不派人前往咨询,月中常有数信,时人谓为‘山中宰相’”。[2]他隐居茅山达四十五年之久,享年八十一岁,卒谥贞白先生。

陶弘景禀承家学,博识多才,性好著述,其著作有目录可考者数十种,函括四部,其文集有《华阳陶隐居集》。萧纶在《梁隐居贞白先生陶君碑》称“张华之博物,马均之巧思,刘向之知微,葛洪之养性,兼此数贤,一人而已。”[3]绝非溢美之词。他对于天文历算、地理学、药物学、医学、经学、兵学、书画艺术等方面均成就斐然。[4]而他在道教史上的贡献尤为突出。他整理自东晋以来流传于世的上清派重要经典《真诰》,总结发展了上清派的修炼方术,建构道教神仙信仰体系,开创茅山教团,以他为代表的茅山宗道派对后世唐宋道教的昌隆兴盛产生深远的影响。下面我们就对《真诰》的版本及其流传状况进行考证。

一、关于《真诰》的出世

《真诰》是南朝梁时编撰成的一部道书,书中详细记叙了东晋以来《上清经》的出世和传播的经过,以及上清派的各种修炼养生秘诀,是有关上清派历史和思想教义的重要文献,虽然其所述道士事迹,不可遽视为实事,但在道教史上的价值还是不容忽视,陈国符先生就称“此书实为治晋南朝道教史之要籍”。[5]关于此书,目前还未出现对此书进行很好的校勘和注释的本子。[6]本文拟对该书的流传及其版本关系作一番考述,以备来者采择参详。

《真诰》,梁陶弘景编撰,记晋兴宁中众真降授杨羲、许谧手迹之书。《真诰》即是陶弘景退隐后编撰的。在陶弘景之前,有道士顾欢对杨、许手书真迹进行过编辑,当时名为《真迹》(即今《无上秘要》所引的《真迹经》)。据《真诰叙录》称:

《真诰》者,真人口受之诰也,犹如佛经皆言佛说。而顾玄平谓为《真迹》,当言真人之手书迹也,亦可言真人之所行事迹也。若以手书为言,真人不得为隶字。若以事迹为目,则此迹不在真人尔,且书此之时未得称“真”。既于义无旨,故不宜为号。

这里所说的顾玄乎即顾欢。顾欢,字景怡,一字玄平。吴郡盐官(今浙江海宁县西南)人,南齐著名道教学者。又陶弘景的侄子陶翊在《华阳隐居本起录》中云:

先生以甲子乙丑丙寅三年(四八四—四八六)之中,就与世馆主东阳孙游岳咨禀道家符图经法。虽相承皆是真本,而经历摹写,意所未惬者,于是更博访远近以正之。

戊辰年始往茅山,便得杨、许手书真迹,欣然感激。至庚午年又启假东行浙越,处处寻求灵异。……并得真人遗迹十余卷。

《真诰》……顾居士已撰,多有漏谬,更诠次叙注之尔。[7]

从上可知,陶弘景鉴于通行的真人手迹“多有漏谬”,在任期间,就曾往江浙一带搜访道经,然后在顾欢《真迹》的基础上,重新诠次,添加注解,并易名为《真诰》。

二、关于《真诰》的流传、刊刻

《真诰》分七篇,篇目都模仿《庄子内篇》和汉代纬书,按其内容,取三字为题。它们依次是“运题象一”、“甄命授二”、“协昌期三”、“稽神枢四”、“阐幽微五”、“握真辅六”和“翼真检七”。最初分为七卷,每篇为一卷。陶翊《本起录》称:“《真诰》一秩七卷,并是晋兴宁中众真降授杨许手书遗迹。顾居士已撰,多有漏谬,更诠次叙注之尔,不出外闻。”今《周氏冥通记》卷首收有梁武帝诏答:“省疏并见周氏遗迹,真言显然,符验前诰,二三明白,盖为奇特。四卷今留之,见渊文并具一二。”这里的“前诰”即是指先前弘景上呈给武帝的《真诰》。又《冥通记》卷一:“卿既处尘喧之中,仆等难复数来,仍手指壁上所疏桃竹汤方云:‘觉体不快,便依此方浴,此方要,卿那得?’子良答:‘写《真诰》中得。’帅曰:‘此是南真告杨许者,卿得之甚好,二君亦标挺。’”由此看来,《真诰》曾一度进入宫廷,但随着梁王朝的很快覆灭,其下落也就不知所终。这本在当时就“不出外闻”的道书主要在茅山道教弟子中传承,如《华阳陶隐居集》所载《许长史旧馆坛碑》云:

长史第三子讳玉斧,世名翔,字道翔,正生。母陶威女,先亡。……君(许翔)长兄揆,世名甽,次兄虎牙,世名联,并亦得道。揆今有玄孙灵真在山,敕立嗣真馆,以褒远祖之德。皇山乘弘誓,本力来君此土,焘育苍祗;范铸群品,导法裁俗,随缘开教,以隐居积蕴三真经诰,久栖华阳,宜还旧宅供养修理,乃敕工匠建兹堂,靖既仰祗。”[8]

至北周时,武帝宇文邕崇信道教,曾下诏立通都观,设学士,选著名道士到通都观研究《老子》《庄子》《周易》,建德六年亡齐后,宇文邕在通道观道士的帮助下,“自缵道书,号《无上秘要》”,[9]原本一百卷二百九十二品,今《道藏》第二十五册所收《无上秘要》不全,只有七十二卷。其中“仙歌品”、“修学品”、“专诚品”、“山居品”、“沐浴品”、“入室品”、“烧香品”、“叩齿品”、“洞冥品”都引了《真诰》,内容基本与今天的道藏本《真诰》相同,然异文也颇多,可供参校。如“山居品”引《真诰》:“吕公口诀:入山之日,未至百步,先却行七步,反足乃登山,山精不犯人,众邪伏走,百毒藏匿。”而藏本《真诰》“七”作“百”。又如“沐浴品”引:“南岳夫人曰:浴不厌频,患人不能耳。数则荡炼尸臭而真气来入。”今藏本作“浴不患数,患人不能耳,荡炼尸臭而真气来入。”依《无上秘要》及此文句来看,显然“荡炼”前脱漏“数则”二字。诸于此类的校勘颇多,今后我们在整理《真诰》中足可参照。

唐代,魏征等人修《隋书》,其中《经籍志》未见著录《真诰》,但这并不意味着唐时无有此书。我们从唐人贾嵩为陶弘景所作的传记《华阳陶隐居内传》记录隐居“在世所著书”中载《真诰》十卷,[10]可见至唐时,《真诰》已由原来的七卷分为十卷。非但如此,我们从已掌握的文献资料中还可窥其具体分卷情况。在《太平御览》引道教书目,载录有《三洞珠囊》一书,不题撰人、卷数。《通志·艺文略》和《宋史,艺文志》皆称三十卷。

今《道藏》太平部第二十五册所收《三洞珠囊》残缺颇多,仅十卷。署题“大唐陆海羽客王悬河修”。王悬河,唐高宗、武后时人,其生卒年不详。《宝刻类编》卷八记载他曾在成都刊立四种道教碑:《追尊老子号玄元皇帝诏》、《太平公主出家敕》、《置天下诸州观诏》、《道藏经序碑》二。其中《道藏经序碑》一为高宗制,一为武后制,于弘道元年(683年)十二月刊立。[11]他所编撰的道教类书《三洞珠囊》引文多注明原书的卷数,这不但可以定为辑佚的依据,还便于了解他所据本子的内部结构,此书仅见于道藏,虽然不全,我们据此仍可推究他所引用的唐代《真诰》的大致结构。此书标明出自《真诰》的引文共有二十四处,征引了《真诰》卷二、卷四、卷五、卷七、卷八、卷九、卷十。其中卷十“许确,字羲玄,为晋都乡侯,后患风不能言,隆安二年亡,年七十。”[12]此条正是今道藏本《真诰》的第二十卷,可见王悬河当时所依据的是十卷本《真诰》。另外,从《真诰》的卷数和内容与今道藏本相对照来看,我们还可进一步考察唐时《真诰》的篇卷结构。

1.《三洞珠囊》卷三:《真诰·甄命》第四云:体标高运,味玄咀真,吸引景耀,凝静六神,焕领八明,委顺灵根,忧累靡干于玄宅,哀念莫扰于绛津也。“甄命授”是第二篇,此处引文属第四卷,可见此篇已分为二卷。

2.《三洞珠囊》引《真诰》卷五有十处,与今二十卷本相对照,正包括今“协昌期一”和“协昌期二”,足见当时十卷本原篇的“协昌期”未离析为两卷。

3.《三洞珠囊》引《真诰》卷七共有四处,与今二十卷本相比照,卷七只包括今“稽神枢第三”和“稽神枢第四”,显然“稽神枢第一”和“稽神枢第二”载在卷六。

从上我们可知,初唐时期,《真诰》已由原先的七卷分析为十卷,具体编排是:“运题象第一”,分二卷(1、2)。“甄命授第二”分二卷(3、4)。“协昌期第三”,一卷(5)。“稽神枢第四”,分二卷(6、7)。“阐幽微第五”一卷(8)。“握真辅第六”一卷(9)。“翼真检第七”一卷(10)。

至宋代,各官修史书和私家藏书目录著作对《真诰》均有记载。《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崇文总目》、《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等都著录十卷。(元)马端临在《文献通考·神仙类》引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云:

《真诰》十卷。梁陶弘景撰,皆真人口受之诰,故以为名。记许迈、杨羲诸仙受授之说。本七卷:“运题”一,“象甄”二,“命授”三,“协昌期”四,“稽神枢”五,“握真辅”六,“翼真检”七。后人折第一、第二、第四各为上下。

晁公武所见到的《真诰》卷书和内部篇章结构与我们前面所考察唐代的《真诰》编辑正相吻合。不过晁氏在题录中犯了个错误,即将“运题象”“甄命授”二篇割裂为“运题”、“象甄”、“命授”三篇,而脱漏“阐幽微”一篇,以成七篇之数,故王利器先生斥之为“既失却篇章,又点窜其题目,似未尝一取《真诰叙录》而读之者,晁氏之鲁莽灭裂,一至于此!”[13]。

宋代曾刊刻过《真诰》。今道藏本《真诰》卷首收有一篇序文,题为“嘉定十六年十一月冬至日朝散大夫行秘书郎高似孙叙”。高似孙,高文虎子,字续古,号疏寮,浙江余姚人,淳熙十一年进士,著有《疏寮小集》、《剡录》、《子略》、《纬略》、《骚略》、《砚笺》及《演繁露诘》等书。[14]序文中称“太乙宫高士玉京外臣易如刚告予以茅山刊《真诰》,欲叙其略”,是此书在南宋时茅山道士曾刊刻过。今宋刻本已失传,遗存于世的唯有写本一卷,乃葛长庚所写,题名《华阳隐居真诰》,藏于上海图书馆。”[15]葛长庚,闽清人,家琼州,字如晦,号海琼子,又号海南翁、琼山道人、武夷山人、神霄散史。出继为白氏子,名玉蟾,是道教金丹派南宗五祖之一,著名的内丹理论家。主要著作有《海琼白真人语录》和《海琼问道集》[16]。

元代刊刻过《真诰》,但遭祝融之厄。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记载《真诰》十卷,但他主要是沿袭前宋晁公武、陈振孙的目录学著作。有元一代曾重刊过道经,并编集成藏,称为《玄都宝藏》。至元十七年(1280),道教与佛教辩论《老子化胡经》的真伪时,道教失败,元世祖就下达诏书排斥道教,将刊印不久的《玄都宝藏》及经板全部焚毁,除了《道德经》以外的道书和道经都遭到严重的厄运,仅存于世的只有《云笈七签》和《太清风露经》,道教遭受重创。在这种政治环境中,再顶风刊刻《真诰》,似乎不大可能,目前文献也未见记载。至于题为刘大彬所编撰的《茅山志》,[17]载有《真诰》书目十卷,应是南宋时茅山旧刻本。元末明初时期陶宗仪编的类书《说郛》卷七三收录了《真诰》中的部分篇目内容,[18]但《说郛》的辑存属于间接引用,并非实录。举一个例子,如:

南真说云是阿母第十三女王媚兰,字申林,治沧浪山,受书为云林夫人。(道藏本《真诰》卷二)

王媚兰,阿母第十三女,为云林夫人。(《说郛》)

两相比勘,可发现《说郛》本在文句上作了删节,不是原汁原味的抄录。

明代是道教修复时期。明永乐(1403-1414)中,成祖朱棣崇道,因敕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纂校道藏。据张宇初《紫霄观记》自述:“永乐四年夏,予承旨纂修道典。”[19]张宇初卒后,弟宇清继领其事,功业未就而成祖驾崩,编修之事遂被延搁。直至英宗正统九年重续前业,终于在正统十年全藏刊峻。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正统道藏》。

这时期《真诰》的版本颇多。可分为十卷本和二十卷本两大系统。

十卷本一系,现今所存均非足本。一部是明嘉靖二年韦兴刻本,只存九卷,收藏在今南京图书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子部下·道家类》有载。韦兴,明嘉靖间梧州人,号存诚子,嘉靖二年(1523)刻印《真诰》十卷。[20]另一个十卷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未载。据骆兆平编著的《新编天一阁书目》载:

《真诰》十卷,存三卷。梁陶弘景撰。明嘉靖元年王瓒刻本,三册。存卷一、卷三、卷五。[21]

王瓒,字思献,浙江永嘉人,弘治九年进士。博古今,有长者度。及第,入翰林,升两京国子祭酒。士子多德之。官至礼部侍郎,卒赠尚书。所著有《正教编》和《瓯滨文集》。[22]两个十卷本不仅刊刻时间相近,而且很可能与道藏本一样,是依据流传下来的南宋祖本。

二十卷本一系,又可分作母子两个系统。首先要提到的是道藏本《真诰》。在明之前,《真诰》都是以十卷本出现。而在明《正统道藏》中,首次被分析为二十卷。今道藏本《真诰》卷十九“翼真检第一”有陶弘景作的《真诰叙录》:

《真诰》运题象第一此卷并立辞表意,发咏畅旨,论冥数感对,自相俦会,分为四卷。《真诰》甄命授第二此卷并诠导行学,诚历愆怠兼晓谕分挺,炳发祸福,分为四卷。《真诰》协昌期第三此卷并修行条领,服御节度,以会用为宜,随事显法。《真诰》稽神枢第四此卷并区贯山水,宣叙洞宅,测真仙位业,领理所阙,分为四卷。《真诰》阐幽微第五此卷并鬼神宫府,官司氏族,明形识不灭,善恶无遗,分为二卷。《真诰》握真辅第六此卷是二君在世自所记录及书疏往来,非《真诰》之例,分为二卷。《真诰》翼真检第七此卷是探明真绪,证质玄原,悉隐居所述,非《真诰》之例,分为二卷。

需要注意的是,《真诰》中原来的大字注和双行小字夹注一般都可视为是陶弘景注,而上段所引的《真诰叙录》每篇题下小注则是明代道藏编修者所加,并非陶弘景的话。这从后文中即可看出离析的痕迹。

右《真诰》一蕴藏(其十六卷是真人所诰,四卷是在世记述),仰寻道经上清上品,事极高真之业,佛经《妙法莲华》,理会一乘之致,仙书《庄子·内篇》,义穷玄任之境,此三道足以包括万象,体具幽明,而并各二十卷者,当是璇玑七政,以齐八方故也。隐居所制《登真隐诀》亦为七贯,今述此《真诰》,复成七日,五七之数,物理备矣。

以上引文,括号中的仍然道藏编修者所加。《真诰》最初是七卷,与《妙法莲花经》《庄子·内篇》卷数相同,却说“并各二十卷”,遂使前后有失照应,明显可看出道藏编修者在卷帙上作了分剖后留下了疤痕。

从前文中收有高似孙的叙来看,道藏本《真诰》的底本有可能是据原茅山旧刻本。

另外一支则是万历年间刻本。万历年间,共有两种刻本,一为二十八年俞安期第一次刻本,一为俞氏万历三十二年刻本。三十二年刻本是俞氏在第一次刻本的基础重新修订刊椠而成。

明万历二十八年刻本,主要又分两支:

明万历二十八年俞安期刻本 四册20卷。此本国家图书馆和北京大学图书馆都有收藏。国家图书馆所藏善本书号为0997。该本外形左右双边,上下单黑粗线,单鱼尾,半页九行,每行十六字。前面有高似孙叙,是“万历庚子中秋日云间王彻书”。卷一题“梁华阳隐居陶弘景撰,明震维居士俞安期校”。

俞安期(1551-1627在世),初名策,字公临,更名后改字羡长。吴江人,著有《翏翏集》等。俞氏依《道藏》本先后两次刊刻《真诰》。邵懿辰《增订四库简明目录标注》中称俞本每卷末附释音、辨误,考正文字异同,有高似孙、屠隆序。此本并无音释辨误及屠隆序,邵氏所说当指俞安期三十二年的重修本。

北京大学图书馆所藏俞刊本,善本书号为4523,也是四册二十卷。外形与国图所藏相同,有高似孙叙,题名为“万历庚子中秋日云间王彻书”。首页题“梁华阳隐居陶弘景撰,明震维居士俞安期校”。两相比勘,国家图书馆所藏本与北大藏本源于同一底本,不同点在于北大藏本首页题有“明万历俞安期第一次刊本,失名据俞氏第二次刻本校”,书眉上出有校勘,还署有“沈均初曾藏,盛铎题记”。盛铎即著名清末民国年间著名藏书家李盛铎,字嵫樵,一字椒微,号木斋,别署师子庵旧主人,师庵居士,虎溪居士等,江西九江人,有《木犀轩藏书题记及书录》。他在《真诰》的题记中云:

《真诰》二十卷。明俞安期第一次刊本。旧人用俞安期第二次刊本校。有“南武观我生斋朱蓓士图书记”朱文长方印,“梅氏退斋珍藏”朱文长方印,“曾为徐紫珊所藏”朱文长印,“梅印益征”白文、“复斋”朱文二方印,“臣大成印”白文、“学子”朱文二方印,“松江沈树镛郑斋考藏金石书籍”朱文长印,“扶昜子”朱文方印。[23]

从题记所载的诸家藏印来看,其中可考的文献家有如下几位:

徐紫珊(1656-1740),浙江杭州人,居西湖之滨学士巷。其藏书处为黄雪山房,以斋前有一南宋银杏大数抱,乃以之名斋。[24]

梅益征,字复斋,嘉道间江苏上海县人,生卒年未详。家富藏书,遇有善本,手自雠校。其藏书处为得一阁。有《得一阁藏书志》四十二卷,皆手写稿本,惜后人不善收藏,蠹蚀强半。[25]

沈树镛(1832-1873),江苏南汇人,字均初,一字韵初,号郑斋。咸丰九年举人,官内阁中书,精鉴别,收藏金石书画甚富,有《汉石经室金石跋尾》、《书画心赏日录》及《养花馆书画目》等。[26]

此本《真诰》虽数易其主,但实属俞安期依《道藏》本刊竣后的递藏,正说明其来历单纯。

署有题跋的万历二十八年刻本。这又分两类。一类是张尔田跋本,另一类则是清张步瀛校并跋、清程天焘跋本。

张尔田跋本现藏于北大图书馆。书号为SJ968。张尔田生平,见《广清碑传集》。[27]笔者未允获睹此本,其版本来源不详,憾其阙如。

清张步瀛校并跋,清程天焘跋本。该本今藏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号为SB9980),二十卷,六册。半页九行,每行十七字。左右双边,单鱼尾,上下单黑粗线,书眉上有校勘。卷二十末尾有张步瀛跋,程天焘跋。张步瀛(1805-1872),字廉舟,一作莲舟,金匮人,世居常熟。道光十七年拔贡,候选教谕。有《醉墨轩剩稿》及《醉墨轩遗文》一卷。[28]程天焘,又名元焘,江苏常熟人,字受怡,号伯宀,有《求可堂诗抄》一卷。[29]关于此本的来历,可从张氏和程氏的跋文中探究。

张步瀛跋:

道光甲辰十月下旬借得之平十一丈所购本,乃吴中石氏凌波阁藏书,系是抄本,毛寿君所校,寿君名琛,子晋孙。较此本多一屠赤水序,又凡例六则,寻凡例云云,此本署名造伦撰订,伦校正所云得藏本,未经勘校,遽尔入刻者也。抄本每卷附音释辨讹,此本无之。十一月十二日灯下瀛记。

跋文中“吴中石氏凌波阁”即石韫玉的藏书楼。石韫玉,字执玉,号琢堂,晚称独学老人,吴县人,生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卒于道光十七年(1837)。家有书库名为“孽海”,又有“独学庐”、“凌波阁”。藏印有“石”、“韫玉”、“石韫玉印”、“琢堂”、“平江石氏图书”、“吴中石氏凌波阁藏书”、“观我生”等[30]。

程天焘跋:

右《真诰》二十卷,梁溪张廉舟师手校本也。师所假毛寿君校本,向藏郁古主人张十一丈家,庚申乱后,郁古藏书悉为灰烬,今幸得睹是书,犹略存毛校抄本之旧。惟屠赤水序及凡例六则,音释辨讹皆不获见,惜哉!因将校语别楮录存而识于卷后,距师手校时二十有二矣。披览遗墨,不胜兮,同治乙丑长至日程天焘记。

从上述张、程两人的跋文中我们可知:此本在付梓前未经校勘,后经造伦撰订,再之后流传到张步瀛之手,张氏遂向郁古主人张十一丈家借得一抄本进行校勘,而此抄本有屠龙的序及凡例、音释、辨讹,并经毛晋的孙子毛琛作过校勘。它们之间的递藏及版本源流可图示如下:

《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云张步瀛手校本乃源于“明万历二十八年刻本”,不知何据?但从上述跋文所透露的讯息来看,张氏借的抄本,即毛琛校本,后附有屠龙序及音释辨讹,毛校本才应是源于万历二十八年俞安期刻本。

张氏手校本刊刻并不精致,书中别字颇多,有几处用粗笔点逗,如卷十:

人卧室宇、当令洁盛、盛则受灵气。不盛则受故气。故气之乱人室宇者。所为不成。所作不立。一身亦尔、当数洗澡洁、不尔无翼、勿道学道、道学道、鬼犯人、亦不立、使人病、是体未真故

以上被粗笔点逗,并在书眉上草书题句:宫室□□高,不知心如何。(按:“□”并非表示字缺,而是因字太过潦草,笔者不敢臆测,姑且阙如。)字体明显与张校不同,究竟何人何时所加,不详。

清代《真诰》的版本基本是沿袭前明俞氏的刊本。在此其间主要有以下版本。

清钱谦益家抄本

据《中国善本书目·子部·道家》记载:《真诰》二十卷,清顺治十八年钱谦益家抄本,清钱谦益跋,北京图书馆所藏。笔者曾亲往今国图善本阅览室查阅,遗憾的是却未找到此抄本,意颇怅然,幸而在钱氏《绛云楼题跋》中了解到此本的来龙去脉。据钱氏跋:

《真诰》未见宋本。近刻俞羡长刊定者,至改“握真辅”为“掘真辅”,舛谬可笑。此钞依金陵焦氏本缮写,与道藏本及吾家旧刻本略同,比羡长刻盖霄壤矣。里中有二谭生,长应明,字公亮,伉侠傲物,扳附海内巨公名士,好购书,多钞本,客至郑重出示,沾沾自喜。次应征,字公度。此本则公度所藏也。公度纨绔儿郎,尤为里中儿贱简,不知其于汗简墨汁,有少因缘如是。余悲两生身沉家亡,有名字翳然之感,故录而存之。[31]

《四库全书》本

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载:《真诰》二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瞿氏《目录》有明刊本,云:“此明俞安期依道藏本雕刻,前有高似孙、屠隆序,每卷末附音释辨伪,考订文字,极为详慎。”按马裕,字元益,号话山,马曰琯之子。原籍安徽祁门,居扬州东关街薛家巷。乾隆三十八年(1773)开四库全书馆,征天下之书,马裕之父马曰琯、叔父马曰璐有小玲珑山馆,丛书楼藏书十余万卷,乃检家藏书分三次进呈,共进书七百七十六种,为献书最多之藏书家。[32]四库本《真诰》的底本即是依据马氏进呈的家藏本,而马氏家藏本即是俞安期据道藏而刊刻的本子,追本溯源,四库本乃源自道藏本。

学津讨原本

首页是“钦定四库全书提要”,然后是高似孙叙。卷一前面题“华阳隐居陶宏景撰,克和居士张海鹏订”。半页九行,每行二十一字,白口,左右双边,共三册,二十卷。张海鹏(1755-1816),字若云,号子瑜,江苏常熟人。《学津讨原》二十集。收购毛晋汲古阁所刻《津逮秘书》十五集,加以增删,刊为《学津讨原》。该本与道藏本相比,异文颇多,有的是避清讳之故,有的则纯粹属字误。今中华书局《丛书集成初编》即是依据此本排印的。

金陵丛书本

民国三年至五年上元蒋氏慎修书屋排印本《真诰》二十卷,四册,收于该丛书乙集四。首页题有“乙卯病月蒋氏慎修书屋校印”。前有高似孙叙,半页十一行,每行二十三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单边,每页边栏标明卷数,每卷前题“秣陵陶宏景”。此丛书由民国翁长森、蒋过榜辑。翁长森(1856-1914),江苏江宁人,字铁梅。家藏书颇富,辑为《金陵丛书》。[33]蒋过榜,一作蒋国榜,上元人,慎修书屋为藏书室名,民国三年至五年排印《金陵丛书》。[34]书中异文颇多,有几处属避讳,如将“陶弘景”名改“弘”为“宏”,避高宗弘历讳,卷一“元圃北坛,西瑶之上台,天真珍文,尽藏于此中”,此则改“玄”为“元”,避圣祖玄烨讳,《永乐大典》正作“玄”,又“珍”,《永乐大典》作“秘”。

以上是我们对《真诰》的整理、流传及其在历代的版刻情况作了一个系统的梳理。就笔者知见的版本而言,以《道藏》本、北大所藏俞安期二十八年刊本为优,在作整理时是较好的底本选择,至于他本,则可补两本之不足。

收稿日期:2005-02-28

标签:;  ;  ;  ;  ;  ;  ;  

“英皇制诰”文本考证_陶弘景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