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独联体独与联倾向的历史发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独联体论文,三年来论文,倾向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三年来，独联体经过了1992年独而不联，濒临瓦解；1993年独中有联，联而不紧；1994年联合倾向有了实质性发展的历史进程。这其中矛盾重重、纠葛频仍，在共同的困境中又不得不求同存异，共图发展与安全。本文力图扼要描述这一历史进程，同时对其前景作一个初步的分析。
一、1992年独联体各国独而不联，独联体濒于瓦解
（一）俄罗斯政府内部甩包袱的政策倾向，使之在该领域内无所作为，使其空转。早在苏联解体前夕，俄罗斯政府内部的激进改革派就认为，俄是前苏联各国的奶牛，各国是俄罗斯的包袱。俄罗斯甩掉这些包袱，加入西方大家庭，依赖西方援助，才是自己的正确发展道路。在苏联解体初期，独联体各国与俄罗斯不断出现的矛盾和摩擦，使得这种孤立主义倾向得到社会各阶层较普遍的响应和支持，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政府的决策。例如，俄罗斯外长科济列夫8月20日在《独立报》上发表文章，阐述俄对外政策的五点原则，只是一般性地表示要同邻国保持友好关系，保护原苏联各共和国内讲俄语的人的人权，没有把促进独联体的巩固与发展当做一个基本任务。因而在1992年中独联体虽然召开了多次会议，通过了大量决议，但主要是由于俄罗斯在独联体内部没有发挥主动的积极推进落实的作用，使这些协议和协定流于一纸空文。
（二）新独立国家尚处于解体前主权热的惯性作用下，担心受到新的制约和控制，因而谋求独联体内部平等的双边关系，或者与独联体以外的国家发展合作关系。例如，白俄罗斯在独立之初就确定了独立和中立作为自己的基本国策，通过建立与独联体国家，主要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平等双边关系发展自己的外部交往与合作。中亚国家在独立之初则与土耳其和伊朗关系较为密切，分别加入了1992年2月成立的里海沿岸国家组织，所有中亚国家和阿塞拜疆也加入了土耳其、伊朗和巴基斯坦于1984年建立的经济合作组织，1992年又成立了黑海经济合作区，有俄罗斯、土耳其和南高加索三国参加。
（三）划分前苏联遗产和债务问题上争吵，领土纠葛和武装力量的划分等矛盾，使独联体的历次会议，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独联体内部的最大的两个国家即俄罗斯和乌克兰在独立后不到一个月内就出现了矛盾。1992年1月15日，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接见记者采访时表示，乌可能要重新估价独联体，他还指责俄罗斯企图独吞原苏联在海外的所有财产。俄乌不久就因黑海舰队的归属和划分问题发生激烈争吵，使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在武装部队问题上，俄罗斯的单方面行动也使独联体各国对联合体的稳固性产生怀疑。1992年3月16日，叶利钦颁布了《关于俄罗斯联邦国防部和武器力量的命令》。1992年4月7日，叶利钦宣布前苏联境内的所有武装力量和海外驻军都归俄管辖，俄将单独建军。此后，各国加紧了分割前苏联军队，单独建军或国民自卫队的进程。例如，白俄罗斯5月8日宣布原驻白俄苏军转归本国国防部管辖。4月6日，乌克兰总统颁布了《关于建设乌克兰武装力量的紧急措施的命令》。在这种背景下，5月15日独联体各国在乌兹别克首府塔什干商讨建立集体安全体系时，签订建立该体系条约的国家只有俄罗斯、亚美尼亚和土库曼除外的中亚四国共6个国家。
（四）各国在制定本国经济政策时各行其是，缺乏协调甚至实行单独的保护主义政策，使独联体的最重要的基础－－统一的经济联系迅速遭到了破坏，使独联体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协调和统一各国的经济发展政策基本丧失。1992年1月2日，俄罗斯在各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决定放开本国绝大多数商品的价格，引起各国的普遍不满。同日，乌克兰也实行自由价格政策，除基本食品、伏特加酒、能源、房租和交通费以外，其他商品和服务价格全部放开。对此，哈萨克斯坦为避免损失，纳扎尔巴耶夫总统宣布从1月6日起放开价格。1月10日，俄罗斯又宣布禁止本国日用消费品外运。又引起了各国一系列保护主义政策的出台。例如，白俄罗斯议会在1月16日通过紧急立法以保护国内市场，这些法律有《进出口税法》、《过境税法》和《国家关税法》等。11月12日，乌克兰成为独联体中第一个退出卢布区的国家。这表明各国对在独联体框架内制订统一协调的经济发展政策一开始就失去了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1992年独联体基本上成了一个纯粹的磋商性机构，也没能制订并签署一个规定独联体的任务和权限的法律章程。
二、1993年独联体摆脱了生存危机，但仍然联而不紧
1993年独联体生存和发展的总态势是，它的统一组织机构得到了初步巩固并有所扩大，独联体内部的经济和军事一体化得到了初步加强，但新的问题、新的发展态势也同时出现，使独联体出现了联的倾向，虽然战胜了独的倾向，但仍然是联而不紧的总态势。
（一）独联体各国经济危机的普遍深化，西方援助口惠而实不至，与外部的经济联系没能弥补内部联系破坏造成的损害，使各国重新重视保存独联体的必要性。1993年1月，经过长期的酝酿和争论，独联体章程终于在难产中问世了。该章程强调了独联体各国在所有重要领域实行紧密的合作，强调各国的政策的互利性，以及各成员国必须坚持章程的原则和承担其规定的义务。5月，独联体明斯克会议还成立独联体协调协商委员会作为常设执行机构。
（二）俄罗斯外交政策出现调整，提高了对独联体的重视程度，并采取打拉结合、软硬兼施等策略，使独联体得到了进一步巩固。1993年4月，《俄罗斯对外政策构想的基本原则》出台，其中强调了巩固独联体的组织形式，为俄罗斯建立周边友好安全的睦邻带的重要性。3月17日，叶利钦致函独联体各国元首，提出了巩固独联体的初步设想，叶的呼吁得到了普遍响应。在4月召开的独联体国家元首会议决定，今后将就加强独联体制订一系列法律文件。同时，俄罗斯还对乌克兰、摩尔多瓦、格鲁吉亚、阿塞拜疆等国又打又拉、恩威并施，使得这些国家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向俄领导的独联体靠拢。1993年格鲁吉亚正式加入独联体，使独联体包含了除波罗的海三国以外的前苏联12国。
（三）独联体各国经济联系进一步加强，一体化步骤得到了初步实施，使独联体的巩固有了较为坚实的基础。1992年独联体各国各自为政，谋求单独发展经济的努力遭到了重大挫折。这一年独联体各国工业总产值平均下降了18.2%，农业总产值平均下降了10%，原苏联各共和国中经济结构单调，产业部门不配套的问题更加突出，使得这些国家为了自己的根本利益而作出政策调整，力图修复原苏联内部原有的经济纽带，共图发展。1993年初，独联体各国签署成立独联体跨国银行、经济协调委员会筹备协定，在下半年又讨论制订了建立经济联盟的条约，12个独联体国家的元首签订了该条约。
（四）在俄罗斯的加紧促动下，也由于各国单独建军在资金、军官培训和装备来源上普遍遇到困难，地区冲突持续不断，独联体范围的军事一体化进程有了进一步发展。1992年，独联体各国力图单独建军作为其主权完整和国家独立的保障，但这方面进展都不够顺利。一方面在经济普遍困难的情况下拿不出更多资金，接收本国境内的原苏联军队，又遇到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大半是俄罗斯族，可靠性和稳定性都很难保障，自己又无法迅速培养出本族军官。武器装备生产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俄罗斯，导致单独建军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因而，在1993年4月，吉尔吉斯与俄罗斯签订军事一体化协议，吉宣布放弃建立本国军队计划。同年9月，土库曼也与俄签订军事合作协议，允许俄公民到土军中服役，永远将俄罗斯作为“保护人、朋友和安全支柱。”俄罗斯还利用各国普遍防御能力低下，加速了俄领导的联合防御机制的建立。例如6月俄决定在原苏联西部、南部和高加索建立3个防空指挥部。8月又与中亚五国就建立统一的导弹袭击联合防空与预警系统达成了协议，并与中亚五国组成了联合防御部队。
（五）同时也应该看到，由于内部矛盾依然存在，相互信任程度不高，新矛盾时有出现，独联体各国在1993年仍然处于联而不紧的状态。各国仍然担心独联体范围内的一体化可能有损于本国主权。1993年1月独联体章程的签字国只有7个，乌克兰、摩尔多瓦和土库曼在拒绝签字问题上态度坚决。土库曼撇开独联体现有合作机制，特别积极地与伊朗发展关系。1993年9月虽然12国都签署了建立经济联盟的宣言，但各国仍有很大的分歧。俄乌之间关于黑海舰队分割和港口使用问题、战略武器销毁问题、克里米亚半岛问题、石油天然气供应问题的争吵时有发生，克拉夫丘克明星的拒俄倾向，都使独联体内的相互信念关系很难建立。在经济方面，跨国银行权限很难确定，各国在经济主权方面特别敏感，使之在1993年基本上没有作为。继乌克兰在1992年底退出卢布区，发行本国货币后，由于俄罗斯对卢布区国家提出，各国银行成为俄中央银行的分支机构，各国用黄金购买各自使用卢布份额等苛刻条件，俄还在1993年7月末自行决定废除1992年以前发行的卢布，使得哈萨克等国不得不在1993年底匆忙发行本国货币，所谓的统一的卢布区基本瓦解，只有塔吉克一国继续使用卢布作为单一货币，向俄罗斯实行双重币制。在军事方面，一些独联体小国是在俄罗斯诱迫之下签订各种军事协定的，仍然潜藏着一些不稳定因素。白俄罗斯军事上的中立倾向仍很明显。
另外，在独联体范围内次地区化的倾向在条件成熟时也会有所发展，以摆脱完全依赖俄罗斯的处境。例如，中亚五国力图克服内在矛盾，在1993年初提出了建立“中亚人民联盟”的初步构想。1993年10月南高加索三国领导人也进行了初步蹉商，以求共同摆脱危机。
三、1994年独联体军事安全和经济一体化进程有了实质性进展
当独联体进入它诞生以来的第三个周年时，其内部发展的负面和正面因素都在促进其加速联合倾向。这些负面和正面因素主要有：
其一，独联体各国经济在1993年继续出现大幅度滑坡，国民生产总值、工农业生产总值、国家财政状况继续全面恶化，而且更重要的，各国还找不到摆脱危机的有效政策途径，看不到依靠本国力量走向经济复苏的前景
其二，中亚地区的塔吉克和阿富汗的边界冲突，由于塔本国的反政府武装在阿境内建立反政府基地，并获得武器和物资给养，边界稳定的问题无法短时间解决。
其三，俄乌之间关于黑海舰队归属问题的长期争论，由于俄方给予了一定补偿，加之乌需要俄的石油天然气供应，俄方也作出了相应的许诺，两方已就划分问题达成了最终协议，即俄方占有80%，这使长期困扰俄乌关系的棘手问题得到了解决，两国关系有所改善。
其四，1994年年中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总统选举中亲俄罗斯的库奇马取代了克拉夫丘克，卢卡申柯取代了舒什克维奇，使俄乌关系的改善和俄白之间关系的进一步紧密具有了良好的前景，对独联体内部关系的改善具有重要意义。
其五，在1994年春夏之交，俄罗斯外交战略的基本构想已经形成，俄罗斯对于独联体存在的意义和俄应采取的政策基本明确，甚至提到了独联体是俄罗斯大国地位的最重要的基础和势力范围这样的高度，而且，由于俄罗斯认为其国家安全正受到来自西部（与北约东进相联系）、南部（南高加索地区）和中亚三个方面的威胁。在1994年，俄罗斯更加起劲地推进独联体的联合倾向的发展，并确实在经济和军事安全一体化方面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
（一）独联体范围内的经济一体化又有新的建树。1994年4月中旬召开的独联体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会议通过两项重要的决议。其一是建立经济联盟委员会，任务是保证在1993年9月建立的经济联盟的有效活动。其二是逐步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协议，规定在独联体各国的相互贸易中逐步取消关税和非关税限制，逐步向关税同盟过渡。1994年10月召开的独联体国家首脑会议成立独联体跨国经济委员会，虽然其职能和权限有待进一步明确，但它作为第一个具有实质性超国家权限的组织，表明独联体经济联合的倾向在加速发展。
（二）独联体国家军事安全一体化的机构不仅得到巩固，而且体系上更加完整。继1993年独联体国家建立了联合防空，对预警雷达站联网的统一机制后，统一指挥机制和陆地防卫网络在1994年也初步建立。1994年4月召开的独联体国家元首会议批准了独联体国家国防部长理事会章程；7月，该理事会通过了独联体集体安全构想，成立了集体安全理事会。4月的独联体元首会议还通过了一系列协议和备忘录，确定了联合保卫独联体西部、南部和中亚地区外部边界的基本框架。同月，独联体边防军司令理事会成立边防问题协调处，并提出了联合保卫独联体全部外部边界的整体构想。1994年7月，俄国防部长格拉乔夫还提出“建立独联体国家防御联盟”的建议。独联体国家军事合作协调司令部参谋长也表示，在1995年以前将分三个阶段重建独联体联合武装力量，并在此基础上建立防御联盟。
四、当前独联体在进一步联合中存在的困难和问题，以及近期前景的几点估计
虽然1994年独联体经济和军事一体化进程出现了加速发展，但仍须看到一系列问题和另外的发展倾向：
其一，独联体各国的经济联合的发展目标是自由贸易区，但这首先会遇到诸多客观上的难题，例如，建立支付同盟的问题，由于各国货币都处于持续贬值的过程之中，缺乏足够的黄金和硬通货储备，今后几年内也很难解决币值稳定的问题，这样，各国间的货币比值就很难确定，统一的卢布区已经瓦解，基本无法用一种统一的货币解决这个问题。
其二，独联体跨国经济委员会在实际运转过程中必然涉及各国的国家主权，特别是经济主权这个敏感的问题，尤其独联体各国的经济实力悬殊太大，小国担心受制于强国的心理会在一开始就阻碍跨国经济委员会权限的划定和它的实际操作。
其三，独联体的弱小国家谋求国家安全和经济发展的“多边主义”倾向也值得重视。所谓多边主义即是指在上述方面不完全依赖俄罗斯或者独联体内部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谋求多边发展，利用外部世界一切可能利用的因素和机会，既为自己吸收更多的发展动力，又可避免单方面依赖而受制于俄罗斯。例如，北约“和平伙伴”计划在1994年1月出台后，不仅北欧、东欧国家一窝风地加入进去，独联体国家主动不愿加入的实际只有白俄罗斯一国，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塔吉克没有加入是因战乱而不够资格。考虑到“和平伙伴”计划成员国有可能发展为北约成员国，这一举措显然是与独联体军事安全一体化进程相矛盾的。在经济方面，土库曼斯坦1994年与伊朗关系发展极为密切，在棉花还没有收获时就根据合同卖给了伊朗，伊朗帮助土大修公路和清真寺。阿塞拜疆这个伊斯兰教占主导地位的国家也因俄罗斯更多地支持东正教占主导地位的亚美尼亚而谋求外部的支持，因而在那里土耳其的影响正迅速地增大。
谈及独联体的近期发展前景，下列因素可能是比较重要的：
其一，经济的一体化一般不会受到西方国家的反对，但是，独联体的领导国俄罗斯如果长期经济衰退，这种一体化也很难实施和推进。因为从目前情况看，独联体弱小国家愿意推进联合，甚至牺牲一部分主权，主要考虑是获取经济上的好处以摆脱危机，而根据目前各国的实力和处境看，只有指望俄罗斯来承担这一供血者的角色，而俄如果经济增长乏力则无法起到这个作用，也就很难进一步起到独联体经济关系协调者的作用，独联体各国也会因此逐渐失去信心，另图发展。
其二，独联体范围内的军事安全一体化进程实质上是俄罗斯一手领导的，因此西方国家对此特别关注。美国方面虽然在1994年表示承认俄罗斯在独联体维和问题上负有特殊使命，但国内经济回升、海外参与能力增强时，也会染指这个地区。值得注意的是，1994年12月5～6日召开的欧安会拒绝了只由独联体国家向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派遣联合维和部队，而是由欧安会派出九国联合部队。
其三，1995年，独联体在经济一体化方面，机构的设置可能更加完备，但实际操作很难有大的作为。而在军事一体化方面即建立防御同盟问题上，极有可能受到西方各种形式的干预，白俄罗斯可能因奉行中立化政策而不加入这一联盟。（1994年12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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