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地理学概念的哲学体系_地理学论文

论地理学构想的哲学体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地理学论文,哲学论文,体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0-0585(2010)11-2099-09

有关地理学构想的研究成果,与大量英语文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文文献并不多见,涉及到先秦地理[1]、《山海经》研究[2]、中学地理教学[3~5]、古诗地名[6~8]、古诗文学[9,10]、历史地理[11,12],但刊发在核心地理期刊的文章,除论述地理空间[13,14]与古诗文[15]外,主要是受美国地理学者凯文·林奇[16]的影响而探讨的城市意象,所涉城市有北京[17~19]、广州[20,21]、大连[22]、重庆[23]、镇远古城[24]等,尚无文献从地理学科理论与方法论的视角,对地理学构想作过系统阐述。为此,本文就地理学构想的形成、争议、范畴与体系,略作论述。

1 地理学构想的“构想”词义

地理学构想的“构想”,其语言结构和词义均可追溯到古希腊时代,与拉丁词和古希腊语有着渊源关系[25],包括映像、意象和构想3组概念,其词义综合为4个方面[26]:

(1)人类心理或精神的抽象活动,如各种思维、思索、假定、猜测等;

(2)与人类抽象活动相关的人体器官和肢体的具体活动,如语言描述、图象描绘、社会活动等;

(3)由人类抽象活动和具体活动所产生的抽象产物,如幻想、印象、信念、观念、概念、比喻、天资、创造能力等思维产物;

(4)由人类抽象活动和具体活动所产生的具体产物,如塑像、图案、标志、画像、肖像、偶像等可感知物体。

“构想”意识的运用,早在古希腊的哲学研究中就已露端倪,此后在西方哲学界[27]的运用范围不断扩大,并且逐渐入渗到其他学科领域,如心理学[28,29]、艺术史学[30]、社会学[31]等。其中社会学构想是激发地理学构想的直接对应因素。

在涉及“构想(imagination)”的地理学文献中,其词义具有思想(thought)[32]、分析(analysis)[33]、探索(inquiry)[34]、批评(critique)[35]、发现(discovery)[36]、观念(ideas)[37]、视野(vision)[38]、设计(design)[39]、设想(conceive)[40]等多层含义,是想像[41]或想象[1][imagination(imaginary,imaginative)、imagine(imagining,imagined)]、印象(image)[42]与意象(imagery)[13]的总称。

2 地理学构想的形成过程

地理学研究中的“构想”意识,在西方地理学界的兴起经历了漫长过程,一些近代学者如F.W.帕克[43]、W.M.戴维斯[44]、A.赫特纳[45]等,开始注意到构想意识在地理学研究中的价值,但还没有真正展开运用。经过J.K.赖特[46]及其追随者D.洛温塔尔[47]等的不懈努力,“构想”意识在西方地理学界才逐渐引起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与运用。

“地理学构想”概念的提出,是“构想”意识在地理学界被普遍接受的标志。但从“构想”意识的运用到“地理学构想”概念的提出,经历了一个短暂却常被学术界忽略的过程,发生在1961~1972年。

1961年,英国学者H.C.普林斯在一份非权威学术刊物上首先提出了“地理学构想”[48]的概念,但当时正处于西方地理学界的计量革命时代,新颖的、时髦的研究方法不断地涌入地理学科领域,其学科理论方法以计量方法为代表的方法论为其特征。因此,H.C.普林斯所提出的、具有悠久历史传统根源的地理学构想意识,并没有引起与他同时代的地理学者们的共鸣。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W.诺顿将其归咎为H.C.普林斯的文章没有刊发在主流学术期刊上[49]。但诺顿的理由并不充分,笔者认为:提出地理学构想意识的历史时机和学术环境尚未成熟,才是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

至20世纪60年代末,西方地理学界的有识之士开始冷静地看待以计量革命为先锋的新技术新方法所引起的新地理学,重新反思传统的理论意识与研究方法。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和学术环境下,由D.哈维再次提出的“地理学构想”意识,才逐渐引起西方地理学界的注意,并成为西方地理学界理论研究的热点之一。

D.哈维先在1969年出版的《地理学中的解释》一著中涉及了“地理学构想”概念[50],其后在1972年出版的《社会正义与城市》[51]中刻意探讨了“相对于社会学构想的地理学构想”。他的“地理学构想”意识包括6层含义:(1)认识地理环境对个人的影响;(2)协调个人与周围地理环境的关系; (3)认识周围地理环境对社会及其活动的影响;(4)评价其他地区的地理环境;(5)创造性地改变和使用空间;(6)评价由他人创造的空间形式的意义[52]。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地理学构想”受到了西方地理学界的广泛关注,以D.J.格雷戈里的著作《地理学构想》[53]为代表。《地理学构想》用当代人文社会学科的大量“话语(discourse)”,诸如西方(后)马克思主义、(后)结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等等,将原有的“地理学构想”阐述为多种“地理学构想”,并视其为“人类的主题”。

3 地理学构想的学术争议

在地理学构想的形成之初,即“构想”意识逐渐入渗地理学科之时,地理学构想就并非被所有地理学者所接受。如R.哈特向就曾对“构想”意识表示过怀疑。他认为:“由探讨现代文化景观,以及由早先的探险家和移民记载的少得可怜和极不可靠的叙述所能得到的构想复原,也许会令人感到非常有兴趣,但其科学价值却是大可怀疑的”[54]。尽管R.哈特向所阐述的“构想”含义与当时其他地理学者论述的“构想”内涵不尽一致,或仅涵盖了其中的一部分,与以后出现的“地理学构想”意识的含义相去更远,但R.哈特向对“构想”意识的怀疑代表了一部分近现代西方地理学者的观点,反映出“构想”意识在地理研究中被运用、被接受、被提倡的艰难曲折性。

在《地理学构想》出版的第二年,《美国地理学者协会(AAG)年刊》以“D.J.格雷戈里的《地理学构想》:对话体约稿”为题,刊发了一组评述专文,褒奖不多而批评有加。

D.哈维的“势能(power)视野中的地理学知识:关于D.J.格雷戈里《地理学构想》的批评”认为:“……D.J.格雷戈里对文学与社会理论的特别关注,使他忽略了地理学构想中的争议焦点。其结果不仅疏离了地理学科,而且在慎密地审视有关臭氧洞、全球升温、沙漠化、环境灾害、人口问题以及在形成地理科学与大众地理知识的类似问题方面,也没有起到重要作用。”[55]

C.卡茨的“主修课/副修课:理论、自然与策略”指出:“《地理学构想》构架、梳理与构画了思想景观:空间、势能(power)与清晰阐述的知识。……但我在通读《地理学构想》之时,却产生了既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的三个问题。首先,在D.J.格雷戈里对学科与话语界限的全部关注中,某些问题竟不在其探讨的核心之中;其次,穿插在文本之中的一系列幻觉图形,表现抽象而鲜有具体论证;第三,此著的政治内涵未获发挥。”[55]

R.多伊彻的“令人惊异的地理学”评述道:“D.J.格雷戈里未做心理分析,只是探讨了无意识的‘空间意识’,……”然而,“D.J.格雷戈里的探讨,并不需要排斥心理分析。相反,他的分析构架,强调对空间话语的渴望、幻想与梦想,迫切需要心理分析。我认为,他对‘空间意识’的探讨,只是强调了他的研究课题,为了使人惊讶而用意愿来替代地理学的知识把握。”[56]

对于上述学者的批评,D.J.格雷戈里的回复“地理学的潜意识:对话与差异的空间”,篇幅不短,阐述了四个问题:“关联、跨越与浸渗”、“理论、策略与理论的策略”、“心理思维与地理学构想”与“空间、自然与地理潜意识”。他认为:“我撰写《地理学构想》的目的之一是为伦理与批评的实践作一份贡献,其中,各种思想的并列,在任何创造性和主张进步的策略中,都被接受为忠实的表现形式。”[57]

笔者认为,格雷戈里的《地理学构想》对已阐述的地理学构想进行了当代“话语”的改造,为推动地理学构想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但他在论述中对“构想”意识入渗到地理学的历史过程撇而不论,仅从D.哈维的“地理学构想”研究谈起。格氏《地理学构想》共论及或提及690位学者、参考了140种著作和69篇论文[58],提及D.哈维多达82处,参照了D.哈维的7种著作和6篇论文,但只字未提H.C.普林斯及其论文“地理学构想”。而先于H.C.普林斯的J.K.赖特及其论文“未知领域:构想在地理学中的地位”、D.洛温塔尔及其论文“地理学、经历以及构想:论地理学的认识论”,以及后于H.C.普林斯的J.伯德及其论述“地理学构想与三个世界”[59]、W.诺顿及其论文“人文地理学与地理学构想”[60],也均无一处提及。这种割断历史(尤其是与论题直接相关的历史)的研究,如果不是格雷戈里刻意回避普林斯、赖特等学者提出的“地理学构想”,就是他在学术规范的学术品质方面存在着缺陷,这使他的《地理学构想》的学术价值大打折扣。

4 地理学构想的理论意义

在地理学构想的研究中,H.C.普林斯和D.J.格雷戈里是两位代表性人物。两位学者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当代西方地理学界的重要学者,都曾在英国受过高等教育,都是学贯大西洋两岸的学者,都研究英国也研究美洲,同时关心地理学暨历史地理学科理论的发展。两位学者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

(1)在提出“地理学构想”的时间和形式上,H.C普林斯是于现代地理学时期的1961年以一篇论文的形式提出,而D.J.格雷戈里是在当代地理学时期的1994年以一本著作的形式提出,前者早于D.哈维,后者晚于D.哈维。

(2)H.C普林斯提出的是纯粹传统地理学的、不掺入当代社会人文学科思想内容的、只有一种含义的“地理学构想(the geographical imagination)”,而D.J.格雷戈里提出的是当代地理学的、综合了现代西方人文社会学科思想内容的、具有多重含义的“地理学构想(geographical imaginations)”。

地理学构想从一种含义到多重含义的发展历程,沿续了西方地理学界强烈的科学认同传统。反映了地理学科与时俱进的生命力:从戴维斯的地貌循环论、享廷顿与森普尔的环境决定论、索尔的景观论、二战以后的计量地理论等,到当代地理学的社会人文主义,西方地理学似乎从没停顿过对于地理学理论研究的前进步伐。有学者认为,地理学者“为了更快地与当代时期(由地理学的‘社会学理论化’所标志的时期)接轨,就要目睹这种快速的一系列相互联系发展的出现:扩展到由社会空间对话所带来的马克思主义、结构理论的空间化、科学现实主义位置的理论化,以及最近从空间理论与文学和文化研究、后现代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以及女性主义、男同性恋、女同性恋、种族和后殖民理论等的联系中所产生的挑战”[61]。

在理论与方法上,“地理学构想”包括了传统地理学的历史叙述分析方法、现代地理学的科学实证主义方法与当代地理学的人文主义方法。而当代西方的“地理学构想”,是深受西方人文社会学后现代话语影响的地理学研究。

5 地理学构想的时空范畴

地理学研究主要涉及时间(或时期)与空间(或地域)。时间可分为往日、今日与未来,其尺度可以是千年、世纪、朝代、年、月、日中的任何一种时间单位;而空间的本土与异域之间的关系,可以是研究者的所在国与外国、也可以是所在城市与其他城市,甚至所在街区与其他街区。

地理学构想的运用范畴,J.K.赖特总结为“未知领域”[46]。地理研究者的未知领域,在时间与空间上,主要是指未抵达过的异域与未经历过的往日与未来。因此,广义的地理学构想的运用范畴包括狭义的地理学构想范畴(今日异域、往日本土与往日异域)与地理学展望的范畴(未来本土与未来异域)(图1)。

据科学检索网(Science Direct)检索地理学构想文献的结果显示,在资料来源中,历史地理学杂志(Journal of Historical Geography)总是名列前茅(表1)。这也证明了地理学构想的范畴,以研究往日的本土地理与异域地理为主。

在地理学构想范畴中,研究者可以通过旅游、考察等手段,去亲身体验今日的异域地理,使今日的异域变成今日的“本土”,但无论是本土还是异域,都无法直接体验其往日的地理。地理学构想范畴的这种时间特性,决定了地理学构想与历史地理研究的密切关系。凡是运用和探讨地理学构想意识的绝大多数西方地理学者,均与历史地理学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例如:F.W.帕克是在探讨地理学与历史学的关系时涉入“构想”意识领域的;A.赫特纳在探讨地理学的构想时,紧密地联系了历史地理的复原、历史地理的地图再现以及历史地理研究的观察与推理;J.K.赖特在研究地理学中的“构想”意识时,涉及了“历史的地理知识或地理学的历史”;H.C.普林斯将地理学构想与地理观察、与曾经作为西方历史地理研究重要内容的地理探险联系起来研究;D.哈维的“地理学构想”意识研究,最初仅强调空间意识,以后又增补了时间意识,并提出了“时空历史地理”[62]的概念;而D.J.格雷戈里更是认为:地理学构想与历史学或历史地理学在往日与今日的研究方面完全统一。

图1 地理学构想范畴

Fig.1 Scope of Geographical Imagination

6 地理学构想的哲学体系

地理研究中的构想研究,包括四个部分八个方面:地理现实(A、B)、地理的构想(C、D)、地理学构想(E、F)、构想的地理(G、H)。其中地理的构想、地理学构想与构想的地理,构成了地理学构想体系(图2)的核心。在哲学意义上,即现象、感知、认知与表述四个环节。

“地理现实”,是“地理学构想体系”的思维对象,即“地理本体”以及在其范围内各种地理要素所发生的一切地理现象及其过程。

“地理的构想”,是“地理学构想体系”的“感知”环节,其具体内容是人类感知“地理现实”后所产生的具体或抽象的各种感知结果。

“地理学构想”,是“地理学构想体系”的“认知”环节,其具体内容是对“地理现实”或“地理的构想”进行研究分析的各种方法、手段和话语;

“构想的地理”,是“地理学构想体系”的“表述”环节,其具体内容是对“地理现象”、“地理的构想”和“地理学构想”以及三者之间两两相印的相互关系所进行综合分析的研究结果。

图2 地理学构想体系

Fig.2 System of geographical imagination

为了研究没有抵达过的异域地理、尤其是没有经历过的往日(本土与异域)地理,研究者需要搜集与研读与往日或异域“地理现实”相关的“地理的构想”,即通过已有的具体或抽象的地理构想,去“感知”往日地理或异域地理的“现象”。然后运用“地理学构想”(包括传统与近现代地理学研究方法,以及被引入地理学研究的当代话语),去阐述与分析“地理的构想”及其与“地理现实”的关系,从而达到“认知”往日地理或异域地理的目的。“构想的地理”,是在“地理学构想”认知的基础上,对“地理现实”或“地理的构想”进行表述的结果。这是“地理学构想体系”运用的完整过程,即(A、B)→(C、D)→(E、F)→(G、H)。

但许多涉及地理学构想的研究成果是“地理学构想体系”运用的非完整过程,理论上有数十种,但在实际研究中仅数种。如“1875~1910年纽约城第一批摩天大楼之构想”[63]一文,作者分析了19世纪初现代艺术家对纽约城市的意象画作后认为,城市景观画面从以水平线为主(高楼大厦未出现以前的城市景观画作,呈水平带状)到以垂直线为主(摩天大楼出现后的城市景观画作,反映建筑高度的垂直线条明显增多)的变化,体现了纽约城市现代化的势能(power)。其地理构想过程是:(A、B)→(D)→(H)。

有些涉及地理学构想的研究成果仅仅是“地理学构想体系”中一个环节的一个方面。如“空间与时间之间:论地理学构想”[43]一文,探讨地理学构想的“当代话语”,其构想过程仅是(F)。而“北京城市意象空间及构成要素研究”[17],一文,探讨北京城市意象,其构想过程仅是(C)。

在“地理学构想体系”中,“地理的构想”与“地理现实”存在着三种关系:完全符合、部分符合与完全不符合。完全不符合的典型案例,是美国19世纪著名画家F.雷明顿创造的西部牛仔形象及其西部地理环境的画作[64],与当时的美国西部的人文与自然地理环境完全不符,但至今仍然被当代美国社会接受为19世纪的美国西部映像,如万宝路的香烟广告等。

同理推知,经过感知、认知而表述的“构想的地理”,与“地理现实”也存在着完全符合、部分符合与完全不符合的三种关系。

拨开曲折发展的历史迷雾,掀开当代话语的神秘面纱,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地理学构想”之“构想”,即“研究”;所谓“地理学构想”,实质上是贯穿了近代科学启蒙主义、现代科学实证精神与后现代人文关怀的地理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0-01-10;修订日期:2010-05-26

标签:;  ;  ;  ;  ;  ;  ;  ;  

论地理学概念的哲学体系_地理学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