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与21世纪中国文论建设的若干问题——散文文体之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文论论文,现代文学论文,若干问题论文,文体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1世纪是个文体自觉的世纪,文体意识越来越成为作家追求艺术创作个性的一种自觉意识。讨论21世纪文学创作的文体自觉,要以对20世纪以来新文学不断发展演变的诸文体特点的梳理和总结为前提。在狭义上的小说、戏剧、散文、诗歌四大文体中,散文的应用、流布最为广泛,其文体的发展演变也颇具特征,梳理与思考该文体自身的演变脉络及区别于其他文体的特征,对认识和把握21世纪散文文体意识不无借鉴意义。
散文概念可作大中小之分。“大”指与韵文相对的一切散体文字;“中”指与诗歌、小说、戏剧相对而言的广义的文学散文文体,或称杂文学散文;“小”指纯文学散文,即周作人所称艺术的叙述、抒情的“美文”,或冰心所言的“诗的散文”。本文所指为与诗歌、戏剧、小说相对的散文文体。从散文自身品类看,其文体特征的复杂性、丰富性导致了其分类的多样性,有五分法、四分法、三分法、二分法等。以三分法为例,散文可以分为抒情性散文、记叙性散文(包括传记、专访、游记等)、议论性散文(包括小品、随笔等)。
由韵到散,散文获得了形式上的大解放。不必在意音韵、格律、节奏,不必刻意追求语词位置和句子结构的独异,话怎么想,便怎么说。走出了“带着镣铐跳舞”的诗歌形式,散文的手脚在文学的天地里尽情舒展,足迹遍及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生活的美如果无力找到诗的语言咏唱出来,总可以用散文的口述说出来。而小说需要人物形象、情节结构,戏剧需要道具、台词,诗歌需要音节、韵律、分行、分节等等。散文的优越就在于它可以不受以上“镣铐”的制约,也可以走进某些“镣铐”,比如诗化散文,小说化散文。前者如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我们可明显感觉到“听听,那冷雨”歌一般的吟唱和回环往复的节奏;后者如沈从文《湘行散记》、《湘西》中许多篇章。形可以散,使散文在文体上呈现出千姿百态、不拘一格的奇观。
形散神聚是散文表现形式上的独有特点。“形散”便对生活材料不加刻意雕琢、变形,尽量以生活的原生态展示所呈现出的文体形态。“神聚”是不管思绪多么飘飞,叙述多么任情率性,总有一种意绪、念头和氛围统摄弥漫着全篇,象一个源源不断地辐射能量的场。从小说和散文对生活材料的处理方式可以看出散文形散的特点。比如沈从文的散文《一个多情水手与一个多情妇人》和小说《柏子》,前者忠实地叙述了一个游子返乡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主要事件有牛保与河街相好的女人难舍难分的事,“我”遇夭夭的事,还有一些次要的人物,如催骂牛保的水手,想吃“荤烟”而不得的邮船水手,夭夭的男人等。全文有感慨,有思虑,却少神秘和留白。后者所用材料完全撷自前者,却可明显看出对客观材料的改造、加工(包括人称改变:由前者第一人称变到后者第三人称),最后编织成一个关于柏子和河街相好女人短暂相会又离别的故事,不枝不蔓,浓度很大。而这一个故事里,柏子的撒野,女人的痴情,那吊脚楼上他人本不得而见的床帏之事又给展示得荡气回肠、摇曳多姿。故事的切削和蕴藉给言外之旨以广阔的翱翔空间(当然小说语言和内容也可以说本身就是旨,但它更多的是将叙述和故事看作一个蕴藏思想的表层载体,这个载体完全可以止于叙述,不及其余,所以我们读小说,总是要透过故事表层去看下面蕴藏着的呼号、呐喊和申说);而形式的“原样性”决定散文言即是旨,所言即所旨,无须象小说那样刻意于虚构。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就是一种文人情绪的吟哦,沈从文的《湘行散记》就是对故乡风物人情的描绘和对故乡历史现实的沉思。它们鲜有包装物、掩蔽体,不需对材料变形、虚拟。这是散文形式的散和形式的“原样性”带来的直抒胸臆、畅所欲言的好处。不象小说对现实虚构和打磨,需要一路读下去,往往要读穿字里行间,才知究竟。
情真意实是散文在表达上的特点。形式上最大限度地尊重生活本来面目,本真地写,情真当不容置疑。这个“真”更指率真地发挥个性,表现自我。散文中的情愫可以是幽微隐秘、难以索解的,甚至可以是自我掩蔽、寄慨遥深的,但却是直率和原生的自我表现;小说中的情则为重重的情节、层层相因的叙述所包裹;诗歌的情幻化而融入语词,韵律、行和节中去了。如果说散文的情真是冲口而出的率真,诗歌的情真则是诗意幻化的纯真,本质都是真,但衣装不同。
散文意实相对于小说的表事层(显形)、表意层(隐形)结构呈现的意虚和诗歌内容的思想化(思想情思即内容),以虚作实的特点而言的。散文内容的真切性和直抒胸臆的特点决定了它最便于直截了当地表达真情实感:真心实意地表达,表达实实在在的感受,可以说是以实写实。小说的叙述艺术决定了它常常不“说白”,它的“意”藏在故事流体之下(现代派小说文表流动的意绪与文里要表达的意绪不那么易分清,与传统的以故事的“实”写虚相异,以虚写虚特征似简乎明显),相对而言,呈现“意虚”特点,可以说是以实写虚。诗歌内容本身呈现出思想化特点,剪裁上只取闪光点,种种物象成为表意的虚化符号。如戴望舒的《雨巷》中那个丁香般的姑娘,乃至“撑着油纸伞”的“我”都超越了具象,成为诗人要表达的某种思想、意绪的象征。以实写虚成为诗歌表达意义和情思的主要特点。
以上浅见与各种文体相互间渗透交融,以及每种文体自身不断变化演进的复杂趋势相比,悬殊巨大,故本文的意义就在于题目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