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精撷英的力作——吴永章教授《瑶族史》评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瑶族论文,力作论文,教授论文,吴永章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瑶族,是我国南方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的兄弟民族,人口已逾210万。她同时又是一个人口散布亚、美、欧三大洲的国际性民族。近年来,国际瑶族研究由隐转显,先后在法国、泰国和我国的香港、湖南、云南、广西等地举行过数次国际瑶学研讨会,取得了一些令人瞩目的成果。吴永章教授所著、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瑶族史》一书,便是其中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一。纵观该书,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全书以时代为经,历史文化事象为纬,内容涉及瑶族的族源探微、族名考辨、地望分布、历代中央王朝和地方政府的治瑶政策、瑶人与历代中央王朝的关系、瑶人迁徙路线、瑶汉关系、瑶族及其先民的社会生活、经济生活和文化特点等等。其研究面之广、之宏富,为国内瑶学界所仅见,填补了瑶学研究领域中的一项空白。
二、关于瑶族族源的追溯,建国前徐松石、江应梁诸先生曾有论述,建国后潘光旦教授对瑶族来源也有所指涉,其后学术界形成了瑶族源于汉末苏、浙一带的“山越”和两汉时期的“长沙蛮”、武陵蛮”两种不同看法,至今影响还很大。吴永章教授以掌握的丰厚史籍材料为依托,从先秦时期蛮族在楚国境内的活动和楚国占领广大蛮族地区后,部分蛮人被迫向南、向西迁徙的过程,苗瑶民族民间流行的“渡海”、“洪水泛滥”的故事以及用鱼祭祀的典籍记载等,广征博引,提出了瑶族先民源于先秦时期生活于楚地的荆蛮的观点。此外,他还考订了两汉时期两湖地区的蛮人主要分为崇奉白虎的“廪君蛮”和崇奉犬的“盘瓠蛮”。盘瓠蛮包括了“武陵蛮”、“长沙蛮”、“零陵蛮”、“桂阳蛮”的大部分。三国时期,盘瓠蛮除“武陵蛮”外,还包含了湖湘山民和江西山民中的盘瓠种人,他们是我国今瑶、苗、畲诸族的先民。吴永章教授的论述和分析,持论有据、条理清晰,令人叹服。
三、民族历史的研究,最忌研究者以自己群体的价格观念来评价其他民族的历史文化。于是,学术界便倡导了文化相对观,认为每一种历史文化都会产生自己的价值体系,对一种历史文化的评价只能用它本身所从属的价值体系作标准。吴永章教授在该书中品评瑶族先民的文化事象,尤其是某些看似荒诞离奇的传说时,并不像一些古今著家一样随意贬褒。例如,关于盘瓠的神话传说,历代正史、志异小说、笔记、方志诸史籍中多有涉略,且一直在我国瑶、畲等族中广为流传。以笔者近些年在瑶族地区调查时的所见所闻而言,盘瓠崇拜还是一个容易引起误解的敏感问题。吴永章教授在论及这一瑶族先民的重要文化事象时,从这样两个方面加以阐述:其一,在原始人中,尊一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为本民族的始祖、作本民族的图腾标志,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文化现象。对以狩猎为重要生活来源的瑶族先民来说,犬既可以猎获动物,为他们“供给食物”,又可驱赶猛兽,成为他们的“保卫者”。这样尊具有温顺、凶猛双重性格的犬为自己的图腾,视它为主宰人们命运的神圣物的现象并非偶然。因此,就盘瓠“狗种”的最初意义而言,并不包含有贬抑之义。以动物为图腾,在统治民族中也屡见不鲜。如商的始祖契,为其母简狄吞玄鸟卵而生;秦之先人大业为“玄鸟陨卵,女脩吞之”而生;元人的鼻祖为一只苍狼和一头白鹿交媾而生。商人、秦人和蒙古人都是曾在我国历史上建立过王朝的统治民族,他们也并未以禽兽的后裔为耻,相反还蓄意渲染、炫耀,使自己的统治蒙上天意的神光。故人兽或人禽通婚是人类早期流行的思想,我们必须把神话传说中的盘瓠狗种的本义与其后封建统治阶级对南方民族,尤其是瑶、畲先民的侮称严格区分开来。其二,范晔《后汉书·南蛮列传》中有关盘瓠传说中所描绘的“蛮夷”社会生活,是东汉时期包括瑶族先民在内的南方少数民族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当然,承认盘瓠传说中所描述的包括居住条件、服饰、语言、婚姻制度等社会生活内容的历史真实性,并非是完全相信狗娶帝女等离奇枝叶,而是透过该故事挖掘其中深沉的象征意义。类似这样的分析和阐述,朴实中肯,既体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又暗契了文化相对观的科学态度,读后令人击节。
四、关于瑶人迁入桂粤的路线,有两种传统看法:一种认为是先由湖南入广东,再转广西,近人刘锡蕃即持此说;另一种认为是由五溪地带先入广西,再转广东,江应梁教授即持此说。吴永章教授经过自己殚精竭虑地研究后,有根有据地提出了瑶族人是直接从湖南越过五岭分道进入今桂粤两省的看法,读后觉得颇有新意。
五、一般学者治瑶族史,多集中于宋代以后,原因大抵是自宋而后瑶族的事迹才大量见诸史籍,宋以前瑶族的活动历史不仅记载少,而且头绪纷杂,难于辩识。吴永章教授则不但对宋代以后的瑶族历史与文化勾稽甚详,且知难而进,对隋唐和隋唐以前瑶人及其先民的社会生活和文化特征详加考证,着力勾沉,给人的印象很深。
除上述几个方面外,该书中论及的瑶汉融合、瑶人对古代中国南方地区的开发和贡献、历代中央王朝治瑶政策的得失等方面也是满盘珠玑,惜无法一一赘述。总之,吴永章教授耗近十年心血精心撰写的这部《瑶族史》的出版,标志着国内瑶族历史的研究已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无疑将推动瑶学研究向更深、更高的层次发展。
当然,吴永章教授的这部《瑶族史》,勾沉的仅是先秦至清代2000余年的瑶族古代史,而且研究瑶族历史的方法亦不惟史籍文献一途。若以后能有在吴永章教授这部《瑶族史》的基础上,结合民族学田野调查材料、考古资料、乃至体质人类学资料而精心撰写成纵贯古今的瑶族通史,则瑶学幸甚、学界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