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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知识网络(Knowledge Networks)问题逐渐成为企业知识管理领域新兴的研究热点，因为人们已经认识到寓于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s，也称人际网络）中的知识，特别是隐性知识的战略价值以及社会网络对于知识交流与创造的重要地位和作用[1-2]。Rory L Chase认为，“网络是所有知识驱动的战略的核心……网络是知识创造和扩散的引擎”[3]。弗里乔夫·卡普拉(Capra Fritjof)还把知识视为网络，他认为知识的创造与应用在网络中发挥得最好[4]。
从一定意义上说，知识是嵌入在社会网络中的重要元素，只有在社会网络中，知识才能更好地发挥其战略价值和作用。
对企业知识网络进行研究有助于企业知识价值的充分实现，也有助于企业情报力的提升。因为情报(Intelligence)是用来解决问题和指导行动的知识（特别是寓于人们头脑中的隐性知识）。知识性是情报的基本属性之一，同时，社会网络也是情报交流的重要途径和手段。因此，包昌火研究员认为，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的人际情报网络是情报从业者获取、分析和传播非公开信息和隐性知识的重要平台[5]，人际情报网络（如看不见的学院、无形的集体、非正式网络、情报交流小组等）在本质上也是一种社会网络，更是一种知识网络。因此，美国战略情报之父谢尔曼·肯特(S.Kent)认为，情报是知识(Intelligence is Knowledge)、组织(Organization)和行动(Activity)[6]，情报是（特殊的）组织通过（特殊的）行动而追求的（特定的）知识。知识性是情报的自性(Identity)，情报都是为了穿越迷雾而求知，情报的最本质内容是知识[7]，是“激活了的知识”。
所以，本文认为，企业知识网络研究就是研究如何通过社会网络获取、共享和创造新知识，也是对从社会经济路线研究情报学问题，特别是情报交流问题的丰富、深入和拓展。
1 企业知识网络的界定
由于研究视角的不同，人们对知识网络的认识、理解和界定也不尽相同，可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本文从社会经济视角进行归纳，知识网络有以下几种具有代表性的观点或模型。
·知识网络的经济学模型。在该模型中，知识网络被描述为进行科学知识生产和传播的机构和活动[8]。
·知识网络的市场结构模型。该模型认为，公司是知识网络的节点，公司主要通过研发(R&D)扩大其知识存量。该模型主要研究知识溢出(Spillover)对市场结构的影响[9]。
·美国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概念。该基金会于1999年在知识网络的一个课题中明确阐述了知识网络的含义——知识网络是一个社会网络，该网络提供知识、信息的利用等。
·瑞士圣加仑大学知识资源研究中心模型。该中心认为，知识网络是为了积累和使用知识而组合在一起的人、资源及其关系。积累和使用知识的目的是创造价值，其手段主要是知识创造和转化过程。该中心提出了一个包括知识网络结构、知识工作过程和有利环境的三层次知识网络模型[10]。
·维纳·艾莉的价值网络观(The Value Networks View/Perspective)。她认为，从系统思考的观点看，把组织视为价值网络(Value Networks)更有助益，价值网络是通过两（多）个个人、小组、组织之间复杂的、动态的交易而产生经济价值和其他收益的关系网(A Web of Relationships)。从事有形和无形交易的任何组织或组织内的小组，无论是私有行业、政府或公共部门，都可视为一个价值网络。
同时，维纳·艾莉还认为，知识和无形价值交易是新兴的网络型企业(Networked Enterprise)的根本，它们构造了关键的商业关系并创造了商业成功的环境。为知识经济创造成功的商业模型，关键在于理解价值网络的动态性，而价值网络的目标就是为其参与者产生经济成功或其他价值（收益）[11]。实质上，维纳·艾莉把知识作为价值网络的交易媒介，把知识网络作为价值网络的亚范畴。
上述从社会经济视角阐述的知识网络的典型观点反映出，知识网络研究是个涉及面广、关系复杂的研究。有人认为它是一种社会网络，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创造价值的关系网。尽管见解不同，但总的来看，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知识是嵌入在各种社会网络中的基本要素，知识在社会网络中的流动和交易会加速其价值的开发和实现。可以认为，知识网络是社会进步、经济发展、企业竞争的重要手段和工具，是企业知识管理领域值得深入研究的重要课题。
笔者认为，知识网络既是企业的一种宝贵的、具有战略价值的知识资源，同时，它更是企业挖掘其自身拥有的社会网络中的知识，特别是隐性知识的一项基本能力。本文将知识网络界定为：知识网络是一种获取、共享嵌入在社会网络中的知识资源，以创造新知识为目的的网络。从本质上讲，它是一种挖掘人的隐性知识的社会网络。进一步，企业知识网络(Enterprise Knowledge Networks)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获取、共享嵌入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中的知识资源，以创造新知识为目的的网络。其本质是，利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挖掘寓于人的头脑中的丰富并具有价值的隐性知识资源。
企业知识网络如图1所示。在图1中，里面的椭圆指企业内部的知识网络，在企业内部知识网络中，有员工个人之间的网络、部门和部门（如研发部和市场部）之间的网络、决策层与部门和员工之间的网络，还有通过内联网进行知识交流和共享的信息网络等。这些网络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企业内部复杂的知识网络图，通过社会网络和信息网络的联系，企业内部可以进行知识的获取、交流、共享、创造等知识管理活动。大椭圆和小椭圆之间的地带指企业所处的社会环境，因为企业时时刻刻都在与其周围社会环境进行着知识和信息的交流与共享。所以，在企业和其所处环境之间，同样存在着层层看不见的知识网络，这个网络包括企业业务部门和供应商之间的网络，也包括企业与政府部门之间的网络，还包括企业与科研机构之间的网络，以及企业员工个人与外界的联系网络等等，这些网络都存在着知识和信息的交流、共享和利用问题。所以，企业应充分挖掘和利用这些丰富的、具有重要价值的知识网络，利用知识网络中蕴涵的宝贵的知识资源，为企业创造更多的价值和财富。
图1 企业知识网络示意图
2 企业知识网络的特点
2.1 社会性
知识网络在本质上是一种社会网络[11]。它是基于社会网络挖掘企业内外隐性知识资源的一种网络结构，是企业知识资源的一种有效配置形式。而社会网络是人与人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形成的社会关系结构，具有社会性，所以，社会网络的社会性决定了知识网络的社会性质。同时，知识网络的社会属性还是由知识的社会特性决定的。知识具有牢固的社会性，离开社会，知识的价值便失去了现实意义。就连人工智能领域专家Anthony K.P.Wensley和Alison Verwijk-O'Sullivan都认为，是来自社会方面的挑战而非技术方面的挑战促成了知识在组织中的核心地位[12]。
正是知识的社会属性和社会网络的社会性共同决定了知识网络的社会性。笔者认为，社会性应该是知识网络的基本属性之一。
2.2 开放性
知识网络是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利用和挖掘企业内外隐性知识资源的网络。其中，隐性知识是被利用的对象，社会网络是联系隐性知识主体——人的纽带。企业的社会网络是人与人之间、组织与组织之间组成的网络结构，其范围涉及企业内外的各种社会网络。这些网络不是故步自封的，而是一种开放的、自适应的、发展的网络，常常是跨越时空或组织边界的，网络成员往往来自不同小组、部门、组织。
社会网络的这种开放性决定了知识网络的开放性。知识网络的开放性有利于扩展隐性知识的来源，扩大企业利用知识的范围，同时，也有利于企业不断建立新的网络，使企业的知识网络更加丰富。所以，开放性也应该是知识网络的基本属性。
2.3 动态性
知识的动态性和社会网络的动态性共同决定了知识网络的动态性特征。同时，企业知识网络的构建不是一劳永逸的，知识网络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空和环境的变化，知识网络也在不断地变化。静止不变的知识网络是不存在的，只有在不断的变化中，企业的知识网络才更具价值和生命力。
企业在自身知识网络能力的培育过程中，应该主动地提供各种可能的条件，维护知识网络的动态性，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知识网络的生存和发展，才能利用知识网络挖掘更多的隐性知识资源，创造更大的价值。所以，动态性是知识网络的又一基本属性。
2.4 目的性
知识网络除了具有上述三个重要属性外，还具有目的性。知识网络的目的性是指通过交流和分享知识，挖掘隐性知识为企业创造新知识和价值。
知识网络通过企业内外的社会网络促使人们交流和共享丰富的知识资源，特别是隐性知识资源，目的就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知识创新。企业的知识创新活动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中能够得到更好的实现，因为灵感的产生、创新思维的激发往往发生于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流过程中。这些创新性的交流过程就是知识网络为企业创造价值和收益的实现过程。
3 企业知识网络的形式
笔者认为，企业的知识网络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只要是建立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基础上以获取、共享和创造知识为目的的网络都可以视为知识网络。企业知识网络在企业知识管理实践中表现出多种形式，有正式的，也有非正式的；有现实的，也有虚拟的；有组织内的，也有跨组织的。综合目前有关知识网络的相关研究，本文将企业知识网络归纳为以下几种。
3.1 知识社区
知识社区(Knowledge Communities)是企业中具有共同激情的人群，他们为了企业具体的目标去创造、分享和应用知识[13]。知识社区由共同价值观或承诺意识维系在一起，其成员间是相互信任的关系。知识社区是企业中一种正式的网络，其建立往往是有目的的，如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知识社区的目的是塑造未来。知识社区通常存在于组织内部，比特别工作小组规模大些，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团队要长，所以，可以将其视为团队和特别工作小组的延伸。
3.2 实践社区
企业内部都存在着类似于知识社区的实践社区(Communities of Practice)，不同的是，实践社区是非正式的，往往是无形的群体。
实践社区的目的是创造、扩展和交换知识，发展个人能力；其成员是自我选择，以专业技术或对某一主题的热情为基础，成员间相互信任，具有身份认同感。一个实践社区是由领域（创造共同点和共同身份的感觉）、社团 （创造学习的社会结构）和实践（成员分享的一套架构、风格、语言、故事等）三部分组成的交流、分享和创造知识的社会结构[14]。
3.3 虚拟知识网络
信息网络为企业知识网络的高效运行提供了重要的技术平台。虚拟知识网络就是利用信息网络技术（如内联网、网络论坛、在线交流工具、BBS、讨论组、Blog等）为人们获取、共享和创造知识提供更加方便的工具，从而提高知识网络的效率。
不可否认，信息网络对企业知识网络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但社会性还是知识网络最根本的属性，离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网络，信息网络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除上述几种重要的知识网络形式外，企业知识网络还包括专家网络、特别兴趣小组、非正式网络、项目团队以及知识联盟（如英特尔公司和微软公司之间的战略知识联盟、TCL与北大光华管理学院间的战略知识联盟）等多种存在形式。这些知识网络形式都是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以获取、共享和创造知识为目的的网络，这是知识网络不同表现形式的共同基础。在企业知识网络能力的培育中，企业的这些不同的知识网络形式具有不同的地位，发挥相应的作用。
4 企业知识网络能力
笔者认为，企业知识网络不仅是企业的重要知识资源，更是企业拥有的一项基本能力。能力层面是企业知识网络的本质所在，称其为知识网络能力(Knowledge Networks Capabilities)。知识网络能力这一术语的提出和明确化是在前人对知识网络研究基础上的继承、深化和发展。
知识网络能力是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以知识资源的获取、共享并创造新知识为内容，以创造价值为核心的动态能力集合。进一步，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建立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基础上，以企业内外的隐性知识资源的获取、共享并创造新知识为内容，以创造企业价值为核心，以提升企业持续竞争优势为目标的动态能力集合。
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一个战略层面的概念；是一个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以整个知识流程为核心的概念；是一个开发利用企业知识资源，特别是隐性知识资源，实现企业知识管理人本化战略(The Personalization Strategy)的概念。需明确的是，企业知识网络能力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它是动态能力(Dynamic Capabilities)的集合，是企业整合、建立、重新配置内外社会网络，充分、高效开发隐性知识资源，以应对瞬息万变的环境的能力。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一个企业区别于另一个企业知识管理工作绩效的重要依据之一。
这里需要区别的另一个概念是企业知识管理能力。 A.H.Gold[15]、余利明[16]等人就知识管理能力分别进行了论述并建立了相关模型。
笔者认为，知识管理能力和知识网络能力还是有区别的。知识管理能力论述了企业如何管理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的能力，但其侧重点更多的是管理显性知识，如知识收集、存储、融合、保护、扩散等。而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从社会网络和知识交流、共享和创造的视角，探讨企业隐性知识的挖掘和利用问题。虽然知识网络能力包括对非公开（内部）资料等少数显性知识的交流与利用，但主要还是论述建立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基础上获取、交流隐性知识、创造新知识的能力。
5 “动态能力”观
20世纪90年代，David J.Teece等人提出“动态能力”(Dynamic Capabilities)观点。该观点认为，企业要获得竞争优势，既要注重内部能力的开发，又要使其能力适应商业环境的变化。动态能力就是企业整合、建立和重新配置内部和外部资源以适应快速变化的环境的能力。其中，“‘动态’指更新能力以便与变化的商业环境保持一致的发展潜能(Capacity)；‘能力’则强调在适当地改造、整合和重新配置组织内外技能、资源和职能性能力 (Functional Competences)以适应变化环境的要求中，战略管理所发挥的关键性作用”。同时，他们指出，在动态能力中，“能力的实质是嵌入(Embeded in)在各种组织流程(Organizational Processes)之中，但是，这些流程的内容和它们提供发展竞争优势的机会，受企业所拥有的资产和其采用或固有的进化路径的极大影响。所以，组织流程解释了企业动态能力和竞争优势的实质”[17]。
动态能力的内涵反映出两方面基本特征，其一，能力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动态的概念，能力要不断地更新、调整以及重新配置以适应变化的商业环境；其二，能力的本质在于其嵌入性(Embedness)，它是嵌入在组织流程之中的，离开组织流程谈论能力，动态能力便成了无源之水。
知识网络能力是企业知识管理工作中的基本能力之一，企业的知识获取、共享、创造等知识管理环节离不开建立在企业所处的社会网络之上的知识网络能力。笔者认为，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动态能力观在企业知识管理活动中的映像，这是因为：
其一，关于“动态性”问题。知识网络能力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一方面，知识网络能力也要不断调整、更新、重新配置和拓展企业内外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的知识网络，以适应企业外部商业环境的变化，这一点是由外部日益激烈的商业竞争环境所决定的，是外因在起作用；另一方面，由于知识自身的动态属性和社会网络自身的变动性，决定了知识网络的动态性，进而导致知识网络能力的动态性，这一点是由知识网络的内在性质决定的，是内因在起作用。所以，知识网络能力表现为一种动态能力，是由内因和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其二，关于“嵌入性”问题。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更具有嵌入性特征，因为企业知识网络是建立在社会网络基础上的，开发、利用企业内外知识资源的网络，它是企业内外知识资源在社会网络中的一种配置形式。从本质上讲，企业知识网络是一种社会网络，而社会网络理论中的著名的“嵌入性”理论对于知识网络来说，也是有其适应性的。“嵌入性”理论认为，一切经济活动都嵌入于社会关系之中[18]。依据“嵌入性”理论的基本观点，笔者认为，作为组织过程重要组成部分的知识获取、共享和创造等知识管理活动也是一种经济活动，而一切经济活动又都是嵌入在社会网络之中的，那么，企业的知识获取、共享、创造等知识管理活动也应该是嵌入在社会网络之中的 （如图2所示），而企业的知识网络就应该是这种嵌入关系的直接的、具体的表现形式。笔者进一步认为，企业知识网络能力是企业知识网络的本质层面。因为知识网络只是企业拥有的一种客观的知识资源，知识网络能否发挥作用，发挥多大作用，还要取决于企业是否拥有开发和利用其自身知识网络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是嵌入在企业知识网络中的能力，离开企业知识管理和知识网络，谈论知识网络能力，便成了无本之木。相关研究也表明，企业的竞争优势不只是来源于资源，也来源于嵌入在网络中的难以模仿的能力[19-20]。
图2 企业知识管理活动嵌入在企业内外社会网络中
因此，从动态能力的基本特征来看，知识网络能力是企业拥有的一项基本的动态能力，是动态能力观点在企业知识获取、共享、创造等知识管理工作中的具体映射和反映。一个企业能否充分培育自身的知识网络能力，挖掘和利用自身的知识网络资源，将决定该企业的知识管理水平，决定该企业隐性知识资源的利用程度，决定该企业基于知识的竞争优势。
收稿日期：2007-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