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高让我进了看守所——郭光允详述反腐败艰险历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让我论文,进了论文,看守所论文,艰险论文,历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他,曾掌管全市建筑工程大权,但他说:“我们不要捞钱,那是百姓的血汗。”他,对要把他带到省委书记那里、帮他当上省建委主任的人说:“我不干这种事!”他,向中央检举从顶头上司到省委书记一伙人的腐败行径,尽管由此引来无尽灾难,仍坚持不懈;他,在阳光下差点被打死,在大雨中险些遭撞死,在看守所里高烧几乎要咽气,在劳教所中两度被追杀;他,大学同学们惊奇地说:“全班念书最文静的同学,竟然受了这样的苦。”他,依然反腐,无怨无悔,终于迎来了“大蛀虫”程维高被开除党籍的这一天……
2003年8月9日,中纪委公布了给予河北省委原书记程维高开除党籍处分的决定,其中特别提到了因如实举报问题而遭打击报复的郭光允。从此,郭光允这个因揭发检举贪官污吏而挨整十几年,以至于九死一生的反腐败英雄,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他为什么要坚持揭发程维高,他是怎样几经生死考验的,他现在有何感想?他向记者详尽地回顾了整个过程。
我不是英雄,我完全是出于责任
我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不是英雄,我向上级反映情况,做这些工作完全是出于责任——他们这么捞钱,我看不惯。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这跟我的出身有一定的关系。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贫苦家庭,家里7个弟兄姐妹,我是老大。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很苦,最大的感受就是饥饿。老百姓不容易,汗水“掉在地上摔八瓣儿”。他们种点儿粮食真的不容易,现在有的地方农村也还很苦。我大学是在上海同济大学建筑工程系读经济组织管理专业,1961年入学,1966年毕业。在同济大学读书我也像个叫花子。上学的5年中,因为没有路费,我一次家都没回过,我还得夏天到工厂打工,冬天到公共汽车上卖票,那时候叫勤工俭学。就这样维持了5年,生活确实相当困难。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湖北省荆州市工作,因为那时候“文革”刚刚开始,我们“臭老九”得劳动改造。其间曾去“五·七”干校劳动了两个月,然后又下放到农村落户当农民,一直干到1972年。劳动改造了几年,我就被人批斗了几年。因为我是学经济组织管理的,总感觉到老百姓太穷了。我当时说,搞“文革”得首先把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们有饭吃,人家就说我反对“文革”,反对毛主席的“五·七”道路。因此我就成了重点批斗对象,每天挨斗,天天斗到晚上一两点钟。有好心人怕我自杀,还跟着我。我说不要紧,有碗饭吃我就能活着。有了这段经历“垫底”,后来的李山林、程维高等人整我十多年,我就感觉无所谓了。
我们负点儿责,但不能捞钱,那是百姓的血汗
1973年我调到石家庄市。1985年全国第一批晋升为高级工程师。我的职务是工程处处长兼定额站站长,负责工程管理审批等,权力不小,但我跟大家说,我们负点儿责,不要捞钱,那是老百姓的血汗。
1986年4月市里组建新建委。靠关系从井陉维尼纶厂调到市里来的李山林当了建委副主任,负责开发、征地。他自己一个人越权批减免城建配套费,不经研究就把大片土地出卖,作风十分霸道,不可一世。2000年,李山林因经济问题被逮捕,后被判刑15年。
我和李山林发生直接冲突是在1987年,那时候李山林还是副主任,并不分管工程招投标。谈固小区一个工程,突然有人来说,李主任说了不要招标了,我说李主任不主管这个,是不是让主管主任来说。后来我又说,那先让我看看手续吧,那人说手续没带来,我说你看你这个同志,那让我怎么办呀?我就没给办。
矛盾由此开始。李山林没完没了地整我,还成立整我的“指挥部”,架势可大了。我没什么问题,他却让人写了半个月的材料诬告我,把我告到市里有关部门。1991年初,李山林又伙同市监察局的一个人开始查我。
我不是个好斗的人,而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从来都是想跟领导搞好关系的人,只是碰上了李山林这样的“上司”,才不得不这样做。
石家庄的特大工程都包给南京二建,不公嘛
大约1987年,南京二建来到石家庄。有一次,有人来汇报说南京二建在亚太大酒店那里施工呢,问我怎么办。因为南京二建当时还没办入石家庄市手续,我说按规定让他们停工。后来公司补办了进市手续,这样我就认识了南京二建。1990年程维高调河北省后,他们就给程维高家装修房子。
南京二建驻石家庄第一任经理是我的校友,经常找我。那位经理几次跟我说,你都40多岁了,官太小,我要帮你飞黄腾达。把你带到程维高那里去,你说说我们房子的装修质量,品头论足,慢慢就能和老程接上头了。你名牌大学毕业,学历高,又是学组织管理的,有老程给你说话,你很快就能当上河北省建委主任。我说我不干,我当一辈子高级工程师我也不干这个,我不搞歪门邪道。
南京二建一直跟程维高那边联系,走程维高那个线,后来的新经理就不认我了。我对南京二建只是从政策规定范围内帮忙,该帮什么就帮什么,顶多是办事快一点儿。但是李山林却不经过招投标,就把工程大量批给他们,就是要讨程维高的好。东方购物中心,好几亿的工程,裕彤体育中心,两个多亿,都给了南京二建。石家庄1992年以后的特大工程,大多数都给了南京二建了。按规定,建筑公司每人每年承揽工程任务不能超过70平米,他们已超过很多了,达到了几百平米。我向组织反映,南京二建从进石家庄市后总共承揽了近30亿元的工程,石家庄市的特大工程都是通过李山林等人直接批给南京二建的。
李山林之所以违规批工程给南京二建,一是自己从中捞了几十万,另外就是讨好程维高,这我有证据,是南京二建一位副经理对我们说的。他到程维高家里聊天,程维高说,李山林把工程给了南京二建,说明李山林思想开放,我支持。本来这是违法的,他还支持。
李山林为什么能那么肆无忌惮,原因就是有人包庇他。尽管李山林被反映的问题非常多,但查他时只是走了走形式,最后宣布,李山林没什么问题。
如实举报问题。竟两次遭遇暗算
1993年市政府换届改选的时候,程维高不顾众多群众意见,批准李山林当副市长候选人,但人大选举时李山林没被选上。1994年,程维高把当时的省建委主任叫去,说李山林副市长没当选,我也要提拔他,让李山林在你那里兼任一个副主任,就成了副厅级了。不要省建委的工资,不要省建委的住房,不要省建委的工作,三不要,还在市里工作。当时石家庄市的一些领导都骂,因为这是非组织活动。省建委有人说,李山林一个疯疯癫癫的,一个荒唐鬼来管他们了。
这事我意见很大,立刻向有关领导反映。没想到如实举报问题,竟两次遭遇暗算。
有一次我挨打。是1995年3月,那天我骑自行车回家,路上突然有人袭击我。几个人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动手的有两个人。我问他们为什么打我这么狠,他们说我们都这样打人的,打脖子,一下要你的命。第三个人要动手的时候,被人制止了。
出这事以后的7月,我又出了次车祸。那天雨特别大,有辆汽车从后面撞我,把我一下子撞出去了15米。当时我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省二院抢救了一个月后出院。这次车祸造成我严重脑震荡,还有肾脏、肌肉等多处受伤,我当时的记忆力也明显不行了。
我先是写信劝程维高,后来被他逼得向中央检举他
作为当时管建筑市场这个事的人,我有责任、有义务把建筑市场整顿好,真正实行公平竞争原则。1989年开始,我向省、市各级领导反映李山林等人捞钱的问题。1994年,我先是写信劝程维高,不要再重用李山林,因为他不但捞好处,而且工作胡来,给国家造成了很大损失。但程维高不听大家的意见,后来,我被他逼得向中央检举他。
1995年8月出院后,我就开始写检举信,向中央反映程维高、李山林等人是破坏建筑市场公平原则的罪魁祸首。检举内容是完全负责任、实事求是的。我把信寄出去6封,寄给中纪委的几位领导。还有一封给河北省某公检法机关,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封落到了程维高的手里。才成了我受这么大委屈的源头。这封信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目前我不得而知。
1995年,程维高调动公安力量调查这个事情,调查检举人。我每天被叫到石家庄军分区招待所去反省。他们反复地问我,写了匿名检举信没有。办案组还陆续叫了其他人,有些人被弄到几个饭店里去,分别交代问题。在军分区招待所,先后弄了我一个多月,是在9月到10月间。我当时就是不承认。
程维高让我进了看守所
那年11月21号,我永远记得这一天,他们把我从家里骗到建委,然后我失去了人身自由。程维高大搞打击报复,让我进了看守所。一进去,他们马上把我弄到提审室,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一拍桌子,说:“知道我是干吗的吗?我是公安!交代!写过匿名信没有?”我说:“没有。”就这一句话,他说:“立刻让他人号,罪加三等!”提审了我才一分多钟,就让我“罪加三等”。
我被安排在一个人住得很大的房间,但是号里有6个人监护,都是轻微的犯罪人员,外面还有4个特警。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的事情只能让一个管理科长和看守所的一把手这俩人接触,其他任何人不能接触我,副所长都不许接触,说我特殊,是政治犯。我喜欢听新闻、看报纸,连死刑犯的屋子里都可以看电视,但他们不让我看。我的屋子里没有电视,连个报纸片儿都不给我,旧报纸这屋里都不能有。我憋得受不了。
我开始还坚持不承认任何事情,但一个月就不行了,为什么呢?他们天天提审我,刺激我。
一个派来的“经济诈骗犯”,让我供出了检举信
我一进去,在看护我的六个人中,有一个是“经济诈骗犯”。他天天说他伯伯是当时的河北省纪委书记刘善祥。前3天我不理这茬儿,后来他天天说,老是冲着我说,我就问了一句。我说你伯伯怎么是刘善祥呢?他说:“我伯伯是抗美援朝的连长,我爸爸是抗美援朝的排长。在山头上,刘善祥受了重伤,快要牺牲了,我爸爸把他给背回来,救活了。因为救命之恩,刘善祥和我爸爸比亲哥们还亲,他比我亲伯伯还亲,每个礼拜都来看我。”他就这么骗我,说有什么事先给他说,比如捎衣服啊这些,等他伯伯来了跟他说,让他给捎来。正巧我家里主动给我捎来了些衣服,我还真以为是刘善祥同志给我捎来的呢。我慢慢地就相信了这个骗子。
后来他把我往政治上引,他说“我伯伯要管这个案子”。他说:“你什么问题也没有,都是省里一些领导鼓捣的,你把那些省里领导的事写下来,就放你出去,你还要立功呢。”我就写了封信交给他。他已经骗了我一封信了,第一封信我写的是家务事。这第二封信我写完了,封上口,他不知道我写的什么内容。我是给我家属写的,我说中纪委什么时候开的会,关于举报者的四条规定,怎么规定的,按照规定我不但没罪,反而要受到表扬。我说刘善祥的一个侄子在这里服刑,你们提他的名字去找刘善祥书记。
结果第二天我被提审时,他们冲我拍桌打板凳。“啪!”他们把信拿出来一拍,喊叫我,“你还搞什么小动作!”我一看,明白了。既然这样了,我说:“算了吧,我承认。我写过这样的匿名信。”但我光承认说我反映过李山林,说他们一帮子捞钱,喝人民的血。他们说,你不能说这个了,说主要的吧。我说,你们想听什么?想听程维高这封信?我说“那也是我写的”,我就这样承认了。
反复让我交代“反程维高集团的后台”,我哪有啊
接着一个干部提审我,持续了5个小时。他套我的话,说:“为什么把你抓进来?据我们了解你知道的情况最多了,因此先得把你抓起来,你得交代问题。”我说:“哪有什么反对程维高的团伙?如果真的有省委领导反对程维高,我也参加不进去呀。”他说:“不行,你得交待刘善祥是怎么给你布置的,某某是怎么给你布置的。”反复让我交代“反程维高集团的后台”,我哪有啊。他两次提审我时间总计达9个小时。程维高的目的不是整我,而是整其他省委领导。
当时,我发高烧20多天。我跟办案人员说:“你看我的脸色,我都成这样了,我到底犯没犯罪?”他们倒承认了,说我“没犯罪”。我说既然这样,得给我治病。如给我治病,我什么事都可以说;不给我治病,我死在这里怎么办?提审我的人才说:“我给你叫医生,让医生给你点儿好药。”我吃了药,但高烧老是好不了。
就这样,他们还要提审我。我不说,他们就吆喝:“你不说?你不说你站起来!”我就站起来。“立正!”我就立得倍儿直。这些人竟然用这种对付小流氓们的办法来对付我。他们又喊:“你把军大衣脱了!”我这么冷还要我脱了大衣,这帮人就这样折磨我。我坐的凳子特别重,好像石头凳子一样。他们一会儿说:“你过来,近点儿!”我就把凳子搬过来,靠近点儿。一会儿又嚷:“往后退!”这一伙子人就这么折腾人。
为什么他们这么折磨我?他们说一定是有后台给我交代过什么了,可我并没什么可说的。我背后没有所谓“反程维高集团”这个后台。
在看守所关押3个月后,我问看守所看管我的公安人员:“这么审我,我到底有没有问题?”他说:“你没问题,而且这不是我们说的,这是专案组说的,经查你任何问题都没有。”我说,既然我任何问题都没有,马上该过春节了,该放我回家过年吧?
腊月29下午,我正躺着休息,干警喊我:“起来,到别处刮胡子去吧。”我还以为要放我出去了。出来一看,外面有两个干警等着我呢,说:“你被劳教了。”我说,不是说我什么问题也没有吗?他们说,这是省领导要劳教你,我们也没办法。劳教通知书让我草看了一下,上面写了两条牵强附会的依据。让我签字,我拒绝签字,他们就折磨我逼我签字。他们不是说我诽谤罪吗,我写道:“我没有诽谤,我是如实举报。”把签字的地方占满了。他们也无奈,我就这样又进了劳教所。
出了看守所,又进了劳教所
在劳教所,我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到2000年平反时,腿还是疼得迈不开步,20公分都迈不出,这都是在那些日子里晚上被风吹造成的。我当时是在地上睡的,倒有一个铺板,让我每天搬进搬出,但床板也紧挨着水泥地,不解决问题。我经常到晚上睡不着觉,腿疼了好几年。
有一天,我看到好多家属进来了,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管教说,劳教是人民内部矛盾,管得比较松,不像真正的犯人,过年了家属可以来陪着。我跟管教说,我得告诉家里人,他们还不知道我劳教呢。但结果是,不允许我的家属来探视,也不允许我打电话,更不允许写信。说我是“政治犯”,要特殊管教,是上面规定的。
我进劳教所“新班”被管教了一个半月,常常夜里两三点,我一醒就是一身汗。周围都是小偷小流氓,惟独我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是反对贪污,揭发腐败的人。我本来是揭发坏人,但现在却每天和坏人在一起,接受改造。劳教所给予我比小流氓还低下的待遇,让我感到很难过。新班结束了,就分班,新犯人就分到老班去。但说我是“政治犯”,不能再扩大影响。要是分到别的班里,人家就知道我的问题了,得单独关押。就把我弄到一间平房里关押着,有两个犯人看管我。我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他们就去报告。我去楼房里看一下电视有人就去报告。
我在里面算是年纪大的,身体又不好,所以重活干不了。别人都干到半夜,干到天亮,我没办法就坐到天亮,白天让我抄黑板报。
我在劳教所里没流过泪,没有泪可流。但有一次吃过晚饭后,我感觉到病危了。那天看护我的两个人说,你今天不对,平时你脸黄,怎么今天脸色这么通红呀。过一会儿我就感觉不行了,我那时候觉得有可能是脑溢血,我就感觉好像要死了一样,特别难受,他们就赶紧找医生。过了一个多小时,到晚上10点钟大夫才来,态度十分恶劣。劳教所的大队长跟他说了我的情况,大夫才客气些。这时候我要求见家属,因为从我被抓进来关押后4个多月还没有见到我的家属。要是我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受罪的。此时,我的眼里含泪了。
中纪委出面调查,我才暂时保外就医
本来判我劳教两年,应到1997年的11月出来,是中纪委出面调查,才让我暂时保外就医。中纪委来调查以后,说先把我放出来。
从1995年11月21日到1996年11月30日,我先后被关押了一年零9天。出来之后,有人让我在开除我党籍的报告上签字,我就写上了:“我还要继续检举程维高的问题,我没罪,我也不同意开除我的党籍,我向组织反映的情况绝对是事实。”他们一看就都怕了。过了几天,他们又给我制了个表,表上给我签字的地方弄了那么一丁点儿,呵呵,叫我重新签字,我说我绝对不签,我已经签过了。直到那次让我签字时,我才知道程维高这次调动司法力量打击报复检举人一案叫做“9·26专案”。这个专案成了专门保护程维高的亲信、家人等犯罪分子,专门压制检举人的专案。
1997年后,我继续上访,反映程维高一伙人的问题。我到北京上访不下100次,发特快专递就花了1000多元。
2000年1月13日,恢复我党籍的时候,通知上有这么一句话:“”给予郭光允党内警告处分。”前头没有写原因,没有定语。我问他们:“现在为什么还给我处分?”他们回答我:“没有原因。”“为什么给我党内警告处分?我有什么错误?”“你没有错误。”这很可笑。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又处分我呀,他们不吭声了。就这样,什么原因都没有,硬是又处分了我。所以我还继续给中央写信。党内警告对别人也许不是个很严重的处分,但对我来说是制造了新的冤假错案,我必须讨回我合法的政治权利。
我坚持斗争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反腐败希望
今年8月9日,中纪委通报处理程维高的决定后,我和大家、全省人民一样都很高兴。但因为我这些年的经历,我没有特别的激动。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对提我的名字有点儿意外。
我今年61岁了。本来我不是追求名利的人,我是个搞学问的人,搞业务管理、搞工程技术的人,只是碍着了人家的事。人家想捞,我妨碍人家捞,人家就这么整我。我那几年曾经听从了一些同志的劝说:“你到李山林家里去求求情,他就不那么整你了。”可我去了李家,他当面说我:“你任何问题都没有,你要是有问题,我早让公安局把你抓起来了。”他当面说这个,接着就不断地整我。
程维高也很霸道的,他是省委书记,我一个老百姓,一个党的高级干部何苦这么狠地整人呀?我受这冤枉以后迟早会有人说话的,因为历史是人民写的。所以他当时不管怎么摧残我,劳教我,我也是很平静坦然的。
16年挨整,我总算坚持下来了,没有被整死,没有妥协,没有退让,最关键的我有个信念,他们肯定有问题——我一直深信这一帮子人的问题非常严重。捞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老百姓过日子这么苦,他们还这么捞,我有责任去反映他们。我们这一代人受了不少苦,但也过来了,我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碗饭吃,我就非常满足了。他们整我,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坚持到底。我最多是个死。我觉得我是责任驱使,特别是建筑市场混乱的时候,我觉得我有责任整顿好建筑市场。当我没有工作,被免职以后,市场越来越乱,不少人都去捞,领导也去插手。我反映他们侵吞人民的血汗,他们就必然整我,因为他们是坏人。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坚持到底。我觉得我反映的问题百分之百是事实,我首先要相信自己反映的问题百分之百是事实,我迟早要把这问题说清楚。我坚持斗争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反腐败希望,加快民主法制的建设进程,没有什么太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