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汉语的节奏类型——松紧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松紧论文,试论论文,节奏论文,类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H01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9484(2004)03-0021-08
1 引言
本文所说的“汉语”，一律指现代汉语普通话；“节奏重音”指音步层级上的重音，不包括属于短语层面的停延段重音和属于语句层面与语用焦点相联系的常规句重音、强调重音、对比重音。另外，限于篇幅，本文不拟涉及有轻声音节参与的音步重音，只集中讨论由两个有调音节（也即非轻声音节）组成的汉语标准音步。讨论它是否与英语的音步一样具有音系上的左重重音，并进而讨论汉语的节奏类型。
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普通语言学一般把汉语归为声调型语言，英语归为音强重音型语言，日语归为音高重音型语言。分类的根据是，从有区别词形作用的超音段成分看，声调型语言用的是单音节内的音高曲线（如汉语的“妈”
“麻”），音强重音型语言用的是音节与音节的音强对比（如英语的“输入名”
“输入动”），音高重音型语言用的是音节与音节的音高对比（如日语的“筷子”
“桥”）。这一描写符合人们的语感，被广泛接受。
然而，20世纪后半叶发展起来的实验语音学，揭示出音强重音的声学表现似乎与人们的语感并不一致：在一般的陈述语气中，英语所谓的“音强重音”其实最主要的表现是音高高、音长长、有HL式音高曲线，而音强虽然也较强，但却不是必须的。而汉语的两音节韵律词，在非停延段边界的位置上，第一音节比起第二音节，也同样体现出音高高、音长长的特点。
根据这些实验结果，近几年有一些新的看法提了出来。比如端木三(1999)提出汉语的音步如同英语一样具有“左重”的重音，并且还认为是重音规则激发了一些重要的词法移位规则。Duanmu San(2002)又提出，英语的轻重音也同样可以纳入到声调模式中去分析，英语语音语料库的标注系统实际上也是这样处理的。关于重音激发汉语词法上的移位问题，已有反对意见发表（王洪君2001）。刘现强的博士论文则以诗歌韵律的传统研究、辨义功能和各种分布环境中的综合表现为根据，提出英语的节奏支点在轻重音、汉语的节奏支点在停延的看法。（刘现强2003）但他的论证还显得不够充分。
笔者认为，普通语言学的原则是：从音系的角度看，音义结合关系、辨义功能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在各种分布环境中不能以其他要素为条件说明的有辨义功能的对立成分才是有音系地位的要素。本文拟根据普通语言学的原则，从词汇辨义功能、重征在英汉无标记语气句中的关联、重征在英汉有标记语气句中的关联、重音和节奏单元分界谁制约谁、母语者感知等几个方面出发，论证汉语并不像英语一样存在有音系学意义的节奏重音，并进而论证英语是重轻型节奏语言而汉语是松紧型节奏语言。（注：沈炯教授在刘现强的博士论文答辩会上也提出过同样观点。）
本章使用的论证材料，均为其他学者已发表过的实验材料，其中不少为刘现强(2003)和Duanmu San(2002)所引用，但本文的论证视角和结论与他们不尽相同。
2 词汇辨义功能
以下是语言学界一般公认的事实：
单音节内音高曲线
音节的重轻
请注意，两语言的共性是：语气和强调属于语句层级的句法语用义，用以区别它们的也是语句层级上韵律形式——散布在全句、线性上没有成规律的反复出现的小周期，可能影响节奏但本身不构成节奏。而词汇辨义则在词和黏合短语（句法复合词）的层级上，用以区分它们的是音步、韵律词、黏合短语层级上的韵律形式，这些韵律形式构成有成规律的反复出现的小周期，因此与节奏有关。无论从音系还是从句法或语义上看，它们都属不同层级。
3 重征在英汉无标记语气句中的关联
3.1 重音与重征
狭义的重音(stress)只指音强上强，重征(accent)则是广义的重音，它既可以指英语的stress型重音，也可以指日语的音高型重音。换句话说，重征泛指韵律上的凸显，这是感知上的定义，具体对应的声学表现则可以是多样的，如音强强、音高高、音长长、音质无弱化等等。
近几十年的声学实验结果表明，通常所说的英语的stress并不是简单的音强强，还有音高高、音长长、音质无弱化等多方面特点，音强甚至不是其中最重要的。也就是说，所谓英语的stress，也是叫做“重征”更为确切。本文沿循一般的习惯，仍称英语的stress为“重音”，但在讨论它具体多样的声学表现时则使用更确切的术语“重征”。
3.2 重征各要素在英语无标记语气句中的关联和重音的感知
“无标记语气句”指陈述语气的、无特殊强调对比的语句。由于这类语句排除了语段层级上的语用重音，更可以看出节奏层面轻重在音系上的作用。
在英语的无标记语气句中，重征各要素都综合体现于词汇重音，与轻音形成全面的对比：
重征各要素 音强强
音长长
音高高
音质不弱化
英语的词汇重音＋ ＋ ＋＋
英语的词汇轻音－ － －－
无标记语气句的两音节词，总有也只有一个音节是重征各要素无标记地结合在一起的，所以操英语者对词汇轻重音听辨结果完全一致，从来没有疑义。
3.3 重征各要素在汉语无标记语气中的关联和重音的感知
由两个有调音节（非轻声音节）组成的两字组，是汉语最基本的节奏单元。按照学界普遍接受的看法，称之为“标准音步”（冯胜利1997），而音步中的两个音节，就以位置的不同用“前字”、“后字”称之。
随着近几十年汉语实验语音学的开展（林茂灿等1984，王晶、王理嘉1993，沈炯1985，曹剑芬1989，王蓓2002），汉语无标记语气句标准音步中重征各要素的关联已逐渐清晰，如下所示：
重征各要素 音强强
音长长
音域高
音质不弱化
前字（＋）
（±）
（＋）
＋
停延前的后字（＋）＋（－）
＋
非停延前的后字
（－）
（－）
（－）
＋
表中许多正负号放在括号里，是因为它们只是统计上的常规现象，而非绝对如此。前字的音长标做±，是因为它比停顿前的后字短，而比停顿后的后字略长。
可以看出，汉语标准音步中重征各要素的关联与英语很不相同：在单念或停顿前的条件下，按音高应该是前字重音，按音长则应该是后字重音，而按音强则似乎是等重的。在非停顿前的条件下，前字的确要比后字强、高、长，但差别的幅度较小，仅凭声学数据无法确定这些差别有无音系意义，而且，前后字都没有音质弱化现象。
有学者主张，停顿前的后字长是因为加上了上一层级单位（停延段）的边界调，如果去除边界调则后字总是比前字短，因此汉语的两字组是前重的。（端木三2002年北京大学语言学暑期班课堂讲授）
但是，在正常语气中，英语在停延边界前仍有重音音节长、非重音音节短的对立。如单念或在停顿前的
与同为单念或停延边界前的
比较，前者的第二音节明显比后者的第二音节短。再有，汉语的轻声，在正常语气中，同在边界调前的位置，总是比有调音节短。也就是说，这些无可疑问有音系意义的轻重之分，均不因为有边界调的介入而失去与重轻伴随的长短对立。这使我们对排除停顿前的音长表现而把汉语的标准音步定为音系上的“左重”说产生怀疑。
根据同样的重征表现，有学者提出完全相反的假设。北京语言大学的曹文老师曾向笔者提出，汉语的标准音步是前字长还是后字长，应依据人的心理印象。说汉语者的心理印象是与正常语气的单说一致的：后字有完整的调型而前字调型不完整。这说明汉语标准音步的底层模式是后字长前字短。至于在非停延位置上后字的短，反倒可以看作是该位置时长压缩而使底层模式未能充分体现。
不仅学者意见不一，母语者的听辨测试也没有一致的结果。林茂灿等(1984)做的听辨实验说明，在单念的情况下，多数听辨人选择了后重。虽然是多数，但选择前重的仍有相当的比例。而且，这是在强制二选一的要求下得到的结果，如果增加一项“等重”的选择，相信选择后重的更会大大下降。
综上所述，在汉语无标记语气句的有调音节两字组中，没有一个音节是重征各要素无标记地结合在一起的：前音节通常占了音域高而后音节通常占了音长长，无怪乎母语者对于前重后重的感知模糊。
4 英语重征在有标记语句中的关联及重音的音系地位
4.1 英语重音在不同语气中的音高曲线
英语词重音音节在无标记语气中与HL音高曲线相联。但在疑问语气中，句末单词词重音音节的音高曲线会发生变化，如下所示：
如果是表达极度意外的语气，非句末词重音音节的音高曲线也会发生变化。如下面的blackboard和painted两词（转引自(Duanmu San 2002)，虚化轻音节的音高标做0，*表词重音）：
可以看出，英语的词重音音节虽然在无标记语气中与HL或H调相联，但在有标记语句中却是反过来，是词重音与L或(h)LH调相联。
4.2 有标记语气句中的L调为何感知为重音
一般来说，“重”总是跟“高”无标记地结合在一起，英语有标记语气中的“低”为什么也会感知为重音呢？要分别两种情况。
一是疑问语气的句末。如单独问“orange?”，以前通常标为L-H，重读的第一音节为L调。但其实第一音节是个中降调（上面我们标做了(h)L），起始处实际上仍有个H在，也即重读音节还是HL调，而后一非重音节的高调则是疑问语气句末的边界调。目前英语ToBI系统通常把疑问句句末标为H*L H%，也就是认为重读音节的音高曲线仍是H*L。
另一是极度意外语气句中的词重音。如该语气句“The blackboard is painted orange.”中“painted”的第一音节，英语ToBI系统标为L*。这一L*也感知为重，是因为它比通常的L还要低，以致音质上非但不弱化还成了紧喉的气泡音，时长上也加长许多。实际上，这种低音在发音上是很费力的“强”音，与轻音的发音省力全然不同。看来，感知上的“重轻”与发音上的“强弱”是对应的。
4.3 英语重音在强调中的表现
“重者更强”是强调重音的置放原则。一个句子中要强调一个词的时候，一定是把该词的词重音音节加重加高加长。如在“The blackboard is paintedorange.”一句中如果要强调“blackboard”一词，只能是加重加高加长“blackboard”的前一音节，而不是后一音节。也就是说，重音节奏型语言的非重音节是不能承负强调重音的，这是很重要的韵律原则，下面我们分析汉语是否有节奏重音时还会用到这一原则。
4.4 词重音与音高曲线谁制约谁
从上面的事实可以看出，英语词重音虽然可以实现为多种音高曲线，但具体实现为哪一种音高曲线，却是由词重音的位置和语气类型决定的，也即音高曲线是被决定的。反过来，音高曲线却不能决定词重音的位置。比如，在极度意外的语气中，虚化轻音节the、is等音高上也是低的，但不是重音音节。前面已经说过，英语的重音实际上是综合了音强、音高、音长、音质等多方面特点的“重征”，是综合的“韵律凸显”。对于英语的词汇单位来说，综合性的“韵律凸显与不凸显”的对比可以区分不同的词。因此，以抽象的词重音位置来控制音高音长音强等不同要素，从音系的角度来说是最简明的，也即重音是底层要素。底层要素在感知上也是最显著而无争议的。
此外，英语词重音是较小语法单元、较短语段的区别性底层要素，在进入更大组合单元更长语段时也必须保留，因此它能够在更长语段中形成反复出现的周期性的重轻回复，形成节奏。
4.5 词重音与节奏边界谁制约谁
英语节奏的基本单元音步分界不是由语法单位界或韵律词界决定的，而是由词汇重音的位置决定的。具有词汇重音的音节一定是音步的起始音节。比如，“potato”词首的po并不是节奏单元的起始，它大多与前接词合为一个音步，音步而总是从ta开始。对于两音节的词来说，词汇重音有前重和后重两种选择，其入句后音步分界的起点也就有从前音节始和从后音节始两种选择，如下所示（括号表音步界，星号表重音所在）：
英语的重音不能从词界、音步界等其他要素推出，因此是决定性的、必须在底层标定的。而音步界却可以从词汇重音（个别情况需加规则调整，如
）推出，所以是被决定性的。也即，根据底层标定的词汇重音，到表层再生成音步。
英语的词汇重音（包括主重音、次重音等）基本上是隔位出现、有轻重交替回旋效果的，所以除了极个别的情况，英语的词汇重音都承担了音步重音，少数例外也可用规则控制。
总之，重音是英语节奏的决定性要素，其位置决定英语的节奏边界，所以英语是重轻型节奏语言。
5 汉语重征在有标记语句中的关联及重音的音系地位
5.1 汉语标准音步前字后字的重征在有标记语句中的关联
汉语的陈述或疑问等不同语气，体现为句子常规焦点后的音域展敛（沈炯1992），对于音步内前后字的重征没有显著的作用，这里不再详细讨论。
强调重音对汉语标准音步前字后字的重征则有显著影响。汉语的强调重音既可以放在前字，也可以放在后字。强调重音所在的字，重征各要素无标记地结合在一起。如“这是黄牛（不是水牛）”一句中，“黄”被强调对比，则“黄”的音高、音强、音长都超过“牛”，体现为典型的“重”。而在“这是黄牛（不是黄马）”一句中，“牛”被强调对比，则“牛”的音高、音强、音长都超过“黄”，体现为典型的“重”。这一事实十分重要。前面说过，英语强调重音的限制是“重者更强”，也即强调重音只能落在音步重音所在的音节，这也是重音型语言的共同特点。根据这一特点得到的推论应该是，既然汉语标准音步的前字后字都可以承负强调重音，则它们都是“重音”音节。汉语的轻声音节从不承负强调重音，也从反面证明了汉语有调音节都是“重”的。
再考虑两字组整体对比的情况。在“这是银行（不是你们家）”一句中，被强调对比的是“银行”整体，而非某个单字，我的语感和简单调查结果都强调重音只能落在后字“行”上。（注：我原来设计的例句是“这是黄牛，不是拖拉机”，我个人的语感是只能加重后字“牛”，我的学生刘现强则认为是加重前字或后字均可。今年我的音系学课上，学生傅林告诉我，刘现强的语感是因为“黄牛”很难与“拖拉机”对比，对比着一般只能说“这是牛，不是拖拉机”。他提议换用“银行”与“你们家”对比，这一对比很自然，而强调的重音一定在“银行”的后字“行”上。）这与Cao et al.(2000)从大规模语音语料库的统计中发现的“重读位置的两字组，其时长一般为‘中－长’模式”的结果一致。
总之，汉语中强调重音的情况不支持汉语有“左重”节奏重音的观点。
5.2 汉语重音的感知
在没有强调的各种语气语句中，如前面已经介绍的，汉语的标准音步（由两个有调音节组成的音步），无论前字还是后字，重征的各要素都没有无标记地关联在一起，感知测试也表明，母语者对音步的前重或后重没有一致的判断。
汉语强调重音所在的音节则达到了重征各要素无标记的结合，无论强调前字还是后字，汉语者对强调重音的所在可以一致地感知。这说明汉语的强调重音才是真正有意义的“重”，但是这一“重”是语句焦点层级上的，而非节奏的，它不构成周期式的重轻交替。
汉语没有感知上有意义的音步重音，也就很难说有节奏重音，重既然感知不到，又如何构成重轻回旋呢？
5.3 音步重音与节奏边界谁制约谁
退一步说，即使我们接受端木三等学者的看法，把无标记语句中非停延前位置看作是唯一的无标记位置，把在该位置上同时具有音域高、音长长特点的首音节看做节奏重音（音步左重），也会有一个理论问题产生：音步重音与节奏界线是谁决定谁？也即“左重”是音系底层的区别性要素，还是被决定要素。
在这一问题上汉语的情况与英语有很大的差别。如前所述，英语是重音决定节奏单元音步的分界，它与词界并无可推导关系。而汉语的音步界总是与双音韵律词界一致或者可以从韵律词界推出，如果音步重音的位置也只有一种选择（左重），那么对于一段语流来说，音步的边界其实也就是由语法语义的输入（韵律词界）和音节的数目决定的，而音步界线确定了，重音的位置也就随之而确定了。也就是说，汉语是边界决定重音而不是重音决定边界。
比如，“黄牛”是词典收录的韵律词，则在语流中它的音步左分界一定在“黄”前，右分界一定在“牛”后。音步界线确定的“黄牛”，在无标记语气的停延前一般是“黄”的音域高而“牛”的音长长，非停延前一般是“黄”的音长略长，等等。
普通语言学的原则是，能简明地控制各种分布中多种多样表现的要素，才是有音系意义的底层要素。而汉语的音步无论是假设左重，还是假设右重，甚或假设两音节等重，所谓“重音”都可由韵律词词界推导，是被决定性的。也就是说，从音系上看，汉语音步前字或后字重征的各要素，完全可以由韵律词界、单字在词中的位置、词在停延段中的位置来推导，根本不用假设有重音，有韵律词界、停延段界足矣。
总之，从音系的角度看，汉语的节奏重音不是音系上有意义的底层要素，而是韵律词界。（注：陆丙甫先生在与笔者通信中说：“我基本也不同意汉语是‘左重’的说法。我有一个简单的论证：以双音轻声词的‘重轻’（如‘孩子’）为比较，‘中重’比‘重中’能形成更明显的对比。因此，如果没有其他的理由，不会采用‘重中’为无标记形式（假设语言机制是善于利用一切形式的）。”）
6 汉语节奏的本质
以上我们论证了汉语标准音步的两个音节并没有重轻或轻重的底层区别，它们是等重的。那么，汉语为什么会有两字、三字的节奏感呢？
端木三曾多次提出，有节奏就有音步，有音步必有重音。也就是说，没有重音就无法形成重轻交替回旋的效果，就无所谓音步或节奏。
我们不同意这种看法。从音乐上看，固然大多数节奏是由轻重交替形成的，但也有轻重等同只有松紧不同的简单节奏。比如敲鼓，同等力度和短时间间隔的2击，跟着一个较长的时间间隔，如此重复，就会形成××○××○××○的节奏。
我们认为，汉语的两字节奏就是这样一种“松紧”节奏：一段语流总是某两字或某三字的内部结合得比较紧，两字或三字组之间结合较松，由此而形成松紧交替的回复。
汉语的音节都是有字调的，而单字调型在连读中的实际表现，直接取决于结合的松紧。许毅2002年秋在社科院和北京大学的讲演中曾介绍了他自己提出的动态连读变调的计算模型。即每个有调音节都有自己的底层调型目标值，连读时涉及到的音节，总是从停顿之后的中性音高值或它前面音节收尾的音高值出发向自己的目标调型进发，是否能完全实现目标调型取决于音节的时长、强度等。我们很赞同这一模型。它表明，音步内两字衔接处的声调曲线与音步之间两字衔接处的曲线会有明显的差异。比如，如果是单念三个数字“七”、“三”、“七”，则三字各成音步，结合松，每个字的55调都要有个从中等音高3起始升到55的赘头和从55回复到中等音高3的赘尾，共计三个赘头和三个赘尾；而如果是说波音飞机机型的“七三七”，则只有第一个“七”有升的赘头，末一个“七”有降的赘尾，中间的两个赘头赘尾就都没有了，55连成了一线。如下所示：
吴宗济先生80年代对于普通话三字组连读变调的实验分析和找出的规律（吴宗济1985）也可以看作汉语松紧节奏的生动的说明。总之，由于汉语声调的存在，松紧就会对调型产生有规则的影响。因为其影响是有规则的，所以母语者仍可以还原回底层调型而区别字义；也因为有规则，母语者可以直接感知到松处和紧处的差异，感知到松紧的交替出现而形成节奏感。
最后要说明的一点是，本文提出汉语的节奏不是轻重节奏，并不是说实际语流中音步的各个音节没有高低长短等重征的差别，而是说这些高低长短的差别是由语法词汇上的边界决定的，是可推导的被决定要素。正因为此，找出音步分界与语法语义和音节数目的关联，找出音步界与音步内音节长短高低的关联，才更是汉语节奏研究的重要内容。只有找出上述关联，才能正确推导出表层各音节的重征表现。
［收稿日期］2003年11月3日
［定稿日期］2004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