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金信信托”42亿黑洞的前前后后,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前前后后论文,浙江论文,黑洞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42亿元黑洞是这样形成的
高达42亿元的资金黑洞已使“金信信托”这个“猛男”重疾缠身,这让监管部门的托管整顿也颇感吃力,原定于今年6月结束的半年整顿行动仍然充满了不少变数。
42亿元资本黑洞是怎样形成的?要解读这个问题,你不得不先认识一下“金信信托”这个“资本猛男”。
“金信信托”,在资本市场上的“学名”是“金信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据某机构的一份“内部资料”显示,“金信信托”从1991年以5000万元注册资本起家。截止到2005年,其信托固定资产达26.38亿元、信托资产达82.50亿元,总计近110亿元。其业务范围涉及资金、财产信托以及基金发起管理、企业并购重组等等,业务区域覆盖四大直辖市以及深圳等经济发达地区。
借助这些资源,“金信信托”一直以来坐庄凶猛,曾经在2003年创下8天之内砸出5亿元连吞金地、伊利这两家上市公司的纪录,并在当年完成了对中国第一基金公司——博时的控股。此外,其还是金迪期货、金信管理研究有限公司、金信证券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信托与基金研究所的主要股东。在法人股和流通股市场上,“金信信托”曾经一度赚取了大把金钱,其持有的股票涨幅可观,某个股票3年之内涨幅曾经达到900%,“江南第一猛庄”的称号由此而来。
“猛男”的魅力吸引了上至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下至下岗工人等大批普通投资者,殊不知,这个“猛男”的背后却有着太多见不得阳光的东西。
“作为一家信托投资公司,‘金信信托’做了大量自己不该做的事情,这最终导致了它的不可拯救。”据浙江方面的调查人员称,“金信信托”的原利润主要靠证券赚钱。但长期以来,“金信信托”和“金信证券”的资金一直混用,“金信”多年来在二级市场坐庄热炒,2002年后股市连年走熊,“金信证券”亏损严重。在证券方面损失了巨额资金后,“金信信托”严密封锁消息,就连内部员工都被蒙在鼓里。与此同时,“金信信托”借助其自身的品牌和影响力在社会上大吹肥皂泡,以吸引投资者关注,并以高息向社会大量发行信托产品,所融资金又被一意孤行地追加到股市上。如此“拆东补西”,进一步使“金信信托”陷入恶性循环,再加上“金信信托”在实业投资上也惨遭失败,致使亏损的窟窿越来越大。
政府难救当地最大的企业
黑洞越来越大,而有一个人却在竭力掩饰并试图阻止黑洞扩大的趋势,他就是“金信信托”董事长葛政。
由于亏损严重,到2004年时,葛政在金华当地银行的债务已达20亿元之巨,风险日益加大的银行开始向葛政逼债。
银行收贷进一步增加了“金信信托”的资金压力。到2004年底,“金信信托”危机日重。为此,葛政开始在国内外寻找买家,意欲转让其实际控制的“金信信托”股份,以套现还债。
此时已陷入困境的葛政结识了来自香港资本市场的“能人”汪晓峰。为求助于此人为“金信信托”融资,2004年底,葛政将董事长位置“禅让”给了汪晓峰,其控制的约37%股权也被转让。
2005年7月,汪晓峰很快为“金信信托”找来了“苏格兰银行”,并对外宣称,此次苏格兰银行入资,仅是“金信信托”增资扩股的第一步。待引进外资后,还将通过进一步增资最终成为总资本金达25亿元的大公司。“但这肥皂泡后来被证明是子虚乌有,”调查人员称。
引进外资托市不成,葛政不得不重新出山,转而寻求当地政府的重组支持。2005年10月,葛政与当地政府初步达成了增资计划——两级政府各出资10亿元,一共20亿元,用来填补“金信信托”的漏洞。而事实上,“金信信托”的窟窿此时已经达到三四十亿元。
“‘金信信托’是金华当地最大的企业,如果能救,地方政府自会尽力而为,但政府已是爱莫能助。”金华市国资委某工作人员称。
据当地政府人士透露,“金信信托”前身为金华市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由金华市财政局1991年2月组建。自2001年后,金华市信托公司增资到10.18亿元,金华市财政局退出大股东行列,转由葛政控制的通和投资及其关联企业控股,但金华市财政局依然保持了“金信信托”大约10%左右的股权。政府与企业纠缠不清的时候,就给了葛政渔利其中的空间和机会。
增资遭遇失败,葛政不得不继续发行信托投资吸纳公众资金,使局势日益失控。为避免酿成金融风波,浙江当地政府有关负责人四处奔走,并于2005年12月向建银投资寻求帮助,最后不得不向国务院报告。
事情终于败露。2005年12月30日,在银监会发布关于“金信信托”的紧急接管通知次日,浙江省银监局和浙江省金华市政府分别发布公告,宣布“金信信托”自即日起开始为期达半年的接管整顿。
而就在银监会发布紧急接管通知的当晚,浙江省公安厅执法人员便开赴金华,将“金信信托”原董事长葛政、总经理朱江平、副总经理黄昕、资金部负责人方征、董事会秘书金乐清等5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往杭州。
“金信信托”被宣布接管整顿后,银监会特别委托中国建银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停业整顿工作组,并进驻该公司。而之所以选择建银投资托管“金信信托”,是因为建银投资有国家投资机构的背景,可以对“金信信托”的债权人起到稳定作用。
事实上,在银监会发布紧急接管重组通知之前,金华地方政府已经做出过两次重组努力,但均无果而终。
在此背景下,银监会领导的托管重组又将是何种结局呢?据悉,建银投资对“金信信托”的托管截止期定于2006年6月30日,其间还将展开相关审计。金信信托债权和信托权益的登记工作历时3个月,截止到今年3月30日。建银投资有关人士称,未来究竟如何处置“金信信托”,尚待具体审计结果。
巨额债务如何处置
今年3月中旬,来自金华市检察机关的消息称,在目前初步查实的42亿元亏损中,有高达32亿元与权属不清的单一信托及委托理财业务有关。“金信信托”高息揽存的情况非常严重,被高息所诱的投资者遍布浙江各地,上至政府工作人员、下至下岗工人,个人投资额少则五六万元、多则上百万元。
根据记者掌握的一份“内部资料”记载,“金信信托”的权益人情况相当复杂,与合同约定的情况有很大出入——合同约定受益人是机构,但实际上是个人,有的是单位统一购买,有的是单位购买后转让给员工。合同约定受益人只有一个,但实际上因为经过几手转让后是多个,所以涉及到慈善、妇联、社保、乡村集体“三农”资金等方面。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这40多亿元巨大黑洞该由谁来填补?据一位曾经参加过浙江省政府会议的干部称,由于存在大量违规吸纳资金导致巨额信托财产权属不清,浙江省部分地方政府可能不得不通过财政拨款给金信留下的窟窿补洞。
事实证明了该干部的猜测。金华市已向有关部门提交了一份重组方案——先从当地财政中拨出2亿元作为启动资金,再向央行申请再贷款,以偿还债务、恢复经营。同时,由当地政府主持,将“金信信托”在其各子公司中的股权进行重组后予以拍卖,同时引进境内外战略投资者,所得款项用于偿还央行再贷款。金华市政府提出,必要时还将动用政府土地储备进行再融资以偿还投资者权益。
而金信一位内部人士则透露:“政府要全权负责这笔巨额债务也显得压力很大,目前‘金信信托’的收购办法正在高层间磋商,办法的基础还是金华市政府和央行共同出资收购90%的债权,而另外10%则由债权人承担,还可能会追溯到金信高管个人身上。公安机关正在对‘金信信托’原高管进行紧张审查,如果经过查实这些高管涉及严重经济问题,最终将会追究这些高管的刑事责任,并依法对他们的个人财产进行处理。”
信托:“坏孩子”还是“乖孩子”?
近年来,信托公司频频出事,使人们对信托这一新兴行业产生了困惑:信托业,有原罪吗?
中国人民大学信托基金研究所理事长王连洲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随着社会财富的逐步积累和居民个人金融资产的快速增长,人们需要一个能在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和产业市场上运作的理财工具,而急需资金的企业也在寻找着一种更为便捷的融资渠道,而信托正好满足了双方的需求。
信托无原罪,但它却是一个“坏小孩”,每隔三五年一个轮回的信托公司整顿这一事实本身已经说明,信托业在屡屡“出事”。
早在2003年我国信托业第五次治理整顿结束时,就曾有业内人士称“信托业迎来了发展的春天”。然而,在第五次清理整顿后的2005年,信托业又先后遭遇了金新信托乳品计划到期未能兑现、青海青泰信托巨额亏损以及“金信信托”停业整顿等事件,使中国信托业又不得不面临一个不平静的时期。
信托业屡屡“出事”,恐怕已经不是信托公司本身的问题了。一直背负着“坏孩子”压力的中国信托业出路在哪里?
王连洲教授表示,目前信托业的发展步履维艰,有制度、观念上的束缚,也有市场监管体系上的构架安排问题。当前的真正风险在于——与《信托法》配套的行政法规和规章制度没有建立起来,信托的功能和作用不能充分发挥出来;具有压抑性、阻滞性的错位监管,套用监管银行的制度,监管与其性质根本不同的信托业务,提出了一些使信托公司在正常条件下难以生存的要求和限制;信托产品缺乏流动性而又不能有效地去解决;无法可依固然有,但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成本太低更是比较普遍的现象。
“这几个大问题不能取得根本性进展,只能解决完善公司治理等主要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信托公司的风险问题仍难以解决。”王连洲教授说。
眼下,“金信信托”的42亿元巨大黑洞可能最终要由政府来买单,这有利于保持经济和社会稳定,但这一做法同样遭到了质疑。业内人士认为,当一些金融机构的风险不断暴露时,国家从维护社会稳定的大局考虑,采取在风险处置中对个人债权实行全额兑付的方案并不是长久之计。